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書、河南郡公褚遂良遷尚書右仆射；

        兵部尚書、固安縣公崔敦禮，遷侍中；

        婺州刺史崔義玄，因斬殺陳碩真部得力，拔擢為御史大夫。

        《永徽律疏》正式頒布，大唐的律法基本固定下來了。

        御史臺迎來一場變革，范錚這一系人馬當中，處于邊緣的書令史盤長意外地被清理出去。

        范錚心知肚明，這是崔義玄在表明態度，他履新之后，御史臺必須按他的節奏來。

        同時，崔義玄也隱晦地表示，對范錚給御史臺找那么多活不滿。

        你這是累瓜皮嘛？

        盤長，就是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妙的是，崔義玄下手了，分寸卻掌握得極好，真正范錚的嫡系——敦化坊學出身，以及劉諳、華鳴，并未受影響，范錚也不至于與他翻臉。

        范錚也只能認了，誰讓盤長除了用刑，沒什么突出的能耐呢？

        痛打落水狗不是好漢。

        盤長上任，適逢東女國高霸（大臣）湯劍娬病，按職司鴻臚寺得請醫人給湯藥，盤長隨醫人照料湯劍娬數日，痊愈。

        這是古歷以十干記月，每月各有專名。

        “橫帆、軟帆？本官建議改豎帆、硬帆，加上旋轉長櫓驅動。”

        范錚趕緊斥了一句在旁的田達真。

        高履行調侃道。

        直到范錚與諸同僚分別，入衙之后，愕然看到將作大匠閻立本笑容滿面地站立等候。

        又是一個被情情愛愛沖昏頭腦的年輕人。

        許圉師是個官四代，他家孫女許氏，據傳名紫煙，與詩人李白成親。

        就連一向注重詞藻華麗的上官儀，都曾經因文章被御史臺彈劾過一次，更莫說他人了。

        范錚的輕斥，卻是為田達真解圍。

        當然，婚制如何，也管不了別人愿意在外頭花天酒地。

        敢像范錚那樣擺出“邦交的事少打聽”姿態，呃，屬實鳳毛麟角。

        他但凡敢如丘神勣、李巢之流，能冒著風險得罪官員，范錚都能為他爭一爭。

        范錚擺手：“田達真烹茶。將作大匠之言卻過謙了，本官也只是有個粗略的想法，當不得師，可相互切磋。”

        至于去司儀署送葬，盤長是打死都不干，也不曉得在忌諱些什么。

        一向姿態頗高的閻立本笑道：“鴻臚卿莫怪，本官此番來卻是求教，豈有師者不至，而弟子擅坐之理？”

        范錚突然發現，盤長與湯劍娬之間，有一半時間是用大唐話交流，另一半時間居然是操東女國話直接對話。

        但是吧，一把刀砍了人，你能怪罪到刀上去？

        “另一個弊端，是葬禮風俗，剝死者皮而取其骨入瓶，共金屑而葬。”

        別拿御史臺出身說事，被御史臺彈劾倒的，又有幾個沒有于御史臺任事過？

        盤長的反應卻略怪，殉葬他都不在乎，偏偏對葬法噤若寒蟬。

        陳碩真事件解決了，官員們心中的石頭也落地了。

        失禮之名傳出去，范錚倒還無所謂，田達真可承擔不起。

        只要是做事的官員，多多少少都有些錯漏，被御史臺揪一下也難免。

        盤長靦覥地溜進范錚的公房：“那個，堂尊，我想請辭職司，隨高霸去東女國。”

        猶猶豫豫了許久，盤長終于對弱水穿過的東女國死了心，與湯劍娬的故事，也就春夢了無痕咯。

        （唐朝與明朝度量差異，請忽略。）

        底尖上闊，預計吃水二丈深，在長安顯然不可能建造，最多是個同比縮略的試驗品。

        “東女國的條件，肯定比大唐略遜，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長四十四丈，闊十八丈，九桅十二帆，與明朝寶船接近。

        圉是個多義字，有牢獄、養馬、養馬人、地名諸義，但竊以為在此為：《爾雅釋天》月在丁曰圉。

        之后，不知怎地，盤長與湯劍娬竟練起了眉來眼去劍，金風玉露一相逢，竟如膠似漆。

        賀鉤雄撇嘴，卻曉得自己烹制的茶湯上不得臺面，只得看著田達真占了自己的位置。

        死后無知覺，你管人家怎么葬呢。

        盤長倒無妻室之累，他那準備過門的未婚妻因病而故，他雖不是啥楚男子，卻也少流連過溫柔鄉——主要還是囊中羞澀。

        雖說自大唐立國以來，造反之事隔個三五年要見一次，都快習慣了，可陳碩真是亂世結束后第一個公然稱帝的。

        “何以不請將作大匠落座、奉茶？”

        上官儀比較愛端，許圉師笑了起來：“果然，還得謝過鴻臚卿出手。”

        “一個弊端，是女王卒后，有大臣、親屬要殉死。”

        “諸司官員應該感謝鴻臚卿啊！若非他將御史臺多數人手支去地方，諸位可難免經受監察之苦了。”

        范錚想了想，也懶得勸阻。

        湯劍娬對此倒不見怪，對盤長的選擇表示了理解。

        且東女國的婚制，還是一夫一妻制，不是難以接受的一妻多夫制。

        反正，他也不是家中長子，真去東女國也無人在意。

        生活習性的巨大差異，終究是擊倒了他的情意綿綿。

        東女國雖說女子為尊，男夫還是可以為官的。

        這就是技術官僚，對外行人可以保持傲然之姿，對水平高于自己的，持弟子之禮，姿態端正得很。

        御史臺這個衙門，認真起來就是官不聊生，甚至可能會因為濫用職權而失控。

        好在區區書令史，安排不難，穆古趁人員流轉之機，騰了一個典客史給盤長，也算仁至義盡了。

        失敬了，想不到盤長還有譯語天賦。

        ——

        朝會之后，新晉的官員才會愿意享受廊下食的待遇，如范錚之類的老油渣早就開溜回皇城了。

        <div  class="contentadv">        秘書少監上官儀、給事中許圉（yǔ）師、戶部尚書高履行諸人與范錚談笑風生，個個言辭風趣。

        范錚的話，本也不假，自己就能提供思路而已，憑什么為師？

        要教人一分，自己腹中須有十分啊！

        閻立本在案上擺出自己畫的粗略構造圖，并在各處標注了規格。

        “船的構造，兩頭高、中間低不錯，船內的二十八艙注重水密。”

        閻立本頻頻點頭。

        建造宗師出身，范錚點一下，他就觸類旁通了。

        水密么，萬一哪個點漏水，還不至于立刻喊“肉絲”，好歹能熬到合適地點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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