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范提斯洛所拋來的，那個誘人到他幾乎無法拒絕的提案，洛克又一次忽視了當下自己本應該關注的“重點”。

        他絲毫沒有看到對方那隱藏在嘴角之下的，陰險的笑容。

        同樣，對于迪迪斯卡眼中所流露出的猶豫，他亦視而不見。

        所以，他非常干脆地上當了——當然，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該死的一板磚。

        當凱伊見到陷入昏迷狀態的洛克被迪迪斯卡與范提斯洛抬過來的時候，他當即震驚地停下了與達爾克頓的魔術狂歡，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發生什么事了？”

        “剛出去的時候正巧撞上的。”苦澀地嘆了口氣，迪迪斯卡并不想背上身后那對他來說過重的負擔：“陰差陽錯。”

        “不過我們沒讓他看到什么，剛把他騙進來的時候，我們就把他打暈了。”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頭疼地扶住額面，凱伊有些不知道該拿這個誤入的家伙怎么辦了：“只是之后的處理……”

        “那干脆把他殺了吧，凱伊哥哥。”范提斯洛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一勞永逸，完美解決所有問題。”

        “看來你是真的想把我解決掉。”虛著眼神瞥了對面那小孩一眼，男人覺得自己的腦袋愈發疼了：“你有想過，洛克回去，或是不回去，會造成什么后果嗎？”

        “多一個人，或者少一個人的區別？”

        凱伊沉默了。

        默契的與迪迪斯卡對視一眼后便閉上了嘴，他們都決定不再對范提斯洛那可愛的小腦袋瓜子抱有什么指望。

        只是無言地給了達爾克頓一個眼神，凱伊便讓兩人出去，打算干些不可言明的好事情。

        見著被甩到自己腳邊的洛克，有些玩膩了兩位試驗品，想要挑戰一下高難度作業的達爾克頓當即問道：“摯友，此人意志力如何？”

        “應該是條硬漢。”以洛克平日的表現作為依據，男人揣著下巴推測道：“他的腦子不太好使，對其進行洗腦時，恐怕也會因此遇上些麻煩。”

        “那么，也許吾可以先試上一試。”

        死靈魔術師有些蠢蠢欲動。

        “別讓他在中途醒來。”

        隨即，在洛克全身都被魔術的光輝所遮蓋，且雙眼發白，猶如觸電般開始抽搐顫抖時，凱伊又后知后覺地說道：“魔力輸出不要太高。”

        “嘗試一下為他植入新的想法，過一會兒我要帶他出去，去見另一個人。”

        “至于那個‘想法’，就用我之前告訴你的那個。把那個念頭給他植入進去。最低保證他能夠擁有自主行走、說話的能力，不利索也沒關系，但是那個想法，一定要有。”

        ……………………………………

        日落。

        洛克走時是白天，當他回到克羅克爾身邊時，天已經黑得徹底。

        同伴的回歸并不讓地精感到開心，尤其是當他那呆滯的面孔映入眼簾時，更是令其愁悶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到底是打算要怎樣？

        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低落想法，克羅克爾不再對洛克抱有任何指望：“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去哪兒了？”

        “無法運行。”

        克羅克爾喝水的動作僵在半空。

        幾乎忍不住將口中含著的液體一股腦噴出來的欲望，在一陣連續的咳嗽后，地精只覺一陣莫名其妙：“你說什么？”

        “我是洛克！”男人大喊一聲。

        被對方的叫喊嚇得一哆嗦，克羅克爾從椅子上跳下來，快步來到洛克身邊關切地問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說？”驀然壓低了聲音，地精用他那對小眼睛快速地瞥了一圈四周，接著說道：“現在這里沒有人，想說什么你可以放心的說。”

        “告訴我，你是不是去了x-3c礦坑？在那里，你又看到了什么？”

        他不說話。

        于是，克羅克爾便等。

        良久后，洛克終于以短且輕的一句話打破了這安寧的壓抑：“凱伊博雷大人就是我余生前進的方向。”

        “誰？”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便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洛克大人說，要作為一名光榮的工人，為生產事業積極地奉獻終生。”

        代替洛克回答的，是一個耳熟的聲音。

        “誰？！”猛地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克羅克爾打了個哆嗦，身體下意識地蜷縮成一團：“誰在那里？出來！”

        于是，藏在門后的凱伊以瀟灑帥氣的姿勢推門而入。

        進來時，他還順手將自己的劉海捋了上去，將人畜無害的臉整張露在了外面：“是我，克羅克爾老大。別害怕。”

        “三十三號？”地精驚魂未定地向后倚去，之后，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丫，沒想到還敢過來？”

