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王霸天極其神秘，一般情況下都在后方坐鎮，很少沖鋒陷陣，少數見過他的人，都道他終日帶著一副鐵面具，身形有三人之高，聲音沙啞難聽至極，更有人說他面具下的容貌青面獠牙，丑陋不已。

        但不管怎么說，這個王霸天確實在世間無人能敵，就連幾大劍仙也因為終日流連于沈南歌的床榻上，導致修為大跌，最終敗于王霸天手下，被他泡了酒。

        文中王霸天的最后一戰，就是與“墨止淵”。

        彼時王霸天正在懸賞沈南歌，說要將三界第一美人擄回家中，“墨止淵”為了護他，將他藏了起來，帶著他一路逃亡。

        不過作者對他似乎有什么意見，文中就算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小卒都與沈南歌發生過至少兩次的關系。而“墨止淵”至此只與他發生過一次關系，他護著沈南歌東躲西藏，竟然無事發生。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王霸天追了上來。

        只是他覺得王霸天與旁人所述不盡相同，他的身形并沒有那么高大，反而看上去比“墨止淵”要瘦小一些，細比較反而和沈南歌差不多。

        “墨止淵”因為還算沒有荒廢了修煉，所以與王霸天也勉強能對上。

        兩人大戰三天三夜，“墨止淵”終于還是落敗，他拿著劍勉強撐著身子，看著王霸天走到沈南歌的面前，緩緩摘下面罩，沉聲道：“十年前云雨山莊一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南歌看著緩緩摘下面具的王霸天，震驚得半晌都說不出來話。

        王霸天并未理會他的驚詫，反而緩緩道：“你估計沒有印象，那時的我還叫細奴，因為手無寸鐵，就被丟去了云雨山莊賣身，不過最后因為不盡如人意，就成了棄品。”

        王霸天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墨止淵”又重新凝力而起，他拿起劍沖著王霸天奮力一擊，只是劍還未沒入王霸天的后背，他就感覺自己的胸腔泛起一股涼意，他被釘在原地，低頭看去，卻發覺自己的胸口早已空空蕩蕩。

        手中劍無力跌落，他撐著最后一絲力氣去看緩緩轉過身的王霸天。

        只一眼，“墨止淵”瞳孔震動，半晌才道：“你……你是……”

        然后話本內容就戛然而止。

        墨止淵感覺神識里那股強大的外力突然抽走，神識像是被彈回去一樣，重新歸體，北風呼嘯著拍打在墻壁上，洞內傳來詭異的哭嚎聲，冰天雪地里只有墨止淵的周圍冒著一股熱氣

        他的額角不住地冒汗，深藍衣衫還隨著狂風翻飛，直到熱氣散去，才漸漸落下，墨止淵還似乎停留在那個荒誕的話本里一樣，整個人身上酸軟無力，半晌，他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突破了大乘中期。

        果然，剛剛只是對自己的試煉嗎？

        墨止淵感到有些疲憊，合眼準備休息片刻，但那些文字實在是鐫骨銘心，他只要一閉眼，那些文字就開始在他的神識里旋轉，讓他不僅靜不下心，反而越發有些煩躁。

        他自幼修無情道，對自己的心性自是十分了解，當然不會相信自己會因為一個魅妖的勾引，就破除道心。

        所以令他煩躁的不是那些污言穢語，而是書中描寫的民不聊生，若是真的有這么一個人會導致人間煉獄，那他必須想辦法根除這個禍害。

        但是那個王霸天究竟是誰，為什么話本中的“墨止淵”會那么詫異，難不成是他認識的人？

        他盤算了一下日子，剛好話本里王霸天說自己在云雨山莊拍賣就是在這幾天，實在是太巧了，巧到這不像是一場恍惚的夢境，更像是一種暗示，像是泄露的天機。

        難不成是有人暗中指引，以此來告誡他，讓他從最開始根除這個禍患，避免日后人界混沌，生靈涂炭。

        這么想著他就立刻趕去了云雨山莊，然后就碰到了這個小媚妖。

        但墨止淵看著小媚妖的模樣，著實想不起來自己在什么時候見過他。

        按照文中描述，王霸天本人雖然陰狠毒辣，但是有勇有謀，絕非泛泛之輩，而這個小媚妖身材瘦小，面相稚嫩，還有些呆傻，看上去脆生生，語氣稍微重些，就哭哭啼啼的，而且就墨止淵與他的短暫接觸，他確實只是一個未開化且沒有修煉過的魅妖。

        話本末尾雖然距離現在是十年的世間，但是王霸天真正叱咤兩界，其實是在八年后。

        八年的時間，就能從一個瘦弱的稚嫩少年變成一個空前絕后的魔尊，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

        如果剛剛他真的有意卡著門，那就說明小媚妖并沒有他看到的這么純良無害，甚至可能對他有所隱瞞，那他這番難不成是為了接近誰？因為被自己帶走，所以心有不甘，才從高空跳下去？

