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熟悉的亭臺樓閣。
紀悅心看見父親一身染血的盔甲,幾捋發絲從玉冠中散落,滿目灰敗,神色痛苦。
紀悅心想跑過去,想叫父親,可是卻開不了口。
邶振走進屋內,拿著蠟燭將屋內的紗窗、布簾點燃,火舌騰地躥起。
而他站在仰著頭站在火光之中,滿臉絕望。
“心兒,若若,我來陪你們,你們別怕!”
邶清歌看著火勢越來越多,漸漸快吞沒邶振。
她大聲地哭喊著,可是父親好像聽不到她。
……
宋宣景看著邶清歌的睡顏,她好像睡得不安穩,精致的眉頭微蹙,蒼白脫力的臉頰泛起冷汗。
宋宣景給她擦去冷汗,坐在床邊又看了她半晌。
然后抬手弄過自己的一縷墨發,以指為刃,削下自己的頭發。
他走到床尾,將被子掀開,輕輕褪去邶清歌的襪角。將手里的墨發系在了她皓白的腳腕上。
宋宣景低頭施術,頭發沒入邶清歌的皮膚,只留下一道淺不可見的黑色圓線。
發中蘊力,可在危難之時護她性命。
宋宣景松了口氣,給她穿好鞋襪,又蓋上被子。
做完這些,宋宣景又坐在床前看她。
“啊,父親!不要!”
邶清歌猛地從床上坐起,滿頭冷汗,胸口起伏不定。
她慌亂的四處看著,看到宋宣景擔憂的眼神。
“若若,怎么了?”
“父親,父親,我父親,我要回家!”
邶清歌撩開被子下地。
“若若!”宋宣景攔住她。“若若,你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
“宣景哥哥,我看到,我看到我父親投身火海,怎么辦啊,宣景哥哥。”
邶清歌無力地癱軟在宋宣景的懷里。
宋宣景抱著她,輕撫她的秀發,“若若,沒事了,你父親沒事。邶府被燒是在半月之前,幸好當時你父親身邊跟著齊閬王趙斛,齊閬王救下了你父親,你父親心死之下,追隨齊閬王了。”
邶清歌抬頭望向宋宣景,聲音悶軟,“真的嗎?”
宋宣景化出手絹給邶清歌擦臉,“是真的,你不要擔心。我已經傳信給你父親了,過兩日我就帶你去見他。”
邶清歌松了口氣,所以她是夢見過去之事了。
邶清歌把頭埋進宋宣景懷里,抱著他不撒手。
宋宣景失笑,眉目溫和,輕輕拍著少女的背。
忽然,邶清歌抬頭,“南昱呢?他醒了嗎?”
宋宣景愣了下,才道,“醒了,你不僅幫他貫通了妖魔雙修的奇脈,還幫他煉出了骨器。”
宋宣景心里滿是震驚,他不知道邶清歌是怎么做到的,他從未見過有這種能力的妖。
她的靈力,不僅幫南昱安撫妖丹,還讓妖力和魔力在妖丹交融。
從今以后,南昱可以自如地運用妖族和魔族的修煉之法,將妖力和魔力隨心轉化,再配上他的天賦,可以預見,將來必定又是震懾一方的強者。
而且,他小小年紀,就以骨煉出了法器,前途不可限量。
宋宣景只愿,邶清歌沒有看錯人,這個少年,將來可千萬不要成為敵人。
邶清歌聞言松了口氣,末了,才看向宋宣景,“宣景哥哥,你不問問我怎么救他的嗎?”
宋宣景揉了揉女孩的頭,笑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救的,如果你愿意教我,我可以救更多的人。但是如果你教不了,我也不會逼你,只是你以后慎用這個法術,今日你強行借我之力就南昱,已經傷了自己。”
邶清歌點點頭,“宣景哥哥,這種秘術,只有我們族人才會。所以對不起,我教不了你。”
“沒關系,你能救一個南昱,就已經很厲害了,你避免了更多無辜的生命逝去,若若很厲害。”
邶清歌清眸亮起,“真的嗎?”
