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正是宋瑤的生辰。

        玄瑾命人在乾和宮布置宴席，邀各宮妃嬪前來為宋瑤賀壽。

        壽宴當(dāng)日，宋瑤身著霜色百蝶穿花裙，配月白乳煙緞攢珠繡鞋，斜插一支八寶白玉釵。在紅花綠柳的盎然春色映襯下，更顯嬌俏可人。

        各宮坐定之后，明貴妃才姍姍來遲。

        明貴妃似乎并未被明國公在前朝的事所影響，一身湖藍(lán)色盤金萬福蘇緞長裙，風(fēng)姿卓越，明艷依舊，發(fā)髻上的赤金點(diǎn)翠如意步搖更顯華貴。

        她對(duì)著玄瑾和皇后端端一禮，悠然開口道。

        “臣妾晨起不適，來遲了片刻，請(qǐng)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淡然一笑道：“今日是皇上特地為宜嬪開設(shè)的壽宴，明貴妃來遲，便自去向壽星請(qǐng)罪吧。”

        還未等宋瑤開口，明貴妃便搖著織金芙蓉象牙柄宮扇，施施然落座。

        玄瑾見狀，面上一冷，不悅道：“來遲也就罷了，既是賀壽，可帶了什么禮來？”

        明貴妃微微一笑，傲然道：“臣妾可是用心為宜嬪挑了賀禮的。”

        說罷，她示意身旁的侍女金珠將壽禮呈上前來。

        紅木錦盒中正是一尊和田玉送子觀音像。

        “宜嬪，你既多得皇上恩寵，就該早日為皇上誕下子嗣。本宮特地挑了這尊白玉觀音相送，不知可合你的心意？”

        面對(duì)明貴妃的挑釁，宋瑤并未流露出一絲慍色，反而恭敬地說道。

        “臣妾謝過貴妃娘娘美意，愿菩薩垂憐，讓臣妾得以孕育皇嗣，早日為皇上分憂。”

        玄瑾聽罷，看向宋瑤欣慰一笑，說道：“這也是朕之所愿。”

        蔣悅顏見明貴妃出言不遜，輕蔑譏諷道：“貴妃娘娘入宮多年，頗得圣心，臣妾見鐘毓宮的恩寵亦不能算是少了。”

        席面上的眾人都聽出了蔣貴人話中之意。

        宋瑤得寵卻無子，明貴妃亦是如此。

        -

        明貴妃輕聲一笑，接過蔣悅顏的話來，回聲道。

        “鐘毓宮確是如蔣貴人所言，多得皇上照拂。”

        眾人正以為明貴妃未聽出蔣貴人的暗諷，卻見明貴妃起身，向玄瑾一禮，隨后說道。

        “臣妾晨起不適，便召太醫(yī)院來人診斷，太醫(yī)請(qǐng)脈確診，臣妾已經(jīng)有孕近三月。”

        眾人聽聞皆是一驚，左右低聲私語起來。

        明貴妃的話對(duì)玄瑾來說亦是意料之外，脫口而出道：“可當(dāng)真嗎？”

        明貴妃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對(duì)著玄瑾說道：“回皇上，太醫(yī)診斷確是喜脈，臣妾不敢欺瞞。”

        見玄瑾沉思，蔣悅顏接著說道：“若玉常在才剛有孕，貴妃娘娘緊接著便也有了這等喜事，真是令人羨慕啊。臣妾記得若玉常在原本也是鐘毓宮的舊人，果然是鐘毓宮風(fēng)水養(yǎng)人，才有接連的喜事呢。”

        “如今若玉常在既去了延福宮與蔣貴人同住，蔣貴人也要多多爭氣才是。侍奉皇上，綿延子嗣才是后宮妃嬪的職責(zé)，蔣貴人可不要兩頭都顧不上。”

        明貴妃冷哼一聲，不再理會(huì)蔣悅顏。

        玄瑾未置可否，只是對(duì)明貴妃說：“既有了身孕，便不宜站著，快些落座吧。”

