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垃圾桶
夜幕低垂,月隱于林,稀疏的星冷漠地望著大地。
同處京城之中,與繁華的夜市相比,群玉樓好似被遺忘的孤影,不見半點光亮。
蕭若詞和紫巖躲在后院隱蔽之處,大氣也不敢出。
院門口停著一輛平板馬車,平板上放著三個大圓桶。
蕭若詞認得這圓桶是用來裝廚余垃圾的。
群玉樓的客流量非常大,產生的垃圾數量不言而喻,每隔三日必須要清理一次。可她記得昨日剛剛運走了兩桶,為何今日還要再運?況且酒樓今日比往日歇業要早,垃圾數量也遠遠少于往日,何需三大桶?
思念至此,答案呼之欲出!
只見數名家丁裝束的男人牽著馬車進入院內,唯留兩人守在原地,紫巖打算翻墻進去查看,卻被蕭若詞斷然阻止。
“他們顯然不是咱家的人,你人單力薄,進去后萬一被他們發現就危險了。”她神色肅然,語氣不容置疑,“快去找葉湑,請他派兵過來抓匪。”
紫巖憂慮地拼命搖頭,“我不走!我不放心小姐你單獨留在這里!”
“難不成你讓我去葉府?”蕭若詞聲音壓得很低,但威嚴不減,“恐怕我還未邁入葉府大門,這群山匪早就滿載而歸,不見蹤影了。”
“可是……”
“紫巖!”蕭若詞按著紫巖的肩膀,鄭重地道,“既然山匪準備了三個大桶,說明他們對群玉樓的財產早已了若指掌,但要想裝滿大桶,必會花費些時間,你腳程快,相信一個來回足夠搬來救兵。”
紫巖沉吟片刻,目光堅毅起來,“好,小姐,我一定快去快回,你千萬要小心!”
她說完便一個縱身,消失于夜色之中。
她幾乎傾盡畢生所學,飛奔向城北。夜風簌簌,摩擦得她衣衫發出尖銳的鳴嘯。
驀地,她腦海中某個輪廓變得清晰無比。
原來一直跟蹤小姐的人是他!
蕭若詞藏在墻根的陰影里,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不停的打抖不是因為體寒,而是由于膽怯。
之前她猜山匪在她家附近,只不過是為了套葉湑的話,說了也就過了,并未放在心上。沒想到真的一語成箴,這不是“金口玉言”而是“烏鴉嘴碎”!
群玉樓正對大街,哪怕是夜晚,也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但后院的蕭家不同,個人宅邸隱私較好,鮮少人路過。也正因如此,才把托運垃圾的地點選在這里,怕怪味影響前院生意。
想必山匪也是看中這一點,先踩點,再耐心等待今夜的機會。
酒樓的伙計多半有自己的家,關門后便散了,院中家丁被蕭映林帶走了一大半,只留些或笨拙、或年長的人看家。
這一切,正中了山匪的下懷!
若不是蕭若詞提前離席,無意中發現了這場犯罪,等蕭映林返回家后,看到原本萬貫的家財一夜蒸發,會作何感想?
想到這,她忍不住“噗嗤”一笑,真想看看渣爹吃癟的樣子!
“家中遭劫,蕭大小姐還有心情笑,智力莫非異于常人?”
嘲諷的聲音冷不丁從她背后響起,她心頭一突,頭皮發麻,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正在此時,一個山匪自前方拐角處赫然出現,急匆匆地向院門跑來,不住驚呼:“不好了!官府的人來了!”
蕭若詞心中大喜,好似冰凍的身子一下回暖,反應神速,撒腿就跑,同時張開嘴巴想大聲求救。
誰知“葉”字剛出口,只覺脖頸被人狠狠一砸,意識陡然模糊不清,身子發軟,癱倒在地。
在完全昏厥前,她只覺眼前的黑影異常熟悉。
意識漸漸恢復,眼皮卻依然有千斤重,所幸耳朵率先清醒,捕捉到四周的聲音。
“……已分配完畢……”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
“等等,那她怎么辦?”另一個聲音。
蕭若詞猛地睜開眼,跟前的四個男人讓她肉跳神驚。
她想大喊,卻發現手腳被縛,嘴巴上塞著又粗又厚的布條,一個字也說不清。
“她醒啦!”
“既然是老七提議的,不如把她分給你吧。”
蕭若詞見那名喚“老七”的男人骨瘦如柴、一臉小麻子,慌張地“嗚嗚嗚”叫起來。
老七貌似比她還著急,忙擺手道:“八哥,你想讓我被我娘子掐死嗎?”
“那不如……給九叔當個使喚丫頭吧。”
九叔的身材壯碩,相貌也算偉岸,但經不住他看起來快五十歲了。
蕭若詞“嗚嗚嗚”的聲音愈加緊迫
九叔狠狠朝老八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小王八羔子,你九叔我是那種人嗎?”
“八哥,你這么積極,不然你收了她得了。”老七壞笑道。
老八長得又矮、又胖、又黑,活像一個小土豆。
蕭若詞恨不得把布條生吞入肚,“嗚嗚”聲也接近原地去世的邊緣。
老八嫌棄地撇了她一眼,“老七,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歡瘦得跟猴兒似的女子。要不然……”他眼珠一轉,“把她給六子?”