        “明明都已經做了那種事，你居然……”

        “我做了什么事？”凱伊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絲毫沒有任何自己做了壞事的印象：“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任何工作以外的事情。”

        “你打暈了洛克，還虐待和折磨了莫默爾長達兩個月。”克羅克爾面色不善。

        “莫默爾是誰？”

        “別裝蒜了。有人說親眼見到你拿磚塊毆打他。”

        “我根本沒有理由去做這樣的事，究竟是誰——”大驚失色地向后退去，凱伊佯裝氣憤地說道：“等等，難道是那兩個家伙？！他們居然把這件事情這么跟您說？”

        “太過分了！這完全就是污蔑，是誹謗，是惡人先告狀！”

        “克羅克爾老大，你可不能就這么相信他們啊，他們先動手的那一方，而我不過是正當反擊罷了……而且，我——”

        “是莫默爾告訴我的。”

        “莫默爾告訴您，我虐待并折磨了他兩個月，并且打暈了洛克？”凱伊搖了搖頭：“我根本沒有理由這么做呀。他是什么時候跟您講的？”

        “昨天。”克羅克爾撒了個謊。

        從他與莫默爾、洛克會談至今也才不過半天，而在這半天中，莫默爾雖然與其進行了一番非常深入、且激烈的交流，但對方也并未一口咬定某些事實，只是將自己與洛克的對話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這些話中，自然也包括了凱伊是從別處來的“細作”這件事。

        起初，一想到這個名為三十三號的懶鬼日常工作時的偷懶摸魚行為，氣炸了的克羅克爾幾乎是瞬間便咬定了這家伙肯定是個不懷好意的混賬，是潛伏到自己身邊來伺機而動的刺客。

        然而，當他冷靜下來仔細思考時，又悲哀地發現：自己好像并沒有什么值得他人留意的地方。

        礦場里頭的事，商會時時刻刻都盯著，基本出不了什么事故。要真出現了什么意外，總部那邊也早就派人過來處理掉了——比如不久前過來的專員，吉斯特雷與扎耶。

        而礦場外的事……由于克羅克爾在這里十多年完全沒從這里出去過，日常生活也一般只與工人打交道，所以這方面他是完全不知道、不知情。

        因此，在一種特殊的模糊感脅迫下，在這個特殊的節骨眼兒上再見到凱伊的地精便準備試探一下他，以對方的回答進行定性。

        “白天，我見到了兩個很怪的人。”慌張地吞咽了一口氣息，凱伊一轉語調，回避了正面回答問題：“一個戴白帽子的，一個穿盔甲的，我第一眼見到他們就覺得很奇怪。”

        “他們不僅在礦場內四處亂竄，而且總是問工人，x-3c礦坑怎么走，怎么去到那里最快捷……我一聽他們的意思就沒懷好心，可能是憲兵隊派來的細作，來陷害我們的！所以，我跟蹤了他們——”

        “然后，您猜怎么著？我就看到其中一個人打暈了洛克老大！打暈他以后，那個人還對著洛克老大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總之就是有一層光，一層很刺眼的光……見到那光以后，我就沒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沒了蹤影，而洛克大哥就這么躺在地上。我在叫醒他以后，就去了x-3c礦坑——那里簡直被破壞得慘不忍睹！克羅克爾老大，我們現在也快些過去吧，要不然之后真的被他們找出了點什么東西，我們可能就不好交差了……！”

        聽完了凱伊的話后，克羅克爾閉上雙眼。

        “……三十三號啊，那是總部的人，他們確實是來調查礦坑異樣的。只不過，我——”

        說到一半時，地精停住了接著說下去的欲望。

        不甘地咂了咂嘴后，他決定親自動身：“我確實需要去那邊看看。”

        麻利地將掛在椅子上的衣服披上，克羅克爾說道：“你也來。我們先去倉庫拿點裝備。”

        “裝備？我們不用多叫點人嗎？”

        “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以一種無法言明的眼神盯著男人看了一眼，地精回答道：“雖然我很奇怪為什么白天你不去抹掉痕跡，而去干這種事情，但是——無論怎樣，你的情報，對我還是非常有幫助的。”

        “洛克變成這副模樣，我也有責任，我不該讓他一個人手無寸鐵地去x-3c的，是我太過自信，考慮不周。”有些懊悔地垂下頭去，他看向凱伊：“好了，之后，什么都別問，跟我走，明白嗎？”

        凱伊點頭。

        隨后，在兩人氣勢洶洶的共同前進至門口時，一個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我是坎倫亞憲兵隊的露琪亞·梅潔爾，奉命前來馳援，請問需要幫助的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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