        隨即又叮囑道：“且要請(qǐng)?zhí)�醫(yī)好生照看，一應(yīng)需求都可向皇后陳說。”

        皇后聽罷，向玄瑾承諾道：“臣妾必當(dāng)盡力照顧好若玉常在和明貴妃，讓皇嗣平安落地。”

        -

        宋瑤的壽誕卻讓明貴妃占盡風(fēng)頭。

        眾人都覺得宋瑤實(shí)在憋屈，明貴妃更是氣焰囂張。

        -

        宴席散后，明貴妃回到鐘毓宮也覺得心中暢快，對(duì)著金珠悠然說道。

        “若不是你給本宮獻(xiàn)上此計(jì)，今日又特地讓本宮在宜嬪的壽宴上宣布有孕之事，本宮也斷然不能見到宜嬪那失魂落魄的神情。本宮一想到宜嬪的窘迫之態(tài)，便覺得喜不自勝。一個(gè)小國的貢女，也想妄圖爬到本宮頭上，簡直是笑話。”

        隨即，明貴妃從妝臺(tái)上拿出一對(duì)景泰藍(lán)鑲紅寶石耳環(huán)，笑著對(duì)金珠說道：“你肯為本宮出力，好處自然是少不了的。這對(duì)耳環(huán)便是本宮賞你的，仔細(xì)收著吧。”

        金珠雙手接過耳環(huán)，恭敬說道：“奴婢必定盡心竭力伺候好娘娘，為娘娘分憂，不敢有絲毫怠慢。”

        -

        宴席剛過，玄瑾便傳召方太醫(yī)，在勤政殿詢問明貴妃有孕一事。

        “朕記得，貴妃宮中侍寢過后喝的藥中都有避孕的成分，為何現(xiàn)下卻有了身孕，連她的侍女亦是如此。”

        玄瑾登基數(shù)載，后宮妃嬪眾多，可膝下卻無子嗣。

        因此，后宮妃嬪每每侍寢過后都要用一碗坐胎藥。

        唯一明貴妃處例外，坐胎藥皆用避孕的涼藥替代。

        因著玄瑾忌憚明家，擔(dān)心明國公擁兵自重。

        若明貴妃誕下皇子，明家叛亂，便會(huì)打著擁立幼子登基的名號(hào)。

        方太醫(yī)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回道：“啟稟陛下，雖然每次侍寢過后，微臣都遣人將涼藥呈于貴妃娘娘面前，可送至后，卻未曾盯著貴妃娘娘服下，若是貴妃娘娘不曾服用，那此時(shí)有孕便解釋得通了。”

        “混賬東西。”玄瑾聽罷不覺怒從中來，“朕交代的差事，太醫(yī)院便是這樣辦的嗎？”

        “微臣該死，請(qǐng)皇上恕罪啊。”

        方太醫(yī)見狀連忙跪地，不敢抬頭，顫抖著解釋道。

        “微臣也是怕貴妃娘娘疑心，況且坐胎藥是各宮小主求之不得的良藥，微臣也不想貴妃娘娘竟未曾服用，這才出了差錯(cuò)。”

        見玄瑾不言，方太醫(yī)心中忐忑萬分，向玄瑾試探道。

        “陛下若是不愿貴妃娘娘誕下皇嗣，微臣也可想法子將龍?zhí)ヂ湎拢瑧┱?qǐng)陛下明示。”

        “罷了。”玄瑾沉思片刻，終是不忍。

        宮中數(shù)年不見皇子公主誕生，玄瑾也想過是否是上天不佑的緣故。

        如今明貴妃和若玉有孕，倒也算得上是喜事。

        沒有哪個(gè)男人不希望兒女承歡膝下，更何況皇家帝王。

        “如今明貴妃的胎是誰在照料。”玄瑾問道。

        “回稟皇上，是太醫(yī)院的江太醫(yī)。”方太醫(yī)回答道。

        “那便如此吧，涼藥的事，切勿讓人知曉。”玄瑾叮囑完方太醫(yī)，徑直離開。

        “微臣謹(jǐn)遵圣旨。”方太醫(yī)叩首過后，才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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