“給我?”清秀的小后生驚訝地指著自己。
蕭若詞同時也瞪大了雙眼。
老八眉頭抽了抽,“我說蕭大小姐,這時候你怎么不出聲了?”
“還能為什么?”老七翻了下眼皮,“還不是因為人家六子長得比咱們都俊唄!”
老六面露難色,半蹲在地,視線與蕭若詞齊平,愧疚地道:“不好意思,蕭大小姐,我也不能收留你,我不喜歡……女子……”
蕭若詞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啪啪啪”,老八猛拍了幾下大腿,“既然沒人想要她,那就誰把她弄來的,誰要吧!對了,是誰把她弄上山的?”
“是我!”
一個冷傲的聲音倏地響起,數字兄弟們的目光齊刷刷向后望去。
只見一個男人緩緩走來,眼中盛滿凜凜寒光。他向老六輕輕挑眉,老六心領神會,輕柔地取下蕭若詞口中的布條。
登時,蕭若詞爆發出地崩山摧壯士死般的嚎叫:“翟祝!今晚跟蹤我的人就是你!”
老八頗感意外,“喲呵,你眼光蠻毒的嘛,一下就認出這是我們寨主了。”
蕭若詞擰眉喃喃:“寨主……翟祝……”她的理智頓時碎了一地,咬牙切齒地喊著,“你騙我!”
男人臉上的皮膚干癟粗糙,又黑又硬的絡腮胡如同雜草般糟亂,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巨大的陰影瞬間覆將上來,。
“我與你本不相識,是你主動找上了我。”
他輕飄飄的語氣好似一雙冰凍的手,扼住蕭若詞的脖子,令她無法呼吸。
只聽“嘖”的一聲,冰手陡然消失,男人臉色微變。
九叔連忙上前,建議道:“寨主,快把面具摘下來吧,死人皮不宜久戴。”
男人漫不經心地點點頭,“說得對,穿著這身衣服也熱得厲害,一并脫了吧。”
蕭若詞慌不擇路地閉上眼,嘴上卻沒閑著,罵道:“這里又不是你家炕頭,你脫什么衣服啊?你真是喝水沒進膀胱,全進腦子了!”
良久,男人桀驁的聲音再次響起:“喂,睜開眼。”
“我不!我怕辣眼睛!”蕭若詞寧死不屈。
“你要是再不睜開,我就把你衣服扒了,丟到豬圈里去。”
蕭若詞左右思量,還是覺得此時此刻選擇寧屈不死更合適,便一點一點把眼皮與眼瞼的縫隙擴大。
當視線完全打開,她徹底傻了眼。
面前哪里還有什么“翟祝”,分明是個玉樹臨風的俊公子!
男人身著緊身黑衣,凸顯出身姿的挺拔,如山巔孤松;皮膚充滿小麥色的光澤,劍眉挺括,眼眸疏離,下頜如皎月般光滑。他不過二十多歲,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鐵銹和風沙的滄桑氣息。
老八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人,嗤笑道:“蕭大小姐真夠多情的,這么快便把老六拋到九霄云外,看上咱們寨主了。”
蕭若詞確實有些愣怔,不過不是被男人的美色所惑,而是他“卸了妝”后的形象與曾經的某個記憶完全重疊了!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挑逗的笑,俯下-身子,睥睨著她,“怎么?被我帥得沒魂了?”
“黎大哥……”蕭若詞雙唇翕動。
男人的笑容一頓。
蕭若詞眼睫輕顫,隨即眼波一翻,眸光好似初雪般晶亮泠澈。
“你叫黎洛淵,對不對?”
此語一出,在場眾人皆滿臉駭色。
老七瞇著眼,對男人耳語幾句,一掌由上自下一滑,動作雖輕,但力道狠辣。
男人一個眼刀飛來,蕭若詞只覺每個毛孔都被冰錐堵住,周身散發出徹骨的寒意。
她對剛才一時的沖動后悔不已,堂堂寨主公然被扯掉馬甲,自然怨念深重,她能留個清白的全尸都算她祖上積德。
忽的,腦海中另一人的面龐浮現出來,她橫下一條心,喊出了她的名字:“宋月離!”
盡管其他人對此并無多大反應,但她敏銳地察覺到,男人的眼中閃現出點點溫情。
當然,也可能是她在如此緊要關頭產生的錯覺,但眼下為了保命,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離姐姐她……”蕭若詞的大腦如陀螺般飛速運轉,仔細組織著語言,一字一字地道,“她說,她很想念你。”
黎洛淵的眉頭微微松動。
“她說,自與你分別后,便心如刀絞。”
黎洛淵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但眼中的情緒卻愈加濃烈。
“她……快要出……”
“嫁”字還未出口,只見一人從外沖了進來,焦灼地喊道:“寨主,官府的人打上山來了!”
蕭若詞心頭“砰”的一聲,歡喜炸成了燦爛的煙花。
黎洛淵神色冷峻,仿佛連剛才的苦楚也凍結成冰,厲聲道:“帶她出去,我要親自會會那位‘嗜血閻王。’”
蕭若詞:?我又變成人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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