第五十九章:張御醫
我暗暗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我如今是炙手可熱的寵妃,張御醫為了逢迎我而每日請脈,這理所應當。對于逢迎自己的人,我都會判斷此人的價值,像張御醫這樣的自然大大有用,我求之不得呢。
但想到這里我又有些疑惑——張御醫可是正四品的院判,是御醫里頭最高的官階,掌管著整個內醫院。他在宮內是受盡嬪妃們逢迎的人物,何必來巴結我……
唉,是張御醫太高估我了……不,是他太高估皇帝對我的寵愛。可見皇帝這些天沒少費功夫為我“傳揚”,讓滿宮的人都以為我是與芳娣一樣受寵的。
但此時看來,這個皇帝終于給我帶來了一點好處,讓我可以拉攏到張御醫。雙方都樂意,一拍即合,我最喜歡這樣的買賣。于是我忙命迎蓉拿了大額的銀票賞他。
如今我對賞銀子的事是很不舍的。榮國府敗了,我在外頭的鋪子莊子田地什么的自然全抄了,我被押去慎刑司后,衍慶閣里也抄了,我作為嫁妝的巨額的銀錢全部被搜刮干凈。我現在手里的這點財物,都是封作儷嬪后皇上的賞賜與內務府的孝敬,對比原本的資產,我是很貧窮的。
但是為了拉攏人,我不舍也要舍得了。我想著,以后還要想一些生財之道才好,否則在宮中寸步難行,打點人都拿不出手。恩,我該想一想盈盈那個芒果干專賣鋪的事……
張御醫也不含糊,笑著收了財物。
張御醫走后,我開始想開店的事。想一想不對,我的當務之急是對付皇帝,而不是賺錢。
于是我又開始想這個。
夏侯明這個人,我是束手無策的。所以我唯一自保的方法就是——牢牢地抓著皇后這棵大樹。
之后很多天里,夏侯明都沒有踏足瓊宮。
他不停地招幸珍儀與嫻嬪二人,尤其是珍儀,她的寵讓芳娣夫人都失了顏色。
而他一直沒有招幸我。我為此覺得慶幸——夏侯明這個人,一肚子壞水。若我去侍寢,那肯定不會發生什么好事。
二月十九日的時候,我去鳳儀宮中給皇后請安。
彼時皇后正在與才人閑話。我由宮女引著進殿,在殿門處跪下給皇后行禮。皇后一見是我,面上立即露出溫和的笑意,道:“儷嬪大病初愈,何必受規矩行禮呢!快快坐下吧!”
我稍稍低著頭坐下,口中拜謝道:“皇后娘娘關懷嬪妾,嬪妾卻不敢忘了本分,這禮數是萬萬要守著的。”
皇后聽到“本分”一詞,當即露出滿意的神色來。她緩緩點一點頭,側目與盈盈笑道:“若宮內人人都如你與儷嬪這樣懂規矩就好了!”
此時請安的嬪妃們已陸陸續續地來齊,但芳娣夫人的位子仍然是空的。我們一眾嬪妃都明白皇后的是誰。
只是如今的皇后不比以前的皇后。以往她這樣打壓芳娣,不會有人敢觸霉頭;但今日,我一壁坐著品茶一壁偷偷地掃視眾妃,卻發現有幾個嬪妃面露不屑的神色。只是她們雖心里不屑,卻也不敢當面與皇后頂撞。
我坐下后,盈盈立即起身對我行禮,面上笑意盈盈地:“姐姐的病總算大好了!可叫妹妹擔心!
她這樣熱絡,一旁的幾個常在、選侍也紛紛起身,問我的身子是否安好。她們在我病中時就常來瓊宮探望,不過大部分人我都不肯見;今日來了皇后宮里,她們也不放過這個逢迎的機會。
我淡淡笑著,一一應和道:“已經大好了,謝眾位姐妹們關懷……”
眾人紛紛笑道:“儷嬪娘娘隆寵,自然是有福之人,病魔也不敢紛擾您……”
裴玥容坐在我的下首,她看許多的人圍著我長道短,似乎很是不悅。她低低地冷哼一聲,瞥過目去。
裴玥容因位分低于我,又因在皇后宮中,遂不敢和我放肆;但其余的人就不同了。蘭婕妤銜了一枚杏子脯,捏在手里卻不吃,只與她前面的李淑媛笑道:“罪臣之女身份低賤,竟也能攀龍附鳳!”
