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座皆驚笑滿堂
春雨褪去,萬物悄生,和風綿延,休沐之日乃天養殿眾奴得喘之日。
夜色深沉,一個嬌倩人影悄然隙開門縫,避過守夜的葵青,下至她的居所。
半晌,宮女打扮的溫枳逃過殿內眾奴視線,走出殿外,在慕楓警覺探來的目光下,瞪眸呵令:閉嘴!
得女帝口型,慕楓微啟的嘴猛將一閉,兩道濃眉緊皺,上前攔住,劇烈搖頭,還將手比在脖間,仿佛在說,若她離宮,他將人頭落地!
溫枳往殿內瞧去,未敢久留,轉臉白他一眼,拽他胳膊,迫他同行。
慕楓怎敢放肆,嚇地猛將一躲,退后一步,屈膝跪下,黑皮紅染,竟是通紅臉。
溫枳氣惱地狠踢一腳,壓低聲道:“這是圣命!”話落,提起裙擺,于黑夜中大步流星直奔宮門而去。
慕楓緊緊手拳,起身跟上,他得保護陛下安危。
一前一后,一主一仆,將將跑至宮門,溫枳還未掏出葵青出宮令牌,一旁走出一人,正是成澈。
他上前行禮:“陛下,夜里寒涼,還是回宮吧!
溫枳冷睨阻攔她的人,拔出慕楓佩劍,抵住成澈脖子:“閃開!”
成澈身形不移,放與不放,都將死,他早已置身死不顧,唯有死守主子命令。
“有骨氣,”溫枳邪魅諷笑,手腕猛收,將劍抵在自己脖間,眼光似鋒,厲聲問道:“放不放!”
宮門守城之人未曾見過陛下,只認得成澈,見此情形,摸不著頭腦,欲斥責不識抬舉的宮女,卻見成澈霍地跪下,顫聲道:“放……”
他不敢不放,那血,太刺眼,怕是九個腦袋也不夠砍。
溫枳手軟,扔掉重劍,指腹輕拭脖上的血跡,痛地倒抽氣,劍太沉,又太利,一不小心便劃破皮膚。
慕楓同樣跪倒,看那沾上血絲的劍,心道,完了,將軍一定會殺了我……
守門小官未敢耽擱,忙啟宮門放行。
溫枳走出兩步,想了想,頓足回身,兩人跪在原地,竟成對拜姿勢,頗顯滑稽。
“我說,”溫枳彎唇深笑,“你們就放心我出宮?”
兩人齊齊抬臉看她,不知其意。
溫枳笑罵:“還不給朕備馬車!讓朕步行?膽子夠大的啊!”她是出去玩,又不是逃命,自然得有人保護,有人伺候。
只聽“哐當”一聲巨響,竟是看門小官聽到這話,嚇地手中擋門棍脫了手,顧不得砸疼的腳趾,轉身跪下,戰兢冒汗,嘴里直道:“望圣上恕罪!”
成澈得令,起身備車,不過片刻,他便牽來一輛寶車駿馬,甫一放下木梯,溫枳便踏步向上,掀起車簾,進入車內,繼而吩咐:“你倆坐前頭!
慕楓牽緊韁繩,驅馬行走,馬兒緩緩挪蹄,宮門愈漸離遠,成澈側首,在簾前輕聲詢問:“陛下預備去何處!
溫枳撩開窗簾,往外望去,黑乎乎一片,唯有的零星燈光,則是城中各百姓門前懸梁下的大紅燈籠,如今夜深人靜,家家戶戶閉門休憩,她想瞧個新鮮熱鬧,也無處落眼,更無處可去。
溫枳思索片刻,決心去探望探望江歡眠,以示君恩浩蕩;順便探探消息,昨日朝堂李青漣與成澈兩人暗自互動,她一直心有疑慮,故道:“去丞相府!
丞相府位于城東,占地甚廣,巍峨建筑遠遠可見,高高墻頭荊棘滿布,比起皇宮深墻,有過之無不及。
相府門前雕刻石獅分次兩邊,栩栩如生,站在長階正中,抬首望去,門匾上江府二字極具威嚴。
溫枳提足上階,還未走入門前,身后傳來勒馬叫停的聲音。
“吁——”江唯伊從馬背上跨腿一躍,穩穩落地,在溫枳轉身之時,朝她投去打量神色,眼神戒備又帶探索。
溫枳也在暗中打量,目光好奇卻意外,她知道江歡眠有位妹妹,卻從未見過,更不知一提起妹妹就諱莫如深的江歡眠竟有位如此率直坦蕩的妹妹,她原以為江唯伊定是個身子比她嬌弱,性格比她詭譎,眼神比她陰沉的姑娘,沒想竟格外不同。
江唯伊見她竟不畏懼,便大步近前,與她咫尺相隔,負手而立,先是不動聲色丈量彼此身高,而后從她頭頂掃至足底,最后圍著她轉了兩圈,將她明目張膽,里里外外瞧個透徹。
思忖半晌,腦中并無印象見過此人,遂駐足,直視她,疑惑道:“你是何人?”
