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爭回去的時候，顧澄野還從浴室出來。

        他進了房間，幫顧澄野把內衣吊牌剪了。對著浴室門喊：“顧澄野——”

        “干嘛干嘛！我在洗頭呢！”顧澄野應的很快。

        “我衣服給你放書桌上了，等下你自己出來拿。”說完，他就又出了臥室，并且把門嚴嚴實實關好。

        出來的時候有點無聊，沒有作業寫也沒有手機可以打開學習強國看時事熱點。

        他只好打開許久沒有用過的電視，隨便找了部綜藝看。

        廣告時間有點兒久，足足九十多秒。

        在廣告的最后一秒，顧澄野從他的臥室里面出來。

        她洗了頭，只是用毛巾隨便擦拭了一下，現在還在嘀嗒著水。

        身上穿著他那件t恤，大的可以當連衣裙穿。最好笑的是那條褲子，松松垮垮的，褲腿被她往上挽了好幾層才穿的剛好。

        顧澄野“噠噠噠”跑出來，在余爭面前轉過身。

        褲腰后面被一個夾子夾住，才沒讓褲子掉下來。

        “你家還有沒有更大的夾子啊，我覺得這個夾子不太牢靠。”她說。

        余爭除了曬衣服和收納卷子，就沒怎么用過夾子這種東西，有幾個小的就夠用了，哪來的大的。

        “沒有，你去把我桌上夾卷子的夾子卸下來，再夾一個吧。”

        “我拆的就是那個夾子。”

        余爭沉默良久：“我下去給你買？”

        顧澄野看看外面那大風大雨，說：“那算了，我將就將就用。”

        她頭也不吹，一屁股就坐在余爭旁邊，問：“這什么綜藝，美好的生活？你還會看這種生活慢綜藝嗎？”

        “隨便找的。你要電風吹嗎？”余爭問。

        顧澄野搖了搖頭，她太懶了，讓頭發自然干就好了。

        她靠在沙發上，因為褲腰后面的夾子，她被硌的有點難受，于是扭了扭身子，調整舒服的姿勢。

        余爭察覺身邊人的動靜，以為是他買的衣服顧澄野穿的不合適，于是猶豫了一下，緩緩問出口：“衣服……不合身？”

        “沒有啊，只是后面的夾子硌的我不舒服而已。”顧澄野解釋完，目光就往余爭臉上瞟。

        她看見余爭那已經紅透了的耳垂，馬上就咧出笑來。

        她伸手讓余爭湊過來一點，她有話要對他說。

        余爭乖乖湊近。

        顧澄野咬著他的耳朵，留下一句：“其實你眼光還不錯。”

        余爭何等聰明的人，怎么可能聽不懂顧澄野在說什么。

        現在不止是耳朵，連臉都已經紅的差不多了。

        “謝……謝謝。”他支吾著。

        顧澄野看他這種反應，大笑著拍腿，“余爭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單純了吧！”

        余爭“唰”的一下站起來，把桌上的手機拿起來，轉移了話題：“你家有沒有什么，備用鑰匙，放在門口的。”

        “沒有。”顧澄野直接了當地回答。

        “那就請人來開鎖。”

        以往在樓梯間貼的那些疏通廁所啊開門換鎖啊搬家公司什么的小廣告單終于有朝一日派上了用場。

        因為貼的太多，顧澄野甚至都會背誦那些電話號碼了。

        她隨便背了一個開鎖的電話號碼。

        電話接的很快，一個粗獷的聲音響了起來：“喂，需要上門開鎖修鎖嗎？”

        “是的。濱海大道春陽街024號弄堂的六樓602室。我忘記帶鑰匙了，麻煩你們過來開個鎖。”顧澄野直接把地址報了出來。

        對方有點兒抱歉：“不好意思啊，你看現在雨下的這么大，我們可能得晚一點過去。如果不介意的話……”

