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昨天,昨天我……”卿清磕磕巴巴,指尖緊捻著褲腳,假裝心平氣和道:“我……我忘記了,想不起來了”。
周承寅淺淺的哦了聲,直起腰身,拉開兩人的距離。
紊亂的呼吸并沒有因為他的抽離而歸于平緩,相反,緊滯的呼吸里帶著點不安。她從未認為自己是如此糾結,優柔寡斷的人,一面喜于他的記憶力,一面陷于無法抉擇的僵局。
她很不想被這種無措鉗制。
對面的男人似乎興致缺缺,面前的米飯還有大半碗沒動,卿清夾起一塊排骨,在他的注視下放入他的碗中,“多吃點”。
男人并沒有動筷。
桌上的幾道炒菜他之前都有吃,卿清實在無法斷定他最喜歡哪道,她心里想著要不每道都來點,也就五道菜。
手下的動作跟著大腦運行,周承寅視野內是一只凝白纖細的小手,幾秒鐘的功夫,菜堆滿了他的碗。
周承寅攥住她還準備夾菜的手腕,拇指摩挲了下小姑娘的皮膚,輕軟的觸感讓他瞬間回神,只一下,他便松手。
卿清手臂縮回藏到桌下,另只手情不自禁的攀上觸碰的位置,所經之處,酥酥麻麻,擾人心緒。
周承寅學著她的動作,每個菜都夾了一點。
卿清盯著自己已經成山丘的碗,這是禮尚往來嘛?
周承寅:“吃吧,不許浪費”。
卿清毫不示弱的給他剛撫平的碗面再次推成山丘,狐貍眼翹起,“吃吧,不許浪費”。
周承寅用筷子撥開山丘,眸光涔著平日里沒有的笑意,大口吃完小姑娘夾的菜。
飯后,卿清主動收拾桌上的殘局,周承寅拿過她手中的餐盒,“去把蛋糕裝起來,帶回學校吃”。
“好啊”,卿清也沒多想,打開冰箱。
還剩四塊蛋糕,卿清拿出其中一塊放在原有的紙盒里,跑向沙發捏住印有小斑馬的粉色紙袋,將剩余的三塊放入里面。而后悄無聲息的將留給周承寅的那塊塞進冰箱最上層的最里面。
完成后,卿清才想到身后有周承寅,她轉身發現他已經收拾好,正坐在沙發上看財經新聞。
卿清抿著笑奔向沙發,坐下去的瞬間斂聲息語的往周承寅那邊挪了三分,兩人之間隔著兩根手指的距離,微微一動就能摩擦到對方的衣角。
周承寅像昨天晚上一樣,把遙控器遞給她。
留在這看電視只是扯的理由,她實在想不出比這更好的借口,卿清捏了下指尖,說:“周承寅,我陪你看會新聞”。
周承寅舉在半空中的手臂恍如扔出去的藤繩,重力之下,砸出痛感,“確定看新聞”?
