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忘川河上的木橋。

　　三塊牌匾之下則是寫著一行小字。

　　“善行善路，惡走惡途，善惡自有命定，欺人欺神難欺心。”

　　很顯然，這句話的意思便是好人走善路，壞人走惡路。

　　走錯了會有什么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姜齊順著木橋看去，卻見善路之上鮮花遍地，道路平坦，甚至有地毯墊腳，一股清新的花香更是沁人心脾。

　　隱隱約約之間，姜齊甚至能聽到善路兩側傳來贊美之詞，以及他人的感謝、眷戀、崇拜。

　　走在上面，便如同打了勝仗榮歸的英雄，受萬眾矚目，供萬人敬仰。

　　姜齊發現，善惡三條路彼此之間并不互通，一旦踏上木橋，根本無法中途反悔，轉換到其他道路之上。

　　只有來到終點，這三條道路才會歸于同一個目標。

　　看完善路之后，姜齊又來到惡路之前。

　　發現這條惡路就遠不如善路那般美好。

　　臭雞蛋、爛白菜充斥整條道路，地面之上長滿荊棘，踏入其中必遭荊棘劃破肌膚。

　　最關鍵的是，這條惡路之上還有數處阻攔擋路，唯有通過狗洞爬過方能順利通行。

　　如此道理，不僅摧殘肉體，更摧殘通行者的心靈。

　　至于最中央的那條混沌道路，則是不好不壞。

　　地上充斥著濕潤的泥土，走起路來泥濘難行，卻勝在沒有其他阻礙和污穢。

　　雖然不如善路光輝璀璨，卻也比惡路不知道好了多少。

　　至于道路的盡頭，則是刻著兩行清晰的文字：

　　“無因之因，乃源頭已泯。”

　　“無果之果，乃輪回無斷。”

　　此時，姜齊突然注意到，木橋兩側的河水中似乎傳來嘶吼之聲。

　　“嗯？”

　　卻見所有死在陵墓之中的亡者，竟然都在忘川河之中浮現，掙扎的向橋上伸出求救之手。

　　哭嚎哀求之聲籠罩了整個木橋，但無論他們如何掙扎，忘川河內就如同有暗流漩渦一樣。

　　讓他們根本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忘川，只能哀求著他人的幫助。

　　生人通過木橋之時，若是稍有不慎跌入木橋，只會被這群怨靈拖下河水溺死。

　　思索了一下，姜齊決定試驗一下。

　　讓一名僵尸取來一根木棍，伸向了其中一個怨靈。

　　那個伸手求救的怨靈見到木棍遞了過來，仿佛看到了脫離苦海忘川的機會。

　　焦急的伸手嘗試碰觸到木棍，想要借此脫離苦海。

　　但其余怨靈見到他竟然有逃離忘川河的機會，紛紛上前拖拽糾纏。

　　如果自己沒辦法被一同帶上去，就要把這個人也一起拽下來。

　　大家都是怨靈，都是死在這個陵墓之內的鬼魂，憑什么你能逃出生天，我們就要在忘川之內受苦？

　　就這樣，那名抓到木棍，原以為能逃出生天的怨靈很快被其余怨靈拖拽了下去，重重跌入忘川河中。

　　姜齊又讓僵尸試驗了好幾次，不管是先撈誰，這些怨靈都會爭先恐后的上前要第一個離開。

　　哪怕姜齊親自和他們解釋，可以允許他們離開，只讓他們不要阻攔其他人脫離。

　　但這些怨靈卻好像無法控制自己的本能一樣，互相糾纏，最終導致誰也無法離開這片忘川。

　　無奈之下，姜齊也只好放棄了嘗試。

　　反正這群介乎于虛幻與真實之間怨靈堆在這里，倒也對陵墓沒什么太大的影響。

　　反而能起到防御的作用，幫助姜齊拖拽試圖經過忘川的盜墓賊。

　　…………

　　黎城之內。

　　鄒清已經帶著這半年來招攬的幾個心腹進入了城中。

　　剛剛進入城池，鄒清便感覺到一股極為強烈的割裂感。

　　她這一輩子見過的城池也著實不少，但還沒見過貧窮和富有，竟然能如此極端的共存在一個城池之內。

　　大量衣衫襤褸，赤足行走在街道上的力夫。

　　與之相對的則是坐在轎子上，穿著綾羅綢緞的富貴人家。

　　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什么叫賣商品的聲音，酒樓、布店、米店等常見的店鋪也極為稀少。

　　鄒清還記得，自己見過的城市里，乞丐和富人雖然存在，但數量卻極為稀少。

　　占據一個城市近九成的人，反而是最普通的勞苦百姓。

　　縱無一日之糧，起碼能有片瓦遮頭，每日也能有糧果腹。

　　街道之上更是時時能見到叫賣之聲，窮苦之人活得艱難，卻也起碼能稱得上人。

　　但走進黎城這么久，鄒清幾乎沒見到‘普通百姓’。

　　不是富的錦衣玉食，頭戴朱纓寶飾之帽，身著華靡彩繡之衣。

　　便是窮的日無一餐之食，夜無一地能宿，面有菜色。

　　尤其是和鄒清擦肩而過的一個路人，扛著沙袋的四肢，枯干的如同一個骷髏，肚子卻是漲的仿佛塞進去一個蹴鞠。

　　模樣看的令鄒清心驚不已，生怕他那脆弱纖細的四肢承不住比他還重的沙袋。

　　鄒清可還記得，當年大夏朝開國之時，黎城可是著名的繁華之地，不僅商業繁華，是貫通南北交通之要道。

　　而且水土豐沃，風調雨順，號稱魚米之鄉。

　　短短十幾年過去，就算戰亂又起，也不至于把一個如此富庶的城市搞成如今遍地餓殍的模樣。

　　身旁的一名心腹祖籍正好是黎城周遭的鄉下。

　　于是鄒清便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縱是橫征暴斂，戰亂四起，也不至于把一座如此富庶的城池搞成如今的樣子……”

　　那名心腹卻是露出一聲冷笑，隨后無奈的說道：

　　“若僅僅是普通的貪，普通百姓尚且有活路。”

　　“夫人，您可知那宣平侯程籍平生最大的愛好是什么？”

　　鄒清不假思索的說道：

　　“財色酒食？”

　　心腹卻是搖頭說道：

　　“非也……程籍最大的愛好，乃是啃樹皮。”

　　樹皮，自古以來便是災民的主要食物之一。

　　每次遭遇災荒，無數難民逃難之時，往往會將樹皮草根作為最后可以選擇的一種食物。

　　基本上不會有正常人拿這個作為自己的食物，更別說是‘愛好’了。

　　但鄒清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程籍不惜背主求榮，如今成為了富庶的黎城之主，最大的愛好竟然是啃樹皮？

　　況且啃樹皮，還能啃的一座城池窮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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