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第129章 魂
第129章 魂
午后老宅暗如黑夜，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好似末日降臨。
朱獾在大雨傾盆之前打出一個響亮的唿哨，八只細(xì)犬和八只豬獾回各自據(jù)點(diǎn)歇息。
魯伯被朱獾說得滿面通紅，過看好久低低的聲音問朱獾：“你說明日能抓捕到朱扇子？”
此刻屋內(nèi)漆黑一片，轟隆隆的雷聲和嘩啦啦的雨聲蓋過魯伯的問話，但朱獾還是聽到了三個字：“明”“捕”“朱”。
朱獾看不到魯伯，也看不到劉叔和蛋兒他娘，趁一個大雷剛剛滾過之際，大聲說道：“明日事明日計(jì)，各自安睡，省去一頓晚飯。”
不管魯伯有沒有聽見？也不管劉叔和蛋兒他娘什么反應(yīng)？朱獾沖出蛋兒家的廳堂，沖出蛋兒家，沖進(jìn)雨幕，沖到前院那枝只剩半截的柿子樹前攏嘴面向朱虎家高吼：“我是九仙，我是九仙……”
一直吼到朱虎家熄燈為止，朱獾才回主屋。
回屋之后朱獾沒有立即進(jìn)自己的房間去換濕透的衣褲，而是到廚房從灶膛裝了一大袋炭灰背在肩上，然后再到柴禾間拖出一大捆還沒有摘下果實(shí)的蒺藜。
朱虎家還是黑燈瞎火，朱獾掛那一袋炭灰在朱虎家大門口的門檐下，散開那一大捆蒺藜到朱虎家的大門口門檻前，臨走前用鋼針扎出裝炭灰的袋子幾個小孔。
一切安排妥當(dāng)，朱獾貼身在朱虎家的門柱前一動不動。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朱獾通過閃電閃過的亮光看到朱虎家的廚房窗口中有人影閃動，于是大吼：“我是九仙，我是九仙……”
待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響過，朱獾才停止吼叫。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通過閃電朱獾又見朱虎家廚房的窗口閃過人影，她又大吼：“我是九仙，我是九仙……”
吼過之后趁閃電剛剛閃過，一聲大雷響徹在老宅上空，朱獾以最快速度跑回主屋，輕聲關(guān)好大門，回房間脫去貼在身上的濕衣濕褲。
好在朱獾還是老習(xí)慣，真空一套外衣外褲，方便快捷，擦拭干凈之后躺到拔步床上。
剛合眼，朱元璋和丑玉來到面前。
“你們兩個這些日子都死到了哪里去？”朱獾沒好氣地問。
朱元璋和丑玉忙答話：“仙子，朕和丑玉本就是死人，還能去哪里？陰曹地府啊�！薄跋勺�，你多久沒有睡拔步床了呀？你不睡拔步床，我們兩個難以出來和你見面呢�！�
“上次我睡躺椅，你們不是出來了嗎？”朱獾見朱元璋和丑玉全消瘦不少，語氣有所緩和。
朱元璋解釋：“仙子，你躺在躺椅上多少也算是睡，朕和丑玉多多少少還能出來一下�？蛇@段時間以來你每天在書房看書，困了只是坐在椅子上打個盹，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入你的夢�！�
“就是就是，這幾個月來你根本沒有好好睡過覺，我和這個皇帝老兒根本沒有辦法前來見你。”丑玉附和。
朱獾嘴一撇，沒好氣地說道：“喲呵，那還是我的錯？要不要我向你們賠不是？”
“不不不，不要不要�！薄安豢梢圆豢梢裕f萬不可以。”丑玉和朱元璋忙搖手。
朱獾還是裝作很生氣的樣子問：“那你們兩個是什么意思？”
“仙子，婢女是擔(dān)心你的鳳體安康，這樣天天熬夜對身子不好�！薄皼]錯沒錯，仙子身體要緊，身體要緊�！背笥窈椭煸罢f好話。
朱獾翻白眼：“我是仙子，還怕熬夜？怕是你們兩個沒法見我，擔(dān)心超不了生上不了天吧？”
“仙子明鑒。”“仙子慧眼�！背笥窈椭煸耙�(guī)規(guī)矩矩在朱獾身前站好。
