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原罪
房間靜得出奇,一眾侍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忽而,劉嚴大喝一聲,“都給我退下。”
一眾侍女紛紛散去,房間里,只留下蘇苪蕊與劉嚴對峙。
劉嚴祭出一把長劍,冷笑著問:“你們殺了乞兒?”
蝶夢走上前,理了理破爛的衣衫,睥睨著劉嚴,“她本就是死去之人,那天風太急,雨太快,你的背叛太明顯,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用了那副重生之藥,根本不是重生,只是能讓尸體如同人一樣活動起來而已,她并沒有生前的記憶,只是空空一具軀殼而已。這么多年,想必你也意識到了。”
劉嚴仰天長笑,“這么多年,我也被折磨夠了,我的愛,終究遲了那一步,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將她搶過來。”
“你錯了,你根本誰都不愛。”蘇苪蕊玩轉殊未,笑道:“你若愛煙雪,何必用她的尸身做結界之眼,你明知道結界破開之日,就是她覆滅之時。”
劉嚴凝視蝶夢,眼里多了份說不清的感情,“所以,我想了這么多年,到底也沒想明白,我究竟愛的是年少時那個女孩,還是始終陪在我身邊的公主,故而我將她們兩個人的命聯系在一起,你死我活,圓滿了我的糾結。”
蘇苪蕊不耐煩地用殊未敲打手心,“你只是,誰都不愛罷了,抑或,你想同時擁有兩個人,所以你才讓蝶妖侵占蝶夢的尸身,把她安排在劉乞兒身邊,說白了,也就是留在你身邊。”
“蝶夢。”劉嚴一臉苦惱,喃喃道:“我沒想利用她,說白了,是她自己傻,竟然選擇自殺。”
蘇苪蕊儼然笑不出來,“是你讓她,連傷心的機會都不愿面對了。”
劉嚴忽而笑了,指著蘇苪蕊大喊,“你殺了煙雪的來世,就算我想放過你,也遲了。”
蘇苪蕊站在原地,淡淡地問:“為何?”
劉嚴笑而不答,跑出房門外,大喝一聲,“將后花園那個怪物放出來吧,她已經死了,我不信他還愿自己禁錮自己。”
劫燼封印的怪物,蘇苪蕊腦海中蹦出這幾個大字。
蝶夢含淚看向蘇苪蕊,“我想走了,在這里,我傷透了心,我愿意去輪回,忘卻一切。”
蘇苪蕊捻出一截緣許,纏繞在蝶夢的手腕上,消失于掌心,“等時間到了,這截緣許可以帶你出去。”
蝶夢看了眼手腕上的紅絲線,笑道:“緣聚緣散,一念之間。”
天空上方風云突變,強烈的風雨瓢潑而下,烏云大片聚集在青冥長天之上。
這是大量靈要破蛹而出的跡象。
蘇苪蕊一出房門,就看見那位黃衫女子蝶妖攔住劉嚴。
蝶妖手執一柄團扇,暗藏著利刃刀鋒,指向劉嚴,“奸賊,你答應我之事,為何反悔?”
劉嚴冷笑,用劍挑開團扇,“你答應我好好保護乞兒,可有做到?”
蝶妖一臉悲憤,將手里的團扇化作一柄短刀,刺向劉嚴,“我不允許任何人害他,你休想再利用他。”
劉嚴躲開短刀的一擊,冷笑道:“你也不過和我一樣,都得不到心上人的愛。”
蝶妖眼含淚光,手里緊緊握著短刀,咬牙切齒道:“又如何,不過為他拼我一條命,拼盡了,就算輸,也在所不惜。”
劉嚴仰天哈哈大笑,眼里干澀,“可惜你就算不惜你這條命,也換不回他對你的情有獨鐘。”
蝶妖手持短刀,匯聚法力,劈向劉嚴,“那也沒有你可憐,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一個也沒能留住。”
劉嚴騰空,立在短刀上,笑道:“你看我可憐,我看你可笑,你看我痛失所有,我看你不過是在走我當初那條路罷了。”
蝶妖淚流滿面,拼著法力的手顫抖著。
劉嚴微一用力,趁著蝶妖出神,將短刀踢回去。
忽而,一聲慌張的聲音打破此時的打斗。
“不好了,后花園封印的怪物,他發狂了。”
蝶妖一下子清醒過來,躲開攻擊,看向身后。
一位侍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撞向飛來的短刀,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蝶妖急忙收回自己的短刀,將其變回團扇,憤恨地看向劉嚴,“你想殺我,沒那么容易,我絕不走你的后路,我要帶他走。”
劉嚴冷笑一聲,落在地上,“他要走,沒那么容易,當初煙雪死在那個昏君的劍下,也算他沒有保護好煙雪。”
蝶妖不顧劉嚴,飛身往后花園走去。
劉嚴將法力注入長劍,插向蝶妖。
蘇苪蕊拋出殊未,打落長劍,面向劉嚴,“你府上,可見過一個孩子?”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開門見山。
劉嚴如同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府上,從未有過孩子。”
蘇苪蕊懶得跟劉嚴多費口舌,將殊未握在手里,直奔后花園里劫燼的封印。
結界已破,還沒見蕭何的任何蹤影,蘇苪蕊等不及了。
劫燼封印處,烏云滾滾,鎖鏈發出嘔啞嘲哳的晃動聲音,濃烈的煞氣穿插在空中樓閣中。
蝶妖拼盡法力,將團扇化為三柄小短刀,狠狠地往鐵鏈上切。
蘇苪蕊躲開煞氣的攻擊,踏上空中樓閣,只見一個弱小的身影站在煞氣之間,面對著一個鮮血淋漓的人。
“蕭何。”蘇苪蕊喊道,聲音有些顫抖。
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蕭何回頭,仍是那張清冷的面孔,“你來了。”
聲音穩重,又有些虛浮,不像一個孩子的聲音。
蘇苪蕊激動地撲向蕭何,“你沒事就好。”
“嗯。”蕭何淡淡回應,想要擦拭滿手的鮮血,又無力倒在血泊中。
蘇苪蕊清理著蕭何身邊的煞氣,將他帶離這所空中樓閣。
蝶妖還在拼命地砍著鎖鏈,殊不知,劫燼的禁錮豈是一只妖能奈何的。
蘇苪蕊感受到了強烈的靈場,鋪在這所空中樓閣之中,奔涌在劫燼里。
忽而靈場一震,腳下的土地起起伏伏,像是要擺脫控制一樣。
蝶妖被煞氣彈出來,摔在地上,口吐鮮血,“我不信,我帶不走他。”
蘇苪蕊安頓好蕭何,望向蝶妖,“你想帶走誰?”
