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司似緊緊握住新煙的手，新煙顫抖的身子冷靜下來，她實話實說：“這是半俗村。”

        拿刀的大漢皺著眉頭，他旁邊的兄弟對他道：“大哥，這什么地方，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拿刀的大漢看他一眼，又問新煙：“你這地兒離藜城有多遠？”

        新煙見他們似乎只是問路，也沒那么害怕了，“你們往回走，村頭找到有個石碑的路前行就可以直到藜城，不用多少時間，半個時辰就可以了。”

        幾人齊齊往他們追來的方向看去，一人難以相信懊惱說：“啥，走錯了，還要走回去，這是什么倒霉事兒。”

        “那大哥，我們快走吧，天色不早。”

        拿刀大漢點頭，喊道：“走！”

        看著這些人要走，三人放下心，幸好不是來追殺她們的，正準備繼續奔向村西走去時，后背那道令人震驚害怕的聲音響起。

        “等一下！”還是那個拿刀大漢的聲音。

        新煙三人腳步都停下，后背一震，驚魂不定轉過身來。拿刀的大漢走回來，指著新煙不耐煩道：“你來，給我們帶路。”

        新煙驚住，什么？帶路這不是又要回村頭，不行啊，為難道：“我我我…不行啊…天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別廢話，快點，不然把你們都殺了！”大漢揮著刀，兇神惡煞喊著。

        明奶奶看著新煙發抖的肩膀，深吸一口氣，向他們道：“那個，我老婆子識路，我給你們帶路行嗎？”

        “不行，你這老不死走路都不利索，耽誤我們路程，就她，讓她給我們帶，快點！不然我就動刀了！”拿刀大漢急道，他手中的刀早已按耐不住，若再廢話他真的會一刀橫來。

        新煙看了厭司似一眼，把厭司似交給明奶奶手中，“小姐，我很快會回來的，你跟奶奶快離開這。”

        厭司似不放心，要說什么，新煙拍了一下她的手，安慰說：“我會回來的，小姐你放心。”

        大漢剛要斥，新煙轉身就道：“我給你們帶路，走吧。”

        四人見此也不為難，似乎很著急趕路就跟著新煙離開了。林中只剩兩人，明奶奶扶著厭司似道：“別擔心就是帶個路，看他們雖然長得兇神惡煞，或許就是想問個路，你放心，我們快回去吧。”

        厭司似點頭，兩人微微顫顫穿過栗子林，廢了許多力才回到家。

        厭司似擔憂著新煙與木嬤嬤，一直站在大門口等人不肯進到屋里去。

        林間白鳥低飛，蕭瑟的風急來，天開始烏云密布，有驟雨來臨的趨勢。迎著風，她不知道風會帶來什么，可她最希望風能帶回她所在乎的人，她面無表情站在門口像是了無生氣的尸體。

        暗沉的天與一道足音越來越近。

        厭司似眼眸微動，好似是兩道足音且氣息很是熟悉，空氣中隱約夾雜著血腥味。

        “小姐怎么站在門口吹風？”

        是木嬤嬤的聲音。

        “我在等你們回來。”她答。

        血腥味越來越重，厭司似擔憂問：“可是受傷了？”

        明遲是跟著木嬤嬤一起回來的，他見風大天色又灰沉，提醒道：“回屋再說。”

        木嬤嬤作勢扶人回屋，厭司似一手覆在她手上，“折南的武功我略有耳聞，很強，嬤嬤害你受傷了。”

        “無事，都是小傷，小姐回屋吧。”

        厭司似搖搖頭，空洞的眸子直視前方，“我還要等新煙。”

        明奶奶聽見聲響放下手中的活立馬跑了來，見人驚喜不已，不過一眼瞥見她身上的血污驚訝道：“嬤嬤回來了，呀！身上怎么這么多血，這是受傷了？”

        明遲把手中帶有血跡的劍擋在身后，對明奶奶道：“奶奶你帶嬤嬤回屋包扎傷口吧。”

        明奶奶一拍額頭，“是是，快，嬤嬤咱們進去包扎傷，哎呀，真是個作孽的壞蛋，怎么就傷了你。”小心翼翼扶著人進了屋。

        明遲問：“新煙去哪了？”

        厭司似斂著眉，“我們逃來村西的路上遇見四個人，他們好像迷路了，兇著要新煙帶路，新煙為讓我和奶奶早些遠離危險便跟著他們去了，至今未回，我擔心她。”

        明遲打量她一圈，見她安然無恙還是忍不住問：“沒傷著吧？”

        “沒有。不過讓奶奶受驚了，抱歉。”厭司似知道明奶奶在明遲心中是至關重要的親人，所以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以后你就住在這吧，你的院子不太平，以后肯定會有更多的人找來，而且我打聽到，你這條命還驚動了江湖中的人，最近我們還是小心為好，這里地勢隱蔽又是荒郊野嶺，不會有人找來的，而且我會保護你的。”明遲擦著劍上的血，眉峰鎖得很緊，說到最后認真地看著厭司似。