朱獾上上下下打量了朱元璋和丑玉一番后說：“看在你們都瘦了不少的份上，有屁快放吧�！�
“仙子，寡人還真的有話要對你說�！薄跋勺�，婢女有更重要的話要對你說�！薄拔蚁日f。”“我先說�！薄拔业脑捒墒顷P(guān)系到仙子的安危�！薄拔业脑捒墒顷P(guān)系到老宅的安危�！敝煸昂统笥駹巿�(zhí)不下。
朱獾的手一指丑玉：“你先說�！�
“仙子，你今天有些事情有些話怕是做得欠妥說得欠妥，會影響到老宅重放異彩�！背笥裾f話。
朱獾問：“是不是我對魯伯說的話和對他執(zhí)迷那書之事？”
“然也，仙子，你想魯伯是何人？一代工匠，為了自己的執(zhí)念，可以終身不娶。還有，你知道他為什么要收王眼鏡為徒？又為什么極力撮合魯歡和王眼鏡好？”丑玉這個時候儼然成為朱獾的人生導(dǎo)師。
朱獾沒有像以往那樣反感丑玉一開口就吧嗒吧嗒說個沒完，而是以期許的目光望向她，謙和的口吻問：“為什么？”
“仙子，王眼鏡曾向魯伯承諾，終身不娶，一個人孤獨(dú)終老，所以魯伯才收他為徒。”“喂喂喂，丑玉，你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朱元璋不等丑玉說完，迫不及待地指責(zé)她。丑玉反問朱元璋：“我怎么自相矛盾了呀？”“既然王眼鏡向魯伯承諾終身不娶，魯伯要的就是王眼鏡孤獨(dú)終老，那怎么還極力撮合魯歡和王眼鏡好呢？”朱元璋問。
丑玉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這就是你們男人的那根花花腸子在作怪呀，你擁有過三宮六院難道不明白嗎？”“朕明白什么？”朱元璋沒有像以往那樣動不動就責(zé)罵丑玉。
丑玉說：“魯伯是拿魯歡試王眼鏡，看他能不能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如果經(jīng)受不住魯歡的死打爛纏，和魯歡成了家，那就是魯伯趕王眼鏡出師門的日子�！�
“喂，丑玉，魯歡可是魯伯的女兒，有哪個父親會拿自己女兒的幸福去做試驗(yàn)？”朱獾忍不住問。
丑玉解釋：“仙子，這就是魯伯執(zhí)念太深的體現(xiàn)，也就是我勸你對魯伯的勸解還是不要太過直接的原因。再說，魯歡是不是魯伯的親女兒你又不是不知曉？還有，魯伯極力撮合魯歡和王眼鏡好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在里面。”
“什么意思？”朱獾來了興趣，坐正身子問丑玉。
丑玉說：“仙子，少男少女對愛情的憧憬總是沖動又盲目，魯歡的個性單純開朗，與其在其他男人那里遭受愛情的挫折，還不如在王眼鏡這里折翼，畢竟王眼鏡屬于可掌控男人，不像朱元璋這樣的男人心機(jī)重重，殺人不見血，女人一旦愛上他，可是只有自盡的份。”
“喂喂喂，丑玉，你這個婢女好端端地怎么說到朕的頭上來了呀？朕有你說的那么齷齪嗎？朕對馬皇后可是一往情深，情真意切�！敝煸捌沧�。
丑玉笑道：“你對馬皇后那是沒辦法，就像朱虎這只病貓對斜眼婆，嘻嘻�！薄澳氵�笑，朱虎這只病貓能和朕相提并論嗎？斜眼婆能和馬皇后同日而語嗎？”朱元璋瞪眼。
“喂，你們兩個扯什么扯？丑玉，說魯伯。還有，你一開始說關(guān)系到老宅的安危？你好好給我說清楚。”朱獾制止丑玉和朱元璋瞎扯下去。
丑玉回朱獾的話：“仙子，你罵魯伯和那朱扇子有什么兩樣？這可罵不得，魯伯除了執(zhí)念之外，可是一心一意護(hù)佑老宅，老宅如果沒有魯伯的護(hù)佑，怕是早就面目全非，尤其是主屋和祠堂，連列入文保點(diǎn)的機(jī)會都沒有，更不要說成為‘國�！��！�
“嗯，你說的有理，當(dāng)時候我老毛病又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太自以為是，就隨口罵了出來。明日我一定當(dāng)面向魯伯道歉，請求他的原諒�！敝焘底载�(zé)。
