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別生我的氣。”京半月抓過寧虞的手,用唇蹭了蹭他的指側:“我在山外守了許多年,沒想到能再見到你。”
指側的觸感溫暖柔軟,難以忽略,寧虞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他努力克制不去瞧自己被按著貼在對方唇上的手指,問道:“為什么不來找我?”
“九年前已經殃及你一次,不愿再引來禍事。”
世間無長生,靈芝卻不死不滅,凡人、修士、妖魔誰不想長生?故而靈芝所到之處,紛爭四起。
就如寧虞初見京半月那一回,村民如同魔怔,后來他們分別,也是因為被魔修追殺。
“你以為你躲起來,我就能過得好了?”寧虞簡直要被氣笑了:“若不是被我發現,你預備瞞我到什么時候,是不是一輩子不打算說了?等火毒清完,你轉身就走,我指不定還什么都不知道,還在滿蒼洲找你,像個傻子一樣。”
寧虞越說越火大,干脆將手抽回來。
京半月解釋:“我沒想瞞你。”
寧虞冷道:“是,沒想瞞我,那你是預備將話留到我墳頭說,還是托夢給我?”
接連被嗆了好幾聲,京半月眼中流露出無奈,用手帶了帶寧虞的腰,讓他往上趴了些許,兩人的鼻尖相抵,寧虞想支起身,卻被他又按著脊背壓下來。
“寧虞,你一直覺得自己能夠安然無恙回到瑯臺山,是因為我。”京半月輕聲問道:“所以才會愧疚嗎?”
寧虞垂下眼,未出聲,京半月復又問他一遍:“對于小七,愧疚嗎?”
怎么可能不愧疚?愧疚,悔恨,心疼,自責,讓他心如蟲蛀,甚至生出心魔,只覺得前路滿是陰霾。
寧虞想著,如果自己早知道京半月就是小七,他會如何?
大概是用盡全力去補償,上天入地,只要對方想要的東西,他都能取來送上,只要對方想去的地方,刀山火海,他都愿意陪著,只要小七能開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京半月捧住寧虞的臉,與他額頭碰在一起:“寧虞,你無需愧疚。”
京半月的聲音寬厚低沉,好聽得令人耳根發軟,只是他與人講話都是只言片語,寧虞還是第一次聽他娓娓道來,自己在他的目光和聲音中,像是要緩緩沉進河底。
“我自生來,時常思索,世人為何想求長生?明明長生無趣又乏味,不死身亦是苦痛身。有人及時行樂,拂去無痕,而我生無際涯,山川日月都看得枯爛,只覺得厭憎。”
“我不羨長生,羨短命,后來卻明白,我只是路長了一些,他們走上十幾年便能遇見所愛,我走了不知道多少年歲才站到你面前,我與他們,并無差別。”
“長生是幸事,不然無邊的時間里,我找不見你。”
寧虞覆手在他手背上,望著那雙黑眸,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隨他話語,一下又一下響著。
“佛教有典關于割肉喂鷹,以身祠虎,住持常說我有救世身,我也曾以身作藥,救過他人性命,他人感恩或是貪心報復,我并不在意,也無喜悅或是憤怒。”
“唯有九年前救你,我心中感激,還好我是靈芝,能以血肉供養你。”
“你御劍飛來,說要和我成親,我原想著在你身邊待兩三年,以了私心,然后再放你歸去,看你有朝一日修正果,成飛仙,現在卻不了。”京半月吻在他眉心:“私心難了,我只想與你結緣,討你歡心。”
呼吸從眉間下移,灑在鼻尖,然后是唇上。
寧虞忽地慌了神,抬手捂住對方的嘴,腦中一片混亂,整個人好似燒了起來,胡亂得不知道該說什么,話題飄遠十萬八千里:“你說你活了很久,可你……你十年前的身形分明是少年……”
寧虞張了張口,卻還是喚不出小七兩個字,記憶里的小七個頭只到他肩膀,因為受過重傷,看上去單薄得令人憂心,總覺得風一吹就能把少年刮得腳步踉蹌。
寧虞每回背他,總覺得太輕,心疼的不行,心中想著一定要將他再養胖一些才好。
如今,說一句天差地別也不為過。
寧虞之前確實對京半月動了心,但是他一直將小七當做弟弟,雖然之前隱隱有猜想,京半月或許就是小七,卻一直沒得到證實。
一個是道侶,一個是弟弟,如今二者身份突然重疊,他還得花些時間適應。
京半月將他壓在唇上的手移開,按在自己脖子上,解釋道:“靈芝若是被吃空,會重新生長,神女林那一回,雖不至于吃空,也傷得過重,便從少年時開始長了。”
寧虞回憶起神女林見到他的模樣,頓時皺起了眉頭,連臉色都沉了下去。
京半月問道:“先前紅袖招,我幫你找花蜜,你說允我一件東西。”
“是。”寧虞暗中舒出一口氣,這算是將話題扯開了吧,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你想要什么?”
