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二度的天氣,  付柯林穿個薄外套不覺半分寒冷。近半年間，他的體質又增強了不少，連著五感也愈發敏銳,  以前在部隊一人挑十,  現在面對普通軍人，他能一次挑五十個。

        前幾日在山里受了點傷,  一夜睡醒,  發現皮外傷不用藥而自愈，骨頭輕按有些隱隱作痛，早上用力按著沒點感覺，好的仿佛從未受過傷。

        住在村里的隊友,  情況稍次。景山中部的戰士，吃過的枳懷不多，雞蛋十天一個,  然后是山里養的羊，他們吃的最少,  不細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身體的變化。

        還有蘇先生的靈酒,  每次回想,  他都忍不住咽口水。

        能被上級派到蘇先生身邊護衛左右，是他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他覺的自己還能繼續成長，有朝一日到達一個不可言說的境界。

        近兩日，他偶爾會捕抓到一股氣，具體不好形容，位于丹田，似有若無，應該就是珩伯說的氣感。

        手機震響，打斷了付柯林的思緒。

        是李老。

        “柯林啊,  啟民在哪？能讓他接個電話嗎？”十次有十次，打啟民的電話沒人接，李先生已經佛了。

        付柯林：“蘇先生半個小時前進山，多則十月少則一個星期左右才能出來。”

        “進山了？為什么事進山？”李先生忍不住問：“是不是為著芑樹？”

        山里的蘊靈陣陣眼種了棵芑樹，蘇啟民曾偶爾提及過這事。

        付柯林當時也在場，他猜測著點了點頭：“八成是為了芑樹，今日南源村突然降溫。”

        不僅南源村突然降溫，全球一夜變冷，最冷的地方已經零下十六度，李老打電話過來，約摸也是為了芑樹。

        啟民進山，就證明他有所行動，李先生放心了：“行，等啟民出來，你跟我說聲。”

        雨水過多會有水災洪澇，這事能提前作預防，可是寒冷來襲，只能在有限范圍內預防，更多的還是靠自身，能不能扛得住。扛不住就會被凍死，一波接一波的天災，全球人口以一種毛骨悚然的速度在急速下降，國內情況比國外稍好，卻也有不少同胞遇難。

        冬天過去，能有多少人繼續得以存活，還真不好說。嚴寒面前，國家能做的不多，得看蘇先生手里的芑樹，效果怎么樣，能夠護住多少人。

        南源村偏南，以往最冷的時候，就是下雪，只有短短的十幾天，氣溫最低不過零下幾度，年后會迅速升溫。過冬多是依靠電爐子，有時候會燒炭火。

        付柯林買了能防風御寒的窗簾，蘇家樓下樓下的房間，窗簾全部換掉，從縫隙里進來的寒風被擋住，屋里暖和了不了。又買了整整一輛貨車的機制炭，清理了院后的豬圈，該扔的扔，該留的留，空出的地方擺了滿滿當當的機制炭。

        付柯林日常訓練及出周邊任務之余，擠也要擠出時間，往蘇家院里看看倆老，再去山腳下朝著山里瞅兩眼。

        蘇啟民進山的第五日，沒有出來。

        天越來越冷，南源村迎來了近六十年內最低氣溫，零下十九度，才五日，短短五日，就從零下二度到了零下十九度，北邊的氣溫降的更快，已經零下四十七度，全球最冷的國家，零下六十二度。

        僅僅只過了五日。

        各地物價又一次開始瘋漲，國家努力調控，效果不是特別好，民眾心慌控制不住想要囤物資的心情，趁著還有點錢，能買的起，瘋狂往家里堆吃的喝的用的穿的。

        便是國家不說，經歷過高溫的他們很明白，嚴寒來襲這才只是個開始，更冷的在后面，不知道會冷多久，早做準備總不會有錯。

        陳峰開著自己的小貨車進了蘇家院。

        如今屋外頭，雨雪紛紛，天冷風大，家家戶戶都關著門窗躲屋里頭，村里的水泥路幾乎沒有人打雨傘行走，或是小車或是摩托或是輪等，飛快的從路上駛過。以前路上碰著，會降車速聊幾句，現在路上看見，哪怕是熟悉的車輛，也沒那閑聊的心思。

