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趕到涼州，其實只是進入涼州地界，現在的涼州城早已經被北齊占領，大梁的軍隊在涼州城外駐扎，伺機奪回涼州。

        程嵐他們找到駐軍的時候，大梁軍隊正疲憊不堪的在休整，他們才剛剛結束了一次戰爭。

        因為主帥的失蹤，眼下方思遠暫代程衛的位置，他正吩咐士兵抓緊時間休息，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踏踏的馬聲時，方思遠渾身一震，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就站了起來，一把撈過才剛放下的長劍。

        原本癱在地上休息的士兵們歪歪斜斜的站起來，握緊了手上的兵器，警戒的望著遠方，疲憊不堪的眼神里滿是絕望和悲痛。

        敵人才剛退去轉眼又殺回來了嗎？他們看來真的要命喪在此處了。

        方思遠大步走在最前方，士兵們漸漸以他為中心，圍攏在他周圍。

        漆黑的夜里，踏踏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隱隱有火光乍現。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處。

        腳步聲和馬蹄聲越來越近，終于有明亮的火把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方思遠的目光倏然看到了被明亮火把照亮的黑色旗幟上的梁字。

        他握著劍的手倏然就松開了，沉聲道：“兄弟們，是援軍。”

        援軍？士兵們茫然的往前看去。

        火把照亮了半邊天，騎在最前頭的人面容漸漸清晰。

        方思遠周圍的人大多是神機營的兄弟，他們一眼就認出了楚景夜，驚呼道：“是太孫，是太孫來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低低的歡呼出聲，可等看到他們一行人只有六七匹馬時，眾人的眸子又漸漸暗了下去。

        楚景夜快馬奔馳而至，翻身下馬，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大隊援軍在后面，最遲后天能到。”

        眾人聽了不由精神大震。

        方思遠迎上前來，引著楚景夜和程嵐進到大帳里，吩咐士兵趕緊送水過來。

        長途跋涉，程嵐又累又渴，一連喝了兩碗水，才湊到楚景夜和方思遠跟前聽他們說起目前的戰況。

        “目前北齊人占據了涼州后似乎并沒有進一步再往前攻打的意思，雖然時不時的出城騷擾我們，但似乎只是為了牽制住我們。”方思遠道。

        楚景夜冷靜的看著輿圖，道：“北齊將河西十一州占了九州，他們的兵力有限，戰線拉的太長，他們根本就協調不過來那么多兵力，所以涼州這邊應該只是牽制住你們，然后瓜州那邊才是他們進宮的重點。”

        楚景瑞帶著邵文澤在瓜州一帶，目前北齊已經連續攻破了瓜州之后的河州和岷州，距離長安越來越近。

        方思遠疑惑的問：“既然太孫猜到了北齊的用意，為何先來了涼州這邊，沒有先去瓜州？”

        楚景夜微微勾唇，輕輕在輿圖上畫了一道：“正因為猜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要來涼州，我猜涼州以及附近的甘州，肅州一帶兵力應該都不多，我們要抓住時機，趁其兵力薄弱的時候，一舉收復這幾座城池，重挫北齊的銳氣。”

        方思遠兩眼一亮，隨即又漸漸暗淡下來，“可惜我對敵經驗不足，程大統領失蹤后，我勉強帶著兄弟們維持住了目前的局面，現在我軍只剩下了一萬五千人左右。”

        程衛帶出來的時候是三萬人，如今死傷慘重，竟然只剩下了一半。

        想起那些并肩戰斗死在戰場上的同袍，方思遠不由眼圈一紅。

        楚景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程嵐走過來，問方思遠：“表哥，能說說我爹失蹤的具體經過嗎？”

        方思遠緩和了下神情，說起之前那場大戰的經過：

        程衛畢竟有十分豐富的邊境對敵經驗，看北齊總是不停的騷擾他們，打一仗就跑，猜到了北齊只是想拖住他們，免得他們去支援瓜州一帶。

        于是程衛決定趁機先收復涼州，他們選擇了一天夜里佯裝敗給北齊軍隊，在北齊軍隊歡呼著回城后殺了對方一個回馬槍。

        本以為北齊人不會察覺這個計謀，但誰知道北齊防備心很強，他們幾乎是奮戰了大半夜，到凌晨的時候才在死傷慘重的情況下奪回了涼州城。

        北齊軍隊退守旁邊的甘州。

        之后程衛整頓軍隊，準備一鼓作氣收復甘州，卻在去甘州的路上遭遇對方埋伏。

        方思遠指著輿圖上一個地方道：“程大統領帶兵走到伏羲嶺的時候，在那里遇到了北齊的埋伏，伏羲嶺是個葫蘆型的峽谷，中間很窄，大軍進去后遇到埋伏很難再出來。”

        “北齊人用巨石砸死了我們不少兄弟，之后兄弟們收拾遺體的時候才發現不見了程大統領。”

        程嵐望著輿圖上的伏羲嶺三個字一言不發。

        楚景夜蹙眉，“周圍你們都找過了嗎？”

        方思遠點頭，“四周都找過了，只找到了程大統領隨身攜帶的醫藥包。”

        他緩緩從桌案上拿出一個醫藥包，遞到了程嵐面前，“營里每個人都配發了醫藥包，為了怕弄混，每個人都有編號，大統領的醫藥包編號是一號。”

        程嵐摩挲著醫藥包上面的一字，醫藥包應該掉落在地上過，沾染了不少灰塵，原本白色的醫藥包看起來臟兮兮的。

        她的眼眶有些酸澀，抬頭問方思遠：“我們能去伏羲嶺看看嗎？”

        方思遠搖頭，“伏羲嶺在涼州和甘州之間，現在涼州城又被北齊人重新占領，要想被去伏羲嶺，只能先收復涼州。”

        程嵐看向楚景夜。

        楚景夜叉著腰盯著輿圖，沉聲道：“那咱們先討論一下如何收復涼州。”

        方思遠道：“那我立刻叫營里的將領一起過來商討。”

        說罷他轉身出了大帳。

        楚景夜抱了抱程嵐，安慰她，“我想岳父應該沒有危險，若是他落入了敵人手中，敵人怎么可能不對外宣揚？怎么可能不用岳父的性命來威脅我們？”

        程嵐也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心中才略微松了一口氣，“可要是沒在敵人手中，那他又去了哪里呢？會不會遇到了其他的危險？”

        伏羲嶺畢竟是個荒山野嶺，她擔心程衛從巨石陣中逃脫，卻遇到了什么猛獸，豈不是一樣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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