原本可以用來壓制心魔的不化山根寧虞都沒舍得用,留著給他了,他要是真的開口討要什么東西,寧虞是無法拒絕的。
京半月回憶起紅袖招里,寧虞為了搶花蜜吻他那一次,他眸色漸深,拇指一動,壓在寧虞唇上。
寧虞讀懂他眼中的意思,頓時臊得不行,仰起頭避開他的手,努力控制臉上的神色,果斷拒絕:“不行,換一個。”
京半月垂眼思索,寧虞忐忑不安,生怕他又張口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要求。
“那便不要了。”京半月乖巧地斂目,將寧虞的左手攤開,看他掌心的傷口,問道:“還疼嗎?”
傷口已經愈合完全,只留下一道白痕,淺淺的,不仔細瞧幾乎看不出。
寧虞搖搖頭,猶豫半天,屈指勾了勾掌心那道傷痕,說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沒背過心法和口訣……修士與妖族畢竟不同,我還未曾仔細研究過……況且,你修為又深不可測……”
姚子非和凈無相的書都被他收了起來,只是之前光顧著看那本游戲設定,還沒研究過雙修功法,更何況他之前打開,瞄了兩眼,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天靈蓋,實在是沒勇氣看完。
并且,他還要花一點時間接受,要和自己簽婚契的人是小七。
京半月反應不及,思索之后馬上意識到寧虞在說什么,回道:“我不是想要雙修,我只是……”
京半月忍住笑意:“我只是想要一個吻。”
如果現在地上有洞,寧虞大概已經鉆進去了,他心情實在是過于復雜,以至于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干脆抬手捂住臉。
為什么他不會匿身術,尷尬得他要窒息了。
“一個吻。”京半月頓了頓,接道:“可以嗎,哥哥?”
寧虞被那一句“哥哥”叫得有些發愣,腳趾都不自然地蜷了蜷,耳后一陣一陣地發燙。
若是小七叫他哥哥,他不會覺得有什么,但是現在卻不一樣,明明這人活了幾千歲都不止,還叫他哥哥,一把年紀了,還玩這種招數,都是跟誰學的?
關鍵是這一聲語氣放得低,像是商量,又像是乞求,讓人心軟得忍不住想要點頭應允。
寧虞微微俯首,心中起伏,也呼吸都不平穩。
一個吻而已,紅袖招的時候不是親過了嗎?碰碰嘴皮子而已,更何況,是自己早就答應過他的……
寧虞將眼一閉,屏息將唇壓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花蜜,鼻息之間全是對方的味道,原本是安神的香氣,此刻卻令他心悸不已,驚慌,忐忑又竊喜。
寧虞剛準備退開,后腦就被人抬手壓住,唇上一疼,他本能地想要倒吸一口氣,那人卻趁機撬開他的齒關,帶著侵略性的兇狠,就像是張開巨網,將他罩在其中,上天入地也逃不脫。
喘不上氣,也發不出聲音,就連細微的嗚咽都被捕獲,卷走。
寧虞腦中缺氧,他的手微微下移,壓在京半月胸膛上,感受那心跳震在他手心,鮮活的,有力的,因為和他接吻而帶上急促的節奏,隱隱和他的心跳重疊。
按在腰間的那只手燙得厲害,讓寧虞恍然伸出錯覺,好似到了對方識海之中,周圍是紅云黑山,空氣也焦灼躁動,令人口干,就連京半月伸出的手都帶著炙熱的火焰,自己成了他圈在中心的那一棵雪白花樹,被捂得濕潤。
嘴唇和舌尖也有些疼,還發麻。
不用去摳掌心的傷口,這下他相信不是做夢了。
是真的回來了。
寧虞肩膀微微放松,遲疑而小心地回應那個吻。
“……小七?”
京半月很低地應了一聲,鼓勵似的撫了撫寧虞的后頸,眼中含著笑意,連唇角都是揚起的。
寧虞心中忽的一動,低頭親在他唇邊的小痣上,按在他頸間的手驀然收緊,兩人視線緊緊交纏,寧虞望著他的眉眼,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
若是呼吸可達胸膛至深處,是否能將妄念連根拔起,將一切的不得苦都變成一場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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