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初冬的季節,日漸短、夜漸長。思祿隨藍兒回到杭府時,已是華燈初上之時了。
他遠遠的瞧見巷子盡頭的那處院落門口,站著一個長衫玉立的少年。少年的長發半披半束,垂順的發絲忽而隨風飄動,忽而落于身側,在房檐燈盞的掩映下,越發顯得身形飄逸,灼灼有光。
少年見到巷子里進來了馬車,知道定是妹妹回來了,便轉身對看門的小廝說到:“快去向夫人稟告,藍兒到家了。”說完,便遠遠的迎了過來。
思祿看著越走越近的少年,見他步態優雅、眉目雋秀,皮膚生的格外白皙,更加映襯的那雙朱唇如同點了胭脂般紅潤。
雖然他的五官樣貌,生的比女子還要俊美些,卻并不陰柔女氣;尤其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充滿了剛毅和敏銳。
杭聚看見一個黑衣少年隨侍在藍兒的馬車旁,猜到此人定是祁鈺托付的思祿,便主動上前行禮道:“在下杭聚,是藍兒的兄長,少俠就是思祿兄吧?”
思祿悄然收起一直聚焦在杭聚身上的眼神,亦回禮道;“見過杭公子,思祿不過是出自山間的毛頭小子,哪里稱的上是少俠!公子以后喚我名字即可。”
藍兒聽見哥哥的聲音,便讓嬤嬤掀開馬車的垂簾,笑著說到:“你們倆快別客氣了,咱們家在京城的宅子并不十分寬敞,想必你倆今后要同吃同住了,又是少俠、又是公子的,豈不顯得生分?反正是同年,彼此直呼名號多親近!”
“妹妹說的是。”杭聚一邊笑著答應著,一邊伸手去拿轎凳。
此時卻有一雙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先他一步將轎凳放好,聲音低緩的說了句:“以后這些事情,我來做就好。”
說話間,杭家的院門口就已經陸陸續續站了十來口人,藍兒從馬車上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帶著思祿拜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思祿知道自己來杭家,完全是投奔而來,很多事又不能守著杭府的家仆們細說,便直接向杭昱夫婦行了叩拜大禮。
杭父見這孩子還沒進門,就行如此大禮,趕緊上前把他扶了起來,說到:“這可使不得,非父母和君王,段不可行此大禮。”
在近距離的細看之下,杭父覺得思祿雖筋骨勁朗,身形矯健,卻滿面愁容、陰郁內斂,一看就是從小到大都沒得到過父母的庇護。心里便越發覺得這孩子可憐起來。
杭夫人走進思祿,牽起她那雙清冷的手,又拉過杭聚的手,把他們握在一起后說到:“今后我們杭家就是兩個兒子了,吃穿用度、逢年過節的壓歲錢都是一樣的。這幾年咱們全家都住在京中,你倆姑且擠擠睡在一間房。過幾年我們回南邊去了,就寬敞多了。”
思祿已經多年沒張嘴說過母親兩個字了,此刻聽到一個溫柔的夫人說自己是他的兒子,又有雙溫熱的玉手覆在自己冰冷的手上,眼眶便不由自主的升騰出霧氣來。
這時,身后傳來藍兒嬌嗔的聲音:“您二老多了個兒子,就不打算要原來的女兒了是嗎?”
杭夫人這才笑著松開了握住兩個男孩子的手,轉而把藍兒摟到懷里,說到:“有這么多疼你愛你的人,怎么好意思還來吃哥哥們的醋啊!”
