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臣妾會一直陪在陛下身邊……
床榻上此刻正躺著一個面容蒼白的少年, 他眉目英挺,如刀削斧鑿,卻因疾病而過分削瘦羸弱。
與慕容樾的美相比, 慕容胤更多的是一種俊朗, 只是身體不好, 便為這俊朗而添上了一層陰翳, 本該鮮衣怒馬的,也成了終日郁郁。
也難怪慕容胤上輩子會有那么惡心的想法, 竟然覺得慕容樾天生貌若好女有可能會無法人道。
他天生龍裔, 又相貌不凡,卻處處不及慕容樾, 也只能在他長得比慕容樾更有男子氣概這上面尋求一絲安慰。
沈琬想到這里笑意更深, 慕容胤長于婦人之手, 久居深宮, 怕是只聽說過慕容樾馳騁疆場,卻沒見過到底是何等英武,否則會更憤懣不平。
上輩子慕容樾進京后那般溫良端方,慕容胤都能有那樣不堪的嫉恨, 更不用提這世慕容樾凌駕于皇權之上, 掌控著朝堂。
慕容胤身邊的太監見沈琬過來,高高興興地行了禮又道了喜, 便叫了慕容胤一聲。
但慕容胤仍舊在睡夢中沒有醒來。
沈琬只能先更換了寢衣。
束嬤嬤便對沈琬道:“奴婢們都先退下了, 良宵苦短,也請陛下和沈昭儀早些安歇吧。”
說著, 便領著宮人們魚貫而出,只留幾個慕容胤素日貼身的在外殿,內殿只剩沈琬和慕容胤二人。
沈琬等面前空無一人之后, 便直接坐到了床沿上。
冰涼的指尖撫過昏睡之人的眉骨,沈琬的腦海中又浮現了上輩子她死前,慕容胤說的話。
“是朕打賭輸了。”
她以為總歸是有些情意的,卻沒想到慕容胤甚至對她連對一件玩物也不如。
沈琬死死地咬住下唇,目光中流露出恨意與快意。
慕容胤這種人,活該被她戴綠帽子。
指尖繼續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慢慢往下。
那時她被送來沖喜,曾經那般用心地對他,很多事情幾乎都是她親力親為。
夜里時常醒來,就為了看慕容胤身上的被褥是否蓋得完好。他要喝水,經沈琬的手端過來的茶水從來都是溫涼適宜。他病時在床上不能起身,亦是沈琬一直陪伴他。
可是到頭來,他又是怎么對她的?
沈琬輕輕冷哼一聲。
她的手指在他唇峰分明的薄唇上停了下來,他曾經對她說過那么多好聽的話語,雖然沈琬也聽不出話里的愛意,但那些話至少在當下也是真誠的。
他說他感謝她,也說過得到她是他最大的運氣。
指尖一路向下,劃過他的下巴,沈琬的拇指一動,虎口按在了慕容胤的脖頸之上。
他的脖頸脆弱蒼白,又帶著些許涼意,即便是沈琬,也仿佛一掐就能擰斷。
沈琬只把手搭在上面,心里是滔天的恨意,卻沒有用力。
此時殺了慕容胤,那么然后呢?
她自己賠上一條命就罷了,崔若仙和沈夔也會陪著她一塊兒送命。
為了一個慕容胤,這樣做不值得,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沒想過去死,況且除了慕容胤,她還要殺了孫昭容。
她要讓他們比死還難受。
就在沈琬松手的剎那,慕容胤的眼皮動了動,沈琬眼疾手快,立刻把蓋在慕容胤身上的被褥往上一拉。
一雙蒙著薄霧般的眼睛睜了開來,帶著些許懵懂地看著沈琬。
沈琬笑道:“夜里風涼,臣妾給陛下蓋上被子。”
慕容胤一愣,問道:“你就是沈琬?”
他最近已然病得昏昏沉沉的,一日醒來的時間極少,這還是昨日太后來看他的時候,趁機和他說的。
慕容胤又問:“今日是什么時候了?”
沈琬答道:“八月初二。”
“原來才過了一日,”慕容胤咳了幾聲,“你這么快就入宮了?”
