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山
小姑娘鬧夠了也吃飯了,只是仍不愛說話。
林蕓讓人為她尋來一只兔子,她果真很高興,臉上也有了些活人氣。一月之后,她有時也與林蕓說話了。
那日尉遲熙一臉憂心地問我,她什么時候可以回宮。
這個問題,此時此刻林蕓也無法給出她答案。
于是林蕓回答道:“待你像師父這般厲害時就可以了。”
尉遲熙眉眼處展開,露出一個真心的笑。
“那我一定好好練武。”小姑娘稚嫩地回答。
空蒼山地處北方,又是高山,天氣比其他地方都要冷。林蕓既然做了她的師父,必然要負起責任來,擔心她沒睡好,夜晚給她送去了一件被子,她睡得很熟。
五皇子又來信,尋問尉遲熙的情況。
“一切安好,身體健康,也愿意說話了。”
“這就好,熙兒的親生母親去世的早,在宮里嬌生慣養,還望林姑娘多擔待。”
此時林蕓看著熟睡的她,倒有點心疼她,這孩子,和她一樣沒有娘。
至少我有師父,現在你也有了。
后來,尉遲熙漸漸開始習武,也結交了幾位朋友。
兩年后,她已經學有小成了,只是仍有些頑皮。經常出去搗亂,林蕓也會呵斥她。
“師父你總是胳膊肘往外拐,人家都是幫著自己家徒弟,就你總是幫著別人。”尉遲熙常常一臉委屈的對林蕓說。
那日尉遲熙過了子時還與朋友在后山喝酒,被林蕓抓了個正著,罰她去把《女經》抄十遍。
她那以后便不再與林蕓說話,林蕓自然也不會去找她。
哪有師父討好徒弟的事啊?
那年林蕓已經十六,撫月琴已學到第七章絕心。
撫月琴學起來極不容易。師父也是想把這份任務交給熙兒。
自此,林蕓開始教尉遲熙撫月琴。
自此以后,尉遲熙整日只能待在撫月閣,話也漸漸少了。
林蕓替她重新尋了只兔子,可她已不再喜歡。
當那只新兔子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她面前時,尉遲熙僅僅只是抱起來看看,然后放下沒再管了。
不知怎么林蕓又一次突然想起來,那天她似乎愛吃青山寺腳下的綠豆糕,便差人去買。
尉遲熙見了果真高興,還問林蕓:“是不是我皇兄來看我了?”
這林蕓是知曉的,尉遲熙一直念著她的皇兄。
“你若是想念你皇兄,便寫一封家書過去。”林蕓安慰她。
那日尉遲熙寫了一封書信去,卻沒有得到回信。
琴,確實是練得無聊了。
那日尉遲熙練了兩個時辰的琴后突然有些莫名生氣煩躁。
“什么破武功啊,練這琴有什么用。”尉遲熙對下人說。
“小姐,別這樣說,撫月琴是本門絕學,有些人想學還學不到。你是沒見你師父用過撫月琴,又美又強。”下人也害怕,于是安慰她。
“本公主坐擁四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什么武功我稀罕?”尉遲熙把茶杯里的水一口悶。
林蕓站在遠處笑著向她走近:“不稀罕就不練了,趕緊寫封家書讓你皇兄接你回家。”
尉遲熙覺得,林蕓如此倒不如不笑。怪瘆人的。
“別別別師父,你這樣說,我總感覺你又要讓我抄《女經》了。”尉遲熙又給林蕓倒了一杯茶。“師父,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啊?”尉遲熙一臉天真的問。
“這得問掌門。”林蕓如實回答。
“師父,那我有一事不明白,為何你整日帶著斗笠,在華極也戴著?”
“這得問掌門。”林蕓重復一遍。
……
林蕓看她表情,于是安慰她說:“華極有華極的規矩,你照做便是。”
可實際上,尉遲熙要出去,至少要練到第三章。
畢竟經過兩年相處,尉遲熙雖然不是很聽她話,可至少不會忤逆她了。
林蕓十二歲那年,習得撫月琴第三章滿月。從滿月閣出來,可以自由活動了。
看見一臉笑意,林蕓初從滿月閣出來卻沒這么高興。
可尉遲熙出來第三天就捅了婁子。
華極除了師父是掌門,林蕓是大弟子,還有幾位長老,位高權重,膝下還有幾位年輕弟子。在普通人中天資也算卓越,于是也自恃清高,那些有些身份的弟子彼此看不上。
按著輩分來說,尉遲熙比那幾位年輕弟子小一輩。于是便越發不爽她。
華極派的風氣一向如此,不止華極,放眼整個武林,幾乎都是如此。
尉遲熙從滿月閣出來,發現自己的朋友都與她陌生了,唯有小蓑愿意和她玩。
她那天哭的稀里嘩啦,像她剛來時那樣。
林蕓安慰她,花開自有花落時,一切隨緣便好。
她哭的更厲害,說她只想花開,不想花落。
第二日一早,就出大事。尉遲熙和人在后山打斗,把人打成重傷,現在還躺著。
是徐長老的大弟子。
門派里除了師父,便是幾位長老地位最高。
此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事關一派習武風氣,但是也只是門派之中小打小鬧。
林蕓去時尉遲熙跪在地上,眼里卻一股不服輸,反而像是自己被打成重傷一般。
“長老,師父。”林蕓行禮數。
徐長老說:“蕓兒,你可算來了,快看看你教的好徒兒,私自斗毆,還不認錯。”
徐長老比師父年長,平日里師父也是對她有禮。
單說相貌,徐長老不過平平,單論氣質,便是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覺。
她一臉不以為然地說:“我本就沒錯,為何要認錯。還有,我做錯了,別扯上我師父。”
“熙兒,住嘴。”林蕓呵斥她。
尉遲熙這些年也了解她,就比如,她雖然嚴肅,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呵斥她。
“師……”父還沒有說出口。
尉遲熙還沒說完,林蕓就打斷她的話:“私自斗毆,忤逆師長,自然是罪大惡極,按照華極派規矩,關禁閉自然是少不了。來人,快把熙兒帶走。”
尉遲熙以為林蕓再怎么也會幫她說幾句,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可沒想到竟然如此絕情。
林蕓想著,尉遲熙把人家打傷,倒還是理直氣壯的。縱使她再委屈,也是理虧。她這樣做,不過是緩兵之計。
更何況尉遲熙留在這里,也是無用。
“長老,掌門,熙兒打傷小師妹確實有罪。可是我認為,事情要分對錯,就要看起因,若是單單只看個結果就來判錯,未免有失公正。”
“你的意思是?”
