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三十章
他們回家的時候,已是深夜。
門口早有幾個人候著,一邊給何笑披大氅遞暖手爐,一邊迎道:“少爺,您回來了。”后面的話語略略低了聲音,“孫少爺還等著少爺一起用晚飯呢。”
“何嘉樹還沒用晚飯?”
何笑有些怔,腳下就停了,“我不是說了,我要出門,讓他自己吃嗎?”
下人低了頭,恭謹道:“家里的規矩,孫少爺不敢違背。”
何笑忙看向白芷他們,很是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家里規矩多,我那侄子還沒吃晚飯呢,我先陪他吃個飯去。”
“房間我已經提前收拾好了,待會何東先送你們回院里休息。”
何笑早說過何家規矩多,此前都沒有實感,可此刻聽說何嘉樹一直在等何笑回來用晚飯,倒讓白芷他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白芷忙道:“何笑,你快去吧。”
何笑應了,還不忘囑咐何東:“何東,送他們去我院落里,備好茶水點心。記著,這三位都是我的貴客,他們不喜人伺候,讓丫鬟小廝們都離遠點。”
先前替他披大氅的人忙垂頭應了:“是,少爺。”
見何笑起步走了,那人才站起了身,轉向了白芷他們,依舊是恭謹的模樣,開口便是笑:“兩位少爺、姑娘,這邊走。”
因著何笑吩咐了,何東帶他們進了房,吩咐人備了茶水點心后,就退下了。
因著夜深,幾人也沒等何笑,就先各自休息了。
翌日早,白芷三人便回了城東。何笑因還要處理他事,便約好了晚些再去和他們會和。
正月十八,大喜,宜喬遷。
西寧重開的日子,就定在了正月十八。
因著城門重開,城內到處是喜慶的聲音。
在外的游子終于可以歸家,隕落異鄉的亡魂也將隨著遺骨返鄉。
因著病人漸少,西寧城內的軍醫和大夫應付的過來,外地前來支援的大夫便慢慢返鄉。
高之恒也本該帶著溫和的骨灰回上谷。
可他只說:“我要在這里,陪阿和完成他的愿望。”
白芷他們原就想等西寧城的病人都痊愈了再回去,見高之恒如此說,也就不堅持,只陪著他一起。
正月二十九,西寧城內最后一名疫癥病人也已痊愈。
幾人收拾東西,準備返回上谷。
白芷卻拉著知白,在秦忻的帶領下,再次回了葉承瑾的營帳,重新替他把了脈。
此時,葉承瑾的身體已經轉好,脈象也平和,陳知白把了脈,也只開了個尋常的藥方,讓他將養身體,回復血氣。
白芷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么不對勁來,可她始終記得,先前葉承瑾病勢沉重時,陳知白同她說的那句話。
因此,她尋了個空地,詢問道:“知白,你先前為何在瑾郎身上如此用藥,現在可以和我細說了吧?”
一提起這個話題,陳知白就不太想回答,只東張西望道:“七哥該等急了,我們先回去吧。”
白芷這次卻不肯他再拖延下去,只是沉下了臉,追根究底道:“到底有什么,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陳知白左顧右盼就是不敢看她,好半天才猶猶豫豫的開口:“他不讓我說。”
“誰不讓你說?”
白芷一開口就發覺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還能有誰,還能是誰。
她又氣又恨,看著陳知白恨鐵不成鋼,“不是,瑾郎不讓你說你就不說?知白,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師姐。”
“我是大夫,他是病人。”
陳知白清凌凌的眼睛無辜的看著她,“我們在紅葉館學過,大夫不可以隨意向外人泄露病人的病情。”
“不是,我是外人嗎?”
白芷就不明白了,“我是個大夫,能是外人嗎?”
陳知白卻很冷靜:“可在大公子這個病人面前,你不是單純的大夫。”
“好,就算我不是大夫。”
白芷拉著他就往回走,“走,我們這就當著瑾郎的面說清楚,他的病情,我有沒有資格知道。”
“你自己去吧。”
陳知白掙脫,皺眉道,“你冷靜點,大公子的情況,我和你細說。”
白芷用力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好情緒,才道:“知白,對不住,剛是我情緒不好。我不該朝你發脾氣。”
“我天□□你發脾氣,你不也沒計較?”陳知白才沒在意,只道,“待會你不許插嘴,聽完了也別問我,因為我不知道。”
他看著白芷,還是很不相信的樣子:“行不行?”
白芷點頭如搗蒜:“行。”
“他先前受過傷,導致心脈根基受損,因一直用藥將養著,平日脈象便看不出來。而心脈一受損,體質就變弱。他又是軍中的將軍,常年風餐露宿,以他如今體質,哪能不生病?”
