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半
懷中的人昏昏睡去,明遲把人輕輕放下,黑暗中隱約看見那嬌小的臉型輪廓,轉(zhuǎn)而盯著那鬢角的一抹白。
晦人生了好多白頭發(fā),她心中是有多悲慟才會如此啊。
他伸手捧上一簇發(fā),俯身吻了吻,無比憐惜。猶豫地摸上她的臉頰,輕輕撫著,似有千言萬語不盡,眼眸的溫柔似水。
明遲給她掖好被角,躺在她旁邊未蓋被子,和衣而睡,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清晨有風(fēng),厭司似不像往常呆傻。明遲替她梳著頭發(fā),生疏又一絲不茍。
“今日你精神多了,等會兒樹子會把云音帶來陪你說話。我要去茶山把奶奶的墳遷去爺爺那,過幾天我們就離開藜城,我不知道能帶你去哪里,天下這么大要不我?guī)闳リJ蕩江湖吧。”明遲用發(fā)帶給發(fā)髻束好,顯然歪歪扭扭的,不過晦人瞧不見。
厭司似忍著頭皮的扯痛,這人一大早搶了她的梳子要給她梳發(fā),她搶不過,只能隨他擺布。聽這人說要去遷墳,心里也想跟著去。
屋子里沒有鏡子,明遲扶著她的臉左右打量了下,半響才不心虛道:“好看!”
厭司似了然眨了下眼睛,對于他的肯定心照不宣不拆穿。
“我知道你想去祭拜他們,但是現(xiàn)在滿城都是你的畫像,我不能帶你出去!泵鬟t收拾著屋子。
不過一會兒,樹子帶著云音過來。
明遲囑咐了幾句與樹子一起出了門。云音留下來照看人。
“我早上煮了粥,帶了來,你要喝點嗎?”云音撲著大眼睛小心翼翼問。
厭司似披著一身的清愁沉默點頭,她不是孤魂野鬼,她還是人所以需要食物,需要營養(yǎng)維持著這副身軀。
云音見她肯吃東西,臉上展開笑臉,把粥端到她面前。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小籽也餓了,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盯著厭司似吃東西,虛虛地嗷嗚一聲。
厭司似想起它來,想開口喉間還是緊壓著的刺疼,轉(zhuǎn)頭向云音。
云音知意,看了一眼小籽,這家伙似狼非狼的,心中有些害怕,“我還有個肉包子,給它吃吧。”本來這個肉包她是想留給樹子哥的?粗∽阉是拿了出來,伸手給它。
小籽來者不拒,把肉包卷進肚里,雖然不飽卻忍了下來,蹭了蹭云音表示謝意,然后安靜趴在地上守著人。
云音見它如此,也不怕了,是個聽話的小家伙。
這屋院又安靜起來,就風(fēng)眷戀,吹著樹草。
云音見厭司似空寂著眼眸,眉間微蹙帶有愁苦,邃開口說道:“姑娘我給你唱個曲兒聽吧。”
沒等她反應(yīng),云音開嗓即成音,婉轉(zhuǎn)動聽,鶯鳥歡鳴。
‘巴女騎牛唱竹枝,
藕絲菱葉傍江時。
不愁日暮還家錯,
記得芭蕉出槿籬。’【1】
歌聲如揚州水蕩漾起伏,似風(fēng)拂過臉頰,又有大燕棱翅而飛的自由意境。
厭司似想起兒時,娘親經(jīng)常逗著她,溫聲給她唱童謠聽。
“謝…謝!彼j釀許久沖著喉嗓艱難吐詞。
“不客氣,我還會唱很多,我都唱給你聽。”云音的聲音很好聽帶了絲雀躍,圓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十分可愛。
云音很活潑,唱個曲兒,說幾句瑣事,卻不吵鬧。
午后,明遲與樹子便回來了。
兩人身上全是泥巴。云音上前幫著樹子清理著,乖兮兮低聲吶音:“樹子哥,今兒姑娘開口說話了呢,你別說人家已經(jīng)傻了!
明遲在洗手,耳朵自是聽見了,看了眼晦人,今日確實比昨兒有人氣得多。
樹子緊張‘噓’了一聲,摸著嘴巴不好意思起來又死不承認道:“我可沒說這話!
