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怨懟爭執

翌日一大早天才微微放亮，清平侯府正門便大敞四開，來往的丫鬟仆人腳步匆匆里里外外地忙個不停。

清平侯上個早朝的光景兒，再回府后不多時，王家八姑娘與楚相府的楚大公子于六日后五月初二成婚的消息便如插上了翅膀般，飛似的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傳開了去。

一時間任你富貴清貧，華裳布衣，皆知清平侯與楚相這兩位在朝堂之上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要結為兒女親家了。

朝堂形式不明，饒是許些個見風使舵的墻頭草早嗅出了味道，可也未想到這婚事兒來得這樣又急又猛，炸得人措手不及。慣會攀附權貴的人心里頭已經悄悄打起了小算盤，這樣激流涌動的暗潮下，真正眼光毒辣的老狐貍們目光看向的卻是另一樁本該引發爭論，卻悄無聲息掩埋在王家與楚家婚事消息之下的聶首座辭官一事。

“聶耳辭官一事你如何看？”

景仁宮中，蕭皇后殿門緊閉，端坐于上首，她身旁蕉娥規矩地站著，隨著蕭皇后語聲落下，蕉娥目光向前，望向不遠處神色冷峻一語不發的男人。

“國舅爺，國舅爺！”

見人始終不作聲，蕉娥悄悄瞄了眼蕭皇后逐漸陰沉的臉色，連忙出聲喚道。

蕭誠坐于蕭皇后右手側，脊背挺直人雖安穩地坐在景仁宮，心思卻早不知飛哪兒去了，直到蕉娥小聲兒提醒了兩聲兒，這才漸漸回了神兒。

“哥哥，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這樣坐得住！”

蕭皇后怒其不爭地皺起眉。

“若眉從別莊中回來時說的那番話你也聽見了，王寧錦絕不似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是個好相與的，王楚兩家聯姻在即，這節骨眼兒上聶耳又跟著裹了回亂，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

外人跟前蕭誠循規蹈矩本本分分，可內里卻是個自負貪婪的主兒。

蕭皇后是蕭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即便穩坐后位，可在蕭誠眼中卻終究還是個依附于男人的婦人。

叫她當著下人的面兒這樣一通不留情面的數落，蕭誠自然下不去臉面。

“你倒是惶急，否則也不會若眉也不會出了那樣的岔子！”

他寄予厚望的女兒，如今只能以侍妾的身份沒名沒分地待在太子身邊兒，縱然是王寧錦的手筆，可若不是他這個妹妹出的主意，若眉自然也不必淪落至此！

她不為侄女說情謀劃倒也罷了，還半分不體恤他這個做兄長的！

蕭皇后叫蕭誠吼得一怔，緊接著面上涌上一股無奈。

搖頭輕嘆了口氣，蕭皇后悠悠道。

“本宮千叮嚀萬囑咐此事有劉嬤嬤等人經手，若眉不得插手，若非她自個兒沉不住氣，何至于送上門去任王寧錦宰割？”

“本宮出身蕭家，所作所為無一不是為了家族鼎盛，哥哥若對本宮頗有怨懟，也不必委屈了自己，本宮不再插手蕭家之事便是，哥哥請回吧。”

語畢，蕭皇后緩緩起身側目覷了眼蕉娥，蕉娥會意，忙矮下身子恭敬地攙住蕭皇后的手臂。

眼見蕭皇后提步便欲朝殿外走，那姿態全然沒有猶豫，蕭誠心下一時倒真有些慌了。

“若眉出事我這個做父親的難免心疼，不過是兄妹間與你訴訴苦，何時就成了怨你了。”

蕭誠翻臉的速度說來也快，眨眼間便似換了個人似的，面色沉痛又帶著幾分懇切。

“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慌不擇言，咱們終歸是一家人，蕭家始終是你的母家。”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蕭皇后自然不好再無動于衷。

以往蕭誠也有將她堵得心火旺盛的時候，到底是嫡親的兄妹，說幾句軟話兒便也翻篇兒了。

聞言，蕭皇后面色稍霽，終于停下腳步緩緩回過身兒，只是再開口時說的話依舊有些冷冰冰的。

“若眉是本宮的親侄女，本宮自然也盼著她好，如今不過是遇了些小風浪，有本宮在一日，還怕她沒有翻身的時候么？”來日太子登基，蕭皇后便會母憑子貴，成為名正言順的皇太后，只要她有心，何愁蕭若眉不能出頭？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蕭誠頓時一掃心底的郁結，笑吟吟地應聲。

“是，往后若眉還得靠你這個親姑母幫襯著，今兒個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失了分寸，你別往心里去。”

蕭皇后顧念兄妹之情，對自己的這個哥哥也是打心眼兒里的敬重，這會兒也興不起大氣了，只板正神色道。

“聶耳的醫術非比尋常，他放著好好的太醫院首不做，轉投清平侯府，這絕不是好兆頭。”

“旁的且不論，單是這些年王寧錦身上的那點兒貓膩兒，怕就快要瞞不住了。”

蕭皇后一雙丹鳳眼逐漸瞇起，隱隱地透著幾分叫人發寒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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