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怎么還在這兒坐著，給你發信息你沒看到��？”滕建華突然走了過來。

        陳時下意識和段陸拉開了一點距離，回答：“哦，手機靜音了沒注意。”

        滕建華說：“走吧，跟著學生家長去把學生接上來�！�

        陳時站起來，問：“樹凱媽媽決定報名啦？”

        “不然呢？”滕建華這時候看到段陸也坐在旁邊，就說：“段陸你也跟著下來�！�

        陳時本來覺得沒什么，但是忽然想起段陸身體里面還寄生著個麻煩的東西，不知道他現在能不能下去，就問：“不是就接一個學生么？我一個人就夠了嘛�！�

        滕建華回答：“她兒子15歲了，身強體壯，你瘦的跟個麻桿似的，頂個屁用�！�

        陳時還想說什么，就見到段陸站起來準備和他們一起走了，既然段陸都覺得沒什么問題，應該就是可以下山吧？

        肖正義還有事兒，沒跟著幾人去接學生，就只有自己、段陸、滕建華和學生家長一起開車下去了。

        一路上那個母親都反復向滕建華確認著學校的情況，滕建華也一直在耐心仔細的回答著那個母親。

        陳時聽著有些煩躁，偶爾看看坐在副駕駛的段陸，段陸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陳時在想，段陸聽著滕建華現在滿嘴的屁話是什么心情呢？

        到了酒店樓下，三人留在車里，先讓樹凱媽媽先上去看看兒子的情況，等樹凱媽媽給他們發信息了，三人再上去。

        樹凱媽媽走上去之后，滕建華對陳時說：“小陳，待會你和段陸把那個學生弄上車時候稍微注意一點，他打你你也先不要還手，在家長面前影響不好，受傷了我給你申請補貼�！�

        陳時點點頭。

        不一會兒滕建華的手機就響了，是樹凱媽媽：“滕主任，你們先上來吧，我兒子不在這里，估計出去打游戲了。”

        滕建華：“他說了他什么時候回來么？”

        “不好意思啊，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

        滕建華笑著說：“沒關系，我們在下面等就行了�！�

        于是三個人在車子里坐了近兩個小時，滕建華偶爾打打電話溝通一下學校的工作，段陸還是老樣子，坐在副駕駛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現在是09年，手機上也沒什么玩的，也不可能找段陸聊天，陳時有些無聊，就對滕建華說：“主任，我能抽根煙么？”

        滕建華立刻說：“你滾下車抽，待會家長還要坐車�！�

        “好的好的。”陳時立刻下車。

        下車的時候看到段陸在看自己，但還是扭頭走了，他忽然想起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要做。

        辦完事，陳時回到車上，發現車旁邊站著樹凱媽媽。

        是黃樹凱回來了？

        陳時走近，聽到樹凱媽媽說：“要不等我們吃完晚飯再送去學校？我兒子打那個游戲，一般都要三四個小時，估計吃晚飯的時候才會回來，讓你們一直等也不太好。”

        “好的沒問題，等他回來了你再給我打電話吧。”

        滕建華送樹凱媽媽走回酒店，抬手看了看時間，說：“小陳，開車去洞子巷第一小學�！�

        陳時坐回駕駛座，問：“我對哪兒不太熟，主任給我指指路吧�！�

        滕建華說：“算了，你下來，換我來開車。段陸也坐到后面去。”

        陳時和段陸坐到后面，段陸坐得離自己非常近，陳時有點緊張，自己現在這個體質，心跳說不跳就不跳，呼吸說沒就沒，段陸洞察力那么強，怕被他發現什么端倪，就悄悄往旁邊挪了一點。

        假裝好奇，身體前傾靠近滕建華，問：“主任去第一小學干什么啊？”

        “都快五點了，當然是接我女兒放學啊�！�

        “滕主任你還有個女兒�。俊�

        滕建華在后視鏡里對著陳時翻了個白眼：“我生個女兒還得給你打報告么？”

        陳時閉嘴不說話了。

        那小學不遠，很快就到了，陳時和段陸坐在車里，看著滕建華下車走到學校門口，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女孩背著粉色的小書包沖向滕建華，滕建華半彎著身體，接住小女孩，一只手就抱了起來。

        另一只手非常熟練的單手脫下女孩的小書包背在自己背后，問女兒：“慧慧今天想爸爸沒有��？”

        小女孩兒抱住自己爸爸的腦袋親了一口，說：“想了，爸爸我今天想吃冒菜行不行？”

        滕建華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縫了，說：“不行，冒菜吃了上火，說好了一周只能吃一次的，前天不是吃過一次嗎？”

        小女孩兒嘴巴一撅，說：“可以讓鄧婆婆少放一點辣椒嘛�！�

        還沒等滕建華回話，小女孩就抱著自己爸爸的腦袋撒起了嬌，說：“好不好嘛，爸爸我想吃冒菜。”

        “誒乖女兒快撒手，爸爸看不到路了！吃吃吃，我們現在就去吃�！�

        說完也正好走到了車子附近，對陳時說：“你找個地方把車停一下，到那邊那個鄧媽冒菜來吃飯，我就隨便幫你點了哈。”

