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驀的一靜，蔚藍也是說完才反應過來。

        又一次注目禮……

        蔚藍簡直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可也來不及了，他又不能多解釋什么，那個男生和被他揪住的林麒，全都用不同的表情卻又同樣充滿期待的看著他和顧之言。

        蔚藍心里更沒底了……

        上一世表白，顧之言冷酷的一句話都沒說，這次，他能配合他的演出嗎？

        顧之言……則是懵了。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他之前在密室幾次下定決心想表白都被蔚藍擋了回來，明顯已經是拒絕的意思，可這會兒，蔚藍先說了？

        他被這巨大的喜悅一下子沖昏了頭腦，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耳邊除了一陣陣擂鼓聲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哦，不是擂鼓聲，是他的心跳聲。

        顧之言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臟能跳這么大聲。

        等他茫茫然回神后，才恍惚發現好多人在看著他，連蔚藍的幾個舍友都盯著他不放，似乎只要他拒絕，他們就要上前來揍他似的。

        他怎么舍得拒絕呢。

        他當即清了清嗓子，鄭重而認真的握住蔚藍的手：“我愿意。”

        眾人：……

        別說當事人蔚藍，連向來穩重的郜子石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駱啟和籍自明一愣之后，嘲諷全開：

        “我們藍藍是問你惡不惡心，誰問你愿不愿意？”

        “還‘我愿意’，你以為是在參加結婚典禮嗎？”

        “不知道是聽力障礙還是腦力障礙。”

        “反正哪里總歸是有點毛病吧……”

        郜子石忍不住打斷兩人：“好了！”他說完，又看了眼還在懵的蔚藍和不自在的顧之言，簡而言之總結道，“被男人表白不會惡心，同性戀不是病，對嗎？”

        “……對，不惡心，一點也不。”顧之言還牽著蔚藍的手，他臉上還帶著些不正常的紅暈，嘴里竟然說的，“你還可以多說幾次，我愿意聽。”

        蔚藍：……

        他面無表情抽出手，顧之言的莫名其妙倒是讓他情緒平復了不少，也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氣，他走過去把林麒從那男生手里解救出來，然后對那男生鄙夷的看了一眼，帶著林麒先走了。

        紀律主任大海這會兒也才反應過來，但這事兒說到底也就是道德問題，上升不到記錄，他也只嚴肅的批評了那男生幾句，然后目光復雜的看了顧之言一會兒才離開。

        蔚藍的三個室友也沒搭理顧之言，這就準備回宿舍了，不過因為剛剛他們發表的那番“我是同性戀”的言論，當下就有認識的同學過來和他們勾肩搭背的一路走回去，還嘻嘻哈哈的問他們是不是真的喜歡男人。

        駱啟痞氣慣了，當下說道：“喜歡，老子就喜歡你了，過來給哥哥親香親香。”

        籍自明則怒道：“別壞我名聲啊，我還要找女朋友呢！”

        郜子石笑而不語，等被問煩了才隨意應付一句“你猜”，倒也讓問的人無話可說。

        還有人問蔚藍是不是真的，這仨室友雖然不知道，但也都懟回去了，簡而言之，人家喜歡誰，管你們屁事呢。

        只剩下顧之言，還站在原地，沉默思索著。

        片刻后，他眼睛微微一亮，雖然還是端著一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卻讓人能明顯看出他的開心。他也沒回宿舍，反而徑直往校門口走去。

        蔚藍則是已經拉著林麒出了校門，找了個還開著的肯德基進去給他點了些小吃和熱飲。

        林麒整個人一直在輕微的發抖，他對著蔚藍說了聲謝謝，拿起熱飲放在手上才覺得好受一些。

        兩人都沉默著，蔚藍拉他出來也只是怕他想不開，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也沒得勸啊，換位思考，如果是他自己，這會兒想做的也就是一個人呆一會兒消化一下。而且林麒更慘，還是遇到個人渣，表白被拒加當眾出柜，估計更需要時間緩一緩。

        他正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林麒卻忽然抬起頭來，有些怯生生的看他：“你……我……”

        蔚藍一愣，先告知了自己的姓名，林麒嘆道：“謝謝你，蔚藍。”

        他頓一下，又道：“你回去吧，宿舍快鎖門了。”

        “你呢？”蔚藍有些擔心。

        林麒愣了一會兒，才呆呆的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唇邊顫抖，眼淚開始無聲的流出來，“我不能回去了，邱燁偉是我室友，我，我不能回去了……”