        聞言，厭司似的眸子也轉向了他，她神色微慮：“我會連累你們的，等嬤嬤傷好了，我會離開的。”

        明遲見她發間有片樹葉，伸手給她拿掉，氣急問：“你能去哪里？”

        厭司似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天下之大，何地能容她；她未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卻淪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實在可悲啊。

        “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待在這，你這個人一出去就是那兔子，這守株待兔的人多了去了，晦人，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明遲心疼看著她，未了還加了句：“聽我的，好不好？”

        厭司似感激看他，“謝謝你。再過兩月便是我來藜城達到了兩年時間，落居于此最幸便是讓我遇見了你與奶奶，讓我這兩年的生活并不孤獨更是感受到了溫暖。不過我是個不幸的人，你們對于我來說即是重要的人也是無辜的人，我沒有理由也不能把你們牽連到我的災難里面，若你們因我而受到傷害，我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我不怕的。”明遲堅定不移，他已經學會許多劍法了，武功也大有所長，他相信自己能護她一片安寧。

        厭司似凄然一笑，搖著頭，“不必，要殺我的是天子，是這晏國最有權勢且最無情的人，我們對抗必然是焦熬投石螳臂當車。”

        明遲有絲覺得不對勁，“既然天子要追捕你，為什么江湖中的人也要追殺你，沒理由讓江湖中人卷進來啊？”

        “天網恢恢疏而不露，要殺我的人多了去了，若是有人想殺你，那人便會無所不用其極，使盡一切辦法奪去你的性命。”厭司似說得很平靜，朝廷不會放過她，柳家也不會讓她活著。

        “可你明明什么都沒有做，你是無辜的。”這不不公平，明遲低垂著頭，晦人為什么要經歷這些，她也何其的無辜。

        “無辜不無辜又能怎么樣，宿命如此。”她早已看開。已經認定你有罪，哪管你怎樣無辜，這世界，這朝廷，這人心，怎么會沒有無辜枉事，可為什么一定就是她呢，為什么是父親還有她的族人。是上天安排的也是人為的，誰都阻止不了，且挽回不了。

        明遲眼中閃過堅定，鄭重其事道：“我不會讓你走的，你身邊除了木嬤嬤就只剩新煙了，嬤嬤已經老了現下又受了傷，新煙更是個小丫頭，她們保護不了你，怎么樣我都不會讓你走或是離開我家大門！”

        “愚蠢！”

        “你更蠢！”

        厭司似來了氣，“奶奶年歲大了，她不能再受驚嚇，我并不想看你們受傷，明白嗎？若是你們受我連累，我不知道該用什么來償還。”說到最后她有些無奈更是悲痛。

        “我自愿的，不是連累，我這條命給你。”

        “我不需要。”厭司似無情道，她不想再說什么，頭扭向一邊。

        明奶奶這時走了出來，神色有些異常，喚了一聲明遲。

        明遲看了厭司似一眼，便去了明奶奶身邊，兩人走遠，明奶奶才輕聲道：“嬤嬤似乎傷很重，血是止住了，可是沒傷藥啊，我倒是認識一些外傷藥，可是內服藥我不太懂，這得請大夫。”

        “不能請，現在太危險了，我們不能暴露蹤跡，奶奶要麻煩你看著嬤嬤和小似，我出去找藥。”明遲也知道嬤嬤傷得不輕，今日他回村直奔晦人的院子，只見里面一片狼藉，打斗痕跡院中遍地，他聽見后院有聲，盾著聲進去，只見嬤嬤與一人在糾纏，他心驚掃了一圈未見晦人，顧不得多，要先幫著嬤嬤打退人再詢問人下落。

        不過那人武功實在高強，兩人對持他許久才把人逼退，那人掛了彩轉身就跑了。嬤嬤身上也受了傷，問了晦人的下落，聽說是逃走了這才放下心來，兩人連忙來村西尋人。

        明奶奶嘆了一口氣，擔憂看他：“只能這樣了，那你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明遲點點頭，又看了厭司似一眼道：“我知道。奶奶你先把小似勸回屋，她身體不好，在風中站久了不好。”

        明奶奶心疼地看著大門口消瘦不已的背影，“小似脾氣有些犟，她是擔心新煙丫頭，我再去勸勸。”

        明遲提著劍從別處輕悄悄跨過柵欄離開了。明奶奶來到大門口，拉著厭司似的胳膊道：“小似幫奶奶個忙，這一天啊大家沒吃什么東西，我們煮些東西吃吧，你幫奶奶燒燒火可以嗎？我這人老了，可能忙不過來。”

        厭司似聽此點頭答應，跟著明奶奶一起去了廚房。

        天暗得徹底，大雨襲塵，林中樹葉被擊得簌簌沙沙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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