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腹的口中，鄒清才知道程籍是如何食用樹皮的。

　　原來自從他背主投降之后，雖然被封侯賜爵，卻是徹底寢食難安，總感覺會有大夏余孽前來報復自己。

　　同時也總感覺自己的屬下也懷有二心，時刻準備誅殺自己去換取利益。

　　推己及人之下，程籍剛剛來到黎城的前兩年可謂是寢食難安，晝夜難眠。

　　導致其精神恍惚，渾渾噩噩，每日都是失魂落魄。

　　程籍還因此聘請了各地的神醫名醫前去為其看病，治其心慌失眠之癥。

　　但他們的治療成果也不甚理想，就算拿出助眠之藥，服用久了也會產生抗性，藥效逐漸減弱。

　　最終一位名醫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不如去尋一個心靈寄托，或許能改善程籍的心病。

　　于是程籍便開始頻繁出入各種佛寺、道觀之中。

　　開始參禪念經，甚至開始放生魚類，讓他們回歸江河之中。

　　但最終卻是收效甚微，尤其是看到佛經里面念叨什么因果報應，惡人下地獄之類的。

　　他更是時常見到，被自己害死的冤魂來找自己索命，精神反而更是瀕臨崩潰。

　　就算勉強入眠，不是夢到被人復仇，便是夢到手底下人背叛自己。

　　經過長時間的掙扎，最終他的一名家丁卻是為其推薦了一個更好的教派。

　　那是源自他們鄉下的一種‘天靈教’。

　　具體的教義外人也不甚了解，大概內容就是集圣靈崇拜、萬物有靈、巫毒咒術為一體的大雜燴。

　　但凡和天靈教教徒接觸過的人，對他們教派唯一的評價就是：

　　和他們教派相比，白蓮教都顯得過于溫吞柔弱了。

　　而這個天靈教最經典的儀式，便是用一種當地特產的樹皮磨粉，再參雜幾種蟲類和一些花草的種子一起榨汁喝下去。

　　據說這樣便會進入‘天啟’狀態，不僅能促進精神力增長，提高悟性，還能與天靈達成交流，讓其啟迪參與儀式者的智慧。

　　至于什么治病驅邪，延年益壽的功效，就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作用了。

　　程籍參加儀式之后，便稱自己進入了某種玄妙的狀態之中，仿佛置身仙境被無數仙女環繞，如夢似幻。

　　過去的痛苦擔憂驚慌全部一掃而空。

　　因此，程籍便虔誠的迷信了這個教派，并且將其推廣給了自己身邊的親信和部下。

　　而據其中一人流傳出去的說法，喝下那樹皮粉的效果，和吃了鄉間毒蘑菇是一樣的感覺。

　　眼前仿佛有一堆漂浮的小人，在到處飛舞跳躍，耳邊還能聽到嘻嘻哈哈的笑聲。

　　因此嚇得他往后再也不敢多喝，生怕和自己那些誤食毒蘑菇而躺板板的同鄉一樣，死在這樹皮粉上面。

　　而自從進了這個教會，程籍的行事作風就更加瘋癲，且極易暴怒。

　　失去理智后，所做的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

　　比如某一日程籍就曾在某次儀式之后，癲狂的躺在院子里，如同鬼上身一樣嘶吼了半天。

　　隨后跳起來大叫著沖進牢獄之內，親自用刀砍下了四十多名囚徒的人頭。

　　有了這么瘋癲的侯爺，他轄下的黎城會是什么樣子，自然不言而喻。

　　就在此時，鄒清突然看到路邊推來十幾輛囚車，里面都是衣著囚服的男子。

　　但一旁押送的士卒對他們卻是格外的客氣，畢恭畢敬的顯得格外尊崇。

　　鄒清想要趁機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從這群囚徒的去處，得知自己相公姜陽被關押監獄的線索。

　　于是她和其余幾人就佯裝看熱鬧的行人，若即若離的在不遠處跟著那群囚徒。

　　大概片刻時間后，幾輛囚車就押送著犯人來到了一處牢獄之外。

　　而同一時間，卻見十幾名身穿囚衣的犯人從牢獄之中被放出。

　　兩撥人馬，一伙進，一伙出。

　　圍觀的人大多都是富人，正笑呵呵的看著面前的場景。

　　最為離譜的是，無論是出監獄，還是進監獄，這兩撥囚徒臉上的表情都是驚人的一致。

　　那就是看開一切的淡然，以及無奈到極致的無所謂。

　　完全沒有被抓入監獄的驚恐絕望，也沒有被放出監獄重見生天的喜悅。

　　而且獄卒對待兩撥人的態度也一視同仁，全部都是彬彬有禮，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這離奇的一幕，倒是讓鄒清看的瞠目結舌。

　　唯有身旁一個在手里把玩核桃的微胖男子，看到鄒清這么驚愕的模樣，猜到她大概率是剛來黎城的外來人。

　　“呵呵呵，這位小姐看樣子是初來乍到，沒見識過我們黎城的風土人情？”

　　鄒清雖然看得出來，這微胖男子大概率是看中了自己的容貌，想要借機搭訕一番，套套近乎。

　　但自己初來乍到，也的確要從本地人口中打探一些這個城池的情況。

　　于是鄒清也是笑意盈盈的說道：

　　“這位老哥看樣子對此倒是頗為了解。”

　　“不如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聊？”

　　因為跟隨自己前來的心腹足有四個人，因此鄒清倒也不用擔心對方會有什么不軌的舉動。

　　鄒清倒是不知道城中哪里還有茶館酒樓之類的地方能歇腳。

　　但對方卻好像輕車熟路，帶著鄒清走街串巷，很快來到了一處較為隱蔽的茶館之內。ωωw..net

　　說是茶館，但里面卻是五臟俱全，既能打尖住店，也能飲酒喝茶。

　　“嘿嘿，城主大人的親戚和手下們到處收錢，可是把城里九成九的生意都收垮了。”

　　“沒有點門路，你還真找不到幾家開業的買賣。”

　　原來城中之所以看不到幾家做生意的店鋪，原因便是程籍的親友手下仗著他的名號巧取豪奪，毫無顧忌。

　　一開始他們甚至直接將店鋪全部搶到手里，然后直接幾家人私下平分。

　　結果他們根本沒做生意的頭腦和耐心，沒過多久就把生意都搞垮了。

　　后來他們也學聰明了，允許這些店鋪開業，只不過要按時交納各種費用。

　　從此以后，這些和程籍沾親帶故的人隔三岔五便來要錢。

　　各種苛捐雜稅，往往前一波人還沒有來得及走，下一波人就已經踹開店門走了進來。

　　在這種情況下，能有店鋪還開得下去，就真的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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