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社團的節目都已經排練的差不多了。

        昨天晚自習，顧澄野她們沒有去，大家都聚在體育館大禮堂那兒正式彩排了一遍。

        話劇社這次的《新編白雪公主》的故事打破了普通童話結局，有強大的反差感，好笑好玩立意深，得到了全場別的節目的表演者的喝彩。

        彩排結束后，她們沒回去繼續上自習。社長帶著她們回到了社團活動室。

        活動室多了好幾個紙箱子。

        社長介紹道：“這是我們這次的服裝，到的比較晚。大家晚上就淺試一下吧。”

        大家對自己都服飾不關心，搶著去拆白雪公主的衣服。

        他們之前在群里定衣服的時候，對白雪公主的裙子更是下了血本。

        雖然那錢最后還是余爭付的。

        裙子是很好看的一條洛麗塔裙，白雪姬配色。他們翻遍了淘寶在找到了一條最大最大的碼，但就算是這樣，快一米九高的余爭也穿不下。

        所以他們又把裙子送到手作娘那兒改了改，又宰了余爭一筆錢。

        余爭沒話說，只能看顧澄野興奮地把裙子扯出來。

        她把裙子擁在胸前比劃，裙子比她的身形大了不少。

        如果裙子合身的話，她穿會非常好看。余爭想。

        接著裙子就被塞進了余爭懷里。

        “快去試試！”眾人催促。

        他被潭之銘推進男廁所。

        接著活動室的眾人才開始拆自己的演出服。

        顧澄野那件禮服是葉曼香給她選的，泡泡袖長筒的一件黑色禮服，顯得莊嚴肅穆。

        猶豫潭之銘不在，梁雨桐就替他拆了包裹。王子的衣服看著華貴，除了布料有點磨人外也沒什么詬病。

        大家剛要準備去廁所換衣服，余爭就帶著潭之銘回來了。

        他穿著那件洛麗塔裙，哪怕是加長的裙擺對他也只是及膝。

        他沒帶假發，那個短發有些出戲。裙子捆在他身上，有種另類的美感。

        一層一層的蕾絲裝飾裙擺，上面還點綴著小寶石裝飾。

        好一個美麗的……公主。

        “恭迎白雪公主！”顧澄野看熱鬧不嫌事大，喊了一嗓子。

        “滾滾滾。”余爭只想給他們看一眼了然后馬上回去換掉。

        實在是太羞恥了。

        顧澄野都樂的合不攏嘴。

        他們一起去廁所換衣服。

        余爭擺弄著裙子袖口的蕾絲，走在隊伍后面。顧澄野也慢慢悠悠，浪到余爭旁邊。

        “我第一次見這么美的公主。”她嬉皮笑臉地說。

        余爭不知道這是在夸獎他還是在嘲諷他。

        但他還是說：“夸獎，我收下了。”

        顧澄野莞爾，小跑著進了廁所。

        男廁所里，余爭穿衣服容易換衣服難。

        他實在是搞不懂女生的衣服怎么會有那么多拉鏈帶子，難拖的要死。

        還是潭之銘幫他把背后那一條細細的拉鏈扯下來。

        身上衣服的束縛感一下就松了很多，余爭雙手交叉把裙子拽下來。

        少年線條流暢的腰肢裸露在空氣中。他不干瘦，身材很好。

        “練得不錯。”潭之銘夸道。

        “謬贊，你也不錯。”余爭說。

        潭之銘的身材確實不錯，在眾多體育生中算出彩的那一批。

        他們互相吹捧了一句，換好衣服后走出來。

        女生都換的差不多了。顧澄野還在洗手臺那兒照鏡子。

        黑色的裙擺搖曳，束腰的設計勾勒出女生盈盈一握的腰。

        裙子本體很素，但是社長給她搭配了一條紅寶石項鏈，頭上也戴上了象征王權的小王冠。短發不羈，王冠犀利。

        風情萬種。

        她回頭，原本冷漠的神色在看見余爭出來后馬上被沖散，只留下一張不自覺帶著笑的臉。

        “好看嗎？”她問。

        “真好看真好看。”潭之銘夸。

        余爭點了點頭，說：“很適合你。”

