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掛下電話,嚴行宴回身瞧見邱魚已下來。
他走向餐桌,眼神未看邱魚,把桌子上的熱粥挪到她跟前,心里想了下該說什么。
兩個月,整整兩個月,他沒見到邱魚,每天他都會想她,有過幾次晚上開車回來,又停附近位置盯著她房間的燈熄滅,算著她睡著的時間才駕車返回京平。
他對邱魚的情感,就像那日他第一次為她,在車里抽的那口煙下的決定——他不會放開她。
其實他很清楚怎么愛上這丫頭的。
他對他們之間的事情,無論是牽扯的利益,還是情感,從來都想得很透徹,可即便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他依然希望有一天邱魚能發現他,而不是他來親口告訴她,他是什么人,他怎么回事。
男人有的時候,并不像女人想的那般,不渴求女人主動的愛。
需要邱魚發現他,了解他,也是他對邱魚的渴盼,希望她能把心里的世界往更寬大的外面去想。
他認為他對邱魚來說就像是外面的世界,他身上所代表的就是邱魚不愿碰觸,甚至可以說是她恐懼的世界。所以他希望她能親自發現他,如此才會把她的內心打開,真正使她了解外界,了解離她甚遠的社會,
她才會知道,一個人,就像一個世界,一個社會一樣是充滿復雜的。
他希冀她能看到所有事物的兩面性。人都是渴望生活在美好里的,可現實是,不美好才是大范圍,也因這樣,人們才會珍惜那難得的美好。
對他來說,在這物欲橫流,只有不斷拼搏才能證明自我價值的社會,人一直活在自我圈固的美好里,永遠只是在逃避。
他不愿邱魚一直選擇逃避,希望她能跟他一起在有生之年,把彼此的人生過滿。他覺得邱魚很聰明,有獨特性,在外面的世界,有更多可以讓她證明自己的機會,那樣的話,她就不會像一直以來,她面對他們的感情時,這般不自信于他的愛。
種種思慮,話語,劃過嚴行宴心頭。挪好粥碗,他卻說,“估計我喂你,你也不肯吃。那就自己坐下來,把粥吃了。”
他拉開邱魚面前椅子,瞅著她,下巴示意她坐下。
邱魚心里悶著氣,正煩著人怎么還不走,可她又知道,如果他真走了,她會難受。那種依賴他的感覺,仍是忍不住要在心里發散。
她聽他話,不吭聲,坐到椅子。嚴行宴將瓷勺繞粥面輕劃一圈,移至唇前輕輕吹一遍,才轉交她手里。
邱魚拿著他交來吹好一勺的粥,眼睛上瞥著他,嘴唇閉著,心門同死勁兒閉著,不想為他打開。
她固執,甚至覺得他很壞。又想用這些好,來腐化她。她才不要被這些蜜糖、溫柔,吃掉,她再也不要被他捏得死死的。
表情不情愿,心里卻被嚴行宴的情意漸漸軟化,然越是這樣,邱魚的固執、反叛性格此時跳躍得越猛烈。她的情緒和對嚴行宴固有的印象,替她做了僵持的選擇。
嚴行宴映入她小氣包似的眼睛和表情,想掐她臉卻忍下,曉得真這般做,人該急了不肯吃飯。
索性他走回廚房,做別的去。
邱魚見他不再說話,還一副高冷樣,更來氣,就感覺在此刻兩人冰冷氣氛下,吊著她似的。她立即看回碗里,咬吃他煮的粥。
她視線不再看過去,耳里卻不斷傳來廚房動靜,啪啪聲,似乎嚴行宴拿著刀在拍什么,跟著滋滋滋打火聲響起,像是他在燒東西。
不多時,她鼻翼嗅到一股廚房飄來的辛辣刺鼻味,經常做飯她一下識別出,是姜。
她邊吃邊皺眉,心里嘀咕他是在干嘛。
粥吃得見底,恰好嚴行宴煮好東西,端著一碗燒姜紅糖水,放置邱魚面前。
他說,“把它喝了。”
邱魚瞧一眼,碗里黑紅,沒有姜卻飄滿姜味,問道,“這是什么?”
