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等待電話結束的情緒,在邱魚的心底徘徊。
那邊周工頭的聲音態(tài)度,與對待她時,天壤之別,判若兩人。她望著他緊張兮兮的姿態(tài),心率一點點跳動著,焦慮起來。
她不知道他在和誰通話;也不知道電話的內容。可站在這里等那個,上一秒還在罵她貪婪的人,是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她要等他回來,繼續(xù)和他講理。
哪怕此刻,她其實心里很顫抖,也很怕對方掛了電話后,下一刻便是沖向她,對她怒吼;或者用鄙夷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樣地看著她。甚至她在心里清楚地意識到,在這不知何時會結束通話的未知等待里,竟忐忑著期望這通電話一直一直地打下去。
這樣就可以讓她逃避,可能接下來要發(fā)生的惡劣情況;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對,可是大腦里卻不斷地有個聲音在拉著她。
你不可以退縮。
邱魚,你不可以!
“好的,嚴總。”周工頭眼神從極度憤怒到驚詫,再到出乎意料地,好奇瞥了邱魚一眼,“不會、不會,您放心。”
電話掛了。
心上跳了一下,身軀也跟著緊繃著。她的眼睛里看到周工頭,準備向她走過來。她知道接下來,要繼續(xù)和他講理,或者最糟糕到……鬧到警局。
周工頭走到了邱魚面前,保持了一定距離。那被烈陽暴曬的額頭,滿頭大汗淌淌流著。他盯著邱魚欲言又止,止了又欲言。可嘴里的話,嚼了半天都無從出口。
畢竟剛才氣勢搞起來了,難聽的話他也說了,一時突然態(tài)度大變化,那是折面子的事,再說后面還站著一幫,干活的兄弟看著他。
定奪后,他心想反正嚴行宴也不在此處,也不曉得他找上了這個小姑娘。剛才那通電話,估計是提醒他,別誤了他的大事之類的?
“兄弟們,我們走。”周工頭不再糾纏邱魚,轉身便動步。
“周哥,就這么完了?”一人道。
“你們忘了嚴總要求的了?要咱一天之內把水清了!”他大步向前,又用嗓門震懾道:“都愣著干嘛呢?!都跟我一塊兒回去!”
邱魚目睹著周工頭帶著一群粗大漢,決然離開的場面;一時間驚奇地怔愣在原處。
他們怎么走了?
眉眼仍緊鎖著,殘留著擔憂。
他們不會,一會還會回來吧?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小半會,直到確定那堆男人群體的身影,已經(jīng)走遠。才突然像是被迫搖晃的啤酒易拉罐,拉環(huán)開啟后,壓力被徹底釋放后溢出的滿滿泡沫,松懈了緊繃的一切。
她疑望著走遠的人,不太明白,他們怎么突然就不糾纏她了。松懈緊繃后,接上來的,卻是沉悶的情緒。
腳下的步伐緩慢地走進了屋內,那雙手仿佛感到無力地垂著,低著頭,就這么一步一步地,走到六人餐桌邊,輕輕坐下來。
邱魚的眼睛如失意般盯著地上,不知怎么了,續(xù)而呼出一口,沉悶而只有她才知道滋味的長氣。
樓道里嚴行宴的腳步聲出現(xiàn),他在下樓,但是很安靜。
而這時,整個客廳突然響起了,一陣電話鈴聲。
聲音的動靜,脆而響亮,是座機的響鈴。
嚴行宴耳中響著那個聲音,一直沒聽見樓下有要趕去接電話的腳步聲。響了好幾下后,他便下到了最后一個臺階。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站在臺階上,眼里映入的,是那張原本像百合一樣,溫婉清麗漂亮的臉,此刻卻低垂著,幾縷發(fā)絲掛在臉頰邊,半擋了在散發(fā)低落情緒的背光面容。
他往深地瞥進去,似乎發(fā)現(xiàn)了邱魚那雙,從來光亮的眼光,此刻正暗淡地無意著。那羽睫下的陰影,都被她眼里的情緒淹沒。
座機的來電仍舊不絕于耳,然而他卻看到邱魚,一動不動地垂著腦袋坐在那。
這丫頭,不開心了?