丑玉說：“仙子，當(dāng)面向魯伯道歉當(dāng)然必須，但更重要的是你還必須兌現(xiàn)你今日罵魯伯的最后一句話�！�
“我必須兌現(xiàn)今日罵魯伯的最后一句話？哪句話？”朱獾回憶當(dāng)時候的景象。
丑玉說：“仙子，你責(zé)問魯伯明日抓捕到朱扇子是不是要還他的魂？這個你必須做到。”
“這個我必須做到？我能做到嗎？那只是一句氣話，我怎么還朱扇子的魂？即使能還他的魂，我也不能還�！敝焘祦砹藲�。
丑玉不急不慢地說：“仙子，你不要生氣。婢女問你，你當(dāng)時候怎么就說出這樣的氣話了呢？”
“我斷定朱扇子不可能逃出驢不到村，憑他的個性也不會逃，只是躲避，無顏見鄉(xiāng)鄰們而已。但他五谷不分五體不勤，一直都是鄉(xiāng)鄰們照顧他吃喝，他本來身體有了傷，現(xiàn)在逃進(jìn)大山里能活下去嗎？這樣的大雨會加速要了他的命�！敝焘嫡f出自己的判斷。
丑玉沉吟了一會說：“仙子，你分析得很對，但朱扇子還不能死，他雖然可恨，但他關(guān)系到老宅的安危，所以假如他真的死了也必須還他的魂�！�
“你什么意思？他關(guān)系到老宅的安危？老宅的寶貝都被他給偷得差不多了，還關(guān)系到老宅的安危？”朱獾又來氣。
丑玉平靜地問朱獾：“仙子，你難道忘記蛋兒家廳堂檐下那榫卯連接處的邪魅是朱扇子所為嗎？”
“這個劉叔和魯伯說得明明白白，確定是他朱扇子所為，不是已經(jīng)被劉叔和魯伯破解了嗎？”朱獾反問丑玉。
丑玉同樣反問朱獾：“朱扇子可以在蛋兒家施魘術(shù)，難道不能在老宅其它地方施魘術(shù)嗎？”
“這個？這個我沒有想到。你的意思是，朱扇子他很有可能在老宅的其它地方也施了魘術(shù)？”朱獾身子一震。
丑玉回答：“這個毋庸置疑，這個朱扇子可不是一般的詭秘，他精心謀劃那么多年豈會輕易認(rèn)輸？得不到老宅得到寶貝還可以有一口氣喘，但現(xiàn)在一無所有，他能善罷甘休？肯定在老宅各處施了魘術(shù)，但如果他死了那些邪魅就會隨他的魂魄慢慢出來作怪，危及老宅所有鄉(xiāng)鄰的安危危及老宅的安危�！�
“哼，真是陰魂不散�！敝焘岛薜醚腊W癢。
丑玉勸解：“仙子，你先不要焦慮，事在人為，只要先留住朱扇子的魂，劉叔和魯伯就有辦法破了那些邪魅，保老宅鄉(xiāng)鄰平安保老宅平安。”
“嗯，謝謝你丑玉，今晚你讓我刮目相看，以后我一定助你超生。如果可以，助你上天�！敝焘禎M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誒，朕呢？仙子，朕怎么辦？”朱元璋急急問朱獾。
朱獾罵道：“你有丑玉這樣設(shè)身處地為我著想為老宅著想嗎？一天到晚只想著自己超生，還想要我對你怎么樣？”
“仙子，朕一直心心念念著你，朕不是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朕有話要對你說，關(guān)系到你的安危？”朱元璋忙解釋。
朱獾撇嘴：“心心念念著我？還不是直接說心心念念著我?guī)湍愠�。好啦，我有些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覺。”
“仙子，你不是一直在睡覺嗎？朕真的有話要對你說……”
“起來，出了大事�！�
朱元璋還沒有說完，門外傳來馬夜叉的聲音，朱獾一咕嚕坐起，跳下拔步床，奔跑過去打開房門。
“赤條條的去瞎那些人的眼？也好，多少也算是必殺技�！瘪R夜叉看了朱獾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朱獾低頭一看，自己什么也沒有穿，關(guān)上房門胡亂套上一件搭在拔步床圍欄上的一條裙子，顧不得梳洗一下，進(jìn)廚房抓起熱在鍋里的兩個饅頭邊吃邊走出大門。
