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明半
清晨，山林間彌漫了霧霜，遠處山群若隱若現，似淡墨層次分明的山水畫。
靠在廟口的男子睜開眼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整頓好自身離開了，并未向里面瞧上一眼。小籽敏捷地開眼一瞧，見其是離去又趴下打盹。
明遲低頭看著懷中人睡得香甜并未叫醒，想著這半月趕路實在是幸苦，晦人沒得幾天好休息。
乍然遠處傳來刀劍相擊之聲，伴隨著慘叫與割破皮肉聲，這情況像是圍殺。
明遲警惕起來，晦人如今的追捕文書還是滿天飛，他不能卸去防備，得出去看看情況。
厭司似也聽見了聲響，驀地睜開眼，微微蹙眉道：“像是有人搏殺�！�
明遲提起劍，扶她坐好，“我去瞧瞧�！苯o了小籽一個眼神，讓它好好守著晦人，隨后出了這間小土地廟。
剛行不遠，叢林密集，幾處青樹高聳下，明遲見昨晚那位武士正被一群蒙面黑衣人圍殺。刀劍相碰擦出火花，蒙面黑衣人攻勢洶洶，欲取人命，直擊要害。
“爾等雜碎，不自量力！”那武士怒吼道，臉色有些猙獰。他手中的劍閃亮在朦朧霧色中，一掃濺出一瀑血色。
圍過來的黑衣人像是不要命一樣，誓死取其性命才罷休，一聲聲吶喊著：“殺！”
“殺！”
明遲心嘆，這武士還真有兩下子，不過這人為何要被這群人追殺呢，不得解，他不久呆，原路回了小土地廟。
聽著腳步聲靠近，小籽警惕出了廟門見是明遲，綠眸一亮等待他走近。
“打斗很兇殘�！眳捤舅浦阑貋淼娜耸鞘敲鬟t，她耳邊有著清晰的打斗聲于是問。
“嗯，那人被追殺。我們在這里呆會兒，等息事寧人了再出去�！睘楸０踩�是不出去引那批人注意，以免造成誤傷。
漸漸日光照耀進廟，微曬在厭司似的臉頰，很是溫和的陽光，絲絲縷縷溫暖著人。
打斗逐漸銷聲匿跡，明遲擁著厭司似收拾好包袱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小籽四肢踏著步子跟在后面，猶如兩人雪白的尾巴。
安城兩里之外，有一處渡口。
此地水路發達，兩人剛趕至便有一艘輪船停泊，水流湍急，波浪如白練。
詢問了價格，告知了去向，明遲扶著厭司似上了船，小籽敏捷干落跳上了船跟在其后面，安靜老實。
這船有單獨的房間，價格自然是貴了些，為了晦人的安全著想明遲還是要了一間船房。船只隨流水飄了起來，有些起伏顛簸，不過不大，船內還是很平穩。
兩人幾日未沐浴，全身上下都沾滿了灰塵與泥垢，問船上的管事者要了熱水，兩人才煥然一新。
安城離湘水郡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走水路大概需兩個時辰。
午時，船上有廚房會給客人準備茶點或者飯菜，不過需得自付銀兩。明遲要了些飯菜與煎餅，兩人一獸好好飽餐了一頓。
一路西漂，遼闊的水面呈色如碧，船尾行過處漣漪起層層水波，厭司似無聊打開船間的木花窗，一股涼風吹進，空氣中夾了些淡淡的水腥味。明遲順她往外看去，遠處群山連綿，岸邊有零零散散的木樓小屋，成片成排的翠樹，叢生的蘆葦片葉。可真是怡人的景色，西南方的山水一絕。
“你說這水里會有魚嗎？”厭司似趴在窗上問。
“有啊，那邊還有魚跳出水面呢�！泵鬟t走到她身邊，視線從遠處收回。剛說完話眼睛見船身不遠處有黑點慢慢浮現，他正奇怪著，是魚嗎？還是其他什么東西？
倏爾那水中的黑點越來越大，水中還冒著水泡，明遲察覺不對，仔細一瞧瞳孔忽而放大，此時厭司似正想開口說話，但未出音便被一把水打在臉上，而后頸的衣服被人一拉，一陣眩暈中聽見‘啪嗒’關窗聲。