見白芷一副要發問的樣子,陳知白便閉上了嘴緘口不言,等白芷控制好了,才繼續道,“只是,因是用藥將養的,一旦生病,就容易傷及心脈,加重病情。又因為平日用藥將養,尋常藥物對他作用不大,因此,若要痊愈,非下猛藥不可。”
說到這兒,他停了好半響,才低聲道:“長此以往,他會心脈早衰而亡。”
“不、不會的。”
白芷不敢置信,青葙說過,他不會讓自己選的人死在她前頭。
所以,瑾郎的身體怎么會到了這個地步。
可,青葙是不會騙她的。
而知白,知白也從來不會用病人的病情開玩笑。
那青葙……還有瑾郎……
她看著知白,幾乎語無倫次,“那你上次用藥……還有針法……”
陳知白低嘆:“猛藥是救他的命。針法……是我在嘗試修復他的心脈。”
“修復心脈?”白芷的眼睛亮了,“怎么樣?能修復好嗎?”
“有一點效果。我不敢保證能修復好,”
陳知白說,“但我在嘗試。”
他說有效果,在嘗試。
白芷擔憂的心便放下了一半,笑道:“知白,謝謝。”
“我去找七哥了。”
陳知白朝她擺擺手,轉身就走,“剩下的,你自己去問大公子吧。”
白芷也回了身去找葉承瑾,才走了兩步,秦忻便在她耳邊低聲道:“白大夫,大公子在議事。”
白芷抬眼還沒發問,秦忻便繼續道:“要議事到幾時我不清楚。不過,爐子上正熬著藥,待會你端進去,里面應該會散。”
白芷點了頭,在外等了一會,端了藥才往營帳走,果然見里面還在議事,見她進來,都默契的閉上了嘴,還有人偷偷打量她,似是奇怪她怎么能進這營帳。
白芷對這些視線視而不見,只是徑自走到葉承瑾身邊,將手上的藥碗端過去,沉聲道:“大公子,喝藥。”
葉承瑾見她臉色,忙接過了藥,低頭同她商量道:“白大夫,藥我先喝了,我這邊議事呢,你先等等,這邊結束了我就去找你。”
人這么多,白芷忍著氣,硬邦邦的開口:“大公子隨意,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
一旁侍立的秦園忙道:“大公子,身體要緊,還是讓大夫先診脈吧。”
連秦園都如此說,參與議事的眾人哪有看不清風向的,紛紛找借口告退了,就連秦園,瞅著白芷的臉色,也在最后退了出去,諾大的主帳瞬間就空了起來。
見葉承瑾喝完藥,白芷才冷笑著質問:“心脈受損的事,你還想瞞我多久?”
“你、你知道了。”
葉承瑾訥訥開口,有些慌張的解釋道,“阿九,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只、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后面的話語在她冷厲的視線里,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過去的事,白芷不想追究。
她只是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很久了。”
葉承瑾松了一口氣,垂眸道,“阿九,你別擔心,大夫同我說,沒什么關系,養養就好了。”
什么沒什么關系,不過是寬慰人的話罷了。若真沒關系,他這些天,也就無需她時時盯著了。
想起知白同她說的話,白芷幾乎想要反駁,卻是忍住了。
“就算這樣,”白芷睜著濕淋淋的眼眸看他,“你也不該瞞著我。”
“是我錯了。”
葉承瑾伸手擦去她眸中的淚,語氣誠懇,“阿九,我以后不會了。”
白芷抓住他的手,控制不住自己去把他的脈,企圖從他如今平和的脈象里找出心脈受損的那部分脈象,卻依舊是找不出。
她有些恨自己醫術不精,卻只能道:“我和知白要回上谷了。”
“我知道。”
葉承瑾反手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笑道,“阿九,恭喜你得償所愿,進入燕郡紅葉館。”
白芷苦笑:“是知白放棄,我才能去。”
葉承瑾正色道:“阿九,你能補上陳大夫的名額,就是你的實力。”
白芷沒想這個,她只是擔憂:“瑾郎,你的身體狀況,秦相公他們知道嗎?”
她和知白都不在葉承瑾身邊,縱然軍中有軍醫,可葉承瑾身份貴重,又喜歡扛著,軍醫又能頂什么事呢?
“陳大夫囑咐過,也教了我的隨行軍醫一套針法。”
葉承瑾知道她在擔心什么,忙寬慰道,“阿九,放心,我會注意自己的身體的。”
該說的話說完了,白芷有些不舍,可青葙他們在等,只能同他告別:“瑾郎,我走了。”
葉承瑾點頭,笑道:“阿九,我們燕郡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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