        “沒事，今天晚上九點之前能到嗎？”

        “應該可以。”

        “好的謝謝啦～”

        顧澄野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余爭，對著他比了個ok的手勢。

        “你看上去好像很熟練的樣子。”余爭吐槽她。

        “哪有。我這不是清理樓梯道小廣告清多了，才把電話號碼背那么熟的嘛，”顧澄野可不認賬，“這說明什么。這說明我是個負責任的房東！”

        “是是是。”余爭順著她。

        —

        晚上，兩人都因為懶，沒人愿意進廚房。

        主要也是因為余爭的冰箱里面依舊是除了飲料啥也沒有。

        顧澄野仔仔細細搜刮了半天的冰箱，最后問余爭：“你真就是完全不吃飯唄？冰箱能跟學校小賣部媲美了。”

        余爭還認認真真地和她算：“平時在學校，早飯在學校門口或者早餐店解決。午飯和晚飯在學校食堂，偶爾出去吃。那我買菜放冰箱里面，放壞了更浪費。”

        聽他一席話，顧澄野表示無話可說。

        好在上次余爭買的那一大包的芝士還在。

        余爭摸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點外賣吧。”

        “那就只好這樣嘍。”顧澄野語氣是將就的，行動可一點也不馬虎。馬上就閃現在余爭身邊，手指已經碰上手機屏幕替他開始找了，“吃什么好呢……蛋包飯？”

        “你想吃什么就點什么。”

        顧澄野馬上就pass了蛋包飯這個想法：“不行不行，前幾天剛在學校門口吃了蛋包飯。噠咩。”

        余爭索性直接把手機給她讓她自己挑。

        顧澄野一家店一家店點進去看，還要一個一個問余爭：“這個怎么樣？”

        可是余爭的統一回答就是：“可以，你想吃嗎，點吧。”

        倒不能說他敷衍。而是余爭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到底吃什么好，那就讓顧澄野自己選好了。反正他就負責付款和跟著吃。

        “算了算了，還是吃炸□□。我真的好久沒有吃過炸雞了。”

        顧澄野最近一次吃炸雞還是在陳瑩瑩那次考好了請她們吃的時候，才淺嘗了幾塊。她前陣子被瞿唐拉著減肥，戒了好久好久的炸雞。這次當然要放縱一下自己的天性。

        她在肯爺爺的店里挑了半天，就點了只炸雞，然后開始猶豫著其他的菜品。

        “余爭，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她把手機塞回余爭手里。

        他從頭開始滑。

        “吮指雞是嗎？”

        “有點想吃。”

        他把吮指原味雞加入了購物車。

        “雞米花和薯條呢？”

        “想吃雞米花……”

        他把雞米花也加入了購物車。

        余爭就這么一項項問下來，顧澄野想吃的東西還不少。

        最后，他提交了付款。消費了快三百。

        顧澄野湊過去看：“你點完啦？我看看。”

        “嗯。”余爭把手機拿給她看。

        顧澄野滑了一滑，嘴角抽了抽：“你點這么多吃的完嗎？”

        不止如此，他點的每一份還都是剛才他一句一句問顧澄野想不想，顧澄野回答想吃的東西。

        “應該吃的完。”他也不是沒吃過肯爺爺，還算清楚它每份的量是多少。他也沒點什么漢堡。

        客廳電視上，余爭選擇的綜藝的那一期已經已經播完了，自動跳到了下一期的預告。

        余爭沒有充vip，不能看下一期。

        顧澄野拿了遙控器，說：“換一部吧，這部無聊死了。”