        下了車的陳峰，拍著廳堂的門，戴著口罩說話聲顯得有點模糊不清：“蘇爺爺，蘇奶奶，是我峰子。”

        天冷，人老了，行動似乎更加緩慢，蘇爺爺晃晃悠悠的來到門口，舉起手，打開門，人往里側了側：“是峰子啊。”

        陳峰拉著門，不讓門敞開，他側著身從門縫里擠進屋，旋即關了門，取下口罩：“我去了趟外面，帶了些吃的用的過來，你們別忙活，我把車開進開車。”人往車庫去：“我把車庫門打起，你們在屋里別過來，風大。”出了廳堂不忘把門帶上，一會車庫的風就進不去廳堂。

        倆七十多歲的老人，是真的經不起一點風霜。

        卷門拉起的聲響有點大，關了門，廳堂的蘇爺爺蘇奶奶仍聽的清清楚楚，緊接著是小貨車開進車庫的聲音。

        蘇奶奶自茶水間泡了杯熱茶放桌上，又從屋里拿出一個柚子：“把皮剝一剝。”

        蘇爺爺拿了把水果刀，捧著柚子坐桌旁，先切掉兩端，再劃幾刀，然后慢吞吞的剝著。

        小貨車的物資，陳峰搬了一半到車庫里，剩下的送些給二大爺一家，以及村里比較貧窮的兩戶，還有住在祠堂的蘇興倆口子，屋子被滑坡沖倒，一直下著雨手里也沒錢，倆人傷好的差不多，出院后就由村支書作主搬進了祠堂借住。

        倒著小貨車出了車庫，陳峰重新進了車庫，拉下卷門落了鎖，邊往廳堂走邊說話：“蘇奶奶，車庫里的東西放哪？”

        “放他大伯屋里，那屋子大。”蘇奶奶指著桌上的冒熱氣的茶水：“不急，喝杯茶歇會兒，柚子呢，這柚子甜，就一點點酸，他爺吃不酸也愛吃，快嘗嘗的。”

        陳峰坐下喝了杯茶，又吃了兩塊柚子，順便陪著兩老說了會話，歇了半個小時左右，他進了車庫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搬進蘇大伯屋里，還有不少事等他張羅，拍拍手，和倆老說一聲就走了。

        上了車，開著小貨車緩緩離開的陳峰見蘇爺爺還在門口站著，搖下車窗：“您進去，外面風大，別著了寒。”

        啟民不在，倆老顯然是有些不太習慣，屋里冷冷清清。

        蘇爺爺剛關好門，才坐到沙發上，又聽見有人拍門。

        “叔，是我，春子。”

        “沒落鎖，用力推一推。”蘇爺爺懶的動，揚著嗓子說了句。

        蘇春推門進來，順手關緊門，樂呵呵的笑：“我看見一個小貨車從這邊過去，是峰子的車。”

        “對啊，他過來送點東西。”蘇奶奶起身泡茶。

        蘇爺爺指著桌上的柚子：“你吃。”

        蘇春拿起柚子，掰了一塊，慢慢的剝皮。蘇奶奶遞來熱茶，他忙起身雙手接，茶放桌上，笑著說：“昨兒殺了只羊，今兒大清早送了些給紅果紅桃她們，還剩了半條腿，下午擱鍋里燉著，剛放了蘿卜進去，一會就能吃，叔嬸兒，晚飯你們別張羅，等會我送碗蘿卜燉羊肉過來。”

        紅果紅桃是蘇春的兩個女兒，夫妻倆只生了兩個姑娘，姑娘嫁的近，對倆老特別孝順，村里人都豎著大拇指夸他們生了兩好閨女。

        他家女婿，若不是有啟民幫忙，這會兒早就埋山上了。蘇春倆口子知道啟民不在，天寒地凍，今年尤其冷，有事沒事就會過來蘇家院里看看，不止他們，還有峰子和村里的軍人也時常過來，有他們照看著，心里就踏實多了。