        他念念叨叨說著“不回去回不去”，說一會兒哭一會兒，蔚藍實在沒辦法，又怕留他自己再想不開，便帶著林麒一起回了自己租的公寓。

        ……然后發現門口竟然站了個人。

        顧之言眼見蔚藍竟然還帶個男生回來，那張洋溢著喜悅的臉頓時一垮，比平時的清冷疏離還難看幾分。他也不吱聲，在蔚藍打開門后就跟了進去，沉默的脫了鞋然后走到沙發邊坐下。

        蔚藍見到他的時候也是先驚訝了一下，又覺得……似乎自己已經預料到了。剛剛發生了那樣的事，顧之言還說了什么奇怪的“我愿意”，奇奇怪怪的，這會兒來找他說清楚也算正常。

        但怎么說清楚，蔚藍心里也沒底。

        不過好在他還帶了個人……顧之言總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說吧？

        林麒見到顧之言也是嚇一跳，他圓溜溜的眼睛轉啊轉，在顧之言和蔚藍身上看了幾個來回，似乎意識到什么，不肯進門：“我，我去找個賓館住吧……”

        “沒事，都這么晚了。”蔚藍推著他去浴室，“你先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搞定一個，還有一個，蔚藍揉揉額頭走到沙發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對顧之言說道：“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

        “寢室關門了。”顧之言指指墻上掛著的表。

        蔚藍：……

        蔚藍蹙眉：“那怎么辦，只有一個客房，林麒回不去了！”

        “我都可以。”顧之言隨意的靠在沙發上，長睫微垂，唇瓣抿直，看上去有些……委屈。

        他說：“雖然我已經答應了你的表白，但……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睡沙發也可以。”

        蔚藍：？

        不是，那除了沙發，他還想睡哪兒？

        不對，不是睡哪里的事兒……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不可思議道：“我什么時候和你表白了？！”

        “今天晚上九點零十二分，你說你喜歡我。”顧之言好整以暇道，“而我，接受了。”

        蔚藍：“！！！不是，那是情勢所迫！不是表白！”

        “嗯？”顧之言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很是疑惑，“什么樣的情勢能迫使你向我表白？”

        “那不是……那不是……”蔚藍囁嚅。

        “再說了，當時在場的又不只我一個，郜子石就在你身邊，可你拉住了我。”顧之言微微勾起唇角，語氣越發愉悅，“你只想和我說那些話。”

        蔚藍：……

        媽的，他竟然無言以對！

        “就是表白，你對我表白了。”顧之言繼續說道，語氣堅定又愉悅，“你就是喜歡我。”

        蔚藍瞪著眼看著他，唇邊微動，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不懂，上一世他那么鄭重的向顧之言表白，對方都沒答應，為什么這次這種玩笑顧之言卻非要當真？

        這時，浴室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伴隨著水聲不甚清晰，還有些壓抑。

        蔚藍心里亂的很，干脆敲門告訴林麒給他準備了一套睡衣放在門口了，開著門的那間是客房，讓林麒自便。

        然后他就拉著顧之言出了門。

        快十一點了，出門能干什么蔚藍也不知道，但一來屋里還有個人，他們兩個一些話不好說；二來，給林麒留一些獨處時間讓他放聲哭一回，或許對他也更好。

        兩人肩并肩走在漆黑的馬路上，片刻后，還是蔚藍先開了口：“顧之言。”

        “嗯。”顧之言的回應一如既往，清冷淡然。

        蔚藍深吸一口氣，微涼的夜風似乎也能讓他清醒一些，他低聲道：“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這次顧之言過了很久才低低“嗯”了一聲。

        但夜風縹緲，蔚藍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清楚了。

        他似乎聽到顧之言模糊不清的說了一句“那我等你”。

        但，怎么可能呢？

        只是蔚藍也沒多問，他側過頭，把眉眼藏進路燈的陰影里，不肯露出一絲情緒給顧之言看見。

        呵呵，等個屁，六月份辛子奇高考結束后就會來找顧之言了，到時候顧之言哪里還看得到其他人？

        無處可去，蔚藍干脆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些水果飲料，還和顧之言分享了一大杯關東煮。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們才回到公寓。

        浴室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客房的門已經關上了，顯然林麒已經進了屋。

        那顧之言怎么辦？

        蔚藍略有些頭痛，偏顧之言還來火上澆油：“我要去主臥的浴室洗澡。”

        “為什么！”蔚藍當然想拒絕，顧之言卻說：“這個別人用過，我不想用。”

        蔚藍：？？？

        不是，學校那光屁股澡堂你也沒少去，跟我在這裝什么呢？

        但顧之言卻徑自進了主臥，蔚藍追過去的時候浴室門已經關上，而水聲也已經響起。

        ——這是怕他不愿意，干脆先斬后奏了。

        蔚藍氣的咬牙，也不去給顧之言找換洗衣服穿，看他怎么辦。

        他去收拾了一下冰箱，只是臥室也回不去，便干脆留在廚房用電飯煲預約了一鍋八寶粥，想著明早喝。

        粥剛約上，浴室的水聲停了，片刻后，浴室門打開一條縫，顧之言的聲音傳來：“只有一條浴巾，那我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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