“當然。”宋宣景肯定的點頭。“好了,很晚了,休息吧。”
“嗯。”邶清歌點頭,她很開心,那是被人肯定的愉悅。
宋宣景出門,院子里,所有的滄瀾弟子都等著他。
他們今晚見證了一個奇跡,半妖入魔狂化,居然被硬生生救回來了,還重塑妖丹,融合了妖魔雙靈之力。
此事若出,整個凡界都將震動。
宋宣景給邶清歌的屋子設下結界隔絕聲音,然后抬步走到院子,站在一眾滄瀾弟子面前。
“今日救那位少年的,是妖族,他們一族善醫治,只是那個女孩能力尚淺,救了南昱一人便魂力雙竭,已經使不出那種能力了。但她救了人,便是于世有功,乃我滄瀾劍派敬重之人。我會將他們兩人一起送回滄瀾劍派,由師門決斷,此事機密,我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再傳出去。”
宋宣景出塵絕艷的面容上滿是肅然之色,聲音沉穩有力,重重落在在場每一個滄瀾弟子耳中。
滄瀾弟子噤聲肅立,待宋宣景說完,方行禮齊聲,“是,大師兄。”
宋宣景點點頭,讓他們先去休息,明日回師門。
隨后,宋宣景去了南昱的房間。
南昱見他進來,忙跑過去問,“邶清歌怎么樣了?”
少年額間的勾火紋已經消失,周圍氣息平和。
宋宣景緩聲安撫他,“她很好,只是有些虛弱,休息一晚就沒事了。”
南昱松了口氣,點頭道謝。
宋宣景看著他,“你今日成就了大機緣,以后勤加修煉,必能成不世之功。”
南昱點頭,這天大的機緣,他現在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后背暖暖的,源源不斷的妖魔之力在妖丹處交融、衍生。
宋宣景想了想,開口道,“你此番入魔,身體情況未穩。凡界已有幾百年不見魔族了,你在此處事關重大,我可能要帶你回滄瀾劍派一趟。”
見少年滿眼防備,宋宣景解釋,“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我們確定你確實可以穩定自己的力量,就會放你離開的。畢竟我們遇到了你,就不能放任你體內有潛在的危險存在。”
南昱看著面前長身玉立的仙君,一襲月白錦袍勾勒出挺拔勁瘦的身形,身姿如松高挺,一舉一動都帶著矜貴之氣。
他出塵絕艷的臉仿佛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每一寸肌膚似乎都曾被精心打磨,一頭墨發高束,玉冠白簪,為他平添一股溫雅,一雙墨色劍眉卻不顯凌厲,鼻梁高挺,一雙燦若朗星的眸子泛著能看透世間一切污濁的明亮光芒,絕美的唇形仿佛天生含笑,對蕓蕓眾生皆懷善意。
南昱聽說過他,滄瀾劍派宋宣景,有著“皎顏清姿水中月,出塵溫貴云中仙”的美譽。
南昱握緊了拳,在這般澤世明珠的襯托下,仿佛顯得自己越發卑微不堪。
“那邶清歌呢?”他問。
“我會送她去她父親那。”
南昱沉吟片刻,猶豫地問宋宣景,“她父親,會對她好嗎?”
宋宣景看著面前滿眼赤忱,滿心為邶清歌考慮的少年,唇邊的笑容明顯,“你放心,她的父親知道她的身份,她父親一直在找她,回到父親身邊,她就安全了。”
南昱心里有些失落,但想到邶清歌終于可以回到她的父親身邊,又不禁替她開心。
宋宣景看著南昱,眸含星光。
宋宣景本是想先送邶清歌去找邶振,然后帶南昱回滄瀾劍派。沒想到凌晨褚臨策匆匆過來找他。
“出事了。”
宋宣景皺眉看著面前神色鄭重的男子,心里有不好的預感。
褚臨策素來風流隨性,對任何事情都能笑意不改,此時卻神情嚴肅地過來,想必是有大事發生了。
“我剛剛收到師門傳信,去北都護府調查的玉劍師叔及門下所有弟子的命燈熄滅了。”
褚臨策面色凝重,滄瀾劍派弟子入門之時,師門會為他們點燃命燈,命燈與本人相連,人死則燈滅。
宋宣景溫雅的俊雅瞬間冷沉,他看向褚臨策,“確定嗎?”
褚臨策點頭,“確定。師門來令,讓我們去北都護府清遺后事。”
宋宣景一掌拍在門框上,薄唇緊抿。
“這段時間我們清掃了慶巖堂大部分窩點,他們應該會安靜一段時間,慶巖堂一事絕不簡單,星瑤回去和師父從長計議,我們去北都護府。”
褚臨策瞪大眼睛看著宋宣景,“就我們兩?”
