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四章
既然答應了要早些成婚,葉家那邊,便推進的很快。
問名、納吉、納征、請期,成婚的流程幾乎是馬不停蹄一個接一個的走,聘書和禮書俱已送到,就連婚期,也選了最快的吉日,下月十八。
因著時間倉促,這段日子,叔嬸他們沒再出攤,白芨也沒有再去他師父的鋪子里打下手,而是手忙腳亂的準備著即將到來的相關婚禮事宜。
就連忙著在書院里教書的茯苓,也在納征的翌日,捧著剛繡好的嫁衣珍而重之的遞給白芷,笑著祝福道:“姐,這是我親手為你繡的嫁衣。愿你今后,幸福美滿。”
白芷接過那嫁衣。
那嫁衣是由她們平日舍不得穿的緞料制成,摸上去順滑細膩,就連那紅色,看著也更沉穩厚重些。
而嫁衣上的針腳細密,用黃色的絲線繡著龍鳳呈祥的圖案,衣領處還頗費心思的繡了一枚紅葉。
她不會刺繡,瑾郎便替她定制了一襲嫁衣。可是,眼前這嫁衣,一針一線,滿滿的都是家人對她的愛意與祝福,又怎會是那定制的嫁衣可比?
“真好看。”白芷笑著稱贊,愛不釋手的撫摸著上面的針腳,“我很喜歡。”
她看向茯苓,眼中滿是感動:“小妹,你費心了。”
她知道,自從忙著教書后,茯苓也已很久不做繡活了。
“是哥交代的。”
茯苓也只看著那嫁衣,語聲不再是多年前面對她時的怯怯,也不是教書時的自信大方,而只是平靜的陳述著事實,“前些日子,哥把這些年為姐攢的錢都拿了出來。一半是拿去買了這塊緞布,讓我替姐繡好這嫁衣。”
“哥說,姐出嫁,家里沒多少錢,添不了什么嫁妝。他就拿另一半,去買了木料,刻成吉祥的木雕擺件,也算是他的心意了。”
白芷心中感動,更多的卻是愧疚。
這些年,家里的事,有白芨在,她從未操過心。
“阿弟待我的好,我都明白。”
阿弟為她做的,有些她知道,有些她不知道。白芷眨眨眼,不知該如何面對茯苓,“小妹,是姐對不住你。”
“姐沒有對不住我。我能讀書認字,靠的都是姐。”
白茯苓搖著頭,“哥替姐攢了錢,也替我攢了。九德書院,就是哥幫著我建的。”
她終于抬頭看向白芷,“姐,你嫁入京城后,有空的時候,記得回來看看……我們。”
“小妹,你放心。”
白芷將嫁衣捂在胸口,說的篤定,“我一定會回上谷的。”
畢竟,這里是她的家。
這里,有她最愛的家人。
結婚之前,白芷特意去了一趟溫家,既是送上喜帖,也是向溫柔告別。
這些年,溫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止是上谷、西寧兩郡最大的藥商,生意遍布冀幽之地,還在向外擴張。
而溫柔的爹娘先后去世,整個溫家,就靠溫柔和高之恒撐著。
去年的時候,溫柔懷孕了,就將生意上的事全都丟給了高之恒,自己退居幕后,安心在家養胎,親自教養溫和的孩子溫平。
去年十一月,溫柔生了一個女兒,小名樂兒。
白芷去到溫府的時候,溫柔正抱著女兒,在花園中陪溫平玩耍。
“阿芷。”見了她,溫柔驚喜的同她打招呼,臉上綻出人如其名的溫柔笑容,招手喚著尚在玩耍的溫平過來,“平兒,過來。”
許是溫家站穩了腳跟,當了母親后,溫柔慢慢變得人如其名,臉上的笑容多了,性子慢慢變得柔和,再不是生意場上的冷靜算計、狠辣無情的模樣。
白芷也笑著喚她:“小柔。”
她看著溫柔懷中抱著的樂兒,臉色白皙紅嫩,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正“咯咯咯”的笑著。
“樂兒長大了許多,真好看。”
白芷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樂兒的臉,“這眉眼……”她看著溫柔,感嘆道,“生的真像你。”
溫柔垂下眼眸,看著樂兒的眉眼,一時沒有說話。
恰好溫平此時已在丫鬟的帶領下走了過來,給溫柔見禮:“姑姑。”
溫柔看著他,眉目間滿是溫柔慈愛:“平兒,這是你白姑姑。”
溫平便乖乖的向白芷見禮:“白姑姑。”
七歲的溫平,容貌生的幾乎和他父親一模一樣,就連臉上的笑,也是溫暖柔和的。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雙眼睛。
溫和眼中的,是歷經世事而不改的溫和良善;而溫平眼中的,卻是未經世事的天真與好奇。
每次見到他,白芷都有些恍然,好似當年的溫師兄,依舊活生生的站在她身前。
“阿芷。”
是小柔在喚她,白芷回過神,對著溫平笑了,“平兒,你長高了許多。”
“阿芷,你抱抱她。”
溫柔把樂兒小心翼翼的交給白芷,然后從身上取出手絹,半蹲下身,一邊拭去溫平臉上的汗,一邊笑著輕聲詢問:“平兒,抓到蝴蝶了嗎?”