蝶妖凝視蘇苪蕊,訕訕地笑了,“你不過跟劉嚴一樣,都騙我。”
蘇苪蕊望著煞氣滾滾的樓閣,開口問道:“劉嚴承諾了你什么?”
蝶妖拭去唇邊的血跡,“他告訴我,只要我在這個破身體里,待到劉乞兒反復的病情恢復完全,就解開這里的禁錮,將聞溪還給我。”
蘇苪蕊笑了,“你可知眼前的禁錮是什么?”
蝶妖強撐起來,搖頭,“不知。”
也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妖,怎會見過劫燼。
蘇苪蕊用殊未敲打著手心,玩味道:“你眼前所見,乃是劫燼,若是聞溪不愿意,誰也無法困住他。”
蝶妖站立不穩,向后退了幾步,“怎么會是這樣?”
蘇苪蕊走近蝶妖,悄聲說了句,“你愛上了聞溪。”
蝶妖笑了,眼淚都在風中晃動,“他是那么風度翩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我在蒼梧之巔修煉時,就時常見他立于山巔,落滿一身桃花,依然不肯離去。我當時就想,要是能修成人形,愿追隨他一生一世。”
蘇苪蕊喚出未絕,念道:“修真記事,一千年前,靈魂宗弟子聞溪不甘為其母所控制,離開蒼梧之巔,一去再無消息。”
蝶妖望向煞氣彌漫的空中樓閣,“這一生一世,真的好長,一千多年了,他還沒愛上我。”
蘇苪蕊凝視蝶妖的絕望,輕輕拭去她滑落臉頰的淚水,“一千年了,很辛苦吧?”
蝶妖沉默不語,忽而開口,“原來我帶不走他,并不是因為我修行不夠,而是他心里,住了一位出不去的人。”
蘇苪蕊翹起眉間的眼梢,“想離開嗎?”
蝶妖冷笑一聲,忽然撞向那幾股煞氣,“太晚了,我深陷很久,已經離不開了。”
煞氣咆哮著將蝶妖撕成碎片,怒號在空中樓閣之上。
蘇苪蕊手握殊未,想救她一命。
可奈何救得了她的命,救不了她的心。
“看來注定是這種結局,無法改變。”輕靈沉寂的聲音響在半空中,絲絲點點落下來,令人感到很舒適。
蘇苪蕊抬頭,只見那位神祇踏于油紙傘上,溫潤如玉。
但,就很氣人,神就怎么了,神就可以隨便作弄人么。
蘇苪蕊將殊未一指徐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過去的徐靈,還是現在的徐靈?”
徐靈收起油紙傘,落在地上,“都是,你將我牽扯入記憶之境后,我就在我原身上沉睡,現在,剛醒。”
蘇苪蕊凝望劫燼中失控的聞溪,“你,是來帶走聞溪的,是嗎?”
“是。”徐靈眼波似水,緩緩流動,“那年沒有帶走他,是我再也彌補不回的失誤,本來我以為可以利用你的緣許,將他與我聯結,從記憶之境中帶他出來,可惜,還是這結局。”
蘇苪蕊沉默,好一會兒才抬頭說:“世上沒有真正的重生之術,就算利用緣許將他從這記憶之境中拉出來,他也不是聞溪,他只是一段記憶罷了。”
徐靈忽然嘆氣,“人間逸散煙雪,世上再無聞溪。”
蘇苪蕊揮動殊未,拋向空中,與煞氣纏斗。
靈,若是以負面情緒發泄出來,就是煞。
聞溪身上擁有很強的靈力,看這種情況,怕是要突破原來的封印。
若不制止發狂的聞溪,煞氣恐怕會源源不斷地涌出,對城中百姓造成傷害。
蘇苪蕊踮腳,飛向空中樓閣,落在冰冷的樓閣上,“你,對那個孩子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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