溫枳低眸笑笑,覺得眼前這位囂張跋扈,圍著她肆意打量的姑娘,比江歡眠有趣多了。
她含笑道:“我是你姐姐朋友!
“朋友?”江唯伊摩挲手中馬鞭,擰眉懷疑,她從未見姐姐跟誰親近,更別談結交朋友。
溫枳眉梢輕挑,笑意不減:“你帶我進去找她便知真假!
“也好。”江唯伊大方答應,昨日被姐姐趕出,勒令以后不準再來,她正需要機會再去求得原諒。
溫枳跟在江唯伊身后,慢慢踱步,不動聲色地梭視相府,燭火相照,亭臺樓閣,回廊悠遠,樹叢林深,環境清幽,倒符合江歡眠的品味,只是太過幽靜,不像傳聞中,美男包攬,艷歌雀舞般荒唐靡靡。
溫枳將視線轉向前方之人,瞧見江唯伊脖子處幾點暗紅印記,得意淺笑。
江唯伊尋著笑聲回頭,不解道:“怎么了?”
溫枳搖搖頭,卻不收住笑,嘴角彎彎,連眼睛都瞇成月牙形狀,在江唯伊愈加困惑的眼神下,指指自己脖子,意在表明她的脖子。
江唯伊未解其意,視線自然挪至她脖頸處,瞧她被劍劃破處已經結痂,留下一道淺淡傷痕。
不知怎的,江唯伊忽然憶起自己幼時常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以討姐姐心疼的蠢事,心中不免泛酸泛苦,故而板著臉道:“無礙,不會留疤!
溫枳被她小大人模樣逗笑,憋不住噗呲一笑,跨前兩步,挽住她胳膊,語氣輕快問她:“妹妹,你多大啦?”
這聲“妹妹”聽得江唯伊心尖發顫,她終其一生,也不過想聽姐姐這般親膩地喚她一聲“妹妹”。
“十八!苯ㄒ翋瀽灮卮穑┲笔直塾乜s,她才不喜跟旁人如此親近。
“我也十八耶!”溫枳眼眸發亮,更緊地挽住,雖然是個二十六的老姑娘,比江歡眠還大三歲,但并不妨礙她利用這具年輕身體扮嫩裝幼。
“哦,是嗎!苯ㄒ敛幌滩坏,毫無興趣。
溫枳察覺她語氣不樂,故意問她:“你怎么啦?是不是你姐也逼你成婚立家?”
說到這,溫枳也滿臉愁緒,略帶不經意的意味道:“唉……也難怪你不悅,我這將滿十八,你姐姐也逼我成婚立家,她自己都不成家,還養那么多男寵,整日過得逍遙快活!
溫枳原本是想拉近距離,套套話,想知道江歡眠是否如李青漣所說,強擄民男,肆意褻玩。
誰知聽在江唯伊耳中,竟完全變了模樣,她猛地扭過臉,目不轉睛地盯著溫枳,猜疑姐姐喜歡女子的事又活泛開來,莫不成……
江唯伊一改沉郁,停住腳,掙脫手,站到溫枳面前,伸手指著她,激動地問:“你說我姐姐逼你成婚立家?”
溫枳對她的不尋常變化感到傻眼,唇微啟成圓,有點搞不清狀況,不過很快眨眼點頭:“是啊……”
江唯伊再近前一步,瞪眼緊盯,逼問道:“她還說她養男寵?”
溫枳兩眼相聚,瞧著快抵住她鼻尖的那根手指,同樣處在狀況外地眨眼點頭:“是啊……”
江歡眠雖然沒有親口對她說過,但宮里私底下都在秘密傳啊,況且這種事誰會大張旗鼓地宣揚……
江唯伊一反常態地露出恐怖夸張的笑臉,她收手垂下,退后大步,重重新新打量眼前這個人,眼前這個可能、大概、或許、就是她嫂子的人!
那莫名其妙的眼神,讓不知情的溫枳感到后脊發涼,生出遁逃想法。
溫枳下意識后退半步,欲緩解緩解心頭怪異的感覺,豈料江唯伊二話不說抓住她手腕,拖著她在相府里頭大步狂奔。
溫枳跟在后面追逐她腳步,跑得大喘氣,眼下她是徹底傻眼了,不禁懷疑江歡眠的妹妹是不是腦子不正常。
溫枳費力掙脫腕上束縛,反被更緊握住,她扭頭欲尋求慕楓幫助,哪知慕楓方才見事態不對,將將拔劍,便被江歡眠的府中暗衛給拿住摁倒,眼下毫無還手之力;成澈亦被反剪手,控制住。
“……”溫枳無語凝噎,隨后就聽江唯伊在前面帶著異常興奮地勁頭大喊:“姐!姐!姐!”
高昂激調穿透相府各個角落,驚醒了熟睡中的江歡眠,她在房內沉聲下令,帶著惱怒之色:“卓清,給我攔住她!”
“是!”卓清領命過去,昨日他擅作主張阻攔陛下親派之人,又以下犯上冒犯二小姐,事后便被主子命人狠狠抽打一頓,但眼下,他得了權利,便有理由不用顧忌江唯伊相府二小姐的身份。
只是這這這,這陛下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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