“抓到了。可、可是,蝴蝶好像不喜歡被我抓著,我就都放了。”
溫平眨著眼睛,有些惴惴不安,“姑姑,對不起,我沒抓到好看的蝴蝶送給姑姑和妹妹。”
“沒關系。”
溫柔笑著揉他的額頭,“等你姑父回來了,讓他教你用草編蝴蝶,你編好了,再送給我們,好不好?”
“真的嗎?姑父會用草編蝴蝶?”
溫平臉上的惴惴不安瞬間換成了驚喜,得到肯定回答后更是笑得開心,“姑姑,那我一定跟著姑父好好學。”
“嗯。”
溫柔笑著看他,“平兒,該去讀書了。”
“姑姑,白姑姑,平兒先下去讀書了。”
溫平立刻聽話的見禮退下。
見溫平走了,白芷抱著樂兒,向溫柔感慨:“平兒很像他父親。”
“他只是像長大后的阿哥。”
溫柔輕輕搖頭,眼中就帶上笑,“阿哥年幼時,可要比平兒淘氣調皮的多。”
這笑笑著笑著就成了回憶里的傷。
見溫柔的神色低落下來,白芷連忙取出請帖,遞了過去,笑道:“小柔,我要結婚了。”
“恭喜。”
溫柔下意識的笑著恭賀,接過喜帖,仔細看著下方并排的兩個名字,方才道,“這些日子,關于你的婚事,外面傳的沸沸揚揚。”
“原來,對方竟真是葉家是大公子。”溫柔的神情中有驚訝,有祝福,亦有釋懷之色,“阿哥輸的不冤。”
當年的陳年舊事,沒想到連溫柔都還記著。
白芷低下頭,不知該作何反應,便裝作專心哄樂兒的模樣。
“阿芷。”
卻是溫柔軟語解釋著,“阿哥之事,我從未曾怪過你。之恒他……”
“當年,我們還以為,你是因著葉家的那個侍衛,才拒絕阿哥的。可在我們心里,阿哥自然是樣樣都比那個侍衛強的。”
“阿哥走后,之恒想不通,也沒法接受,才會怪你。”
“其實,這些年,之恒早已不曾怪你了。”
葉家的那個侍衛,溫柔說的,是秦忻。
還是在長葛下街的時候,秦忻常出現在她身邊。卻不曾想,原來那時溫和以為的,她想嫁卻暫時沒法嫁的人,竟會是秦忻。
只是,她看向溫柔,認真解釋:“當年,我拒絕溫師兄,不是因為他有哪里比不上瑾郎,而是……”
“你不喜歡阿哥。”
溫柔笑著接過她的話,“阿芷,我早已明白。”
“這世間,什么都能求,唯有感情,唯有生死,強求不得。”
是呀。
這世間,唯有感情,唯有生死,強求不得。
早在當年她對青葙求而不得,早在溫和的離開,在……
白芷心中一痛,再無法想下去。
“說起來,當年我們三個,都喜歡過謝大夫。”
似乎猜到白芷所想,溫柔神色自然的提起了這件往事,“可如今,連你都要嫁人了,謝大夫卻還是孤身一人。”
這些年,多少女子對青葙有意,卻終究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待誰都好,便是待誰都不好。
世間之人,通通走不進他心里。
白芷只是笑:“是呀,我也要嫁人了。”
“自從溪兒跟著何笑去了江南,就再不曾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如今過得好不好。”
溫柔看著她,拉著她的手,眉眼間很是不舍,“阿芷,等你嫁入京城后,恐怕我們就很難見面了。”
“你安頓下來后,記得寫信給我。”
“我會的。”
白芷用力點頭,隨即道,“小柔,我雖不知溪兒如今過的如何,可有何笑照顧著,想必不會過的差,你且放心。”
“我相信,何笑是不會在銀錢上虧待她的。我擔心的是,她心里苦不苦。”
溫柔搖著頭,有些擔憂,“阿芷,我有之恒,你也等到了葉家大公子。只是不知道,溪兒是否也有這樣的運氣,等得到她要等的那個人。”
“會的。”
白芷安慰她,“溪兒也一定等得到的。”
“嗯。”
溫柔便也笑起來,“阿芷,你的婚禮,我一定和之恒帶著平兒準時到。”
婚禮那日,白家布置的喜氣洋洋,熱鬧的很,周圍十里八巷的都擠著看熱鬧。
嬸嬸和茯苓替她梳妝打扮,平日相處就算再疏離客氣,不夠親近,可真到了離別的這日,卻總覺得不舍,眼里都蓄滿了淚。
吉時到的時候,葉承瑾騎著高頭大馬,一身喜服打扮更加襯得他長身玉立、豐神俊秀,眉眼間的笑容燦如朝陽,一旁是華麗舒適的十二抬花轎,背后是接親的侍衛以及奏喜樂之人。
茯苓攙著她出門,腿腳不便的白芨堅持按照習俗,抱著她上了花轎。
坐在花轎上,透過紅蓋頭,白芷只能看到白芨模糊的臉,以及那不舍卻被緩緩放下來的轎簾。
她隱忍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敲鑼打鼓聲中,花轎起了步,走的很穩,白芷幾乎感覺不到晃動。
可她知道,自此刻起,她就要離開上谷,前往京城。
她將離她的家越來越遠。
可她也即將擁有一個新家。
她和瑾郎共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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