杭聚應聲趕緊上前搶著替妹妹背琴、抱書匣,思祿則默默的接過了藍兒那沉重的書匣,抱在了自己的懷里。
眾家仆們卸車的卸車、搬行禮的搬行禮、一家人則有說有笑的向廳堂走去。
杭府今日的晚膳格外豐盛,江浙菜系、北京名吃,滿滿的擺了一大桌。杭聚一會兒給妹妹盛湯盛飯,一會兒給思祿剝蝦殼、祛魚刺;一會兒問妹妹在山中如何醫治、如何讀書,一會兒又向思祿介紹北京城和南京城的各種不同,整個晚上忙的不亦樂乎。
藍兒出生以來,第一次離開母親這么久,自是分外想念。杭夫人許久沒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也攢足了體己話要說,所以吃完晚飯,便帶著藍兒回房了。
杭父覺得男孩子們既已長大,無需過于約束,三人在書房暢聊了一會兒后,便放杭聚和思祿回自己的后院兒去了。
杭聚之所以會單獨住在后院,是為了靜心讀書。這里一片花圃,不聞市井喧鬧,只聞四季花香。
思祿跟著杭聚繞過花圃,便看見院子盡頭的四間房舍。其中一間為庫房,放滿了從南邊帶過來的家當;一間暖房,用于存放冬季懼怕冰雪的花卉。剩下的兩間房便是杭聚讀書和就寢的地方了,但因為面積較小,僅用一個畫屏做了簡單的分隔。
進入房門后,思祿看到外間左側墻邊放著一張榻,榻旁一個屏座式燈臺,窗前一張書案、兩列放置典籍的架閣,已是滿滿當當。
里間到是有個寬大的架子床、床旁一個面條柜,一個雕花衣架和一個洗漱面盆架,除了這些必要的生活物品,竟再無其他。
杭聚接過思祿手里的包袱時,又碰到了那雙冰冷的手,便問到:“連件厚衣服都不穿?難怪一個小伙子會雙手冰涼。”
“道長給備了套棉衣,現下天氣還不是特別冷,就沒舍得穿。”
杭聚有些心疼的看著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包袱,問到:“這包袱并不太厚重,除了那套棉衣,估計也是什么東西了吧?”
“還有我娘的幾件首飾。”
于是,杭聚打開了一個柜子,把包袱工工整整的放進去,然后上了鎖,又把鑰匙交到了思祿手里,這才說到:“好好收著,以后想娘親了就拿出來看看。”
思祿眼神癡傻的看著杭聚,心中有萬千話語,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這時聽到小廝在屋外說到:“公子,泡澡的熱水備好了。”
杭聚則笑著對思祿說到:“今日為你接風洗塵,把那些晦氣和污泥統統洗掉!”
說完便轉身在衣柜里尋了套月白色的絲質里衣,然后一手托著里衣,一手拉著思祿的臂腕去向花房了。
“我來我來,我自己來就好。”
“后背還是我給你搓的干凈。”
“不不不,這多不好意思啊。”
“我又不是個姑娘,有啥不好意思的?”
思祿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與人□□相見,從臉到脖子根兒紅成了一片。
杭聚見他如此含羞,僵直的坐在浴盆里動都不敢動,便故意打趣他道:“北京城里的男子,洗澡都是泡澡堂子的,數人一起泡在湯池里,還有專門搓澡的童子,很是享受呢!改日帶你去感受下。”
思祿被說的有些將信將疑,身體依舊保持緊張僵直的姿勢,直到杭聚把后背給搓完,才稍稍放松了些。
沐浴完畢,他穿上杭聚遞給他的里衣,柔軟的絲質料子,如同一雙溫暖柔滑的雙手撫觸著自己。衣服上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正是靠近杭聚時他身上的味道。
“快披上,別著涼了。”說話間,就覺得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重新回到房間時,小廝已經給生好了火盆,溫暖的空氣里帶著一絲鮮花的甜香,令人心生甜蜜。
他看著此刻的杭聚,穿著跟自己一樣的月白色里衣,漆黑的長發不扎不束,在燭光的映襯下,更顯膚白如玉,容顏如畫。
正出思祿出神的時候,忽然有碗姜湯出現在自己面前,有個柔和清雅的聲音說到:“趁熱喝了,得讓你從里到外都熱乎起來。”
眼前的這個場景,思祿竟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幾生幾世前就出現過一般,并且人還是那個人、聲音還是那個聲音。
他沒有說話,只是細細的品著這碗姜湯,靜靜的感受著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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