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今夜的龍番市格外寧靜。
在萬籟俱寂的環境下，顧念如同平日一樣，窩在秦明懷里酣睡著，秦明也因為有女孩平穩的呼吸聲作伴而睡得很沉。
只是好景不長，秦明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他一直有意回避的畫面，在夢境中的他幾經掙扎，最后依然被驚醒。
慌張的眸子不安地轉著，他呼吸急速、心如鼓擂，一時猛地坐了起來，卻未曾想起枕著他胳膊的女孩，這么一下驀然的動作，使顧念心有余悸地“啊”了一聲，神色緊張地看向秦明，卻發現他滿臉冷汗，狀態顯然不妥。
“秦明？”
聽見顧念的聲音，秦明才緩緩回神過來，他微微喘著氣，轉頭對上顧念擔憂的目光，二話不說地將她緊緊抱住，蒼白的臉龐埋進女孩的頸窩里。
顧念的心一下子慌了，晚飯之后的秦明讓她以為他已經沒有大礙，卻想不到他會在睡眠中被噩夢所困擾。
伸出手臂繞著秦明的腰間，她稍微挪了挪身子，讓他可以跟舒坦地抱著自己，一只手慢慢拍著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撫摸著他濕淋淋的頭發。
倆人一時無話，顧念默默地守著秦明，直至他深深呼了一口氣，她才放下心來，因為她知道秦明已經平服下來。
“念念�！鼻孛魃硢〉亟械馈�
“我在�！�
僅僅兩個字，就足以令秦明放松，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待心跳和呼吸都平靜下來，他才松開顧念。
“可以幫我泡杯咖啡嗎？”
顧念點了點頭，在秦明干澀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后慢慢退出他的懷抱，從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隨意地披上之后，再到邊上的架子那里，用小巧的磨粉機把咖啡豆磨碎，磨了一半，就感覺到秦明從后抱著她的舉動。
她沒有停下，而是背靠著秦明溫熱的胸膛，把咖啡粉末倒進咖啡壺里，讓其慢慢煮著。
這時，秦明才沉聲地呢喃道：“念念，陪我看些東西�！�
顧念被他帶到已經延長到兩人用的書桌并肩而坐，秦明從桌下抽出一個盒子，把蓋子拿開，骨節分明的手從里面拿出一張頗有年代的黑白照片。
看著照片里的兩個大人和一個男孩，顧念就知道這是秦明一家三口。
顧念湊到秦明身邊，抱著他的胳膊，小臉枕在他的肩膀上，柔聲說道：“原來秦小明是這樣的呀�！�
秦明的指腹慢慢劃過照片的表面，聽著顧念的調侃，也微微笑了笑，“長輩們都說我長得像我母親。”
“誒，還真的像啊，不過伯母的神情比你溫柔多了。”顧念又看了看，笑道：“不過我覺得你跟伯父更像，尤其是你們倆的眼神，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秦明怔了怔，隨即附和道：“嗯，我媽也這么說過，說我們父子倆的眼里都有一種正義感�！�
“伯母說得很準確啊，你和伯父都是法醫，這可不就是有正義感嘛�！�
秦明沒有回應，而是把照片放到桌面上，他也沒有在盒子里再拿出任何東西，顧念自然也不會強迫他，畢竟他愿意分享這張照片，已經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要知道把心扉完全打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這個實在不宜操之過急。
“我們明天下班去逛逛街吧�！鳖櫮钐嶙h道：“看看有沒有好看的相框把這張照片裱起來。”
秦明沒有拒絕，還說：“順便多買幾個，把我們的照片都掛起來�！�
顧念溫柔一笑，“好呀�！�
經過那晚上，秦明對顧念的情誼愈發深厚，倆人對對方的依賴也愈發強烈，不僅他們兩個當事人感覺到，連他們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
雖然這樣讓林濤和大寶吃了不少狗糧，但畢竟是同事兼好友，他們心里也是替他們高興，畢竟在這茫茫人海中能夠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確實不容易，所以他們也有了共識，決心要保護秦明和顧念的感情。
幾天之后，顧念剛給鄭主任送去一份文件，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秦明和大寶正在收拾他們的工具箱。
“有案子？”
“郊外那具尸體死因跟偵查方向都不能確定，林濤上午先過去看了，剛才通知我們去增援。”
秦明向顧念招了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來，顧念走近了才發現，原來秦明早就為她準備好工具箱，便對他甜甜一笑，伸手勾了勾他的手心。
辦公室另一邊的大寶對于他們撒狗糧的舉動已經處于免疫的狀態，所以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而是接著秦明的話，說：“希望尸體別腐敗，要不然就會丟失一部分線索和證據�！�
去郊外的路程并不是很遠，所以他們到達的時候，天色還算亮，給予他們充分的搜證時間。