似乎也被悶了一下,嚴行宴少有地覺得一樓客廳,怎么如此安靜,明明那頭的電話還在吵鬧地響著,可他看著邱魚如此,心里竟有種說不出的情緒,被壓著。
“不……”電話響鈴停了,他本想問邱魚不接嗎,可剛一個字出嘴,那頭卻掛斷了電話。
邱魚聽到了從階梯處,傳來的“不”字,一刻抬起了頭望向那,恍然才發(fā)現(xiàn)嚴行宴已經(jīng)下到一樓。
她看到他的身影時,不知為何覺得心情一下好了許多許多,一瞬臉上的陰郁消散得無影無蹤,頃刻看著嚴行宴,眼里發(fā)光的笑起說。
“阿宴你下來了?”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腳步邊邁向灶臺,邊說,“快坐下,午飯做好了噢。”
走到灶臺時,腳下又突然頓住,像是在掩藏什么的不扭身,向身后的嚴行宴問:“阿宴,剛才你是不是在樓上都聽到了?很吵吧?不好意思噢,我也沒想到東垣的人今天會來。希望你別介意。”
她的語速很快,少有的快,就好像是心里的慌張和窘迫帶來的。盡管她也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過于緊張。
嚴行宴看不到她的實際表情,但是從她那孤寂的清瘦背影中,卻敏感地捕捉到,她好像在此刻不太敢面對他。
他走了過去。
靠近邱魚的身邊,倚靠在了被邱魚整理得一塵不染的灶臺邊,眼皮垂落地想要去,從正前方看清她的臉色。
還好,這丫頭,沒有要哭的意思……
邱魚見他突然靠近過來,還倚在了一旁,有些怔愣地抬起頭,微仰視他。那雙眼里,且寫滿了:你怎么過來了?
“他們之前都這樣?”嚴行宴問她。
邱魚眼睫顫了下,不想他會這么直接問,然后又低下頭,繼續(xù)往盤子里夾東西,慢慢回歸到平常的心態(tài),搖搖頭答道:“沒有。也是第一次這樣。之前最多……”
“最多?”嚴行宴擰起眉。
“嗯,也沒什么。就是最多在拆旁邊的房子時,動靜弄得大了點。”
邱魚沒有和嚴行宴說實話,那個大了點,其實是所有的塵土被故意的,推倒向了她住的舊屋。成日里沙塵滿屋飛,好不容易洗干凈的衣服,也被弄臟了,種的菜地被厚厚的飛沙塵,蓋得滿地滿葉都是一片泥紅。
而這些,都是最簡單的。那斷了水的麻煩,停了電的黑暗,才是讓她感到手足無措的窘迫。
不過好在,在嚴行宴住進來的前幾天,他們把附近的房子都拆完了。也就不像之前那么嚴重地往屋子里吹飛沙。
要不然,估計連嚴行宴,都很難被她幸運地碰到。
嚴行宴看出她似乎不想聊這個話題,于是說了句:“再有這樣的情況,把我從樓上叫下來。或者我不在時,信息告訴我。”然后又如同無意間般,看到了盤里的咸魚說,“邱魚,你做的咸魚,味道不錯。”
嚴行宴自然知道,剛才發(fā)生的情況,那些工人絕不可能,還會再來找她麻煩。只是他站在這里,卻不曉得,自己怎么就和邱魚這么開口了。
“你喜歡吃?”邱魚聞言有些欣喜。畢竟從前只有爺爺在的時候,才夸過她做的咸魚好吃。
“嗯。”嚴行宴輕輕答她。
“那我給你多夾點,阿宴。”她又笑起,眼里放光。
“好。”他見她笑了,嘴角輕揚。
兩人在廚房里你一句我一句閑聊著,然后又一同坐在了六人餐桌上,面對面的共用午餐。
正午的太陽曬進了屋內,亮堂堂的熱著。可兩人面對面的自如吃著飯時,卻一絲不感燥熱,反而仿如蜻蜓飛過心尖,涼爽愜意。
午飯后,嚴行宴便動身去京平機場,此刻他降下車窗,正和邱魚說話。
“我會離開一周,有什么事,信息聯(lián)系。”說完,他又瞄向了邱魚手里的飯盒,問,“手里拿著什么?”
