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軍訓的最后半天，連天天鬧消失的陽姐都出現在了操場上。

        廣播依舊是那個點叫醒眾人。

        鈴響的時候，瞿唐才睜開眼，就看見顧澄野已經穿戴整齊從廁所出來了。

        瞿唐努力睜開她朦朧的眼，顧澄野從她的床前走過，把瞿唐拍清醒了。

        同樣剛醒的陳瑩瑩一臉不可思議：“阿野今天是吃錯藥了？怎么起來的那么早。”

        “你這是失眠整夜了嗎？”瞿唐也問，她太清楚顧澄野這個人的尿性了，需要人來三催四請，且絕對不會主動醒來。

        “這都被我們瞿唐發(fā)現我失眠啦！”顧澄野假裝詫異，賤兮兮地說。

        瞿唐摸枕頭想要去砸這個不著調的顧澄野，但是摸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軍訓宿舍，沒有枕頭這種“高端”的東西。

        “顧澄野，你給我正常點！”

        —

        大會操的流程和昨天的模擬會操沒什么兩樣，今天的天氣比昨天不知道友好了多少。顧澄野跑完都沒出多少汗。

        看來夏天在昨天就正式結束了啊。

        顧澄野舉著班牌走到自己班級的位置，等到整個年段都走完后，幾個評委坐在主席臺上評分。

        陽姐對自己的班級沒太多的要求，她只希望不要倒數就好了。

        “接下來公布會操成績。”總教官站在話筒旁邊，拿著才算出來的單子說。

        大家都站直了身子，努力表現地更好一些，給班主任帶張獎狀回來。

        “第一名，高一七班！”

        領獎的人是班級的領員。余爭把班牌給后面的學生，出列走向領獎臺。

        “第二名，高一三班！”

        三班的那個女生領員出列。

        “高一六班！”

        顧澄野想，不會真的是倒一吧。

        陽姐也有點緊張，她還是很想拿一張獎狀的。

        “第三名，高一二班！”

        “高一十二班！”

        只剩下最后一個名額了，總教官故意頓了很久，等那些已經宣布得獎的班級領員都上臺后，他才說。

        “高一八班！”

        陽姐先是愣了一下，隨機拍了下手。像個小女孩得到了自己喜愛的糖果一樣驚喜。她幫顧澄野把手中的班牌拿給后面的瞿唐。

        顧澄野表面還裝作冷靜，她邁著大步風風火火地走向主席臺，硬是走出了一等獎的風范。

        她走上臺接過了校領導手上的獎狀。下面的人讓領員站成一排。

        大家都隨便站，并不是很在意一等二等三等。余爭自覺站開，把中間的位置讓給別人。

        顧澄野直接站在了他旁邊。

        “不站中間嗎，拍照好看。”他問。

        “我想站你旁邊。你比較好看，襯得我也好看。”顧澄野小小聲地說。

        余爭沒接話，顧澄野偏頭去看他。

        劉海遮住他額上，投出一片陰影，他額頭有點汗，發(fā)絲粘在一起，一撮一撮的。還有一根像呆毛一樣的頭發(fā)，高高翹起，很是可愛。和余爭這種冷冷酷酷的人形成了可愛反差。

        “同學們不要看別的地方。來看鏡頭！”

        顧澄野回頭，舉起手上的獎狀，對著鏡頭笑。

        拍照的老師“咔咔”按了快門，然后朝主席臺上的人比了個“ok”的手勢。

        操場上響起掌聲。

        顧澄野和余爭一前一后下來，陽姐接過顧澄野手上的獎狀，拍了拍她的肩。

        “太有出息啦！”陽姐在下面拍了好幾張照片，又對著獎狀拍了好幾張。

        顧澄野歸隊，又接過了瞿唐手里的班牌。

        接著是校長上臺做閉幕演講，大家頒完獎后就站的不是那么板正了，馬上變得放松歪斜。

        “阿野啊。”瞿唐在后面小聲喊顧澄野。她“嗯？”了一聲。

        瞿唐說：“其實你和他長的還挺般配的。”

        顧澄野傻眼，問：“誰？”

        “余爭啊，應該是叫這個名字。”瞿唐覺得顧澄野在明知故問。余爭這個名字還是她昨天晚上問了七班小姐妹才知道的，這個顧澄野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想跟她介紹。

        顧澄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往旁邊七班看。因為班級間隔不算近，加上瞿唐講話聲音不大，所以除了顧澄野沒人聽到她這驚人的話語。

        顧澄野好想轉過身來捂住瞿唐亂說話的狗嘴。

        “我們只是普通的鄰居兼朋友關系。”顧澄野解釋道。

        瞿唐哪會信她的說法。“你剛才在上面跟他站一塊那嘴角都快飛天上去了。還普通朋友，你跟我這么鐵我咋不見你跟我笑這么甜。”