“等小師妹傷好了,讓她們當面對質,”林蕓看向師父,。“若是熙兒錯了,不僅是熙兒,就連我,也會負起責任來。”
林瑤不動聲色:“那此時就這樣。等過幾日再論,徐長老請先回吧,蕓兒,你留下,為師有話對你說。”
徐長老走后,林瑤讓她摘下斗笠。
林蕓不明白“師父,為何?”
為何要戴斗笠,為何不能在人前摘下。
“為師自有為師這樣做的理由,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來就是了。”師父的臉色變得溫柔,她看著林蕓的臉。“孩子,苦了你了,尉遲熙天性嬌蠻,你還是要好生管教。”
“這是徒兒應該做的。”
三日后徐長老的弟子傷已經好了一些,可以開口說話了。
林蕓也問過尉遲熙這件事情的起因,是那些人來找麻煩,也不許小蓑與她說話。小蓑不同意,她們就欺負小蓑。她見不得自己朋友受委屈,就替她出頭。
林蕓擔心她說錯話,不許她跟隨著一起去。
“按照本門規矩,私自斗毆,重傷同門,應當逐出本門。”徐長老大義凜然,不緊不慢的說。
林蕓笑了笑:“徐長老莫非片面了,還是要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論。據我了解,先是小師妹拉幫結派,欺負同門,孤立熙兒,熙兒只不過是看不過去,出手稍微重了些,若是罰,我看,也得一起罰。”
徐長老明顯有些生氣了:“你的意思是,我護著我的徒兒?”
“晚生自然不敢妄自非議長老,只是就事論事,如今看來,長老也只是受人蒙蔽罷了。”
師父說:“那既然如此,不如徐長老把令徒叫來,當面對質。”
“不…不必了,欣兒重傷,現在還臥病在床,恐怕是來不了。”徐長老沒有底氣說。
她顯然也只是聽了片面之談。
林蕓笑著對徐長老說:“來不來的了沒關系,只要人還在,能說話就行。”
“蕓兒,怎么說話的?為師平日里叫你的禮數全都忘了嗎?”林瑤沖林蕓吼道。
“長老,師父,依我所看,事情大家都了解清楚了。小師妹先犯門規,現在被熙兒重傷,已是懲罰。熙兒也不必被逐出師門。可總歸是要罰的。”
師父:“以我看,杖責五十。”
徐長老也沒有異議。
五十仗,要疼好幾個月。而且前兩月,還不能下床走路。
林蕓想到尉遲熙肯定受不了。
“不可。熙兒尚且年幼,不過十二歲。教不嚴,師之惰,我管教不嚴,也理應受罰。三十杖,我替她挨。”
尉遲熙受罰那日,哭的很大聲。
沫如替林蕓去給她療傷,林蕓知道她此時一定不想見我,于是囑咐她,不要提起自己挨罰的事。
沫如:“熙兒,你別生你師父的氣了。”
“師叔若是來當說客就免了。我哪敢生她的氣,到時候再罰我,我的小命還要不要?”
尉遲熙是覺得,自己為民除害,本不該受罰。
師父給林蕓上藥時,看著她背上的傷,有小時候受欺負的,鞭子打的,歷練時的刀傷。但是都好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痕跡,無論如何也抹不去。像在證明著她過去的不堪。
“蕓兒,疼就喊出來。”
不疼。”林蕓對師父說,“師父,熙兒的武功也已經有小成,我想帶她下山歷練,長長見識。”
“可是熙兒身份特殊。”師父頗有擔心。
林蕓自由林蕓考慮:“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徒弟。”
“那好吧。你們此行,要多注意安全。”
“師父放心。”
師父一向相信她的決定。
尉遲熙這性子,沒有朋友,在空蒼山肯定待不下去。
要說林蕓為何如此關心她,大概是因為她以前的缺失吧。所以想著辦法彌補。就像在彌補自己一樣。
很多年前,林蕓在空蒼上,也沒有容身之處。
林蕓給五皇子寫了封信,告訴他尉遲熙將下山歷練的事情。
兩年來他的信總是隔幾個月就來一封,她也總是只回幾句話。這也是兩年間林蕓第一次給他寫信。尉遲淵問去哪里歷練,林蕓回信說去鹽池,他說他正好今日在鹽池治理蝗災,說不定碰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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