        “是嗎，”她手提起裙擺轉了一圈，“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其余人也都出來了，衣服很合身。

        梁雨桐穿著一件很樸素的洋布裙出來，蹭到顧澄野身邊。

        “好可愛！”顧澄野扯了扯她的裙子。

        潭之銘目光也跟了過去，之后就再也沒移開過。

        “王子，帥死了。”社長很滿意，把大家都夸了一遍。

        等他們收拾的差不多了。晚自習的放學鈴也恰時響起。梁雨桐要和瞿唐回教室拿書包，于是和顧澄野說了再見。

        余爭和顧澄野去彩排的時候就已經把書包帶出來了。他們可以直接回去。

        潭之銘抬腳要往教學樓走。

        “你也回去拿書包？”顧澄野看著他背上那個黑色書包，發出了疑問。

        “落了作業沒拿。”他解釋了一句，就跟著瞿唐和梁雨桐她們后面過去了。

        顧澄野差不多明白潭之銘的想法，也沒管那么多，跟著余爭出校門口。

        “你穿裙子，還怪好看的。”顧澄野沒話找話。

        “是嗎？我感覺你們的反應里面只有怪。”余爭自嘲一句。

        “哪有，”顧澄野眨眨眼睛，隨即她讓他低頭。

        “來，低一點，給你個東西。”

        余爭順從地低頭，顧澄野從包里摸出什么東西，他沒看清楚。

        覺著他的發絲被撥動，什么東西被放在他的頭上。

        他伸手上去摸。摸到了幾個尖尖的角。是方才顧澄野帶著的那個小王冠。

        “給我做什么？”他不解其用意。

        “嗯……”顧澄野想了想，一字一頓地說，“送我的白雪公主登基。”

        “噗哈哈。”他愣了一下，笑出聲來。酒窩掛上嘴角。

        顧澄野看過太多他的笑，溫柔的，平淡的，敷衍的。什么樣的都有。

        如此絢爛的，僅這一次。

        顧澄野覺得自己好像有什么收集癖，樂衷于收集余爭的各種笑容。

        “不，”他把王冠摘下來，又放在了顧澄野的頭上，“我不是公主，不需要登基。”

        “我只是王后座下狼犬，守穩她的江上才是我應該做的。”

        他們都笑了。

        冬日的街道，聲色暖燈。

        他們有自己的童話。

        —

        元旦的準備實在是多。早上各個社團的人就已經到禮堂做最后的自排工作了。

        下午，話劇社在禮堂二樓搶了一小間休息室供他們化妝休息用。

        離上臺表演不過幾個小時，大家都有點兒緊張，生怕自己會忘詞。

        社長請了外面的人來給她們化妝。那個人來了，打了電話進來。

        社長不在，顧澄野替她接了。

        “喂，你在門口是嗎，好好好，我們馬上出去找你。”顧澄野左顧右盼，發現社長人早不知道丟哪兒去了。只好拉著旁邊還在緊張背詞的瞿唐出去找人，并且吩咐了一句在寫數學題的余爭一句：“社長來了你跟她說一下，我們出去接人。”

        余爭“嗯”了一聲，算是答應。

        顧澄野這才放心，把休息室的門關上。

        潭之銘在外面偷閑著打球，梁雨桐還有幾個女生去換衣服。現在休息室里只坐著他和另外兩個女生。

        過幾分鐘，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余爭以為是社長回來了，沒抬頭，專心列著算式，說：“顧澄野她們出去接化妝師了。”

        “什么？”來者的聲音有些粗獷，不是社長。

        余爭這才抬頭，一個穿著籃球衣的男生站在門口，手里提著杯奶茶。

        “你說顧澄野出去了？”他又問了一遍。

        余爭有點不耐煩。那個穿著籃球衣的男生皮膚黝黑，他總覺得對方長的有點熟悉。

        “你看什么。”男生發現自己要找的人不在后，語氣也變差了不少。

        余爭突然想起來他是誰了。

        那天家長會在籃球場上打球的那個，叫什么來著？

        好像是叫李江洋。

        “沒什么，覺得你眼熟而已。”

