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快樂地相處了短暫的小學生涯后，關于升初中這件事情，程翠花對于中萬鈞和雷婷直升重點表示了無法言喻的心情。

        大概是一半喜悅一半煩躁。

        雖然她作為大學生，小學的這點知識要是再弄不好，她可以跳樓以面對自己的學位證書了。可是，她全家的想法可都不是讓她上她分數能達到的最好的學校，而是離家最近的那個。

        “不要！我要跟萬鈞在一起！”

        幾年下來，程翠花感覺自己差不多已經是個小孩子。

        在學校舉行的家庭活動上，被她強行摟住的小男孩有點不知所措，雷婷在一旁笑得開心。

        “跟你說了男生女生要保持距離！”母親咬牙切齒，拉住了程翠花的胳膊，與她們一起戰立的還有另外兩個人的父母，中萬鈞的母親還拉著一個年幼的小姑娘的手。

        程翠花被迫松了手，哭唧唧的又去摟中芹，“那我不要離開小芹！我最喜歡小芹了！”

        母親一副這不是我家孩子的樣子捂住臉，她看起來一句話都不想跟程翠花說，甚至假如身邊沒有那么多相熟的大人的話，她會毫不客氣的打一頓程翠花。

        “我想去芭樂的初中嘛！”程翠花繼續抗議。

        “你爹這幾年有大項目，忙得要死，哪有時間接你，”母親道，“你去淺中，我還能每天接送你。”

        “我可以自己去上學！”程翠花提議。

        “你別以為我跟你爹一樣會放養你。”母親反駁道。

        “嗚嗚嗚。”程翠花欲哭無淚。

        02

        對于要分開幾年這件事情，如果不是中萬鈞允諾節假日會繼續一起玩并且不會忘記程翠花這個朋友的話，程翠花估計還是要鬧幾場的。她對中萬鈞的喜歡是與日俱增的，特別是在能夠和對方親密接觸之后，那種情緒是越發明顯的。

        淺中是距離程翠花家最近的一個初中，大概路程也不過就幾百米，每天急著上早班的母親也用閑余功夫把她送過去再去辦公。

        這是最合理的打算。

        程翠花妥協的那個暑假，并沒有和中萬鈞他們一起玩，三個人都被鋪天蓋地的補課班弄昏了頭，啊不對，只有兩個人，雷婷并沒有這種煩惱。

        程翠花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手機跟他們取得聯系。

        三個人在小小的群聊里面打字分享自己的生活，往往都是程翠花在那邊打了大段大段的文字絮絮叨叨，雷婷偶爾附和，中萬鈞言簡意賅。到了夜里，程翠花還會跑去陽臺給中萬鈞偷偷摸摸打電話。

        除非對方在補作業不然基本上都能聊個幾句。

        而隨著年齡的增加，一種叫做戰斗指數的東西也加入了他們的生活，這個聽起來不太靠譜的東西實際上還有一個排行榜。

        跟她腦子里面的世界不太一樣啊，戰斗指數沒有消失啊……不過程翠花深思熟慮了一下原來的她所知道的劇情，還是覺得現在的生活更輕松一點——在暑假唯一一次接觸里面，已經初露頭角的雷婷興致勃勃的跟她和中萬鈞商談著排名的問題，一如她對學業的追求那樣，第一名是她一直前往的目的地。

        “以后我第一，萬鈞第二，翠花……”雷婷的話被程翠花打斷了。

        那個姑娘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不要直接喊啦，明明之前都是叫我阿花的啦，怎么突然間換掉了！”

        “可是我就是覺得翠花很好聽嘛，而且這種場合更適合，”對于這個問題他們之間做過了很多討論，無論程翠花怎么要求，其余兩個人還是一致覺得，翠花這個名字沒有那么難聽，而且叫起來更親昵些，“嘛不管了，你第三，以后我們三個人的名字一拍，多有氣勢。”

        中萬鈞只彎唇笑，沒有發表意見。

        程翠花努了努嘴，一本正經，“雷婷萬鈞是很好聽，后面再加個翠花太難聽了，”她頓了頓，笑道，“我對這種東西沒什么看法啦！”

        需要提前說一句的是，當這三個人的名字真的一起出現在三四五這幾個位子上的時候，已經是五年后的事情了。

        03

        在升上初中的最后一天，母親跟程翠花進行了一次徹夜長談。

        她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著母親一副嚴肅認真要訓話的模樣，不由自主的直了直脊梁。

        “咳”，母親清了清喉嚨，程翠花心下一慌，“翠花啊……”

        “我在。”

        “你知道媽媽為什么不讓你去芭樂嗎？”

        “因，因為淺中離家近？”程翠花試探道。

        她對于這個便宜母親從一開始的無所畏懼到現在都敬重而害怕，從根本就是因為這個女人的確是盡職盡責照顧著這個家，而且，戰斗指數有點高。

        “真實原因就是防止你早戀。”