腦西搭牢，喊了一嗓子后這人去了哪里？朱獾見馬夜叉不在屋里，心里更加著急。雖然還下著雨，但從天色看，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午后。
怎么一覺睡了那么長時間？都怪那丑玉和朱元璋，叨叨叨，叨個沒完。不能怪丑玉，她是為我好。要怪就怪那朱元璋，每次入得夢來總是瞎擺譜。下次我得好好敲打敲打他，讓他有個數(shù)。
朱獾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走到了中院，見后院朱扇子屋門口圍了很多人，有些人她從來沒有見過，便加快腳步。
“仙子來啦，仙子來啦，快讓開�！崩险泥l(xiāng)鄰見朱獾過去自動讓開了一條道，可那些朱獾不認(rèn)識的人攔住了她，問：“你是誰？”
朱獾沒有理會那些人，自顧自往里走。
“喂，問你呢�！蹦切┤司褪遣蛔屩焘颠M(jìn)去。
朱獾還是沒有理會那些人，雙腳一瞪，身體立地騰起，整個人似一只小鳥飛過那些人的頭頂，飛進(jìn)朱扇子的屋。
穩(wěn)穩(wěn)落在朱扇子屋的院子里，朱獾見桂花樹下兩條長凳擱一塊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人，臉上遮著一塊白布，朱獾確定那就是朱扇子。
果然已死，你的魂魄可不能散。朱獾走到門板近前，剛要伸手去掀那塊白布，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伸過來抓住她的手，要將她往外拉。朱獾暗自運(yùn)氣，原地立定之后甩開那只大手，飛身上了桂花樹。
站在桂花樹上見蛋兒他娘同樣高高立于她家的枇杷樹上，朱獾心里更有了底，向蛋兒他娘作出一個手勢，一陣大風(fēng)刮過，刮走了蓋在朱扇子臉上的那塊白布。
朱獾迅即從桂花樹上跳下，過去一掌拍在朱扇子的胸口，緊接著再拍了一下朱扇子的腦門。
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又要伸過來，朱獾跳上臺階高喊：“朱扇子沒死，你們難道想要草菅人命？”
“啊？朱扇子沒死？”
“不可能吧，不是驗(yàn)過尸了嗎？”
“到底怎么回事？不會是仙子救活了他？”
“……”
眾鄉(xiāng)鄰議論紛紛，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朝人群一揮，喊道：“法醫(yī)�！�
“報(bào)告，已經(jīng)再驗(yàn)，確實(shí)還有氣息�！币粋�撲在朱扇子身上忙碌的男人回應(yīng)。
“喂，你是哪位？”那只孔武有力的手揮向朱獾。
朱獾笑著反問：“你是誰？”
“喂，我們頭兒問你話呢。”旁邊一個小伙子朝朱獾喊。
朱獾沉下臉斥責(zé)道：“這里沒有‘喂’，如果再‘喂’，趕你出老宅。”
“喲呵，你到底是誰？有資格在這里橫嗎？”小伙子沖到朱獾面前。
朱獾向前一步逼退小伙子幾步后責(zé)問他道：“你耳朵聾眼睛瞎的嗎？沒聽到鄉(xiāng)鄰們怎么稱呼我的嗎？我的地盤我作主，你有資格在我面前橫嗎？”
“請問你到底是誰？”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又揮到了朱獾面前。
朱獾不卑不亢反問道：“你不會和他一樣耳朵聾眼睛瞎吧？”
“你是老宅仙子？”那只孔武有力的手放下。
“如假包換，請你回答你是誰？”朱獾問。
“我們是縣里的人，前來辦案，請你配合�！笨孜溆辛Φ氖钟峙e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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