        男生嘿嘿一笑，把奶茶放桌上，拖了把椅子在他面前一坐。

        椅子在地方摩擦發出刺耳響聲，休息室的那兩個女生見氣氛有點不對，抱著自己晚上表演要用的衣服溜了出去。

        “難得，我還能被段一記住。”他說。

        余爭繼續寫他的數學題，頭也不抬，只輕飄飄一句：“不難得，我記憶力好。”

        “喂！”他音量提高，“你講話也不抬頭一下嗎？你爸媽沒和你說這樣很沒禮貌嗎！還是說你沒爸媽教。”

        余爭這才懶懶抬眼，看了他一眼。

        李江洋直接對上他的眼，心“咯噔”一下。

        一雙淡漠，事不關己的眸。李江洋不能從他的眼中讀出任何情緒。

        “我的禮貌，只對值得我禮貌以對的人。”他手里的筆轉了一圈，他講話的聲線也平淡，嗓音低沉有磁性。

        暗潮往往洶涌于平靜的海面下。

        “你！”李江洋被激怒，拍著桌子站起來。

        “知道這里是哪里么？是話劇社的休息室。”余爭放下筆，雙手環胸。仰視著激動的闖入者。

        “你是過來給顧澄野送奶茶的，現在奶茶送到了，那么——”他眼神從李江洋身上移開，看向了門口，隨即下了逐客令，“閑雜人等，滾。”

        “真不知道顧澄野怎么看上你這種傲慢的人的，她哪兒都好看，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好。”李江洋瞪了他一眼，要轉身離去。

        余爭嘴角突然勾起。

        休息室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顧澄野倚著門，饒有興趣地看著里面的光景。

        “我好像聽到了我的名字，”她走進來。后面的瞿唐探頭探腦，但是沒著急進來，只在門口看好戲。

        顧澄野走到李江洋旁邊，視線卻不曾離開余爭。

        “你要走啦？”她出聲。

        大家知道她在和誰講話。

        “啊對。我給你帶了奶茶，在那個桌上。你上次發朋友圈說想喝……”李江洋現在的口氣和方才跟余爭講話時完全不一樣。

        一副狗腿子模樣。

        現在，輪余爭看戲。他就那么翹著二郎腿，嘴角勾著笑看著面前這一幕。

        “是嗎？可那是上次，”顧澄野瞥了眼李江洋，緩緩說道，“現在你可以帶著你的奶茶滾了。”

        她幾天前一直被這個李江洋纏著，現在看到他火氣就大。

        更何況，她在門口聽到了他對余爭說的那些話。

        她聽見他說余爭的父母。

        從她認識余爭到現在，根本就沒見過他的父母。兩人更像是活在傳說里，而且余爭也從沒有提起他的父母。

        顧澄野一直覺得這是余爭的一個痛病。所以每次聊天的時候都繞著這個話題走，根本不敢讓余爭產生一點點難過的感覺。

        如今，她小心翼翼掩飾著的那處小傷疤，被別人無情戳開。

        當事人余爭雖然沒什么反應，可她接受不了。

        “還有，下次和他說話的時候，也放尊重點，”顧澄野回頭對著李江洋扯出一個微笑，眼里卻滿是狠戾，“別人我不管，只有他不行。”

        她顧澄野放心尖尖上哄著逗著的人，她絕不會讓他被別人兇被別人罵。

        李江洋自討沒趣，走了。但是他沒有帶走那杯奶茶，就扔在那個桌上。

        顧澄野看著他走出去，那兇狠的眼神馬上收起來，換上了一副邀功的可愛神情。

        “我剛才帥不帥？”她湊到余爭跟前笑嘻嘻問。

        “帥。”余爭給予肯定評價。

        顧澄野馬上就樂開了花。瞿唐帶著遲來了一會兒的化妝師進來，指著那杯奶茶問：“阿野啊，那個怎么辦？”

        “扔了吧。”顧澄野不屑，隨口一句判決了那杯奶茶的死刑。

        “你說你上次想喝這個，那這次呢？”余爭突然問。他聲音不大，輕輕飄進顧澄野耳里。

        “什么？”顧澄野愣住，她沒聽太懂。

        “你這次想喝什么，我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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