        “哎？”程翠花被戳穿了心事，蹦了起來，“我才不會早戀呢！”她實際年齡都三十多了再不談就是夕陽紅戀愛了。

        “那中家那個小子怎么說！”母親叉腰怒道。

        “我跟他是朋友！和雷婷也是！”程翠花反駁。

        “你還好意思說，”母親打斷她，數落了起來，“小學老師跟我告過幾次狀了，放學自己教室的值日敷衍了事，去幫中萬鈞弄值日。出去秋游，找了半天沒找到人，隔壁班老師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說你正靠著中萬鈞睡得流口水……還有，你幾次三番要求轉……”

        “啊啊啊啊啊啊啊！”程翠花捂耳朵跺腳，原地轉了幾圈察覺到母親終于沒說話了，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別說了！別說了！我現在都跟人家不是一個學校了！沒有可能了！”

        母親抓住重點：“你看你還是有想法的！”

        04

        那一天晚上，程翠花再一次感受到了母親的恐懼。

        這導致她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課上打瞌睡，第一天上學就被班主任記了下來。在黑名單里面。

        05

        初中的日子平淡無聊，空閑功夫也不算少。

        偶爾在程翠花的死纏硬磨下面，母親也會松口讓她出去跟其余兩個人玩，多是逛街看電影或者一起學習，程翠花的學習成績遠超作為本地人的二人，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學習小組的領頭人。再加上新認識的同學，程翠花雖然偶爾會被領座的同學弄得頭疼到想罵人，但是日子也不難過。

        在這漫長卻又飛馳而過的學業生活中，雷婷的生日成為了他們幾個人徹底放縱玩耍的日子。難得被允許在外過夜的程翠花住在雷婷的家中，和中萬鈞一左一右陪著對方切完生日蛋糕，趁著這位小壽星被前來祝賀的人包圍的嚴嚴實實，和中萬鈞互相對了個眼神，便一起溜了出去。

        兩個人一開始還是小心翼翼地邁著小碎步，在出門的前一刻，程翠花總覺得有什么視線落在她的背后，下意識地回頭，恰好撞上了深陷苦海的雷婷生氣的眼神。

        里面寫著：你們怎么能這么沒義氣！

        程翠花：……

        她和中萬鈞又是對視了一眼，沒多想，她便一把牽住了中萬鈞的手，低聲喊了句“快跑”，便一溜煙到了院子里面的泳池旁。一段路并沒有多長，但貴在驚心動魄，愣是在跑到地方后讓程翠花喘了兩下，回頭露出大大的笑容正準備說些什么，就瞧見中萬鈞盯著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發愣。

        程翠花：哦豁。

        其實從小學就認識到現在，程翠花沒少仗著年紀小在那邊占中萬鈞的便宜，偶爾甚至都是她母親看不過去了，扯著她的耳朵讓她注意一點。

        這會兒對方這幅還有點犯傻的模樣，讓程翠花心里的小惡魔又開始活躍起來了。

        停下來的步伐讓中萬鈞回過神，他下意識地想收回手，就看見程翠花鼓著嘴抱怨：“這么嫌棄我啊？”

        中萬鈞一愣，急著解釋：“我沒有……”

        程翠花不給他說完的機會，大大方方地松開手，“諒你也不敢。我們這樣偷跑出來，雷婷肯定氣瘋了，哈哈哈我都怕我晚上被她暗殺了，你要不然也睡她家吧？”她說著，自顧自向前走了兩步，“最近期中考試忙死了，都沒找你們倆出來玩，這段日子過得怎么樣？”

        中萬鈞道：“還可以，你呢？”

        對方難得的主動提問讓程翠花心情大好，她聳了聳肩，露齒笑道：“肯定好啊，不然我媽怎么會放我出來的——就是我那個同桌，老是氣人。”

        中萬鈞回憶了一下：“你上次提到的那個？”

        程翠花狠狠地點頭：“對！就是那個姓辜的！討厭！”

        中萬鈞眉眼帶笑：“很少能聽到讓你這么生氣的事情。”

        程翠花撇嘴：“那還不是因為那小子真的討人厭！總是要和我比這比那的……下次真的惹我惹煩了，我就……”她沒有把狠話撂完，擺了擺手，一副懶得再提的模樣“不說了他了不說他了，說起來——下周有一場我很想看的電影，你要不要出來？還有叫上小芹，那個片子門檻不高，我也喊了雷婷的哦。”

        中萬鈞點頭，“好。”

        早早約定下來的外出娛樂在后面一段時間變得多了起來，只是出去了幾次，程翠花就發現了那個雖然逐漸少言，但是還會陪著她們玩的人越發寡言，甚至有一兩回還推辭沒出來。

        直到在一次星期六的、只剩下了兩個人的學習小組，已經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么的程翠花逮住雷婷一陣逼問，已經成為了班級大姐大的人才肯松口，“萬鈞的母親……查出了癌癥。”

        “家里面有點吃力，萬鈞他也不愿意直接接受我的幫助……”

        后面半句話程翠花沒有聽清楚，她送開了抓著雷婷的手，拽著書包就往外面跑，“雷婷，今天的聚餐我先走啦！我下次會請回來的！我去找萬鈞了。”

        獨自留下雷婷一個人有點糾結……嘖，萬鈞好像說過不要告訴翠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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