“退燒的。”他解下圍兜說。
邱魚又皺眉,“你不是讓人買退燒藥?怎么還要我喝這個。”
“我每次發燒都會喝這個,能不吃藥就不吃。但我見你的手那樣,又發燒,現在應該很難受。所以想讓你好得快些。”他瞥一眼碗里,見邱魚把粥吃完,放心,又道,“喝完它,一會吃藥,擦完藥,就去睡覺。”
邱魚看著姜湯遲疑片刻,總覺得他做的這種和她平時做的不一樣,那姜好像是拿火燒過的,湯面上飄著少許黑乎乎的皮渣。
瞧一眼矜貴的嚴行宴,她心里暗想,他一總裁,會做點簡單菜她信,但這眼前的像是秘方,他還有時間、興趣懂這些?不會是里頭糊弄了什么吧……
“嘶——”嚴行宴見她眼神遲疑,像是在懷疑什么,破口問道,“邱魚,你不會以為我在里面放了什么要把你弄暈的東西?”
“你這么提的話,你和那個嚴赫銘是堂兄弟,”邱魚遲疑地瞥他一眼,故意氣他,叫他這么強勢,“不好說會不會跟他做出一樣的事。”
嚴行宴真是氣笑了,雙手掐腰,差點就要罵出口——愛喝不喝!
這死丫頭,竟然把他跟嚴赫銘想成一種人?他要真想對她做什么,剛才在廁所里,他直接就干了,何必忍著生理反應,替她脫衣服!?
為讓邱魚早點好,他忍下她的質疑,不跟她一般見識,先舀一勺喂嘴里,跟她證明。
“我試了。”然后他說,“是不是也氣著我,不愿吃我口水。我給你去換新的。”
“沒有。給我吧。”見他如此摸準她心思,她急忙說。
嚴行宴瞧她面色,一副心不甘情不愿,但其實并不排斥他,眼神一邃,唇角淺淺勾起。
邱魚剛接勺子,門口忽地傳來車聲,嚴行宴走向門口,她喝著姜湯,眼睛瞅見周工頭忙跑至他面前,說了些什么,就把手里袋子恭敬交至他手中,又迅速離開。
嚴行宴拿著白色藥袋走至邱魚,拉過椅子坐她旁邊,打開袋子后,從里頭取出兩種藥盒,輪流抓換,黑亮眼睛仔細讀清說明書。
邱魚看他拆著藥盒,把退燒藥拆出來,干凈地放一邊,提醒,“退燒藥吃兩粒。一日兩次。”
他囑咐完,又抓起另一盒藥,從里頭取出白色膏管,扭開后,跟著取出一根衛生棉簽,刮下少許淡黃色油膏,伸手輕抓她手。
“我自己來——”邱魚拒絕道。
“我說的是我照顧完你才走。”他眼神看向她,強調道。
邱魚見他眼里強勢,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全程都是他照顧,他就不履行承諾。
“那你涂快點——”她語氣不軟,不讓人,但被嚴行宴握于手里的手漸地軟下。
嚴行宴目視她把視線挪回湯面,繼續用左手舀姜湯喝,拿著衛生棉,他翻過邱魚掌心,眼神軟下,看著觸目驚心的燙傷處,手里力度輕得不能再輕,生怕她疼,那雙一向淡定俊眸,替她涂著涂著,漸晰擰起。
他問,“你到底怎么弄的?”