人妖兩族開戰前,位于人妖交界的人族護城北都護府曾是繁榮盛極,城內秩序井然,百姓安居樂業。
人妖混戰之后,北都護府一躍成為人族兵戰的前線,人族將士誓死守護,保護著人族疆土。
人族趙元歷250年,人主亡,人族分崩離析,北都護府失守,妖族在北都護府大肆屠殺,滔天血氣與火光之中,北都護府成了一座死城,無人再敢入內。
直到兩年前,凡界尸魔作祟,人仙兩族聯手,都未能斬殺尸魔,只將他們趕回了北都護府。
這也是兩族后來才查清楚,尸魔之禍起于北都護府,北都護府城內六萬人妖亡者,死后竟未往冥界,怨氣集于城內,七十年后,尸鬼入魔,霍亂凡界。
各大仙門尊者聯手,也只將尸魔封在北都護府,設下結界,只是尸魔太多,一兩只沖破結界便能為守護結界的仙族子弟帶來滅頂之災。
“我們先去,那么多弟子折在那,我總要去看看,各大門派噤若寒蟬的北都護府,現在到底變成什么樣了!”
褚臨策皺眉,半晌,下定決心般點點頭,“那我先去找瑤兒說一下。”
宋宣景點點頭。
第二日,宋宣景和門內師弟師妹們交代完后,看向站在南昱身邊的邶清歌,笑著摸她的頭,“若若乖,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去做,這些哥哥姐姐們會送你去父親那里,我忙完了就去看你。”
邶清歌看著面前溫華芝玉的仙君,心里滿是不舍的酸澀,他們才重逢不到一日,他便又要離開了。
“宣景哥哥……”
宋宣景也是不舍離開,只是北都護府一事迫在眉睫,當初他無數次請命前往,皆被師尊駁回,如今那么多同門弟子殞命北都護府,他無論如何也要去一探究竟!
宋宣景伸手取下昶霽的劍墜,昶霽的劍墜是與它如出一轍的冷淡出塵通體泛著銀光,在銀鏈之下連著一朵泛著湛光的銀色蓮花,花蒂之下垂落幾條銀色蛇骨鏈。
宋宣景將劍墜放到邶清歌手中,溫熱的大手握著微涼無骨的小手,“鑄劍之時,劍墜與昶霽同出,所以它們可以互相感應,若若,任何時候,你若想找我,便往劍墜注入靈力,昶霽便會感應到,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出現在你面前。”
邶清歌握著手里微涼的劍墜,壓住眼里的脆弱,垂首點頭。
在場弟子見狀卻是互相擠眉弄眼,天哪,大師兄居然把昶霽劍墜送人了!
這消息簡直堪比大師兄有心上人了!
對劍修來說,通心通靈的劍是手,是心,是腦。
在仙族常有以劍為聘的佳話,宋宣景送的雖不是劍,但是昶霽的劍墜是與昶霽同質同爐而出的,算是昶霽的一部分。
滄瀾劍派的弟子們看向邶清歌的眼神漸漸變得重視。
宋宣景為人溫和,仙族無數美人傾心,可他對誰都禮遇有加,加上那出塵飄逸的氣質,所有的浮想聯翩仿佛瞬間都被凈化了。
難怪有“水中月”“云中仙”之名,如虛如幻、清逸出塵,這樣的宋宣景,在周圍師弟師妹們看來,那就是一整個“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高貴水蓮,誰都配不上他。
可是他們看著邶清歌,身姿韌美,骨相奇秀,綢緞般的烏發半束,眉如遠黛唇似桃花,鼻梁嬌俏,那細膩至極的肌膚讓人羨慕不已,而那雙清透的黑眸,帶著極端矛盾的成熟與稚嫩,仿佛看透萬般世事確認保持純真稚心。
清雅無雙的少女確實美貌無雙,只是仙族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心悅宋宣景的女仙也絕非泛泛之輩。
可是庭院之中相對而立、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他們眼中只有彼此,身邊仿佛縈繞著一種除了他們之外別人怎么都融入不進去的曖昧氣氛。
滄瀾劍派的弟子們忽然覺得,這個姑娘與他們的大師兄莫名相配,是一種說不出的莫名感覺。
她有著一種特別的氣質,仿佛是自然萬靈眷顧的寵兒,讓人不由自主地親近她、相信她,而且在她面前,溫華在外清冷在骨的宋宣景,似乎多了幾分令人陌生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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