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你怎么來了？”胡牧遠氣喘吁吁地跑到章馳面前，意外得眉毛都飛起來了，“不是，章馳，你怎么找過來的？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這？”
“你自己說的啊，工人新村。挺好找的�！闭埋Y撥動車鈴，狀似無意地看了看胡牧遠的左臉。
胡牧遠想起來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章馳，“你——你不會是來玩游戲的吧？”
去年年底，劉子軍和劉子卉跟著父母回老家之后，沒有再來棠城。這樣的事在工人新村時有發(fā)生。沒有人覺得留在這打工是長久之計，常常是不知道哪個時刻，什么契機，就有一家人帶著行李永遠離開了。
胡牧遠家算在新村住得比較久的一撥人，幾年來不知道見證了多少人的來來去去。
有時候早上出門，旁邊住的還是一家湖北人，下午回來，傳過來的就成了四川話。
現(xiàn)在會在墻根玩踢棒游戲的，也早換了一幫新的小孩，大概嫌天熱，正聚在誰家看電視吹風扇。胡牧遠和他們不是很熟，她長大了，沒有小時候那么好動，對玩了幾年的游戲已經可有可無。
章馳如果要玩的話，可真是難為她了。
“不是。”章馳說，“我就是來找你。”
“哦�！焙吝h松一口氣，“那你要上去嗎？我家在二樓。就是上去的話要把自行車也扛上去，有點麻煩�！�
“為什么？”
“怕有小偷，把你的車子推走就慘了�！�
“不會吧。這兒一個人都沒有�！�
“那可不一定。”
“沒事，就放這吧�！闭埋Y把車靠邊停好，“走吧。”
胡牧遠勸說不成，只好帶著章馳上了樓。
她第一次招待來家的同學，有點生澀笨拙。
她家實在沒什么吃的，也沒什么玩的，連活動空間都有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胡牧遠只能請章馳坐在塑料椅上，給他倒了杯白開水。
她收了收桌上的作業(yè)，站在窗邊，每隔幾秒種，就忍不住要探頭出去，檢查章馳的自行車還在不在。她實在不放心。
章馳覺得胡牧遠憂心的樣子很好玩，他也想站在窗邊，但胡牧遠家的窗邊只能站一個人。
他來找她之前，一點沒想到她的家里這么滿這么亂，沒想到有人可以在這么小的房間里塞這么多東西，他看兩張雙人床上的雜物都快堆到天花板了。
兩人大眼對小眼對了一會兒，章馳問她：“去不去我家看漫畫？”
胡牧遠想了想，還是說：“不去了�！�
“你不想去嗎？”
胡牧遠當然想啊。她和章馳的座位隔了天塹之后，很少再去找他借書�；蛘哒f，從漫畫被撕那次開始，胡牧遠就基本不在班上借書了。圖書角和圖書館的漫畫又少之又少，胡牧遠很久沒看了。
“去吧�！闭埋Y將杯子像球一樣轉著玩，“我家有一面墻的漫畫�！镀啐堉椤贰ⅰ抖呃瞐夢》、《柯南》、《棋魂》，應有盡有。”
這誘惑太大了。胡牧遠內心掙扎了一會，問他：“你家遠不遠？”
“騎單車二十分鐘吧�！�
“那走路呢？”胡牧遠得算上她回來的時間。
“三四十分鐘吧。你會騎自行車嗎？”
“會啊。”胡牧遠被張茜帶去工廠的那段時間，自己溜著溜著就學會了�！暗俏覜]有自行車。”
“我家還有一輛小一點的，可以借給你。”
“啊？”還有這種好事，胡牧遠懷疑自己聽錯。
“我一個人在家實在太無聊了�！闭埋Y嘆了口氣。
胡牧遠看出來了，要不是真的是無聊到了一定程度，章馳怎么會這么大老遠來找她玩。
她問他：“幾點了？”