手被他寬大掌心握著,他涂得小心翼翼,就像在她心尖拂過,傷口處清涼藥感于棉簽帶來的輕癢中蔓延她觸感,她聞到藥物獨特苦香味,聽見他再次問來的聲音,眼眸一垂。
邱魚謊稱,“煮湯時,忘了關火,不小心燒煳了,一時急,我就用手去拿。”
“你一直都是急性子。”他說,心里更愿意這傷是他挨的,如果他在身邊,兩人住一起,就不會發生這事。她真的不可一直獨居。
見他默默低頭替自己涂藥,她知道他信了。關于急性子這事,邱魚沒接話,這樣繼續聊下去,她怕好不容易冷卻的心,會貪心回到有他陪在舊屋時,這樣的回頭路,是走不通的,只會讓彼此消耗。
餐廳靜靜,兩人許久沒這般安靜相處,可夜色催人,邱魚心里輕敲著時間在分秒過去。
見傷口涂完,她緩慢說,“你走吧,我要睡了。”
嚴行宴不緊不慢扭好藥膏,輕放桌面,說,“看你睡著,我再走。”
發燒帶來的高熱體溫,像吸了一噸水的海綿,使她腦袋昏沉犯暈,皮肉陸續酸軟般產生垂墜感。邱魚知道今晚拗不過他,她沒這精力,按他說的吃過藥就上樓,他跟身后,兩人一塊進入她房間,脫下鞋子后,在嚴行宴的照顧下躺入床。
棉被蓋著她,嚴行宴把所有縫隙捂住,摸了摸她額頭,還燙著,瞧見她臉頰仍是燙紅,心知此刻正是藥物和病毒做斗爭時。
他走到門邊,把燈關下,邱魚以為他要走了,卻見人又在漆黑空間里,穿過寒夜灑進的淡淡月光,靜坐她床邊椅子處。
“你不走嗎?”她心里矛盾問。
“你醒著,我怎么走?”他輕淡說。
邱魚就知道他會這樣回,不再理他,轉過身背對他,嚴行宴見她身動,被子漏空,起身替她拉好。
房間靜得只剩下兩人呼吸,嚴行宴幾次摸她額頭。
邱魚感到身體越發沉重,意識總似受著壓迫,想強行進入睡感,可身后的嚴行宴卻讓她不舍睡著,這樣有他陪伴的時刻,她終還是貪心了,在此夜妥協于僵持的關系,撐著不閉眼,直到在藥物作用下,才眼皮漸合……
安靜守著她兩小時,從邱魚粗沉喘息漸緩變成微沉,他便得知她應是睡著。
他輕起身,微聲確認,“睡著?”
邱魚沒有回應。
窗外夜色正濃,皎潔月光照得零點的寒冬夜空,深遠寂靜,仿佛那寒空中,有一雙等待的眼睛,在俯望著地上孤單的陳舊屋子。
床發出輕微吱呀動靜,嚴行宴輕輕坐上床,側身躺下的同時將睡著的邱魚轉向他,留神地把她擁進胸懷,一同蓋緊棉被,任由她發散出來的高溫襲向他身體,陪著她恢復抵抗力。
他輕抱著她,一夜沒吃飯,沒喝過一口水的唇,慢慢親吻邱魚額頭,低啞道,
“你每次拒絕我,我都想再次靠近你。”
邱魚迷迷糊糊睡著,滾燙的溫度和身體發出的汗,讓她意識猶如半睡半醒,嚴行宴比她低的體溫向她涌來時,一身清冷般的暖意潛入她模糊知覺。
可她熟悉這個男人的身體,熟悉在他懷里的安全感,好似醒了般,她眼睫半漸掀,那股沉香氣息散漫飄入鼻中,她額頭,臉頰貼著他胸膛,哪怕是有些耳鳴的耳朵,都聽見他正在緩動的心跳聲,
她想要。
想要他。
要他愛。
要他的味道,懷抱,聲音,對她好,一切……
就此刻,
就只此刻借著她生病的借口,放下對他的埋怨,恨,不相信——要他,最后一次貪心,最后一次迷戀,
要,關于他的全部。
欲望燒得像無可救藥的病魔,邱魚裝著睡,貼進嚴行宴懷里,滾燙的手如無意識伸過他的腰,怕冷般抱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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