這時邱魚才拿起手中的飯盒,遞到他眼前,聲音嬌甜,有些不太自如地說:“我做了點解暑的東西。阿宴,你放在車里,如果路上渴了,可以嘗嘗。”
嚴行宴一聽,下意識便預感到不好。然而他卻放下,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伸了過去,把飯盒接了下來,盯了一眼,然后邊放到副駕駛,邊和邱魚回道:“謝謝。”
邱魚嘴角彎笑著,沒回什么,只說了一句:“阿宴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車子被嚴行宴發(fā)動了,他未看向邱魚,而是目視著前方路段,在車窗緩緩升起時,回了她一句:“拜拜。”
上次離開他沒有回應,這次他接了邱魚的話。隨后車子就在邱魚的目光下開走。
他駕駛著豪車,單手打開了飯盒,看到了熟悉的西紅柿顏色,還有上面鋪了一層白色的顆粒,是白糖。
忽地他取了一塊,送入口中咀嚼。
“嗯。這次的,很甜。”他嘴角淡揚評價,然后路過東垣集團施工地。
“那車子怎么那么眼熟?”周工頭瞇著眼看著他的車尾說。嚴行宴的車子從他眼前不遠路過。
“咱剛才去67號那,那車子就停在那。”旁人說,“估計是那家里的男人?”
周工頭聞言皺起眉頭:“那屋里還有男人住?”
“應該吧,要不然怎么會有車子。那女孩只會騎單車好像。”
感到怪異,周工頭嘴里喃喃:“我怎么覺得,那車那么像嚴總今早開來的?”于是便在疑惑中,看著車尾消失在拐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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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的高空,星斗于地面遙不可及,但對于坐在飛機里的人,卻同近在眼底,猶如唾手可得。
“scott,你表姐聯(lián)系我的時候,讓我真沒想到,東垣的總裁,會對新能源汽車感興趣。”李延一眼鏡閃過一道鏡光,對視坐在對面的嚴行宴,手里的紅酒杯搖晃著,“雖然我知道你們東垣最近這一年多,做了不少新能源的項目,但是目前好像只限于,和地方政·府合作。”
嚴行宴坐于另一頭,修長的右腿壓在左腿上交疊著,神態(tài)從容:“你說的這個,是東垣的副總在操管。”
“國家對新能源這方面的補貼不少。東垣又是一個大企業(yè),按理說持續(xù)下去對你們非常有利。但是要轉型進軍新能源汽車,似乎風險有些大……”李延一喝了口酒體,又道“這里面,不少大企業(yè)都盯著它,豺狼不少。”
“競爭越激烈的地方,企業(yè)才越有血性。”嚴行宴笑容略淡,那雙眼睛直視著李延一,“市場就那么大,如果不提前進場,錯過的就不是企業(yè)盈利那么簡單了。”
“那你們東垣是想和我的賽威特合作?”李延一開門見山,不再試探。
嚴行宴瞄了一眼他快喝完的紅酒,又看向他,臉上淡然,說:“不是東垣,是我。”
李延一等著他的話時,隨嘴又要飲一口,不想聽到這話,一剎詫異地停住了,手中舉到嘴邊的酒杯。
他目光很有深意地看著對面的嚴行宴,嚴行宴也看著他。
目光相對,靜止了片刻。
下一秒,李延一飲下了那最后一口,又讓私人飛機上的空乘給他續(xù)上一杯,調侃道:“你不喝?”
嚴行宴掃了一眼他手上的紅色酒液,泰然自若,拒絕:“不,酒精過敏。”
“好吧,”李延一推了下鏡框,笑提,“我當初可是完全不會喝酒,最后被曲迪逼會的……”
坐在對面的嚴行宴聞言,笑而不語。
“我正好到m國要參加一個全球儲能峰會,你呢?是去查看m國公司的運營狀況?”李延一問他。
“嗯。”他簡單答道。
李延一得到回應后,目光望向機艙外頭:“還有七小時降落,足夠我們談了。”
嚴行宴同望機艙外的夜幕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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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魚躺在床上,猶豫了半天,才最終給嚴行宴發(fā)了條消息;隨后又跳轉到夏吱吱的聊天框,動起纖細的指尖。
來自一條不想當暴發(fā)戶的魚:
“吱吱,你在嗎?我有件事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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