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西海鮫族,魚骨可煉化為器,血肉生食可藥補自身筋脈,魚油可煉長明古燈,風吹水蓋而不散!
“與之雙修可得天地靈氣……”
黑暗之中浮現出一個水球,里面的青年閉眼蜷縮,面色蒼白,雙手環抱魚尾。
房間里幻術凝出來的鮫人在空中擺尾,繞著寧虞游了一圈,而后眨眼好奇地打量他。
“洛水”的指間連著透明的蹼,他五指比尋常人多出一節指骨,因此顯得格外長。
他將掌心虛虛貼在寧虞的臉側,而后忽地笑了起來,長睫掛著水珠,眼瞳里閃著碎金,明媚又勾人。
寧虞定定望著他的眼睛,燈芯就在里面。
“洛水”靠近他,銀色長尾圈住寧虞的小腿,仰起臉湊上去尋他的唇,寧虞沒有躲。
檀口輕啟,露出紅艷艷的舌尖,令人心臟狂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去等那個吻降臨。
夢幻泡影四散,鮫人消失,留下一聲縹緲的輕笑聲。
“競拍開始!”
全場靜默一瞬,而后蛙聲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宛如四面八方戰鼓擂擂,競爭達到了本次拍賣最激烈的高峰。
鮫人的價格高得離譜,甚至超過了一個大宗門五十年攢下的存庫,這并非一只鮫人就值得這個價格,而是洛水背后隱藏著整個族群的蹤跡,說不定能順著他找到鮫族。
如果要買下來的話這筆錢能不能算在連旭頭上?
聽說地裂的魚怪代代窮,依稀記得他出海緝拿邪物時砸爛的樓房都是仙門集資替他賠償。
寧虞扶額,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這已經遠遠不止一文錢了。
六角窗沒有圍欄或者遮擋之物,寧虞半只腳踏了出去,估摸著他和洛水間的距離,兩指從發間捻出銀針,手中一旋變成雙飛劍從窗口悄無聲息地落下。
玉耳此刻正轉到背對他的位置,寧虞朝前傾身,整個人搖搖欲墜。
“客人!”身后綿羊妖著急得手足無措:“這樣太危險啦,快回來!”
一邊的蛙妖也閉了嘴巴,緊張地盯著寧虞。
寧虞轉身,食指豎在唇前:“噓”。
他狡黠一笑,然后猛地旋身飛了出去。
“三千七百萬上品靈玉,三千……”
秋千一晃,玉耳只聽見有人在她耳邊笑了一句:“姑娘,失禮了!
背上被人推了一把,玉耳眼前景象一晃,身子被長劍托著直直飛向某個房間,只見窗口正趴著的綿羊妖一臉焦灼。
她在半空中不可思議地扭頭回望,杏眼大睜,看見自己的花秋千被一人踩著蕩出月牙似的弧度。
在橫木在上升至最高點時,寧虞猛地跳起,短劍破開水壁,他一頭扎進水球,將鮫人卷進懷里。
鮫人被拉扯出水幕時,魚尾牽出一片水花,晶瑩點點隨著兩道身影直直往下旋轉墜落,他們就像斷翅卻相擁的一對蝴蝶。
蜂巢穹頂黑暗處陡然伸出巨大的鬼手,森森黑氣擰出凄厲的呼嘯,手臂粗壯如樓,將上頭纏的鐵鏈都拉扯得繃緊,發出碰撞擠壓的銳響,搗碎水球之后,五指大張朝著寧虞和洛水刺去。
眼看暗紅的爪尖就要抓破寧虞的后背,綿羊妖大嚎一聲捂住眼睛,扭頭就撞進玉耳懷里。
雙飛劍光芒大漲,像是吐出一輪曜日,照得蜂巢內如白晝降臨,連流螢細微的光亮都被那膨脹的白光吞沒了。
玉耳本能地捂住眼,不讓自己雙目被刺傷,等她再急急俯身去看,空中只剩下亂舞的流螢和繚繞散去的黑氣。
綿羊妖揪著她衣襟,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嗚嗚嗚,他不會死了吧,都怪我,我應該拉住他的……”
不會死,但是也危險了,惹得下面那些人生氣,還不如落個被鬼手抓死的結局,起碼死得痛快。
玉耳將他抱起來,急急轉身朝著房外跑去。
寧虞以為洛水暈過去了,沒想到離開水球的一瞬間鮫人卻睜開了眼,金瞳籠著寧虞,讓他動彈不得。
鮫人在下墜的時候掰開他的嘴,低頭往里面吐出一顆冰涼的東西,差點沒把他噎死。
寧虞睜大眼睛,有沒有搞錯,你吐出來的,給我吃?恩將仇報也不是這么個報法……
呼——
意識消失前,他聽見了海浪拍打石岸的聲音。
……
啪!