李淑媛一貫不受寵,卻十分喜歡與人閑扯。蘭婕妤到她感興趣的話題,她便也笑:“誰不是呢!皇上將她赦免已是隆恩,她竟敢不知分寸,越發地狐媚禍主……”
蘭婕妤得到了李淑媛的認同,笑得更加嫵媚。她又轉過身去,對身后的嫻嬪司徒靜儀笑:“要出身高貴,嫻妹妹才能擔當此言。金家已經敗了,她算得什么出身!”
蘭婕妤話十分露骨,嫻嬪不欲與她多嘴,便只低低地淡笑不語。
蘭婕妤的“竊竊私語”,整個殿內都聽得見。圍著我閑話的低階宮嬪們都住了嘴。
宮內一時寂靜。蘭婕妤橫了我一眼,到底礙著皇后,無法再下去。
我低低一嘆——蘭婕妤嗤笑我家獲罪,這的確不是胡編亂造的?衫钍珂挛液牡溨,我真的是冤枉啊……
她們以為皇上真的喜歡我?唉,我哪里能討得夏侯明半分喜歡,他只是在人前宣揚他對我的寵愛罷了。我哪里有芳娣夫人那樣的本事讓皇帝喜歡我……
尤其那次長樂宮的事,怕是滿宮里都炸開鍋了,我多么“狐媚禍主”,讓皇上做出了不守分寸的事。蘭婕妤快言快語,當眾便給我難堪;而宮里多的是穩重沉靜的人,她們不肯當面得罪我,背后卻不知使了什么壞水呢。
就如那一旁端坐的嫻嬪,她面目端莊,模樣靜靜地。在我看來,這樣的人比蘭婕妤可要更多加防范。那次“黑蓮花”的事,她或許也摻和了一腳來害我……
我心知,皇上對我的“隆寵”,在宮內激起了不的浪,多少人咬碎銀牙地怨恨我。而蘭婕妤……我想著,便稍稍低了頭,對蘭婕妤露出怯弱的神色。
唉,她嫉恨,那就讓她發泄吧。我今日不低伏做,那些嫉恨我的人只會更加怒火中燒,我的危機也會更大。
蘭婕妤看我這樣,面色更添了幾分得意。
又等了一刻鐘,芳娣夫人才到。她今日算到得早,雖然是最后一個,卻是在辰時的限制之前,不算遲到。
或許是因她昨日并未承寵吧。若非如此,她一定要辰時之后才能來呢。
芳娣夫人向皇后請了安。她的神色有些疲倦,雙目之下有脂粉掩飾不住的淡淡的青色,好似昨晚上沒睡好。
皇后賜了坐,她謝恩后就坐。然而她坐下的瞬間,我分明看到她眼角溢出一抹恨意。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我對面的珍儀縮著手腳,低眉順目地坐著,那模樣如我那日在長樂宮一般戰戰兢兢。
當初是芳娣下旨令她禁足,然而皇帝又下旨赦免,還給與隆寵。之后數月,她晉封為儀,漸漸顯露出能夠與芳娣夫人比肩的寵勢。如此,芳娣怎能不恨。
珍儀隆寵,又遭芳娣刁難,我不由地對她生出興趣來。她就坐在我的對面,我仔仔細細地盯著她看。
珍儀名喚葉桃衣。她并沒有芳娣夫人那種令人驚艷的、如閃電劃過天際一般驚心動魄的美貌,但她的眉目很精致,眼睛大而溫柔,長長的睫毛下透出令人心疼的怯弱與嬌柔。
大約貞妃在世時,給人的感覺便是如此吧。如今貞妃已經不在,葉桃衣卻受盡隆寵,可見當年的貞妃又是何等的盛勢呢……
皇后散了晨省后,單獨留下了我與盈盈。
服侍的宮女們呈上了杏仁茶,一人一杯捧給皇后與我們二人;屎髮m中的杏仁茶與別處不同,因皇后不喜愛過甜的食物,總是在甜杏仁中加少許苦澀的杏仁皮,故調出來的茶略帶苦味,回味清甜。
盈盈大贊手中的杏仁茶“別有一番滋味”,得皇后笑意滿滿。
我隨之應和著,心里卻不喜愛這碗茶點。我是個不怎么懂得品味的人,渾身一團俗氣,可沒有皇后與盈盈的雅致。我愛吃甜食,愛吃大魚大肉,對什么甜中帶苦的滋味絲毫不欣賞。
皇后喝過了杏仁茶,緩緩放下茶盞。她的面上略帶愁顏,輕輕掃視一眼我們二人,啟了朱唇道:“這些日子宮里的傳言,你們可都聽聞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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