        要說冷清，蘇家院里是一點都不冷清的。乖孫不在家里，倆老確實不太習慣。

        蘇春剛出屋還沒出院子呢，就看見村里的軍人進了蘇家院，他和軍人不太熟，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手里提了條魚？不知道是什么魚，瞧著不太認識。

        蘇爺爺真的是人都沒有坐下，又又響起了敲門聲，聽著聲音像是付柯林，乖孫的朋友，不能太隨意，老人只得慢悠悠的轉身，慢吞吞的走過去開門，樂呵呵的笑：“柯林來啦。”

        “蘇爺爺，蘇奶奶。”付柯林進了屋：“部隊得了些物資，這魚不錯，刺少肉嫩，倆老想怎么吃？”

        不是第一次卷了袖子來家里張羅飯菜，蘇奶奶不來虛假的客套話：“弄個魚鍋子，放點豆腐青菜進去，吃著才熱乎呢，他爺你說呢？”天冷，她也確實不太想動手張羅飯菜。

        “可以。”蘇爺爺什么都吃，他不挑嘴，提醒了句：“春子等會送蘿卜燉羊肉過來。”

        “好。我先進廚房把魚鍋子整上。”付柯林見蘇奶奶起身，又說：“我來煮飯就行。”

        蘇奶奶笑著說：“給你泡杯茶。”這孩子好啊，她得拿出寶貝兒茶招待：“給你泡一大杯嫩尖兒，喝著暖呼呼地。”

        蘇奶奶嘴里的嫩尖兒是什么茶，付柯林清楚，就是梨子坡種的茶樹，雖不是蘇先生種的，那茶喝著也有頗為神奇的效果，不比蘇先生種的東西差，蘇奶奶很寶貝，鮮少拿出來喝。

        他心里高興，眉眼的笑柔軟了冷硬了五官，整個人愈發的英氣逼人。

        匆匆忙忙處理好手頭瑣碎事的陳峰，尋思著一個人吃沒勁兒，從冰箱里拿了只凍雞一包凍豬腳，準備去蘇家院里，陪蘇爺爺蘇奶奶吃個晚飯，省的倆老冷清落寞。

        等他拎著食材到蘇家，喲，魚鍋子冒著熱氣兒，特別特別的香，還有春伯送過來的大碗蘿卜羊肉湯，梅菜燜五花肉，他樂了：“行，豬腳就不弄了，等我整個紅燒雞塊咱們就開始吃飯，蘇爺爺把你的酒拿出來喝兩口唄。”

        來了倆后生陪著吃飯，屋里瞬間就見了熱鬧，蘇爺爺高興，笑瞇了眼：“行啊，我去拿酒，啟民給他爸的酒，他爸沒喝，前陣兒讓我帶回來了，咱們今天就喝它！”

        說是喝酒驅寒，天天下雨，擔心老父親的身體，蘇成志就把兒子給的靈酒讓老父親拿回家，慢慢喝。

        蘇爺爺進了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藏在柜子里的小酒壇子，穩穩當當的抱在懷里，到了廳堂坐桌邊，酒壇子放桌上，他一點點慢慢的掀蓋，剛揭蓋子，那酒香味兒從縫里飄出來，付柯林陳峰倆人被迷的，兩眼發直，看著酒壇子都舍不得眨眼。

        他倆倒是湊一塊了，都是愛喝酒的。蘇爺爺也愛喝酒，喝酒的碰上喝酒的，這頓飯吃的，別提有多香！

        付柯林：是蘇先生手里的猴兒釀！他又一次喝到猴兒釀了，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

        陳峰：就知道蘇爺爺手里有好酒，嘿嘿嘿，今兒有口福了。

        喜歡歸喜歡，倆人還是很有分寸的，世間罕見的好酒，他們也不貪多，就著菜，一點點的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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