        顧澄野無言。瞿唐見她不回答，悄悄伸手拍了她一下。

        “哎呀別動。”顧澄野忘記控制音量，驚動了沉浸在獲獎喜悅的陽姐。

        陽姐這才想起要管理隊伍秩序了，她收了獎狀，說：“要聽校長講話啊你們，還是站前排呢，太猖狂啦。”

        顧澄野不好意思地笑笑。瞿唐也沒再逼問她。

        校長終于說完了他那段又臭又長的閉幕演講。要是他在多說兩分鐘，顧澄野就要站著睡過去了。

        閉幕演講過后，軍訓就算結束了。大家解散了回宿舍去收拾東西，等兩個小時后大巴車過來。

        顧澄野一回宿舍就把那件軍訓的迷彩服換下來。這幾天，在這件劣質服裝的摧殘下她的后背紅了一片，癢的她苦不堪言。

        “收拾收拾，回家找各自的媽媽！”陳瑩瑩高興地吹了聲口哨，在這幾天的曝曬下，她黑了整整兩個度。

        她們換著衣服，宿舍門突然被敲響。幾個換衣服的女生進了廁所。顧澄野把宿舍門打開。

        隔壁宿舍的舍長說：“陽姐叫我們下面去男生宿舍那邊拍照留念一下。”

        顧澄野在宿舍里面喊：“大家衣服換快點，陽姐叫我們去男生宿舍拍照。”

        “男生宿舍有什么好拍的。”

        “早說要拍照我就換件好看點的了。”

        “拉倒吧。你穿啥都一個樣兒。”

        顧澄野按照要求把衣服疊好放在被子上，催促著其他人下去拍照。

        等她們下去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班在那兒拍了。陽姐和班里的男生都在等。

        “哎呀。你們太拖拉啦！再晚一點就只能去大巴上面拍了。”陽姐催著。

        女生們三三兩兩下來，可算是把人湊齊。

        其他好拍照的地方都被別的班霸占的差不多了。陽姐只好選了男生宿舍的樓梯。

        小明也特意上來了一趟，大家看見他就興奮地喊他過來拍照。

        “來來來，女生往前面坐，男生就在后面站著。矮的站中間！”

        大家按著陽姐的指示排好，顧澄野被迫往旁邊擠。

        “我沒位置坐了。”男生宿舍的樓梯本來就不寬，女生們坐下后更是壓榨了大部分空間，顧澄野只能在旁邊有個放腳的地方。

        “那澄野你就站在旁邊吧。”陽姐說。

        顧澄野站了那剩下一點點位置，怕身子不平衡摔倒，她伸手去抓樓梯的扶手。

        “三！二！一！”

        “茄子！”

        顧澄野回頭去看鏡頭，連剪刀手都沒來得及擺出來。

        陽姐連著按了好幾次快門，然后放下手機去看拍照成果。

        前排的女生看她拍完了都搶著去看成片。

        “我的眼睛怎么是閉著的啊。”

        “我這個職業(yè)假笑好致命啊。”

        “笑死了，臉拍的邦圓。”

        顧澄野慢了一步，只能圍在外面等著她們看完。

        瞿唐個子小，硬是鉆進去看了個清楚。

        “這張的阿野拍的好好看。”她說。

        圍著的女生馬上就把視線集中在了照片里的顧澄野上面。

        “真的誒，她拍的好好看。”

        “陽姐好偏心哦，拍人家拍那么好看。”

        “家人們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本來就長的好看。”

        顧澄野聽她們議論了半天自己，忙說：“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大家給她讓了路，她這才看清楚照片里的自己。雙手抓著扶手，臉上并沒有和別人一樣的笑，多了一點茫然。光剛好照在她的頭發(fā)上，發(fā)絲泛著暖暖的光。

        確實拍的很不錯，但是她更想比個耶。

        “唉，得叫個別的班的同學過來幫忙拍兩張，不能老是我拍，我也要入鏡。”陽姐把目光投向其他的班級尋找合適的下手對象。

        “老師，七班男生沒拍，快去抓個男生過來。”陳瑩瑩眼尖，看到遠處七班的女生正在和李莉一起拍照，男生們則任勞任怨當工具人。

        “誒，好主意。”陽姐覺得不錯，過去準備找李莉借個男生過來。

        顧澄野捋了捋自己的頭發(fā)，女生們又重新回去做好，等陽姐領人過來。

        “誒，這次給我讓個座位，站那兒擠死我了。”顧澄野說。

        大家也擠的難受，只好讓男生往后一排，再擴一個臺階出來。

        “不知道這樣子人能不能拍全。”

        “叫拍照的往后站一點就行了，就是臉小一點糊一點而已。”

        顧澄野坐在了最前面被空出來的那一階臺階上，瞿唐說：“那我們阿野等下就跟陽姐坐一起拍好啦。”

        “阿野表情猙獰點，讓我們陽姐拍好看一點，要不然她傷心。”

        顧澄野回頭比了“ok”手勢，說：“保證襯的我們陽姐貌比潘安。”