“嗯,確定,確定看”,怕他不信,她鄭重的重復了遍:“很確定”。
“行”。
電視機里傳出標準如流的普通話,陽光依舊,透過一塵不染的厚質玻璃灑向沙發一角,沙發上的一男一女挨的很近,近乎像是擁抱著彼此。
卿清對財經新聞了解的稀弱,不一會兒,睜開的眼皮慢慢下垂,視野逐漸縮小,在淺淺的電視音及清質的薄荷香中,卿清敗退,沒有支撐點的腦袋,搖搖晃晃。
周承寅聽著呼吸均勻的淺聲,側頭。
小姑娘濃密的睫毛乖巧的垂落,姣好的長發隨著腦袋的晃動跟著漂浮,有一撮勾著他的襯衫,似乎睡的很不舒服,小腦袋左一下右一下的尋找支撐物。
周承寅抬手,掌心裹住她的腦袋,輕輕往自己肩膀帶。
卿清嘴角吧唧了兩下,雙臂抱住周承寅的手臂,腦袋朝肩膀蹭了蹭,找了個最為舒適的依靠點重重睡去。
“叮”
“叮”
兩聲刺耳的手機提示音響起,周承寅盡量維持不動,以最小的跨越幅度掏出口袋的手機,調置成靜音,他沒有先看消息,確保小姑娘沒有被吵醒,才緩緩點開微信。
回完信息的周承寅仍然保持這個姿勢,將電視音量調到最小,從不白天睡覺的他,今日竟有了睡意,揉了揉發倦的眉眼,企圖將困意擊退。
強撐了會,他敗落。
這兩天自己能正常入眠,應該是件好事。
定好三點的鬧鐘,他倦怠的靠仰著沙發,再也敵不過困意。
均勻起落的呼吸聲在沙發上聲聲砸落,午后濃艷的驕陽從不遮掩它的美妙,將一日最熾熱的溫度傾灑于大地。
鬧鐘響的那秒,周承寅瞬間驚醒。
三點整,他睡了整整一個小時,并且是在白天,這樣的日子久到殘存的記憶都是陌生的。
他靜坐了會,視線終是沒有離開肩膀上的小姑娘,她睡顏姣好,安安靜靜,殷紅的薄唇偶爾動動,讓他不忍喊醒熟睡的人兒。估算了路程時間,他薄唇輕啟,“卿清”。
語氣溫柔且分明,他又喚了聲:“卿清”。
肩膀上的小腦袋終于動了下,緩緩抬眼,兩只纖白的手揉了揉眼角,像剛睡醒的小貓,周承寅指腹握成拳頭,手面爆起暗綠色的青筋。
卿清歪頸,捏了下酸疼的脖子,楚楚道:“幾點了?我睡著了嗎”?
“三點零五,你睡了一個多小時”。
卿清難以置信的望向白色墻壁上的掛鐘,和周承寅相處的時光都睡過去了,醒來之后就是分別,難掩的苦澀蔓延在嘴邊。
為什么同他在一起的,時間如加速一般,他總抓不住流逝的時光。
周承寅微不可查的甩了下略微酸脹的肩膀,“拿上蛋糕,去學校吧”。
“嗯,馬上”,卿清提著蛋糕和自己的包包。
城市永不停歇的向前發展,柏油路上飛流而疾的車輛一晃而過,像是在道別,卿清鼻尖酸酸的,主動打破車內的靜寂:“等會還去公司嗎”?
“去,要開會”。
“哦,那你記得開車慢點”。
“好,會的”。
車內一問一答短短的聲音跌落再次回到剛才的靜謐,卿清不知道該問些什么,聊些什么,才能緩解不想分離的苦楚。
半晌,周承寅掃了眼卿清,小姑娘指尖摩挲著安全帶,視線飄落于窗外。
他喉結滾了下,問:“今天還出去嗎”?
“我嗎”?卿清受寵若驚的從窗外收回視線,本以為兩人不會再說話,畢竟她剛才把天聊死了。
“這里,有第三個人嗎”?
他這是在意嗎?卿清驚詫于他主動的發問,“今天不出去,平時我也很少出去的”。
“嗯,晚上少出門”。
周承寅音色沉覓清透,卿清捉摸不透這話里的意思,只覺暖意融融,她嫣然一笑,“晚上幾乎都是在校內活動”。
“挺好”。
話音剛落,車子停進校門口的停車位。
分別似乎不用時間,也不用言語,它來的快,去的也快。
卿清解開卡扣,指著校門口:“那我進去了,你開慢點”。
她想說的東西太多,可一切止于舌尖,只能吞咽入肚,做好準備的道別在真正來臨之際才發現:根本沒有做好準備。
面對他,她潰不成軍。
“好”,周承寅看著情緒低潮的小姑娘,扯了扯嘴角,“到公司給你發微信”。
“等你消息,那我走了”,卿清不舍得打開車門,砰的一聲,她與他被一扇門阻隔。
她動作急,只聽見周承寅恩了聲。
走到門口,她硬生生壓住想要回頭的欲念,徑直踏進校園,疾風驟來,鼻尖涌上澀澀的感覺。
只是一個普通的分別,她為何如此不舍!
“卿清”?身后傳來兩道聲音,卿清吸了吸鼻子,轉身。
怕什么來什么,身后是吳俐藝和陳旭,原本沒有散去的陰霾這刻變的更加陰晴圓缺。
吳俐藝推著陳旭讓他站在卿清旁,旁敲側擊道:“卿清,我看周師哥送你回來的”?
