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錢還沒來得及回答他，房門再一次被敲響。

“東家！”是客棧掌柜去而復返。

“說。”

“那邊傳來消息，太子殿下薨了。”

屋子里面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起身。

“那個徐延年呢？”

“跑了，太子薨了，八方館亂了，等記起來找人的時候已經沒蹤影，這會兒城里都亂套了。光祿寺的人到處搜查。”

余錢微微蹙眉：“打聽一下皇城那邊的情況，前面注意些，不要把不能放進來的人放進來了。”

掌柜的應了一聲，正準備走又被余錢喊住：“算了，關門，不要再讓客人進來了。”

既然亂起來了，那勢必要明哲保身，盡量的避免被波及。

掌柜的一走，余錢一轉身就迎上了空青質問的眼神：“你果然跟徐延年有關。”

余錢微微蹙眉，關門坐了回去：“說什么呢！徐延年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我怎么可能認得。但是這人吧，挺重要的，所以就留意了幾分。太子之前遇刺，皇帝將這人弄去八方館，希望他施展神通救治太子。

誰能想到，太子卻薨了。太子沒了，他肯定也活不成，但是卻讓他從八方館給跑了。”

這下還挺麻煩的。

跑了就不安全啊，向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空青不知道他說的真假，從他臉上半分異樣也沒能看出來。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徐延年？”

空青嘆氣：“謠言四起，你在洛都應當比我更清楚。那徐延年根本就是個心懷叵測裝神弄鬼的騙子。想當初夏國為什么會亡，有夏帝殘暴不仁的緣故，也有韋氏  一族禍亂朝綱的緣故。

大燕剛立，若是圣上真的聽信這樣一個江湖術士胡編亂造的話，那必起禍端。眼下這個天下已然殘破不堪，縫縫補補也需要時日，再也經受不起波瀾了。”

“你拿當今圣上跟夏帝比，就不怕這話傳出去丟了性命？”

空青看著他：“你會傳嗎？”

余錢挑眉：“不好說。這得看我們以后到底是敵是友了。”

這話說的讓空青覺得眼下越發的看不透他，原本是奉命來詢問他是否跟徐延年有關，勸他收手。若是勸不住就將周澤漆與徐青起的下落告訴他，那么他一定會北上去雁門關。

但是空青此刻卻改變了想法。

在他家公子跟許姑娘能真正露于人前之前，他不能跟任何人泄露他們的蹤跡。

都以為他們死了，那就暫且這樣，起碼還有一段安穩日子能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余錢看著他晦暗不明的眸子道：“若是你大老遠的冒著風雪來尋我只為了問我是否跟徐延年有關，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沒有。我與你一樣，自幼呆在雁門關，侍奉我家公子左右，從不曾外出過，哪來的機會認識這些江湖術士呢？”

空青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個不喜歡世事的主子，連帶的他也跟著單蠢起來。相比之下知辛就好很多。

別說他本身就沒接觸過那個徐延年，就是真的認識他也不可能承認啊！

“再說了，我家公子沒了，郭要也沒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咱們自幼一起長大的，我是什么樣的你還不清楚？朝堂上的那些事情我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又怎么可能再摻和進去。余生，就守著這座客棧過日子了，逢年過節能去祭奠一下他們，若是有緣分成個家生兒育女，把他們不曾走完的路走上一遍，就知足了。

我不想那么多，你也別想那么復雜。人還是活簡單一點的好。”

空青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只是擔心你。”

說的像是真的一樣，但是他一點也不信。

他只信他家公子。

公子說此人跟余錢有關那就一定有關，就算是沒有明面上的關系，暗地里也有關系。

他只是不喜歡拐彎抹角，但是什么事情都心中有數。

余錢笑道：“謝謝，如今能想起我關心我的人不多了。你從廣康那邊過來，廣康現在如何了？”

“廣康今年挺好，我聽說夏縣令親自種植的圓蕷大豐收，后面要作為種子大面積種植。開荒也進行的很厲害，以前荒蕪了的土地這會兒都開出來了。畢竟荒地三年免稅，誰不想多囤點糧食。對于百姓而言，最多的最不值錢的就是力氣了。”

余錢又問：“有沒有見到夏立安？”

“當然了，縣城就那么大，夏小公子那么引人注目怎么能見不到。他跟他那個小師兄關系不錯，兩個人可以說形影不離。夏大人仁義，還安排那孩子進了縣學讀書，說是怕整日跟夏和光一起將好好的孩子給帶壞了。”

說起這些人，余錢整個人難得的放松下來。

隨后跟空青道：“難得來一趟，多住些日子吧，權當陪陪我了。再說你現在就是想走怕是也走不了了，城門口十有八九戒嚴了  。

留下來看看后面到底什么個情況，離開的時候你心里也踏實一些。”

空青正有此意。

呆在城里，知道的消息更加詳細一些。

他原本打算事了之后直接去雁門關，眼下倒是不著急了。

他眼下雖然看著孑然一身，但是皇城里面他也是有人的。

兩個人見面似乎有說不完的話，聊了許久余錢這才親自送他去不遠的一處院子里面安置。

“有什么消息我會第一時間來告訴你的。”

空青應下來，就算是余錢不告訴他，他想要知道什么也有自己的法子。

沒等到入夜，光祿寺的人就上了門，將客棧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搜查了一遍。不管是住宿的客人還是客棧里面的人，所有的人都要出示自己的身份文書。

空青跟余錢再一次碰頭，廚房送了菜來，二人圍著爐子喝酒閑話。

“宮里傳了消息來，聽說太子沒了，圣上十分悲慟，似乎不能接受，當場吐了血。”

空青半天才道：“圣上這些年久居邊關，面對著北夷西戎的滋擾，多少次九死一生。身上大大小小耳朵傷多的數都數不清楚，身體早就垮了。

而今坐在那個位置，勞心勞力，寢食難安，身體敗的更快。又遇到徐延年那個江湖騙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旁門左道的法子給圣上都吃了些什么東西。我雖然算不得醫術高明，但是多少也懂得一些醫理，那些陳年舊疾哪是那么容易好的，只能天長日久的慢慢養著。

加上年歲越漸大了，想要痊愈根本不可能，只會越來越糟糕。

他一出手就能治好？只怕會適得其反啊！”

明里暗里耳朵告訴余錢，那位活不到幾年了，起碼的眼下突然吐血就不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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