他們的車停在警戒線外，然而案發現場卻遠在三四十米之外。
顧念皺了皺眉，就聽見秦明說：“范圍越大越不好查，拉得這么大肯定有它的道理�！�
而后在他的指示下，顧念和大寶就跟著他的步伐，越過警戒線，穿過一片茂盛的蘆葦，終于跟在水邊等待的林濤匯合。
他身邊站著一名穿著制服的男士，林濤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鄰市的陶法醫�！�
冷漠如秦明，他自然沒有做任何門面工夫，所以顧念和大寶便擔起社交溝通的責任，跟陶法醫握手打招呼。
眼見顧念跟“外男”有身體接觸，占有欲極強的秦明眸子沉了沉，冷聲問道：“尸體呢？”
敏銳的顧念怎么看不出秦明的態度，在他身邊蹲下的時候，暗里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用著充滿警告的眼神瞪了瞪他，然而秦明卻不以為意，還十分體貼地給她遞了一雙醫用手套，絲毫沒有犯了錯的覺悟。
他這般態度讓顧念很是笑哭不得，但不能否認她心里是有點甜的，畢竟哪個女孩會討厭被自家男人稀罕的感覺啊。
不過礙于他們正在工作，她便按下要上揚的嘴角，隨即就聽見陶法醫對秦明做出的回答。
“尸體沒在這兒�！�
他們齊齊看向陶法醫，眼里滿是不解。
“沒在這兒？”秦明站直了身，蹙眉問道。
林濤隱約覺得秦明已經有點不滿意，便開口解釋道：“呃，是這樣，案子發生在我們兩市交界，報案的人是給鄰市報的案，所以他們先來到了現場，但其實這片區域是屬于我們的管轄，所以陶法醫跟我們有個工作上的對接。”
顧念對于這種情況并不熟悉，所以就沒有發言。
而站在她身邊的秦明卻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案子，沒有尸體讓法醫過來干什么�！�
秦明果然對此頗有微詞，也沒有顧及對方的面子，雙手叉著腰，直接懟了過去。
聞言，林濤沉默地低下頭，他知道秦明的意見不是指向自己，所以也不會替他人辯護。
“昨天晚上是誰報的案？”大寶見氣氛不對，就主動做和事佬。
林濤給她拋了個贊許的眼神，然后回答道：“報案人是一對情侶，他們昨天晚上在池塘邊露營�！彼噶酥冈诓贿h處的一個帳篷，隨后繼續道：“他們聽到蘆葦蕩傳來了聲音，而且看到了一個高大的鬼影，警方接到報案后立馬趕到現場，很快就到池塘邊，發現了一個仰面躺著的男人。”
“來這里露營？”顧念忍不住問了出聲，她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怎么都不明白這個地方有什么值得來過夜。
聽見她的疑問，秦明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他也不覺得這里有什么好看之處，他想，若是跟他的念念露營，他一定會找一個漂亮又安全的地方，絕對不會讓什么鬼影或者尸體破壞他們的約會。
這個念頭一出，他的思路就被大寶的問題打斷了。
大寶問道：“那鬼影有多高大？”
林濤答道：“據他們的說法是……比正常人高出一大截，大概有兩米多。”說罷，他嘲笑似地說道：“這太不正常了。”
“現場呢？”顧念開口問道：“發現尸體的時候是怎么樣的情況？”
“他的頭部是在岸上，面部染血，胸部以及下部位都浸泡在冷水當中�！碧辗ㄡt回答道：“我們的技術人員準備過去挪動尸體，這時發現他還有溫度和很微弱的脈搏，所以我們的警察就立刻把他抬到了路上，送上了120急救車，但搶救失敗，到了醫院以后，由于傷者的頭部有一處創傷，我們就進行了ct檢查�！�
秦明接過陶法醫遞過來的ct圖，一邊看著一邊說道：“顱骨粉碎、凹陷性骨折，對應腦組織挫傷、顱內出血。”
顧念挑著眉說道：“這是受到擊打的傷啊�！彼肓讼�，又說：“但不能排除跌撞的可能性。”
“昨天醫院準備給他做開顱手術，但是還沒開始他就死了�！碧辗ㄡt無奈地說道。
對于被叫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來，秦明還是有點不滿，便質問道：“現在技術上的難點是什么？”
陶法醫答道：“一來，現在還沒有查清楚尸源；二來，我們去醫院察看了尸體的尸表，死者的頭部有一個星芒狀的創口，這一點很難理解，目前傾向于認為死因是意外或者是自殺，但從法醫的角度來講，這個星芒狀的創口有點不好解釋。”
“為什么從法醫的角度很難解釋？”林濤問道。
“因為星芒狀的創口皮下有囊腔狀�！�
“這樣的創口有可能是死者的額部跟堅硬的地面撞擊之后，呈一定角度發生了位移，這個位移導致皮膚跟骨骼的錯位，同時撕裂了皮下組織，才會形成囊腔。”秦明解釋道。
“可是摔跌很容易有囊腔。”大寶補充道。
“死者的傷在頭部，而且這種擦蹭位移多數會出現在面部，如果這里是案發現場的話，死者的創口應該會有泥土�！鳖櫮钫f道。
陶法醫遺憾地搖了搖頭，“死者的創口里并沒有泥巴。”
這么說，發現尸體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秦明和顧念對視一眼之后，同時提出要去現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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