明遲瞇眼看了關上的木花窗，又看身邊的人兒一臉水漬，頭發也被打濕了不少，且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怔的還未回過神，頓時心疼又覺得人傻愣愣的可愛模樣好笑。
外面響起嘈雜尖叫聲，有人呼喊‘救命！’‘殺人了！’‘有水賊啊！’
小籽聞聲立刻警惕待動。
厭司似抹掉臉上的水，聽見了慌亂聲，“所以剛剛從水里涌跳出來的是賊人？”
“嗯，沒想到船上也不太平�！泵鬟t眼睛盯向門處，手中的劍握緊不放。
“真的是水賊嗎？”聽著外面的動亂聲，厭司似覺想并不見得是普通的水上草賊。
明遲肯定道：“不是，應該是殺手�！彼陉P窗瞬間瞧見水中跳上的人身上帶了家伙。他想了想繼續道：“船行置水中船上的人不好逃命，聽著聲響，來者身手不凡。我們這里很快會被人殺進來了，我們只能跳水了，應該能游到岸上去。”說著他迅速把包袱捆在身上，拿過斗笠給她戴上。
聽要跳水，厭司似認真又無奈道：“我不會鳧水。”她根本就是只旱鴨子呀。
“沒事，我會，你抓緊我別放開就是。”
“那小籽呢？”
明遲斜視睨了雪白的家伙一眼，波瀾不驚道：“它可比你行�！�
慘叫聲逐漸臨近門前，明遲用劍抵開窗戶一縫，窗外船板上一地的血漬，上面還在滴紅血，皺眉不禁想，這些人真是殘忍無比，一上來就大開殺戒。
他回頭看晦人，眉宇間有絲害怕臉上卻不露驚色，她真的勇敢多了。
門口的聲音越來越大了，他出聲：“我看了下窗戶外沒什么人，我們……”從窗戶走。
他話還未說完，窗外響起‘嘭——’的一聲。
明遲眼疾手快，把人拉退遠離窗戶，果然一個人打破了窗躲了進來。
來人一進來見房間有人也是一愣，他隨便一跳，沒想到跳進了間有人的房間，窗戶被擊爛了，追隨著他的人提刀也闖了進來。
明遲暗罵了句，真他媽的晦氣。他也看出躲進來的人正是早上被人圍殺的那名武士，沒想到他也在這艘船上，更沒想到殺他的人真他媽鍥而不舍，都追殺到這里來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人物值得如此。
闖進來三個殺手，提著刀就是劈來。明遲把厭司似護在身后，拇指把劍移出劍鞘幾分，蓄意待發。
武士也看清這間房里的人是誰，他有些不好意思，有意想把殺手往外引。
但是打斗聲很快引來更多人，這間房的殺手越涌越多。
見此，明遲不能再按兵不動，冷眼一橫，邃拔劍殺人，這把長劍他使起來熟練生風，片利的劍鋒一橫便是一條血痕，他毫不留情，又怕嚇著了晦人，一腳踢開了封喉的死人。
小籽擋在厭司似身前，明遲回頭叮囑了一聲：“晦人別動，沒人會靠近你的。”
斗笠下的厭司似點點頭，擔憂著他：“你別分心我�！彼察o站在角落，身前的小籽呲著牙盯著刀光血濺的一幕，若是有人靠近，它肯定會張口撕咬過去，小籽身前便是明遲，他一人擋住了所有的危害靠近。
殺手像是沒有眼睛般，提刀隨便殺來，武士身上被劃傷了不少傷口，衣服上全染紅了，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的，又有多少是敵人的。
明遲見他有些力不從心，揮劍擋了一擊。
那武士打起精神來，忍著身上的疼痛繼續廝殺，不忘感謝道：“多謝！”
船上不知道哪里開始燃起了火，船上不少客人開始紛紛跳水。混亂中又有人喊道：“快，有船靠近，我們快求救！”
有了明遲的幫忙，武士很快解決了闖入房間的殺手。