一道白影狠狠砸在圓桌之上,紙牌被震得彈到空中,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奉三居踢了一腳桌腿,將自己連人帶椅蹬出去三米遠,下一瞬墜落的魚尾抽在了他的位置。
另一頭的眠紅也帶著椅子猛一仰身,躲過橫著下來那只長臂,險些打到她腦袋。
摔在桌子上的鮫人已經暈了過去。
眠紅剛舒出一口氣,慶幸自己躲過去了,頭頂又出現急速落下一道身影,直直砸向京半月,在落到他頭頂之前驟然停住,滑落衣角蹭到男人的臉頰。
京半月睜開眼,那道身影就像是被大手托舉著,徐徐落下,被男人抬手接進懷里。
眠紅嚇得半聲也不敢吭,待看清那人面容之后,心里猛松了口氣。
雖然她也時常和京半月開些不痛不癢的玩笑,但她打心底里害怕對方,她和貓煞奉三居不一樣,她與京半月可不算故交,充其量不過是他手下還算有用的一個大妖。
手持佛珠的男人曾讓妖城墻頭掛滿殘尸,當年那些的血腥畫面無數次將她拖入噩夢。
寧虞安靜靠在男人胸膛之上,昏睡的樣子看上去異常乖巧,就是眉宇微微皺著,像是不舒服又或者在夢里遇到不愉快的事。
奉三居走到桌邊捏了捏鮫人的喉嚨,說道:“他把鮫珠給了寧虞,你那小劍修本就體質特異,同鮫珠共振了,睡一覺就會醒了!
鮫人一族的語言體系還停留在上古,那時萬物相生相滅,語言相通,血脈親近的甚至僅靠意識便能交流,不像如今,人有人言,鬼有鬼話,各個族群都有自己的語言。
鮫珠在鮫人的喉嚨里,又被稱為喉珠,失之則失聲,尋常人若想與鮫族交流,除了與對方結為伴侶,便只有口含喉珠,才能聽懂古語。
寧虞同生靈親近,引得鮫珠生潮,估計直接將他推到洛水的意識里去了。
京半月攬緊他的肩膀,將人抱了起來,穩穩朝外走去。
“這個不帶走了嗎?”奉三居抓著洛水的魚尾,啪嗒啪嗒抽在地上。
步伐未停,聲如冷松:“扔了!
“哎呀,一條魚怎么惹你了?”眠紅拍了拍洛水的臉頰,“你家郎君不就是來找他的嗎?”
小人魚還是昏過去好看,不會用漂亮眼睛瞪人。
京半月立在門前,木門無聲自開,玉耳噗通一聲跪了進來,直接趴在了地上,阻了男人的路。
奉三居挑眉道:“離新年還有九個月,拜早了!
眠紅:妹,咱也不至于吧……
綿羊妖本來站在門外,想悄悄看一眼,結果抬頭就看見玉耳身前之人,嚇得瞬間縮回了腦袋,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探出頭。
被抱著的那人的衣服他認得,是客人的……
玉耳連滾帶爬從門前讓開路,卻在京半月一只腳跨出門檻的時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擺。
這下所有人都變了臉色,眠紅不斷給玉耳使著眼色,讓她放手,連奉三居都皺起了眉。
“先生,”玉耳害怕得耳朵都打顫,還是堅持開口,“別生他的氣,好嗎?”
眠紅飛快走到玉耳身邊,扯開了她的手,唇角提了個笑,剛想開口圓場,就見京半月轉過身,面色平淡問了一句:“為何替他求情?”
她往前膝行兩步,端正跪在京半月身后,額頭貼著地面:“今日會場,玉耳共用三十六面,青尾男狐、花眉狐婆各占十八面,他見我真容,喚我一句姑娘,是個干凈的人,而且味道……”
“味道好聞,玉耳喜歡他,花卷也喜歡他,想替他求一條活路。”
綿羊妖聽見自己的名字,忙不迭跪下身,傻愣愣的,直接給京半月磕了三個響頭。
他這會兒倒是不怕了,帶著稚氣開口:“先生莫要怪他,客人是失足落下去的,是我粗心大意,請先生責罰!
這借口蹩腳簡陋,難以自洽,維護之意卻是滿滿。
京半月沒說話,徑自跨門而出,抱著人消失在黑暗中。
玉耳起身還想去追,卻眠紅狠狠敲了個板栗,痛得她淚花都飆出來了。
“哎喲,姐姐呀!”
眠紅沒好氣地揪她耳朵:“腦子讓門夾了吧,從小跟你說,別碰先生,別冒犯先生,別頂撞先生,全當耳邊風,不想活了是吧?”
奉三居在后邊慢悠悠勸了一句:“小狐貍日日給你這樣揪,回頭耳朵變得一高一低多難看。”
眠紅覺得有道理,改揪另一邊,在一疊聲的求饒中數落她:“你還替人家求情,我差點都要跪下來替你求情了!”
“沒瞧見先生抱著那人嗎?輪得到你去求情。m里就是把你寵壞了,該有的眼力見兒一點都沒養起來!”
“會場不要了是嗎?還不趕緊給老娘滾回去!”
花卷在門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小巧的耳朵,用手壓了壓,藏進卷毛里,舒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耳朵還在。
漆石是百花會的東西,不能帶走,所以小羊笑臉被留在了房間里。
花卷將手伸進兜里,安心地捏了捏銀鈴。
先生會帶那人回瀧香城嗎?
如果會的話,他也能常?匆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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