“臣妾進宮來伺候陛下。”
才說了這幾句話,慕容胤便有些體力不支,一時感到頭暈目眩,隨即便閉上眼睛,用手按著額頭,另一手沖著沈琬擺了擺,像是讓沈琬出去的樣子。
沈琬道:“陛下睡吧,臣妾會一直陪在陛下身邊的。”
慕容胤倒也沒有非要讓沈琬出去的意思,聞言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再度昏睡過去。
內殿四下無人,寂靜無聲,沈琬慢慢走到錯金博山爐邊,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煙霧盤旋裊裊,這里幾乎無風,連煙的樣子都是死氣沉沉的。
她隨手扔下一顆香丸,便重新回到慕容胤的床榻邊,像以往那般睡了過去。
沈琬入宮不過三日后,慕容胤的身子果然就好了起來。
他先前病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這回竟很快便能下床了。
崔太后驚喜之余,握著沈琬的手喜極而泣。
“陛下的身子一向如此,自小也不知看了多少名醫吃了多少藥,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不知哀家這一顆心都操碎了。”太后拭了眼淚,繼續說道,“可見你是陛下命里的福星,如今有了你,一切都好了。”
因過幾日就是中秋,太后也急于宣揚慕容胤已大安,便索性在長樂宮設了宮宴,同時亦是為了慶沈琬入宮之喜。
太后還特意把沈琬的座位排在自己身邊,以示尊貴。
慕容樾今日也在,許是為了避嫌,他雖坐得近,卻沒有再多看上首處沈琬一眼,只是自己喝著酒。
眾人見太后對沈琬格外與眾不同,也都紛紛見風使舵,向慕容胤和沈琬慶賀。
倒是慕容胤的神情并未有多大改變,大多時候都是笑著,也辨不出是否高興。
孫昭容原本自己坐著,酒過三巡之后,她便坐到了慕容胤身邊的位置,替他布菜。
慕容胤先前身體好些時,最寵愛的就是她,孫昭容淺薄無知,常常一刻都不肯放開慕容胤,專粘在他身邊,
未幾,慕容胤病重,太后便遷怒孫昭容,覺得是她毀損了慕容胤的身子,但奈何孫昭容腹中已經有了龍種,不好再動她。
只是太后命人遷了慕容胤來長樂宮養病,無形中便阻礙了孫昭容繼續在他身邊,孫昭容敢怒不敢言,只被允許每隔三日來看望慕容胤,每回也只得一炷香的工夫,只有少數時候慕容胤是醒著的。
這是在宮宴之上,太后見了她挺著肚子還要往慕容胤身邊撒嬌扮癡,自然極為不喜,沈琬在旁邊看得真切,太后的臉都陰了下去,不過是礙于眾目睽睽之下,不能立即訓斥,只能裝作沒看見。
但孫昭容從來都不是見好就收的人,這邊慕容胤又對她溫言軟語了幾句,她便更是找不到北了。
孫昭容往慕容胤杯中淺淺倒了些溫酒,慕容胤久病之人,便只端起酒盞來沾了沾唇,剛要放下,孫昭容卻忽然先從他手中奪下酒盞。
“陛下,可不許多喝,”她嬌聲道,聲音卻是在場所有人都能或多或少聽見,“這酒是臣妾倒的,萬一喝壞了,豈不是臣妾的過錯?”
慕容胤點了點她的鼻尖:“好,不喝了。”
孫昭容道:“是臣妾的過錯,臣妾應了倒也無妨,但陛下的病才剛好,都說是沈昭儀的功勞,如此一來,臣妾還怕沈昭儀受委屈呢!”
這回太后按捺不住,朝著束嬤嬤皺了皺眉,束嬤嬤立即道:“孫昭容慎言,陛下的病好了就是好了,不要再說那不吉利的話。”
可惜孫昭容明顯沒把束嬤嬤當一回事,因為即便她這樣說,慕容胤也沒生氣,她更加有恃無恐。
“臣妾難道說錯了嗎?太后娘娘急著讓沈昭儀入宮,不就是為了她命里帶福嗎?”孫昭容倒先委屈上了,“如今宮里內外誰不知道,沈昭儀原本已和定安王定了親,結果卻反而入了宮做了陛下的妃嬪,這天下哪有侄兒娶......”