        若真如此，為了避免日后生靈涂炭，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了結他。

        但要是這一切都是自己杞人憂天，小媚妖只是因為太蠢才會把衣服卡在那里，那自己豈不是濫殺無辜？

        墨止淵看著蹲在一旁悶著腦袋的小媚妖，小媚妖身上的斗篷早已不知何處，只穿著那件單薄的艷紅的衣服，而且衣服并不合身，肩上的衣服甚至隨著他身體的顫抖輕輕滑動，露出白皙的肩膀。

        墨止淵皺眉，張嘴想要稍微提醒他一下，但剛吸了口氣，就被人打斷了。

        段子懷坐在一邊一直看著墨止淵的神情，打算挑個好時機和墨止淵聊聊，但墨止淵絲毫不為所動，一開始雖然正襟危坐，但眼神莫名其妙就慢慢瞟向了小媚妖，而且久久凝視，還打算搭訕。

        意識到這點之后，段子懷突然給自己敲響了警鐘，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坐以待斃下去，他站起身飛快地擠在二人中間，和墨止淵打著哈哈：“那邊太冷，來這兒暖和暖和。”

        墨止淵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盤，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因為視線被遮擋，他也沒辦法再觀察小媚妖，只好合眼閉目養神。

        云雨山莊位于大齊國偏北處，距離國都洛安城較遠，而仙盟位于洛安城不遠處的靈棲山，所以若是御劍而行，少說要五六日。

        但乘天鑾可以將路程縮短，所以不過一個時辰，就趕回了仙盟。

        即便如此，小媚妖也因為不適，面色蒼白，中途有好幾次都捂著嘴做出要嘔吐的舉措，但都因為陡然間對上了墨止淵冰冷的眼神而生生忍住。

        他只好抿著嘴，盡量縮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面對段子懷的搭話也只能做不理會。

        不過幸好他沒撐多久，就到了仙盟，等下了車，他實在顧不得被墨止淵嫌惡的后果，趴在樹邊嘔吐起來。

        但因為已經好幾日沒怎么進過食，所以只能吐出一些酸水，等好了些才站起身，卻剛好看到了墨止淵正在用那雙冷漠的眸子看著他，見他回頭，快速地在他身上看了一圈，接著立刻皺起眉頭。

        看來是被嫌棄了。

        墨止淵其實并沒有嫌棄他，他只是剛剛一直在想，如果小媚妖真的是在裝傻充愣的話，他該怎么發覺出小媚妖的漏洞。

        但看著小媚妖因為暈車難看的臉色，以及此時不顧形象趴在樹邊嘔吐，甚至連衣角都蹭上了泥土，雖然衣衫不整，但看上去不僅沒有風塵味，反而顯得笨拙。

        他現在對小媚妖的懷疑越來越少，反而真心覺得自己好像帶了一個笨蛋回來。

        因為仙盟被之前諸位盟主以及劍仙都設過法陣，所以想要進入仙盟的人都得經過正門，墨止淵也不例外。

        此時已是深夜，因為驟然入冬，寒風侵襲，守門的守衛都窩在室內烤火，注意到墨止淵和段子懷后，立刻拿著劍沖了出來，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

        盟主怎么出關了？難不成是除了什么問題，所以才趕回來的？

        但怎么一點風聲都沒有，總不能是突破大乘中期了吧？

        “玩忽職守，明日去懲戒司領罰。”

        守衛聽罷，知道墨止淵說話一言九鼎，幾乎毫無還價之力，只好認栽。

        兩人一起身，剛好看到墨止淵離開的背影，因為剛剛太過慌張，他們都沒注意到墨止淵帶了人回來。

        那人身材瘦小，而且穿著艷紅的衣服，走路間還能看到細長的雙腿，著實看著不像什么正經人。

        二人驚詫不已，平常一般都是監察司的趙深喜歡帶人回來，怎么現如今連段子懷都不能免俗，而且這人看著單純可愛年紀不大。段子懷素日里一幅正人君子的派頭，沒想到這么禽獸。

        段子懷本來想著該怎么把小媚妖帶到自己宮中去，但走著走著就打起了噴嚏，反而還一個接著一個。

        怎么這墨止淵一路走過來見一個罰一個，挨罵的卻是他嗎？

        他揉著自己的鼻子，暗罵這個看臉的俗世，沒走多久，就到了自己的無憂殿：“那我就帶著小媚妖先回去了，師弟，回見。”

        話音未落，他就打算拉著小媚妖往自己的無憂殿走，但手還沒碰到小媚妖，小媚妖就立馬如驚弓之鳥般躲到了墨止淵的身后，他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墨止淵，似乎生怕墨止淵不要他。

        墨止淵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看著受挫的段子懷道：“他隨我走。”

        段子懷看著一高一矮走遠的身影，悲嘆：“這個可悲的看臉的俗世真是……操……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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