        她不喜歡看這種慢調生活，那還不如讓她看《挑戰不可能》。

        “換吧。”余爭無所謂，反正這一期播下來他是一幀都沒有賞眼看過，只顧著和顧澄野插科打諢了。

        最后，顧澄野挑了一部免費的鬼片看。

        顧澄野并不對這部片抱有什么很好看很精彩的期待，畢竟它那“52”的評分實在是讓人沒有想看的欲望。

        可這是唯一一部，最近才上的，畫質很高而且免費的電影了。

        電影開場，就是一晃一晃搖曳的微微燭光，接著是刷啦刷啦的風聲。

        顧澄野抱著沙發枕頭，問余爭：“你怕不怕？”

        “不知道。”余爭回答。

        反正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害怕的感受了，都快要忘記了。

        “那我要把燈關了，這樣看鬼片才有氛圍。”顧澄野爬起來把余爭家里的燈全部都關了。

        兩人頓時陷入了灰暗之中，只有電視投射出來的陰陰暗暗的詭異的綠光。

        顧澄野要往沙發上面摸索，一回頭看見了被綠光籠罩的余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就是你要的氛圍感？”余爭不解地問。

        “是的哈哈哈，是不是恐怖的氛圍就上來了。”顧澄野笑著往沙發那兒走，一屁股就蹭在了余爭旁邊。

        余爭說：“你覺得有，大概就有。”

        他在剛才那段綠光攻擊下，差點化身綠巨人了。

        接著，鏡頭就拉了遠景。里面那個泛著綠光的電視劇又閃爍了幾下，最后關閉。

        一個人放下了遙控器，搖著婀娜的身姿，粉白線條的旗袍修飾漂亮身形。

        那人關上了門，電視突然再次開啟。鏡頭切了近景，將電視畫面放大。

        《子時燕歸》四個殷紅血字緩緩出現在電視上。背景早已經是雪花屏。血滴滿滿滑落，直到流出電視框，在擺放電視的木柜上匯成一條血河。

        顧澄野看的一哆嗦，說：“這片搞得還挺有感覺的。”

        “這應該是還沒畢業的學生作品。所以沒有上映。”余爭上百度查了一下。

        幽暗的深巷，穿著旗袍的人提著黃紙燈籠裊娜地踩著小巷的青磚。烏鴉拍著翅膀四散而去。

        巷口，黃袍道士念念有詞。看見人來眼睛都精光一下。

        “姑娘……”老道剛要出口就被人止住了。那人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

        顧澄野還是沒看清楚那人的臉，畫面也只拍到了他艷艷的紅唇。

        兩人進了巷子。道士跟在旗袍人的身后警惕地東張西望。

        這巷子屬實詭異。沒有任何的噪音。周圍樹植不少，正直夏日，卻無一點蟬鳴，安靜的可怕。

        巷子盡頭是一間大院，掉漆的朱門，被爬山虎纏繞的石獅肅穆莊重。

        女人推開了朱門，迎著道士進來。

        “道士，這邪物正在天井之中。”是女人的聲音，可顧澄野卻看見了旗袍人那突出的喉結。

        “這，這旗袍人是男的吧。”顧澄野戳了戳余爭。

        “嗯。旗袍人和道士的身高相近，而兩人的畫面給我的感覺也是兩人一樣高。但是在相同身高之下，女性往往看起來比男性要上一些。因為通常女人的腿會比男人長五厘米左右。”余爭說明了自己的看法。

        顧澄野聽得直接瞪大了眼：“我去，還能這么看！你從哪里看來的這種歪門邪道。”

        “偶然間看到的一篇科學報告，覺得很有意思。沒想到這里能派上用場。”

        顧澄野這才意識到了讀書的重要性，她乖乖的閉上嘴，繼續看電影。

        道士在天井旁邊布下了招靈陣，走到了天井旁邊。口中念念有詞，嘰里咕嚕的，顧澄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念一些什么。

        接著天井就傳來的攪動的水聲。

        道士探了身子去看，只見水位緩緩上漲，沒有要停的意思。

        他退后兩步，旗袍人卻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你在這里干什么，快出去。”

