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兒……”

        朱元璋擺擺手，顯然把朱林那番話當做了玩笑。

        “爹，你看我這樣子像是在跟你鬧嗎？”

        朱林一臉嚴肅。

        “不會吧？”

        朱元璋面色一怔：“乖乖……你還真能給咱送上一場富貴？”

        “當然啊！”朱林笑著點點頭。“只要爹你把我接下來要說的話跟皇上復述一遍，我敢保證，如果原先你是個五品官，連升六級到個三品，甚至二品，都絕對沒有問題！除非……呵呵，這傻皇帝不識貨，那我未免對這個歷史上的有著偉大功績的平民皇帝也太失望了！”

        “……”

        朱元璋無語。

        “咳咳……”

        樓英劇烈咳嗽。

        就算是柳幼娘，甚至心大的鐵花，聽到這也是神色緊張。

        “那個……林兒啊。”朱元璋苦笑一聲。“可不興這么說皇上沒有眼光啊，咱這么跟你說吧，只要你建議好，皇上絕對識貨，來，你倒是說說看，怎樣讓你爹獲得這一場富貴？”

        “發行國債！”

        “什么？國債？”

        “治理一個國家和運作一個企業，從一些角度來看沒有什么太大區別的。當然，運行國家有著更高更廣的意義，我暫且不說。但如果一家企業遇到了經濟困難，企業主大概率是會向其他人借錢的。”

        “林兒，別繞彎子，你到底想說什么？”

        “爹，我的意思是，朝廷不妨就像廣大的老百姓自然也包括那些有錢人借錢好了。”

        “胡鬧！朝廷怎么能跟老百姓借錢呢？你所說的發行通河券這種辦法還好，至少朝廷還有體面，但如你所說發行什么國債，豈不是意味著朝廷欠老百姓的錢了，朝廷顏面何在？”

        朱元璋的腦袋搖得跟個波浪鼓似的。

        雖然他也是老百姓出身，當皇帝也不過就才十多年，但是從他當上皇帝的那一刻，階級就已和百姓不一樣了，所思所想，自然也不能站在原來起義軍閥的角度來思考了。

        “爹！”

        朱林眉頭一擰：“我就問你一句，百姓福祉和統治者面子哪個更重要？越早籌到錢做大事，對老百姓就越好，在這籌錢發行國債的過程中，又不是向老百姓白要，而是會給他們利息的呀！這種利息比老百姓把錢存進票號里還要高，算得上是一種穩妥長期的投資方式！只不過是朝廷和老百姓簽訂契約，約定好了固定期限，在固定時日給他們兌現而已。”

        “不行！”

        朱元璋的態度依舊明確。

        朱林一時無語。

        朱元璋冷冷道：“咱跟皇上很熟，皇上聽到這話會怎么反應，咱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你把這發行國債的話，在皇上面前這么一說，到時別說是讓咱官升六級，不罵咱就夠好的了！堂堂皇帝，巍巍朝廷，怎能向老百姓伸手借錢，怎能讓老百姓成為朝廷的債主呢？”

        “再說了。”

        朱元璋摸了摸下巴。

        “若按你所說發行國債，等到了兌現那一天，朝堂沒錢給老百姓，到時得多丟人？咱可不想看著皇上那宮門外坐著成千上萬問皇上要錢的人！”

        “所以！”

        朱林咬咬牙：“就連爹你也認為百姓福祉和國家發展比不上皇帝的面子了。”

        “你……”

        面對朱林質問，朱元璋一時啞口無言。

        朱林不禁冷笑一聲。

        不同物種間有生殖隔閡，才很難出現所謂的雜交物種。

        同樣的。

        不同時代的人，有些想法也存在著根本性差異。

        借錢辦事，在朱林這個現代人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不管是對于普通人，企業，亦或是國家，借錢辦事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

        可是。

        此時大明朝，尤其是極為要面子的洪武大帝，要想說服對方發行國債在當下辦大事的確不容易。

        朱林無奈搖了搖頭。

        原先。

        穿越到大明時，他就曾想過要向其他穿越者那般，在大明做出一番豐功偉績，改變日后被女真人西洋列強攪亂整個華夏的命運。

        但是。

        當他真實穿越過來，在大明真真實實的生活時，他才曉得，別說改變整個大明，就連改變一個古人的想法都是極為困難的事。

        所以在他沒有機遇的三年中，他的心也漸漸平淡下來。

        但自從這段時間他有錢，接觸到大明朝廷各級官員，甚至連自己的話能被皇上聽到，心中這想法又變得強烈起來。

        “爹！”

        朱林心平氣和道：“先不說皇上了。我且問你，如果是你，你在百姓福祉和和所謂官面之間，你選什么？”

        “咱……”

        朱元璋張了張嘴。

        “樓老先生，你呢？”

        朱林沒等對方回答便看向了一旁似乎正在深思的樓英。

        “自然是百姓福祉。”

        婁英毫不猶豫回答道，但看到朱元璋白了自己一眼，忙將頭低了下去。

        “若是你呢？”

        朱林又看向柳幼娘。

        “林哥，你這話說的……”柳幼苗演著嘴笑了笑說道。“幼娘不過是個女人，年紀又小，怎可能當官呢，你別開玩笑了。”

        “我是說認真的，再說了，誰說女人就不能當官了，女人天生就是傻子嗎？有個偉人還曾說過，女人也能頂半邊天呢！”

        朱林笑道。

        “真的嗎？”

        柳幼娘眼睛一個勁眨著。

        “當然！你說呀，假如你現在是應天府府尹，你會如何選擇？”

        “如果是這樣，當然選百姓福祉了！畢竟像林哥你所說，能向未來借錢在當下做大事有利老百姓，自然是怎么對老百姓好就怎么來了！再說了，大明蒸蒸日上，將來一定會發展得更好，大家也會更有錢。朝廷和皇帝老爺自然也會有錢還這些錢了。”

        “哈哈哈哈哈!”

        朱林聽完幼娘一說，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后鼓起掌來，仰頭大笑。

        “至于嗎？”

        朱元璋無語。

        “當然至于！”

        朱林立刻停止笑容，一把拉住了柳幼娘的手，瞪大眼睛：“爹呀，你也是做過生意的人，又是朝堂中人，那就更應比朝堂那些當官的看得遠更寬！就連幼娘一個沒怎么闖蕩過天下的人都能看得出大明在可預見的未來蒸蒸日上，朝廷也必將越來越有錢，又怎擔心將來還不了錢呢？”

        “人要有壓力才有動力，朝廷也是這般。”

        “既然欠著老百姓的錢，那就得發展國家，不斷使朝廷有錢，宮殿少修一點，出行排場弄小一點，各級官員簡樸一點，吏治加強一點，人才選拔優化一點，邊關的仗打好一點，把經濟政策制定的好一些……”

        “這些事只要用點心，對于滿堂文武并不難，是爹你對這滿堂文武沒有信心，還是對皇上沒信心呢？”

        “這些話您都可以原模原樣的對皇上去講，我想以洪武大帝的英明神武是一定能想通這點的！想不通這一點，依舊是老思維治國，大明又能擺脫得了王朝周期律嗎？”

        “嘶！王朝周期律？”

        朱元璋原本聽著朱林的話就正愣神著。

        但當他聽到“王朝周期律”幾個字時，卻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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