        陳時點點頭。

        停下車后就帶著段陸一起去蹭了頓冒菜。

        吃飯期間陳時一直趁著滕建華在跟女兒說話，悄悄給段陸使勁夾菜，段陸也沒說話，埋頭苦吃。

        準備結賬的時候，旁邊有個帶著家長的小孩在打鬧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上菜的店家，一碗剛剛出鍋滾燙的冒菜就從托盤上滑了下來，那個家長眼疾手快的打開了那個碗，可那個碗卻朝著滕建華的女兒潑了過去。

        陳時從未見過滕建華這么靈活的樣子，他抓著女兒的手臂拉入懷中，側著身子擋住那碗冒菜。

        “啊！”滕建華立刻站起來脫掉了外面的西裝外套，萬幸的是白襯衫上沒有油湯，滾燙的冒菜應該是沒有沾到他的皮膚上。

        滕建華轉身就抓住了那個家長的領子，憤怒的說：“就你的小孩是小孩是吧？看到這有個娃娃你還把碗往這邊打？”

        那個家長自知理虧，一直跟滕建華道歉。

        滕建華的女兒也嚇得有點懵了，扯著她爸爸的褲子說：“爸爸你沒事兒吧？痛不痛��？”

        滕建華也覺得暴怒自己的樣子嚇到女兒了，趕緊蹲下對女兒說：“爸爸沒事兒，慧慧吃完了么？吃完了我們就回家吧�！�

        說罷便付了錢抱著女兒出去了。

        把女兒放到副駕駛拴好安全帶后，對陳時說：“你和段陸在這里等著，我把她送到爺爺奶奶家就回來，我們再去接家長和學生。”

        說完又從包里掏出來二十塊錢遞給陳時，說：“那邊有個藥店，你去買個燙傷軟膏�！�

        陳時接過錢驚訝道：“滕主任你剛剛被燙到啦？”

        “噓，你小聲點！”滕建華看了眼車里的女兒，說：“我x他奶奶的腿，那個龜兒子潑到老子屁股上了，痛死老子了。”

        說完滕建華就上車開車走了，陳時拿著錢，對段陸說：“走吧，去給他買藥。”

        就溜達到藥店里，買了一管最便宜的燙傷藥，花了四塊五，剩下十五塊五就在旁邊的店給段陸買了兩個牛肉鍋盔和一杯豆漿。

        按照段陸兩年前的飯量來看，剛剛應該是完全沒吃飽的。

        段陸也沒跟陳時客氣，飛快的幾口吃完了。

        陳時見他吃那么快，心想兩年前也沒這樣啊，肖正義到底怎么虐待孩子的？

        有些心疼，說：“你知道我寢室在哪兒吧？”

        段陸點點頭。

        陳時說：“你要是餓了，就到我寢室來，我那兒有吃的。”

        段陸飛快地點點頭。

        沒等多久，滕建華就開車來了，他停車下來，衣服都換了，對陳時說：“藥呢？快快快，你開車去酒店，家長說孩子回去了�！�

        滕建華上車就把褲子脫了，拿起藥膏開始給自己屁股上藥。

        陳時不小心從后視鏡看到了一眼。

        辣眼睛……

        到了酒店，三人直接就上去了，陳時在開門之前還咽了口唾沫，有點緊張。

        進去后房間里居然靜悄悄的，樹凱媽媽靜靜地坐在床邊，床上躺著昨天晚上網吧坐陳時旁邊幾位的那個男孩，正緊緊地閉著眼睛，樹凱媽媽的手在慢慢地摸著他的頭發。

        見三人進來了，抬頭輕聲說：“我怕他鬧，吃飯的時候給他吃了兩顆安眠藥，現在睡了�！�

        陳時和滕建華對視了一眼，滕建華眼里也有些驚訝，估計他也沒見過狠心給自己兒子下藥的家長。

        但滕建華還是走上去，說：“睡了正好，不會產生不必要的紛爭�！�

        用眼神示意陳時，讓陳時去把男孩背下去，陳時剛往前走了一步，段陸就從他身后幾步走了過去，把男孩從床上背了起來，十分輕松，背了個一米八的青春期男生就像是背了個滕建華女兒的粉色小書包一樣。

        幾人下樓，開車回學校。

        在路上，樹凱媽媽捂著臉輕聲抽泣了起來，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狠心？天下怎么會有給自己兒子下藥的媽媽？”

        滕建華趕緊安慰，把車里的抽紙遞了過去，說：“你也是有你的苦衷嘛，也是為了孩子好。”

        “我也不想的……”樹凱媽媽邊擦眼淚邊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那么像他爸爸，那么兇，你們來了三個人估計都制不住他，他是要打人的。”

        說著便把袖子挽了起來，說：“他連我都推，我怕他再打你們。”

        女人的手臂上有一條長長的、烏黑的淤痕，看起來是在什么東西上撞的。

        陳時從后視鏡里也瞥到了那個印子，估計是昨天被她兒子推倒后，在金屬柜上撞到的。

        滕建華的聲音聽起來義憤填膺，說：“他怎么能這樣？！哪兒有兒子打自己母親的？”

        女人繼續說：“不止這一次了，他有次為了出去打游戲，差點把我從樓上推下去……”

        說著又開始痛哭，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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