        陽姐風風火火走回來，后面跟著個高個男生，顧澄野忙著和后面的陳瑩瑩聊天，沒回頭看。

        瞿唐拍了一下顧澄野的手。

        “干嘛呀。”顧澄野不滿，這個瞿唐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拍她。

        “你回頭。”瞿唐說。

        顧澄野不明所以回頭，就看見余爭站在陽姐身邊。

        陽姐拿著手機告訴余爭怎么操作，什么時機去按。他躬著腰，看著陽姐的手機屏幕很認真的聽她說。

        陽姐把手機塞給余爭，小跑著到樓梯那里。大家招呼著陽姐坐到顧澄野旁邊，陽姐特意把自己的棒球帽摘下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她甚至還打算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妝容如何。

        “老師別磨蹭啦，你好看死了。”

        “那就行那就行。”陽姐最后也沒翻出自己的鏡子，坐好了等著拍照。

        余爭后退幾步，找到合適的位置半蹲下來。

        顧澄野看著鏡頭，也在看著鏡頭后面的他。

        “茄子。”他說。

        他只按了一下快門，大家讓他多按幾下。

        余爭讓他們重新擺好姿勢，又說了一聲：“茄子。”

        這次他按了好幾次快門。

        顧澄野也不會擺什么姿勢，只是傻傻比個剪刀手。陽姐在她旁邊伸出手比了個心。

        “好了。”他拍完照片，把手機還給陽姐。

        大家都湊了腦袋上去看，顧澄野就在陽姐旁邊，位置得天獨厚。

        余爭的拍照技術不知道比陽姐好了多少，角度好光感好，把大家都拍的很自然。

        “老師你快學學人家的拍照技術。”陳瑩瑩說。

        “我的拍照技術怎么啦，那不是還挺好看的嘛。”

        “哪里好看啦！我臉都扭曲了。”其他女生有意見了。

        余爭雙手背著，像老干部一樣站著。他有些無聊，只好看著她們圍著陽姐看自己的拍照“作品”。

        瞿唐撇了撇嘴，意有所指：“顧澄野現在笑那么甜了，剛才陽姐拍照都沒有笑。”

        “那是我剛才沒做好準備。”顧澄野聽出來瞿唐說的什么意思了，她又解釋。

        “好了好了，照片就拍到這里。大巴車要來了，大家回宿舍都把行李提出來，等下要走了。”小明在最上面一排喊。

        大家都意識到，馬上就要離開這里了。大家都圍著小明，不舍得他走。

        “小明啊，我們好像舍不得你啊。”

        小明扶正了自己的帽子，他被學生們圍著根本走不了。

        “我也舍不得你們啊。”他說。

        “教官回去了要把照片洗出來裱起來哦，要不然我們會很難過的。”有人說。

        大家都跟著說。

        “行，我回去洗成最大的，用金框裱起來，絕對不會忘記你們。”他笑了，大家也跟著他一起笑。

        七班那兒也要收拾自己的行李了，顧澄野回頭的時候余爭已經走了。

        —

        她們回宿舍收拾好行李，拎著行李箱從山上下來。

        在六天前，她們提著行李從這條路上走上去。在這六天里，她們也在這條路上來回的走。

        前幾天明明還在吐槽這里的石頭路砌的不好，一不小心就摔了。現在卻滿心滿眼是不舍。

        顧澄野和瞿唐依舊被安排在七班的大巴上。

        余爭還是坐在那個最后的位置上，他這次沒戴耳機，也沒有聽歌。

        瞿唐和顧澄野從大巴的窗口往外面看，小明對著八班的大巴那邊，和同學們揮手告別。車窗上貼著一堆的學生，他們都在和小明說再見。

        顧澄野和瞿唐趴在窗那兒，前面的女生好心給她們拉開了窗。

        “小明！這里！”瞿唐把身體探出來吼了一句，顧澄野也探了個腦袋出來。

        小明聽到她在喊他，回頭就看到了她們倆。

        他也朝著七班的大巴，朝著她們揮手。

        七班的大巴要開動了，沒有多少時間給他們道別。

        “再見小明！”顧澄野伸出手對著他揮了揮。

        小明也笑著對她喊：“再見，我的領員！”

        七班大巴啟動，顧澄野和瞿唐都坐好了。

        “你說時間怎么過的怎么這么快呢？”瞿唐靠著顧澄野的肩，很小聲地問。

        “誰知道呢，應該去問問時間。”顧澄野回答。

        余爭從口袋里摸了條口香糖，撕開綠色包裝放嘴里嚼。

        顧澄野看見他把一團紙重新塞口袋里，問：“什么東西啊？”

        “口香糖，吃嗎？”余爭把整包的口香糖拿出來伸到顧澄野面前。

        怎么可能會不要呢。顧澄野說了聲：“謝謝。”就伸手抽了兩條口香糖出來。

        她自己撕了一條，又把另外一條遞給瞿唐。

        “我不想吃。”瞿唐說。

        “那好吧。”顧澄野也沒把糖還給余爭，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大巴緩緩駛出軍訓基地，這六天半就變成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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