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央進入馬車后。

        慕玨注視的目光，就一直微微落在她身上……

        盡管很溫和、沒有什么危險侵略性，但就是讓人無法忽視，莫名有壓力，覺得在這樣的注視下都束手束腳起來。

        她有些不安的坐到臥榻一角。離他最遠的一頭。

        馬車里很暖和。

        以至于她才坐下沒多久，就覺得悶熱，伸手想解下披風。

        眼前一道雪白陰影籠罩。

        慕玨已然坐至她身邊，華麗雪袍垂落于地。

        一雙透著幾分涼意的手指，更快伸到她面前來，不緊不慢替她解下軟毛披風。

        她本就坐得角落，這會被他欺身逼近，身后就是車壁退無可退，窘迫不安，簡直有種被他堵在馬車角落里的感覺。

        雖然受到驚嚇，卻不敢一下子推開或打掉他的手。

        只能任由他親昵的動作。

        軟毛織錦披風很快被從身上取下，放到一邊。

        可他沒有重新坐回去的意思，而是就這樣近距離的看她。甚至還微微湊近了幾分，兩人之間近到相隔不過寸許距離。

        “你……你要做什么？”

        她緊緊靠著車壁，仰著小臉，不安看他。

        慕玨微笑著沒說話，伸手撫摸她的臉，微涼的指尖，帶來一些異樣的觸感，流連于嬌嫩肌膚，極其親密而冒犯。

        讓她一雙清澈的眼眸漸漸有些了霧氣。

        ——他指尖撩過她耳畔發絲后，轉而冷不丁的揉捏上了她耳垂。

        “……啊。”

        她發出一聲低微驚呼，又生生忍住了。眼中不安驚惶更勝。

        不明白對方意欲何為。

        正被被慕玨捏住的小巧粉嫩耳垂處，之前因凍瘡有些紅腫的硬塊，但在用藥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在他指尖下很快泛出緋紅色，從耳根蔓延開來……

        “可還覺得疼或癢。”

        慕玨問出口的話卻異常的正人君子，微涼的指尖動作卻沒停，仿佛在細細感受把玩般，像柔軟珠玉般的手感。

        “沒……沒有。”

        黎九央抬手想阻止他，可又不敢太用力推他手。

        僵持之間，流露幾分畏懼無助。本就生得嬌滴滴的模樣，這會眼眶微紅，眼淚微微，更脆弱惹人憐惜疼愛。

        “怎么這般怕我？”

        慕玨溫和笑問。他眼中沒有任何欲念，那怕手上動作曖昧得像挑逗……事實上，他對這般青澀的她也確實沒什么想法，只是一切重歸原初，見到她流露出任何仇恨之外的神情都覺得趣味，都是能挑動他心弦之事，不由逗弄。

        黎九央：“你、你無禮。”

        慕玨聞言神色似微微一頓，接著“哈哈”一笑，不緊不慢收回手的同時，一個華麗而流暢的挪移閃回了原處。

        盡管是在馬車里，可他動作完美得恰到好處，避開桌案上茶具等障礙物。

        再者馬車內的布局，相對一間閣樓來說確實緊湊狹窄了些。但對一輛馬車來說，已是綽綽有余的寬敞……

        黎九央捂著耳朵有些屈辱看了他一眼后，又飛快收回目光。知道他還在注視著她，干脆扭身掀開簾子，看外面。

        冷風迎面吹來。

        才讓她覺得耳朵的發燙異樣好了些。

        外面路面的積雪已化。

        城門口有士兵戒備森嚴在排查什么，對其它出城馬車里的人都會看一眼，不過在排查到她們時，雪鸞遞出一物后，就被士兵守領恭恭敬敬的放行。

        馬車緩緩駛出城。

        ……

        在清州城以西北、數百里之外，有一繁華熱鬧的郡城，名曰益州。兩地之間有驛道，道路相對平坦開闊，馬車慢行一日五、六十里左右，大概十來日就能到達。

        “叮鐺叮鐺”

        驛道上。

        龐大卻精巧的機關馬車在行駛著，伴隨一陣陣鈴鐺聲清脆作響。

        黎九央坐得百般無聊，掀起車簾往外面看……沿途路面的積雪雖化，兩面青山仍白雪皚皚一片。

        她因那日出城時之事，敢怒不敢言，后來趁他閉目養神小憩時，悄挪出來跟兩名侍女擠作一堆。

        他倒也沒再喚她進去。

        她暗暗松了口氣之余，也就沒再挪位置了，跪坐在紗簾外面，也就是挨近馬車門帷幕處的位置；地板上鋪有柔軟的皮毛，跪坐著往車壁上一靠，也還算舒服。

        在這幾日時間里。

        黎九央嘗試打聽各種消息，但兩名侍女惜字如金，守口如瓶，除了知道接下來要去益州外，其它一概不知。仍不確定他是不是慕玨，為何救她，目的為何。

        “吁——”

        馬車突然停下來。似遇到了什么事，車夫是個長相普通的中年漢子，看起來平平無奇，一混進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種，不過也穿著一身很樸素的白色披風衣物。

        雪鸞抬手掀帷幕一看，“主子，是盜賊。”

        黎九央順著被掀開的縫看到外面，是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戴著頭巾，個個提著大刀，一看就是強盜匪徒。為首者滿臉絡腮肚子，大馬金刀往馬車前面一站，粗聲粗氣對他們喊話：“我們劫財不劫命，把你們身上的錢財悉數交出來，我就可以放你們離開！”

        其實看到馬車外觀構造不凡，非是普通大戶人家，幾個強盜心底就有些顧慮的，但自恃人多勢眾，還有功夫在身，才決定干這一票，想的是頂多失敗……

        幾匹馬打著響鼻。長相平凡的車夫坐姿未變，一言不發，整個人氣息卻開始有某種不凡的變化。

        變得凌厲鋒芒。

        他眼角的幾絲微小的皺紋，都被一些奇異的微亮瑩光潤平；就連他握在手中的馬鞭，也在那一瞬間散發出一道劍意——

        就像一柄塵封多年的利刃即將出鞘！

        “雪鸞。”

        慕玨突然冷不丁出聲，“你們二人去。”

        聲音清潤溫和。

        “是。”

        兩名侍女有些意外的對視一眼，隨后掠出馬車。素白輕紗羅裙飄揚，宛如宮娥下凡。

        車夫也幾乎在這一瞬間收斂氣息，劍意消失，目光沉靜，仿佛他身上由始至終什么也沒發生過。

        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黎九央有些擔憂的掀著帷幕看，探出半個身子在馬車外，忐忑不安的看著……

        雖然她一路上跟兩名侍女沒什么交流。

        可畢竟相處了這些時日。

        看到她們去對付那么多兇神惡煞的盜賊匪徒。

        發自內心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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