孫昭容說得興起,但越說到后面,自己的聲音反而也越低了下去,大概是意識到實在太過了頭,說到最后那句便堪堪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
其余人不像她那般得寵,也不像她那樣口無遮攔,一時都安靜了下來,面面相覷,有幾個膽子大的妃嬪還多看了沈琬幾眼。
沈琬聽著孫昭容的話,差點把嘴里的嫩肉咬出血,恨不得立時上去撕爛孫昭容的嘴,但她知道自己是此時此刻最不能沖動的人,于是故意垂下頭去,一言不發。
太后看了一眼沈琬緊緊攢著裙擺的手,見束嬤嬤又要開口說話,這回竟直接把束嬤嬤召了回來。
孫昭容還道自己已壓了沈琬的風頭,正要得意起來,卻聽太后厲聲道:“沈昭儀是哀家召入宮中的,奉的是哀家的旨意,孫氏你難道是在質疑哀家的所作所為?”
見太后動怒,孫昭容張了張嘴不敢再說話,底下卻暗中拉了拉慕容胤的衣袖:“陛下......”
慕容胤便道:“母后,孫昭容她也并非是有意的,只是心直口快。”
太后冷笑一聲,但既是慕容胤這樣為孫昭容說話,她也不好再當著眾人的面繼續訓斥孫昭容,只能側過頭,以眼神安撫沈琬。
此時卻忽然傳來一聲哂笑,極為輕微,但聽見的人都后背一凜。
沈琬略抬眼皮,稍微以團扇遮了遮側臉。
“本王倒是想聽聽孫昭容接下去想說些什么,孫昭容為何不說了?”慕容樾笑著問詢,語氣和善。
原本就略顯沉寂的四周,愈發噤若寒蟬。
孫昭容往慕容胤身邊縮了縮,再不似方才那般肆無忌憚,也不敢去看慕容胤。她甚至不用很怕太后,因為太后是慕容胤的親生母親,為了慕容胤,太后只能妥協,但慕容樾不是,她原想著慕容樾巴不得避開,沒想到慕容樾竟然真的會較真。
“陛下,”見孫昭容不說話,慕容樾并沒有到此為止,而是轉而對向慕容胤,“臣是男子,自然不忌諱那些流言蜚語,可沈昭儀是陛下的妃嬪,她受辱就代表陛下受辱,難道陛下真的可以任由自己的臉面被人如此折辱?”
他一開始說話的時候倒是溫文爾雅,謙謙有禮,但說著說著,竟給人一種極強烈的壓迫感,仿佛慕容胤只是他手中的一只提線木偶。
慕容胤的臉色一變,剛要說什么,太后卻在他之前出言道:“無知婦人滿口胡言!來人,把孫昭容給哀家帶下去!”
沈琬一直掩在團扇背后的唇角微微揚起,太后為了慕容胤的身體而召她入宮,已經算是狠狠得罪過慕容樾一回了,慕容樾今日還肯來,也說明雙方關系還算是和緩,慕容樾并未過多計較,可眼下孫昭容卻故意挑起事端,若慕容樾繼續沉默倒還罷了,偏偏慕容樾明顯不悅了,太后如果容忍了孫昭容,便無異于默認自己贊同孫昭容此刻的挑釁。
那就等于是不將慕容樾放在眼里。
如今慕容胤還不能親政,朝廷一半由慕容樾掌控,若失去慕容樾的支持,崔氏將再度陷入獨木難支的境地。
孫昭容的身子晃了晃,軟倒在慕容胤身上,捂著嘴開始抽泣起來。
此舉使得太后更為光火,看看那邊慕容樾又重歸云淡風輕,她便愈發急不可耐。
“都還愣著干什么!把她給哀家拖下去!”
“母后......”慕容胤摟住靠在自己身上的孫昭容,一時竟沒有松手。
太后怒道:“好,既是不肯走,束嬤嬤,你去給孫氏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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