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芊穗乖乖跟著林望上了馬車，朝著尚書房的方向駛去。剩下幾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林藝無所謂地擺擺手，示意其他人各回各宮。長公主都發話了，其他人自然趕緊離開了。

        林藝剛抬腳就被牽著林歡的林燁攔了下來，：“長姐是做了什么嗎？為何如此急著離開？”

        “我心虛？可笑。林子烊，你眼里到底有沒有我這個長姐啊？敢用這個態度和我說話？”林藝頓時來了脾氣，瞪著林燁說。

        林燁剛想反駁就被林歡扯了扯袖子，“天色不早了，長姐早些回去吧。”

        林藝哼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寧芊穗看著一言不發的林望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馬車搖搖晃晃了半天總算到了尚書房，剛停穩，林望就立馬起身往尚書房里跑，寧芊穗眨巴眨巴眼睛跟了上去。

        “阿楠？阿楠？”林望朝著空蕩蕩的房間里喊了好幾聲，回答他的只有撞擊到墻壁的回聲。林望隨即下令讓身邊的幾個婢女到處找。

        “三哥？”林楠的聲音出現在林望身后。

        林望立馬回頭，沖到林楠面前，渾身上下尋找著有沒有新添的傷痕。

        “三哥……你怎么了？”林楠愣愣地看著面如土色的林望。他很少能見到失去禮儀的林望。

        “無事……無事就好。”林望檢查完才長舒一口氣，“怎么這個時辰了還留在學堂？”

        “哦……夫子說我昨日的課業太差了，留下來……留下來給我講了講。”林楠回答。

        寧芊穗站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長亭下看著，她嚼著嘴里的酥糖又轉頭看了看右手邊池塘的假山，然后邁著步子朝假山后面走。

        “眠眠！”林楠看見寧芊穗，立馬小跑過來拉住她的手，“走吧，寧府的人估計這個時辰快到宮門了。”

        寧芊穗抿了抿嘴唇，把口腔里的酥糖咽下去后，點點頭，跟著林楠和林望離開了。

        今日是圓月夜，寧芊穗坐在自己小院里的秋千上，“阿娘，為什么有的人總喜歡躲在暗處呀？”

        吳簪嵐看著擺著小腳的寧芊穗，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可能是他們天生身在暗處，所以也喜歡暗處吧……”

        也不知道寧芊穗聽沒聽懂，她只是像模像樣地點點頭，“或許也可能是在光亮下刺得他們太疼了吧？”

        “或許，他們其實也想待在光亮下呢？！”寧芊穗夸張地晃著手臂，用食指指著夜空中唯一一點光亮，是輪明月。

        寧芊穗說這話時，腦海里浮著林楠。

        吳簪嵐沉默地順著寧芊穗散著的頭發，她看著明明只有三歲大卻剛剛說出那種奇怪話的寧芊穗，好半晌才開口，“眠眠在宮中開心嗎？”

        寧芊穗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現在這樣的生活究竟開不開心。

        她只知道，她似乎沒有選擇如何生活的權利。

        沒有人會在乎。

        寧家是臣，林家是君。服從君皇的命令，是寧家的本分。守護大林，是寧家的職責。

        沒人會因為一個三歲小孩開不開心而去改變什么。

        吳簪嵐輕輕笑出了聲，“雖然娘不知道眠眠的小腦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娘只希望你和阿澤可以平平安安的。”

        “阿娘，我們都會平平安安的。就像大林一樣，安定千歲！”寧芊穗堅定地對吳簪嵐說。

        吳簪嵐愣了一下，唇邊的笑意更深，“嗯，不過眠眠要快些去洗漱休息啦，過幾日你祖父他們就回來了，你阿爹還要檢查你的劍練得如何了呢。”

        寧家人從小習武，盡管現在寧芊穗只有三歲，卻也整日拿著小木劍練招式了。

        ……

        幾日后，京城城門，浩浩蕩蕩的大林軍士們隨著寧老將軍帶著連勝的軍功回城。

        “瞧！那就是寧家的小少爺！第一次上戰場就拿下這么大軍功，不愧是寧家的人！”

        “寧老將軍的英姿不減當年啊！”

        “寧家果然代代都是驍勇！”