        旗袍人依舊沒動。

        背后，天井的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溢了出來，漫過道士和旗袍人的鞋。

        “這是怎么回事！”道士掏出一張驅水符，踩著水要放進天井之中。

        符紙沾到水，就開始溶解。接著，道士也被一起吸進水中。

        他尖叫著掙扎，但于事無補。邪門井水壓著他沉入更深的地方，水卻還在向外涌。

        旗袍人沒有舉動。

        滿滿的，水停止噴涌，水位開始緩緩下降。

        子時一過，貼在院柱上的招靈符失了顏色。旗袍人這才裊娜著身子走進了廂房。

        劇情慢慢跳轉到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道士和一個靈異探險家踏入這個詭異大院的故事。

        凄慘的烏鴉叫，天井時不時的水聲。

        顧澄野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說，導演還是很會拍的。全程都是以這兩個人的視角去拍攝的，非常有代入感。

        當小道士和探險家走進西廂房的時候，房門自動就關上了。他們拿著紅燭逛完一圈，要推開廂房門的時候，房門白紗紙上赫然印著一個手印。

        四面封鎖的房間，他們手上的紅燭突然熄滅。

        畫面變得漆黑。

        “咚咚咚。”

        顧澄野下一秒嚇得彈射起飛躥到了余爭身邊。“我去，我去！”

        她死死揪著余爭的手臂，讓他覺得顧澄野大有要把他手臂拗斷的意味。

        接著，桌上余爭的手機響了起來。

        余爭伸出另外一只沒有被顧澄野抓住的手臂，接通了電話并且打開免提。

        “余爭先生，你的外賣到了！我給你放門口了，記得五星好評哦～”

        原來是外賣的在敲門，顧澄野這才松開了手，長呼一口氣。

        再把視線轉到電視上，一只蒼白的手突然就捅破了白紗紙，嚇得顧澄野又跳起來，爆了一句粗口，抓著余爭的手不肯放。

        “乖，放手。我去拿外賣。”余爭哄著她。

        顧澄野乖乖把手送來。

        余爭去開了門，他點的外賣就直接被掛在了門把手上。

        因為要吃東西，余爭就把客廳的燈打開了。

        看恐怖片呢，講究的就是氣氛。余爭把燈一打開，恐怖的氛圍就減掉了不少。

        顧澄野火急火急地打開袋子。她急需要一個吮指原味雞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有著炸雞作伴，顧澄野膽子都大了不少。反正看見不敢看的埋頭苦吃就是。

        —

        時間因為炸雞和電影消磨的特別快。不知不覺已經八點四十多。

        外面的雨也停了不知道多久了。路燈與月光為伴，洗刷干凈的馬路，粼粼白光。一切足矣和大海媲美。

        開鎖的師傅也打來了電話，告訴顧澄野他們已經到樓下了。

        電影正播放到高潮，但顧澄野只能拽著余爭放棄電影去樓下接師傅上來。

        余爭按下了關電梯門的按鍵，顧澄野突然在他旁邊說：“我突然后悔叫開鎖師傅了。”

        “你在說什么傻話？”余爭笑了，只當顧澄野是突然發瘋說的玩笑話。

        顧澄野仰頭，電梯頂上照著她和余爭的身影。

        “我說真的，”她說，“我突然不想回家了。回去沒有待你身邊有意思。”

        “但是你得回去，”他看著電梯上跳動的數字，很認真地對旁邊的姑娘說，“無論外面什么東西有多大的誘惑，你都要得回家，回屬于你的家。”

        “我和你還不夠成熟，也并沒有到那個你真正可以完全信任我的地步。所以，你可以來我這兒找我，黏我，叫我陪你玩。但你必須回自己的家，那里才能給你百分之百的安全。”

        電梯門緩緩打開。顧澄野先邁出來，余爭就跟著她走出去。

        “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余爭，”顧澄野突然扭過頭去看他，“所以我會努力，爭取以后我自己的家里，有個你。”

        “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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