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州緣茗茶館境內，閑逸門掌教終歸是難以躲避，不得不面對西蜀當下的困境。

“年輕人，你們走吧。我不愿與你們動手。”

老人緩緩返回座位，雖然有灼熱的陽光灑在他的面容之上，依舊是有一股難以辨別的腐朽衰頹氣息，已至暮年，難有進境了。

凌少羽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老先生，我聽武神前輩說，他這一生有過無數的對手，每一個都足以讓他陷入生死險境。他的境界，皆是在這種生死搏殺中得來的。但是，這世除了他的親人朋友外，永遠還有一個人，是他不愿出手的。那就是您。”

老人微微有些笑意，“我曾經見過武神，那時的我已經行將朽木。我以為，我會走在他前面，沒想到，卻有這樣的變故。”

聽其語氣，對武神的隕落十分感嘆。

凌少羽道：“武神之隕，皆是為了磨滅幕后推手。”

“哈，年輕人，你的意思，是我身為江湖中人，卻沒有像武神那樣的高尚品德啊。”難得有了些面部表情的變化，老人不見慍色，沒有責備，只是自嘲的笑。

“晚輩絕無此意。只是人各有命，各人命途不同，早就彼此選擇有異，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哈，請回吧。”老人再次下了逐客令，從凌少羽和老人說話之后，老人總共說了三次請回，這一次，已經有了元力的波動。若非顧及江乴的存在，以武力逼迫凌少羽離開也不是不可能。

凌少羽道：“老先生對于承天道了解多少？”

“老夫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既然能在成州境內精準得找到老先生，您還以為我不知道您的事情嗎？”

老人第一次有了劇烈的情緒波動，“你，知道什么？”

凌少羽道：“如果老先生執意與承天道同謀，我不介意驚擾佳人！”

在江乴都來不及反應的瞬間，老人已經來到凌少羽身前，手成爪狀抓在凌少羽脖頸。“觸碰我的禁忌，你應該明白后果的嚴重性！”

枯瘦的手，卻帶著無限逼近四境的力量，哪怕沒有勁氣吞吐，也是讓凌少羽如同被刀劍切割。

“老前輩……”江乴在一旁喝道：“還請手下留情。凌公子可能有些魯莽，卻絕對沒有惡意。”

老人手中并未松開，而是轉身面對江乴，“劍閣的天驕弟子，也是未來江湖的頂尖強者，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今日是第一次見，果真人中龍鳳也。不過，現在的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凌少羽努力蠕動喉嚨，緩緩得道：“是我不該提及那個人，不過，老先生真的要與西蜀為敵嗎？不要忘了，這里可是你們相遇的地方。念及舊情的老先生，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老人似乎想到什么，緩緩將雙手放開，“我最后說一次，請你們離開。現在還不是全面撕破臉面的時候。”

凌少羽道：“您留在此地，一是因為那名女子，二是因為清歌劍仙的任務，對吧。”

“不用試探我，我不會說的。”

“說了會怎樣，那個人會死嗎？還是有什么老先生無法承受的代價？”

“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好，即便如此，難道老先生就如此信任承天道嗎？”

“起碼到現在為止，這就是我想要的結局。”

“呵呵！”凌少羽笑道：“老先生雖然身處西蜀成州，也應該了解漱州發生的事情，而劍閣掌門江乴便在這里，可知我不會欺瞞您。”

老人道：“你想說什么？”

“承天道的丹藥，有極強的副作用。包括提升修為的元極丹，代價是以服用者的生命為代價。而提升壽元的極元丹，則是以人的修為作代價。”

“這些，我都知道。我甘愿承受。”

“不，老先生一定以為只要有修為在身，就可以一直延緩生命的衰老，所以，這些年來，您一直在以自己的力量，灌入那個人體內，保持了她的青春年少。而你，除了快速減退的生命之外，修為也在衰退，否則，您必然有沖擊四境的實力。遠不如如今的三境巔峰。”

“那又如何？我甘之如飴！”

凌少羽道：“可是，老先生一定也察覺了一件事，那個人的記憶出了問題。”

聽聞此話，老人本來強硬的氣勢，瞬間消了一半。“你，是如何知曉的？”

“文圣在隕落前，對承天道有過極其深刻的研究，對于元生瓶、元極丹，極元丹，都有了解。對于修士而言，吞噬極元丹可以消耗修為來提升壽元，只要修為存在，便可以近乎不死。加上您不斷給她灌輸，才維持了她的青春永駐。可是，當一個普通人為了提升壽元而吞吃極元丹的時候，他所消耗的，是神識，是記憶，是情感，是對周邊所有人事物的，無感。”

老人頹喪得垂下頭，“如今的她，已經連我都記不得了。唉……”

長長的嘆息，回蕩在這間少有人問津的茶館之中。

凌少羽示意江乴放下戒備，閑逸門掌教從來不是一個嗜殺之人，對自己動手，也是因為觸碰了他心中的禁忌。只是，這是唯一能夠說服老人的方式，凌少羽必須一試！

江乴有些迷惑，凌少羽有文圣武神的信息在，能夠掌控太多秘辛，但自己卻只能隨即應彼變。

“老前輩，究竟在為什么人如此付出？”

凌少羽道：“老先生的妻子吧！我覺得。”

似乎是不太確定，凌少羽又加了一句我覺得。

只見老人緩緩搖搖頭，“不，不是。”

這下連凌少羽也有些詫異了，他只是得知了老人有一名紅顏知己，卻是不知為何沒能結成連理。

“那，為何沒有與她成婚呢？”

老人閉上雙目，像是一樽雕塑，只有枯朽的聲音傳來，“我想，我配不上她。所以，我想等我有了足夠的實力，就可以娶她，就可以保護她。只是我從來沒有了解過她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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