        議論的贊美聲快要淹沒大街。寧芊穗跟著祖母宋驚華和娘親吳簪嵐站在街口迎來凱旋的家人。

        “阿兄！”寧芊穗看見了那馬背上意氣風發的少年，高興地跳起來招手。馬背上的少年甩了些身后長長的馬尾辮，右手捏著一串紅繩，是寧芊穗當時給他的平安符。

        祖孫三人直奔朝中，他們要向林康匯報軍情。寧芊穗也跟著進了宮，她還得去陪沈雅竹。

        寧期安年少卻在此次戰役中取得不小的成績，讓大林皇大喜。

        林康滿意地看著寧期安，“好！不愧是寧穹的兒子！賞賜除了那些規定該給的，還有這個。”

        寧期安接過林康扔來的一枚玉佩。

        “這玉佩流光溢彩，材質極好，把這么好的玩意兒給個孩子，陛下，這不妥吧……”寧松開了口。

        “不不不。”林康笑著擺擺手，“寧愛卿呀，這玩意兒才配得上我們少年將軍！”

        “少年……將軍？”寧松震驚地看著林康。

        “是！少年將軍！寧期安年少有為，這一戰便可以看出他的才能！即日，封號‘長安將軍’！”

        祖孫三人立馬跪在林康面前。

        “犬子雖此次有功不假，但如此年紀便封了將軍，怕有不妥……還望陛下三思啊……”寧穹連忙開口。

        “不！沒有什么不妥哈哈哈，他有這個能力配上這個職位！”林康笑瞇瞇地開口，緩了緩接著說，“寧老將軍也到了致仕的年紀了……”

        三人立馬明白了林康的意思，一個君王當然不會讓自己的權利受到威脅，盡管臣子忠心于他。

        寧松年紀大了，手中依舊握著大量兵權，當年他扶著林康的父親坐穩龍椅，先皇故去，寧松又和自己的兒子寧穹扶著林康繼位。

        林康的意思顯而易見是讓寧松老將軍將自己的兵權呈給自己，或者分一些給寧期安。盡管大量兵權還是在寧家，但總好過只在寧松一人手里好。

        寧松寧穹點點頭，寧期安會了意后就叩頭領了賞。

        不過此次封爵定會在朝中鬧出不小的風波，畢竟就算寧期安再怎么有才，他也才七八歲。兵權分給他，無疑是個笑話。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是，這兵權說是在寧期安手中，倒不如直接說是林康收回了一部分兵權。

        寧期安領了賞以后就去鳳棲宮找寧芊穗。寧松和寧穹還留在興慶宮與林康談論軍情。

        “阿兄，你好棒！”寧芊穗眼里都冒著星星。

        寧期安被自己妹妹夸了許久，小臉紅撲撲的，可是他心里并沒有太開心，因為剛剛在興慶宮里，林康眼里快要溢出來的，是對寧家的忌憚。

        但是寧期安畢竟也還是個孩子，此次他確實表現極其優異，戰績可以說是能被載入史冊的厲害。少年最大的特點也就是年少輕狂，而寧期安確確實實有這個資本狂。

        寧期安牽著妹妹在千鯉池邊逛，高高束起的馬尾一甩一甩的，連發絲都蕩漾著少年的榮光。

        “噥，給你這個！”寧期安塞了個東西給寧芊穗。

        寧芊穗看清了手中的玩意兒，是一枚玉佩。她舉在陽光下，本就流光溢彩的玉佩散著五彩斑斕的光。

        “好漂亮！這是什么？”寧芊穗笑著問。

        “是陛下給我的賞賜！”寧期安齜著小虎牙回答。

        “那阿兄給我豈不是不妥？”寧芊穗摸了摸質地光滑的玉佩。

        “不妥、不妥……我今天聽了好幾個不妥了。才沒什么不妥的呢！我把自己的寶貝給自己的妹妹，天經地義！這是我第一次立功，拿命換的賞賜，這世界上只有我小妹才配得上！”寧期安揉著寧芊穗的腦袋。

        寧期安彎下腰，把寧芊穗抱在懷里，“就當做是阿兄給你的護身符！拿阿兄這次的榮光換我們眠眠生生世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眠眠，你要時時刻刻佩戴著它！這里面存著阿兄我的期望，定能護著你！”

        “眠眠，這是阿兄給你的護身符，是有象征意義的！”

        “我們眠眠，一定能生生世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這世上只有眠眠，配得上我一腔熱血換來的安定！”

        “眠眠，千萬不可弄丟了哦！”

        寧芊穗笑彎了眼睛，“那眠眠平平安安，阿兄也會平平安安，永遠陪著眠眠！”

        “當然啦！”寧期安揚著嘴角，陽光給少年整個人都渡上了金光。

        “阿兄會永遠陪著眠眠的！”

        可能有些人會怕光，也有些人是專為光而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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