卿清敷衍的嗯了聲。
吳俐藝假裝親昵的挽著她的手臂,“昨天你怎么就走了呢,陳旭這個生日都是為你準備的”。
一旁的陳旭拉了拉吳俐藝,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奈何吳俐藝根本不理睬,“卿清,你太不夠意思了,怎么能單獨和周師哥一起走了呢,你明知道我喜歡周師哥,也不搭個橋讓我們認識認識,不夠朋友”。
吳俐藝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卿清自然清楚,從那次聚餐,吳俐藝就把她當成了眼中釘,即便她解釋了和周承寅的關系,自己的心思也隱藏的很好,可她還是酸言酸語的挑釁。
卿清扯出自己的手腕。
吳俐藝被她突然的動作怔了片刻,覺得面子掛不住,繼續道:“卿清,你怎么這樣啊?我和你好好說話,你怎么那么冷漠。你對陳旭這樣就算了,怎么也對我這樣,我又沒惹你”。
陳旭拉住還準備禮物撒潑的吳俐藝,語氣冷淡:“行了,你少說兩句”。
吳俐藝白了他一眼,“我在幫你好嗎?”
陳旭:“不用”。
卿清只想快速逃離這個場合,她看了眼陳旭,“陳旭,很抱歉”。
陳旭受寵若驚:“卿清,干嘛跟我道歉”?
卿清勉強笑了下,并沒有與他聊下去的想法,她停在吳俐藝面前,“吳俐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還有什么是朋友,我想您可以去做個調研”。
話罷,她豪邁的轉身離開。
身后是吳俐藝不服氣的嗓音,“卿清,你傲給誰看”!
“我告訴你,卿清,我還不屑與你做朋友,要不是你認識周承寅,我會搭理你”?
陳旭左右為難,剛準備去追卿清,吳俐藝一把將人扯回來,“陳旭,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陳旭用勁甩開吳俐藝的手,冷白著臉:“吳俐藝,喜歡卿清是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隨意插手”。
“我插手,我是在幫你好嗎?我喜歡周承寅,你喜歡卿清,我當然要幫你”。
“是嗎”?
滯冷帶著唳氣的聲音打破爭吵的兩人。
吳俐藝驚吼出聲:“周師哥”。
陳旭眼眸深邃的往后退了半步。
周承寅沉著臉,“別,還是直呼我大名吧”。
他忽略想靠近的吳俐藝,一瞬不瞬的看向陳旭,語氣冰冷刺骨:“喜歡卿清”?
陳旭昂起頭,堅定道:“喜歡,我喜歡她”。
周承寅鞋底摩擦著水泥地,滋滋作響,聲音刺耳灼人,“保護不好喜歡的人,何談喜歡”?
陳旭理直氣壯的問:“我怎么沒保護”?
“任別人隨意欺負,言語攻擊她,這叫喜歡”?周承寅指腹合攏成拳狀,空氣里劃過骨節碰撞的音節。
吳俐藝后退半分,小聲解釋:“周師哥,我沒有欺負卿清,沒有”!
周承寅從始至終都沒有抬眼看她,冷冷的警告:“施加給別人無法接受的愛意叫無恥,強行讓別人聽從自己的意見叫無賴。管好自己,管好身邊的人”!
周承寅從陳旭身旁穿過,轉身進入教學樓。
樓道口的兩人互相惡狠狠的看著對方,像是嫉惡如仇的仇人,而后背道而馳。
周承寅點開與卿清的聊天框,敲下信息:【蛋糕在我這。】
卿清和尚鈺匯合后,惆悵的心情才稍微好轉,她漫無目的的刷著微博,忽然跳出的信息,讓她眉心凸凸的跳。
她查看桌角,抽屜,只有自己的包包。
蛋糕真的忘記帶了!
卿清:【我忘記了,你走了嗎?】
對方回得很快。
周承寅:【我在導師辦公室,放學上來。】
卿清指尖無意摳著手機殼,他沒走啊?想到放學就可以見到他,她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那些陰霾隨著周承寅的信息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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