“船上還有不少殺手，二位先走，我給你們斷后�！蹦俏涫亢苁歉屑っ鬟t的出手相救，說著走到門口左右掃視一遍，“這里沒人，從這邊上船頭吧，應該有船靠近會來搭救�！�
明遲劍不入鞘一并握在手中，牽過厭司似朝門口跑出，小籽跟在其后。船道有不少死尸，還有慌亂逃躥的客人。
那武士見前面沒有人，讓兩人先行，他在后面注意情況。
上船頭的道上也遇見了幾個殺手，明遲揮著未入鞘的劍，瞬間殺斃。武士也幫忙清理著上船頭道上的危害，護著兩人逃行。
三人一獸上了船頭，這里混亂不堪，已經被血洗過一遍。
四周有幾艘船靠近。明遲向西瞧去，這里已經臨近湘水郡的渡口了，不過船沒再開動，隨著水流也移動不遠，所以離岸還有一段距離。船尾的火逐漸向中間燒起來，應該是水上的火煙吸引了岸邊的人注意，四周便有船向這里靠近。
武士靠邊向下瞧了一眼，船艙里有些許殺手在浮動，也有見勢不對，跳水逃離。武士啐了一口，這一路真是不容易，被追殺了一路，都到了湘水郡，還窮追不舍，他這條命還不能夠讓人奪了去。他又看向湘水郡的渡口飄過來的船，眼神有些復雜。
明遲打量著厭司似，見她只是裙擺沾了些血污，其余都沒什么大礙，松了一口氣，他問：“害怕嗎？”
“不怕了。”她早就不怕了。
“真乖，有船靠近，等一會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艘船了，我們就脫離危險了�！泵鬟t看著不遠處浮動的船。
“嗯，船是不是燒起來了？”厭司似聞著了燒焦味，似乎空氣的溫度也悶熱了些。
那武士聽見著話回道：“沒事的，能支撐到救援�！�
這話不錯，此時一艘大船靠近，那大船的船帆上飄著‘沈’字的旗幟，若是湘水郡的人便知道這是艘戰船，是駐守湘水郡沈將軍的軍船。
大船靠近很快就有船夫甩出掛鉤，拉攏著快要淹沒在熊熊大火的船，后架起長梯，有人朝火船呼喊道：“船上的人，快，快到這艘船上來�！�
又有人喊道：“水里有人，下水幾個人，快打撈人�！�
“瞧仔細了，看看還沒有落水的人，都救上來，那邊船上的人也快過來，那船支撐不了多久了，恐怕要沉了�！�
船頭涌來了不少客人，都準備逃過去，正在此時，不知哪里又跑來十幾名殺手，跳入這艘火船的船頭。
殺手喊道：“目標應該還在這里，殺！。”很明顯這批殺手是沖著那武士來的，不過他們并不知道目標人物是船頭這群人當中的哪個。
見勢不對，武士對逃命的客人喊道：“快去那艘船！”又對明遲道：“小兄弟，你快走，我擋住他們。”話落他朝明遲懷中塞進一竹筒，轉身去搏殺圍剿過來的殺手。
明遲見他拼死廝殺護住后路，只為讓他們有機逃命，心中有些佩服，但轉念一想，這事是他引起的，佩服突然消散。
眾人拼死向大船逃去，臨近長梯，眾人吵鬧了起來，“我先上，我先上，我先跑上來的！”
“我先來的，求你們了，我先上，我害怕死了。你別拉我！”
“是我先來的，我先過去，你再擋路信不信我推你了�！�
慌亂中你擠我推，有人便掉落水中了。
明遲眼眸一冷，為了逃命爭先恐后是事常，不過為了自己活命便推人下水便可惡了。他害怕有人擠推到悔人，便有些不知如何靠近過船的長梯了。
但這艘船快沉下去了，且后面還有兇殘無人性的殺手，心中有些煩躁。
大船見有人打殺起來，那船夫看向大船船頭的領頭人物，“沈將軍，似乎是二少爺。”
沈將軍早已看到自家弟弟的身影，不過他眼睛盯向了明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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