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起才不信這個邪。她看了這塊地里面的土，是含沙，但是也沒胡裴山說的那么邪乎，水滲下去那只能說明是水不夠，水多了不僅能存，還能聚成池塘給周邊的田地進行灌溉。

高坡和低洼，地勢不自然是有區別的。土地跟人一樣也是需要養護的。即便是一開始貧瘠，但是只要精心養護，一樣能肥沃起來。

日常百姓種糧食是不泡種的，到季節犁地耙平之后直接將種子撒進去刨一刨就行，最多施一點肥，然后就等著老天爺下雨。許青起弄的這已經算得上是廢了功夫相當的精細了。

下的種子不止提前浸泡，種上之后上面還蓋了厚厚的一層干草。枯葉和干草蓬松，也不怕會壓到冒出來的幼苗，還能起御寒作用。

至于肥料，那得繼續囤，不能停。四畝地好大一塊，要的肥料可不少。這會兒有多少用多少，回頭有條件在施加追肥。土地不夠肥，指什么收莊稼？

等她折騰完已經到了二月中旬，是真的巧，種子剛弄下去沒多久二月里必下的這場雨就來了。

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一點暖，天再一次反寒，凍的人哆哆嗦嗦的連門都不想出。

許許青起穿著夾襖蹲在溫熱的廂房看地上出的苗，這會兒少說也有兩片葉子，還有的已經長出第三片第四片。

她看了一下白菘的出苗程度，喊了石榴：“給我拿個小籃子”

石榴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進來了。

接過她遞過來的籃子，許青起開始勻苗，順帶的將菜根掐下來丟在地里面。

石榴不解的問她：“這會兒就可以吃了嗎？”

“吃肯定是可以吃，但是還沒徹底長開，吃的話就可惜了。不過啊，有點太密實了，不勻一下長不開，我弄一點，要是能炒一盤就送去將軍府，送到九公子那去吧！”

可憐見的，折騰了一趟，第一口菜卻吃不到自己的肚子，得先送到別人的灶臺上。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將一塊白菘勻完了只有大半籃子，放灶上一炒也就一盤的樣子。只不過，精心護養的白菘看起來十分的鮮嫩，即便是還沒有上灶都讓人覺得十分的有食欲，尤其是吃了一冬天的肉湯的人。

孟珩看著面前大半籃子水靈靈的白菘抿了抿嘴，喊了余錢一聲：“拿給廚房，要清淡一些，送到采薇苑去。”

余錢應了一聲就走了。

石榴也想走，但是孟珩不發話她不敢。

孟珩看著她低眉順目的樣子問道：“你主子呢？她自個兒怎么不送？”

“回九公子的話，我家公子這會兒還在忙著。”

“折騰她那些菜？”

石榴應了一聲。

“屋里外面都出來了？有沒有凍死的？”

石榴搖搖頭：“沒有，不過外面冷，到底不如屋里長的快，這會兒還不能采摘。”

孟珩揮揮手，石榴揖了一下，退了出去，然后飛快的跑了。

許采薇服了周澤漆新制出來的藥這幾日已經好很多了，咳嗽的頻率少了，咳血也沒那么嚴重，甚至還能下地走走，就是不敢輕易到外面去。

身邊服侍的丫頭從廚房拿飯過來的時候她實在是沒有什么胃口。這邊和雁門關那邊一樣，天天都是肉湯，要么就是雜糧摻在一起的粥，就著腌菜，或者搭一點蔗糖。說起來這好些都是尋常百姓家吃不到的東西，但是對于她一個常年泡在藥罐子的人來說依舊食之無味。

但是今兒卻聽見丫頭一進門就興高采烈的跟她講：“小姐，今天不是肉湯，廚房給了一份清炒白菘，還有一碗青菜粥。”

許采薇薇薇驚訝：“這個季節哪來的白菘？”

白崧蘿卜這些都是頭年入冬之前挖下來存在地窖里邊，有條件的人時不時還能吃的，沒條件的想都不要想。但就算是能吃的，頭年放到這會兒也已經不新鮮了。

而且在雁門關那邊還能吃到，但是在橫塘關這邊，這里剛剛被戰火洗禮，北夷人掠奪過的地方想都不要想。

在桌子邊上坐下來之后，看著碗里和盤子里的綠更是驚訝：“這是剛剛長出來的？”

“是的呀，九公子命人送去廚房，專門給小姐你的。”

“九哥倒是有心了。”

前段時間她聽說父親來信，讓暫時不要出兵，繼續操練，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說是采納了九哥的屯田計劃，四哥說這個事情全權交由他負責，現在怎么樣了？”

“現在外面還冷著，據說城外的地已經全部丈量好，已經劃分好了。但是耕牛以及農具都還沒有到，季節也還沒有到。等到這場雪停，再曬上幾個太陽，到了三月里暖和一點徹底解凍了應該就要開始耕種。小姐要快點好起來，到時候就可以去城外走走，那會兒啊，那邊地里可是熱鬧的很呢！”

許采薇笑著點了點頭。

她比任何人都想早些好起來。

許青起并不知道她送給孟珩的菜兜兜轉轉進了許采薇的嘴里。

天寒地凍的沒法出門她就開始瞎琢磨，從廂房的菜地里出來看著菜籃子里剩下的一點雞心菜，跑進屋里往爐子里面添了點炭，先放置了一陶罐水在上面燒著，然后抓了一把錢塞荷包里面就出了門。

石榴應該不會那么快回來。

天上還在落著雪，地上早就結了厚厚一層，必經的大道上積水成冰，也是厚厚一層。

鹿皮靴子踩下去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份寒氣。

因此也沒見到幾個人。但是臨街的鋪子卻都開著。

這邊以種植麥和菽為主，糧食鋪子里面最便宜的就是這兩樣，當然也有米和小米之類的，那是商戶花了大力氣從南邊運來的，價格極貴，尋常人家是吃不起的。

許青起剛剛回來的時候買了幾斤，就熬了兩次粥，一直舍不得，實在太精貴了。

她在中州那邊，護國寺，偷偷看過寺中掌勺僧人做素齋，有一道外面都沒有的素菜就是用菽做的，叫菽乳。

白白嫩嫩，加佐料入味，格外的好吃。

為了滿足她師父的口腹之欲，她去偷學了一下，加上自己琢磨還挺成功。畢竟，能讓她師父稱贊是一件相當不容易的事情。

她才想起來，前幾天做了菽乳，整個都凍成了冰疙瘩，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弄點湯回頭煮一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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