“快兩點。”
胡牧遠默默計算，如果兩點半到章馳家，五點之前趕回自己家，就有少則一個半，多則兩個小時的看漫畫時間。
“走吧�！彼敊C立斷地拿鑰匙，“我們去你家吧，快一點。”
章馳的自行車沒有后座，他讓胡牧遠坐在車的前杠上。
胡牧遠不敢，“我還是走路吧�！�
“怕什么。我連王胤丞都帶過�！�
“真的�。俊�
“嗯。而且從這過去很多都是下坡，應該挺輕松的。”章馳拍了拍橫桿，“上來吧。先試一試�！�
“那好吧。”
胡牧遠手腳并用地爬上去，側坐在前杠上。章馳將她無處安放的手按在把手中間，“扶這。”
“好�！焙吝h不放心道，“你騎慢一點。”
“嗯。你扶穩(wěn)，別亂動啊�！�
胡牧遠縮著腿，彎著腰，緊繃著神經，保持一個姿勢，不敢亂動一下。她覺得這比走路還累。
但章馳騎車其實挺穩(wěn)，下坡一路都控著速，平路避車也很迅捷。
就是太熱了。盛夏的中午，兩人頂著大太陽趕路，滋味著實不怎么好受。
章馳家離區(qū)一小只隔了兩條街道，從街口進去，是一條有點坡度的柏油路，路邊清一色是圍了紅墻的獨棟。
胡牧遠感覺章馳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踏板踩得越來越吃力，有點過意不去，她問：“是不是很累？要不我下來走路吧，過了這個坡再說�！�
“快到了�！闭埋Y說，“你往前看，屋頂尖尖的那棟就是�！�
“這么近走過去就是了�！焙吝h抓著章馳圍在她身側的小臂要下車，結果抓了一手汗，“哇，你流了好多汗，我說真的，讓我下去吧�！�
章馳將車停下，胡牧遠跳下去。他也不騎了，推著車和胡牧遠一塊往陰影里走。
“我來我來。”胡牧遠非要幫章馳推車，“你擦擦汗，辛苦了辛苦了，我太重了�！�
章馳整個人被曬得熱氣騰騰，從臉到脖子到處都汗津津的。他抬手在額角隨意擦了擦，“你不重啊，上次我?guī)踟坟�，還沒騎十米就把他扔下去了，你不知道，他起碼比你重兩倍，坐上來就像壓了一座山。”
“哦，原來你根本就沒帶他走多遠，你騙我�！�
“我沒有�！闭埋Y笑了，“我只說帶過，又沒說多遠，這不算騙你。再說了，胡牧遠，難道我?guī)У牟缓脝幔俊?
“好！”胡牧遠捧場道，“要不是我的手沒空，都要給你豎大拇指了�！�
章馳家門前有一面電動卷閘門，還有一扇裝了指紋鎖的木門。
“你下次來，就按這兒的門鈴�！闭埋Y將左上方的小按鈕指給胡牧遠。
“哦�！�
胡牧遠跟在章馳身后，走過鋪了鵝卵石、綠樹成蔭的z形小道。
“你家好大啊�！�
“這邊的房子都很大�！闭埋Y帶著她從門廊進去，“一樓是阿姨住的，我們去樓上。”
木質樓階到二樓平臺便戛然而止了，樓道兩邊各有一扇谷倉門，往外是延伸的露臺。
“我爸媽住那邊，我住這邊�！闭埋Y將門移開，讓胡牧遠先進去，“他們白天一般不在家，在家也不怎么來我這�！�
二樓到三樓是復式結構。從小樓梯上去，有一個超大的房間。與門相對的墻帶窗，窗前擺了一張長長的電腦桌，桌上放了一臺薄薄的電腦顯示屏。左右兩面墻，一面墻做了書柜，整整齊齊擺滿了漫畫；一面墻做了展示柜，每個小格子里都立了或大或小的精美模型；胡牧遠大開眼界，嘆為觀止，目光一會兒定在五彩斑斕的書柜上，一會兒定在琳瑯滿目的展示柜里。她切身體會了什么叫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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