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在慢慢回歸，面具青年緩緩站起身來，如果不是一旁的徐徐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恐怕會在下一刻，再度跪倒在地。
  心底好像霎時間缺失了很多東西，他說不上來，但當他睜開朦朧的眼睛，眼前的一切，卻讓他陡然感到乏味，感到...陌生。
  有那么瞬間，他好像失去了為之努力的動力，但下一刻，心底陡然燃起的野火，讓他的朦朧的視野，又變得極度清晰起來。
  “我會殺了他。”
  他聽到自己在喃喃自語。
  并非是要將這個信息告知于其余的任何人，而是...他自己。
  “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我都會殺了他...即便——”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紅色長發少年已經來到他的面前，唇角的笑，帶明顯的挑釁。
  “你一定很痛苦吧，這種明明知道真相又無能為力的感覺...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
  只是他的挑釁之辭，尚未完全說出口，胸口便被一支小巧的白色袖箭貫穿，繼而...悄無聲息地...爆炸。
  紅色長發少年的身形，緩緩消散。
  他的唇角，仍殘留著挑釁的笑，但這笑，很快隨著他的消散，徹底消失不見。
  白發少年的身形，于消散的輪廓之后顯露，面容之上，波瀾不驚。
  沒人看到他出手，也沒人預料到...看似和赤煊走得最近的人，會出手。
  現場一片寂靜。
  無論是葉江，還是徐徐子，甚至是指尖已經捏出石子的齊大圣，都沒想到，時汜會不聲不響地一舉將赤煊，送回復活點。
  “他帶來的黑衣人當中，恐怕有擁有遠距離位移能力的玩家，也許，他很快會再度來到這里。”
  “我們時間有限——”
  白發少年說著，走近了些，看向已經恢復些許理智的面具青年。
  “你準備好了嗎？”
  齊大圣緩緩點頭。
  他準備好了，完全地...準備好了。
  只是他很清楚，如果boss的任務是要求任務目標的真正死亡，即便時汜為他爭取了時機，他仍舊會失敗。
  到了這種地步，他倒不覺得這個任務殘忍了。
  甚至，他還希望這個任務，再殘忍些。
  但游戲中的任務，終究只是虛擬任務，既沒有提供有實際傷害意義的道具，也沒有任何懲戒之法。
  似乎，那個該死之人游戲之中可以無限再生的一條生命，就足以抵過那些曾被其傷害過的人。
  母親......
  不知道為何，知道真相的他，卻再度感受到了更深的無力。
  這種無力感，讓他險些，再度跌倒在地。
  一雙帶著些許涼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使他免于摔倒。
  是...時汜。
  不同于徐徐子那帶著些許熱意的手，眼前白發少年手，是冰涼的。
  有什么更冰冷的東西，似乎順著那抹涼意，隱秘地傳遞到他的掌心之中，他看到眼前的時汜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似乎不包含任何惡意。
  “你的狀態，真的很讓人擔憂，也許...你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一下這個噩耗？”
  手中之物是如此明顯，齊大圣抬眼，便望進一片漆黑之中。
  鬼使神差地，他點下了頭。
  時汜帶上門，走了出去，很快，葉江和徐徐子也對視一眼，緊隨其后。
  只是兩人或多或少，眉目之間，都夾雜著些許焦急。
  他們是有時間等，但萬一待會那個赤煊再殺回來，可就麻煩了。
  這一天的問訊，他們算是看清了紅發少年的喜怒無常，以及相當強勁的實力。
  理智之下，他們并不想打手因為任務原因，再經受未知的懲罰。
  面具青年已經夠慘了......
  但他們的擔憂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會議室的門，便從里面打開。
  葉江正要開口說話，但當他的目光，觸及到打手的臉時，他突然沉默了。
  很丑...帶著讓人生理的...不適感。
  很難想象這會是一張屬于正常人的臉，布滿了無規則的凹凸與褶皺，像是一塊快碎掉的五花肉，那兩只眼睛，算是唯而未受波及的地方。
  徐徐子即便事先捂住了嘴巴，一聲極低的驚呼還是透過指尖的縫隙，溢了出來。
  她一直以為所謂的面具，不過是高玩為了保持神秘，現在看...倒是最樸實無華的掩蓋。
  齊大圣已經變得沉靜的雙眸之中，片刻地映出過葉江、徐徐子的反應，繼而看向時汜。
  白發少年的面容之上，似乎不曾因為他這張惡心的臉而起過半分波瀾，他就站在那里，靜靜地望著。
  讓他幾乎有一種，他和普通人...是一樣的錯覺。
  那雙眼睛里，沒有厭惡、沒有懼怕。
  他覺得他會為此感到觸動，因為他很少遇到這樣的存在，但...齊大圣的手，微微攥緊，卻又很快松開。
  他的內心，卻是一片平靜，本該帶給他驚喜的事件，卻不會讓他的心臟，因此多跳上一下。

  奇跡...需要代價。
  這個念頭，在齊大圣的腦海中，一閃而逝。
  但...他覺得他需要奇跡，即便——
  這么想著，他扯了扯唇角，在一眾目光的注視之下，徑直走入了隔壁房間。
  “啊......”
  “你，你是誰？鬼，鬼啊！！”
  “少爺，救，救命......”
  是中年男人飽含懼意的聲音，但很快，那道聲音便隨著一聲無力的哀嚎，消失殆盡。
  時汜勾起了唇角，漆黑的瞳孔之中，映著驟然閃起的血光，那道相當引人矚目的血光很快化為純粹的黑，繼而歸于虛無。
  似乎那道一閃而逝的血色，不曾出現過。
  徐徐子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了么......”
  葉江眨了下眼，給予證實：“好像不是眼花，我剛才確實看到了一道紅光，雖然消失得很快，但確實透過緊閉的門，一閃而逝。”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已經戴上了面具的青年，步伐沉穩地走了出來。
  但在場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他手心之中，僅僅握著的...似乎仍舊在跳動的黑色的...心臟之上。
  “黑色的心臟......”
  時汜喃喃自語，眼底劃過興味。
  他并不覺得這是因為心臟那個主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的緣故。
  即便再壞的人，都會擁有一顆紅色的心臟。
  “黑色的心臟！”
  葉江和徐徐子對視一眼，兩人均看到雙方眼中的驚訝與了悟。
  “原來，太壞的人，真的會有一顆黑色的心臟。”
  徐徐子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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