厭司似一直坐在門階前的小矮墩,明遲走近,曲身蹲著,說道:“我去問了大夫,喉嚨是高燒引起的,過一段時間會好起來的。你今天倒是聽話多了!闭f著嘴角帶了絲笑容,這笑對于這張臉實在久違。今日把奶奶葬在了爺爺墳旁,他覺得心事了了,奶奶已安息長夢,迢迢時光里他不會忘記奶奶的一點一滴。本來他以為自己會很傷心,但看著兩墳相鄰,漫漫千載歲月中依然相伴,他釋懷那思念與不舍,或許奶奶最后的希冀也是這樣。
光陰易逝,人終會變得稀薄,最后不散的是回憶。
厭司似面色不悲不喜,眉宇間隱隱有郁,這已經(jīng)是近來最好的狀態(tài)。
明遲也放心不少,“我今天去買只雞,燉雞湯給你喝,我們還在這待兩天,兩天后我們趁著夜晚離開這里!
厭司似眸子微動,不再抗拒。
或許他們可以相依為命,或許她可以放下一切,如他所言在天下江湖或山川中游蕩。
樹子聽著了,頗為不舍急道:“遲子啊,你真的要離開藜城?”
明遲起身看他,點首,扯出一抹笑:“要走的,不用舍不得,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的,這里還有我一群兄弟呢!
“這,你要是走了,我們這瘋?cè)讼餂]混混頭了啊?”樹子有些急,這怎么可能舍得。
“這不是還有你嘛!
“不行,我不行,還有黑元巴炫他們不會讓你走的!睒渥蛹钡妹济鹆耍t子可是他親親親兄弟!比兄弟還兄弟的家人,他現(xiàn)在除了云音只有遲子這群兄弟,要是遲子離開,他就是舍不得啊。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地現(xiàn)在可是眾矢之的,被朝廷盯得死死的,要是不離開,很容易被抓到的。
有什么可以逼得人離開故土,那必然是生死。
“所以,明天讓他們都來院里一趟,我們商議一下事宜!泵鬟t心中也五味陳雜。
樹子張口,說不出什么,只能點頭答應(yīng)。
心情沮喪牽著云音離開了。
明遲囑咐晦人好好待在家中,他去買些菜回來,還要去集市備些東西,此去長途跋涉所需物品。
接近旁晚,明遲燒著開水,打算殺雞。
小籽見厭司似開朗了些,壯著膽子在她衣裙下?lián)潋v。
厭司似撫著它的毛發(fā),想著從前她躺在軟榻上,小籽便喜歡跳上來,與她逗鬧。
那時,新煙會拿肉干去哄它玩,嬤嬤在一旁看著這一幕。
真應(yīng)了那句物是人非啊。
很快,這院里飄起了雞肉的香味,小籽最近有些瘦,身高在人膝蓋上左右,肚子已癟下去,一雙綠眸死盯著鐵灶上的鍋。
明遲看了一眼小籽,狼很忠誠見晦人消沉許久,它也亦是,守著人不吃不喝,一雙眼睛死盯著不移。
他對上小籽的眼睛,后者有些怕,慫著退后一步,不過眼睛里全是饑餓。他笑著道:“別急,等一會就能吃了!笨砂褍鹤羽I到了。
小屋的桌上,明遲守著晦人喝了兩大碗雞湯,“再吃一塊肉,雖然我做的飯菜很好吃,但是你這個身體不能一下子補多,最多只能吃兩塊肉!
厭司似一肚子湯水,早已吃不下,但是這人很強勢,她不得不含住。
“好吃吧?”他問。
厭司似含淚點頭,好吃,但是她真的吃不下了。
小籽勤勤懇懇咬著骨頭,綠幽幽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吃完飯,明遲把隔壁房間的床鋪搬了過來,“怕你跑掉,我以后都守著你睡!
厭司似聞言有些啼笑皆非,在桌上用蘸了水的手指寫下兩字:不跑!
明遲看了,眼睛眨著:“不跑也守著!比缓笤谖葜惺帐爸ぃ好存著了些錢可以傍身,不過他倆的東西并不多。
打包好今日去集市上買的物品,看著幾身衣服他道:“晦人,我給你買了衣服,不是很好的料子,你要忍耐著穿!
如今還能講究什么,只要能活著什么都好,厭司似從包袱拿出筆墨紙硯,速寫下:“無妨。”給他看。
“你想去哪里?我們離開這里總要有方向可走!
“走西南!敝挥羞@個地方最安全了。
明遲看著,眼中閃過什么,很快平靜,回她:“好”
厭司似沉思了會,寫著:“你真的舍得離開這里?”
“舍得!彼卮鸬睾芨纱啵瑸榱嘶奕耸裁炊忌岬。
如今他孑然一身,與孤雁無可差別,若心中有牽掛便只有她了。
“有你相陪,此生無悔,天高地遠,至死方休!彼従弻懴隆
明遲有些欣喜若狂,他看得懂,晦人寫下的每一個字他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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