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艾特她是什么？！”

        “閉嘴！小聲點小聲點！”

        人潮川流的大街上，我豎起食指拼命地“噓”，避免佐藤在大街上叫出“獨眼之梟”這個名號。

        一天前，壁虎交給了我“外出捕獵”的工作。他本想把佐藤留在青桐樹當人質(zhì)，但在尼可的提醒下，他認識到我是個基本上毫無偽裝和捕食經(jīng)驗的食尸鬼，只好也放開了佐藤的行動自由，以佐藤在小聯(lián)盟的同伴的生命安全制約他，讓他給我搞個面具，和我一起捕食。佐藤把他所知的所有面具手藝人和店鋪排列出來讓我選擇，我從中看到了一串眼熟的單詞。

        “這個人的名字是讀作……uta？”我指著“hysyartmaskstudio”這家店旁邊作為店主名標注的兩個片假名，向佐藤確認。

        “嗯，他的店在四區(qū)。我們要坐車過去。”佐藤把他剛買的地圖在我面前展開。

        “我不懂東京的分區(qū)，有后面那句就夠了。”我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志和公交線路，感到一陣頭疼。“你說青桐樹會不會報銷我們的車費和面具制作開銷？”

        “你想啥呢？它又不是什么正經(jīng)企業(yè)。只能我掏錢了。”佐藤苦著臉向我晃了晃他的錢包，這個稍稍過快的動作扯到了他尚未完全康復(fù)的傷口，引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我來拿東西吧……明明艾特是那么出名的作家，就不能花點錢改善一下青桐樹的環(huán)境嗎。”我接過錢包，按佐藤算的價格查出買車票的錢，感嘆道。

        “艾特？你是說那個渾身繃帶的小姑娘？她是作家？”

        “那是我在來到這個世界時，‘領(lǐng)悟’到的部分。你知道高槻泉嗎？最近她的作品一直挺暢銷的吧？就是她。”

        “……我不怎么讀那些看起來很高深的書。”

        “她還是獨眼之梟呢。”

        我順口說著合上錢包揣進口袋里，卻發(fā)現(xiàn)佐藤愣在了原地。

        “你說艾特她是什么？！”

        ……

        我好不容易讓佐藤冷靜下來，還好艾特這個名字的發(fā)音應(yīng)該也不算太生僻，有些路人因佐藤大吵大嚷而面露不滿，但沒人意識到我們在討論的其實是食尸鬼的話題。

        “那也是你‘領(lǐng)悟’到的嗎？”佐藤清清嗓子，壓低了聲音。“還有什么是我們該知道的？”

        “大概在十二月份的某一天吧？總之是會下雪的季節(jié)，搜查官會攻破青桐樹現(xiàn)在的據(jù)點。”我回想著動畫劇情和那些劇透的帖子標題，搜尋有用的信息。“青桐樹在那一天與搜查官展開攻防戰(zhàn)，是為了吸引搜查官的戰(zhàn)力。被留在據(jù)點的人其實算是誘餌，我們可以趁機逃跑。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攻破別的一個區(qū)的食尸鬼監(jiān)獄……是叫奎庫利亞吧？”

        “二十三區(qū)的奎庫利亞……強啊。還有嗎？”

        “過段時間，除了我以外的另一個變異成獨眼食尸鬼的人——他叫金木研——應(yīng)該也會被抓進青桐樹。他是個好人，而且會變得超厲害的。如果可以的話，抓緊時間跟他打好關(guān)系。”

        “話說你一眼就選中了唄的店。你是在‘領(lǐng)悟’時看到過他嗎？”

        “嗯……我看到金木研就是在他的店里制作面具的。”

        進到地鐵站這種室內(nèi)空間后，我們不約而同地住了口。佐藤領(lǐng)著我乘車，出站，在曲折的小巷中穿行，找到了乍一看上去很有酒吧風(fēng)格的面具店。

        ——那些現(xiàn)充動漫迷管這叫什么來著？原型地巡禮？不過這對我來說可不是“原型地”，而是真正的“原地點”啊。

        我看著做成羊頭骷髏形的門環(huán)，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是你選的這里，快進去吧。”佐藤率先推動了門，陽光隨之灑進昏暗的室內(nèi)，我小心地順門縫溜進去，環(huán)視一圈，佐藤在我身后合上門，我一激靈，感覺好像被隔絕在了一個鬼屋里。

        “咦……有客人嗎？”墻邊一只椅子上的一團黑影動了動，聽上去像是沒睡醒。佐藤提高了聲音說：“我們是來買面具的，看到門沒鎖就直接進來了。”

        椅子上的人聞言走過來，中途按下墻上的一個開關(guān)，打開一排亮晶晶的投射燈。唄這個渾身刺青、時刻露著赫眼的角色親眼看起來比動畫里還要瘆人得多，他面無表情地湊近我的臉，摸著下巴端詳半晌，將我拉到一張圓凳前坐下。

        “是你要訂制面具吧，小姐？你的氣味很特別，我卻從沒聽說也沒見過你。”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向佐藤遞去求援的眼神，他回給我一個嫌棄的咧嘴，開口說道：“我和我的同伴新加入了大型組織，在此之前她還從未有過個人行動，所以需要個偽裝道具。”

        “唔……這位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對皮革、金屬之類的材料有過敏反應(yīng)嗎？”唄從口袋里掏出軟尺，一邊詢問一邊測量我頭顱和五官的長寬高度。

        “我的名字是小森淺海，應(yīng)該不會過敏……”

        “日常的時候直接說‘我叫小森淺海’就可以了。”佐藤在一旁提醒。

        “嗯，小森小姐。”唄確認似的重復(fù)了一遍。“為了制作出適合你個性的面具，我還要再問你些私人的問題——比如說，為什么要選擇我的店呢？”

        “因，因為唄先生的名字非常簡短，看上去感覺很酷？”

        “我還是第一次因為這種原因才被選擇呢。小森小姐的想法真是單純……你今年多大年紀了？”

        “jo……roku？”

        “是juroku。”佐藤繼續(xù)糾正。

        “很年輕啊。你對審美有什么偏好嗎？希望面具遮住你的全臉，還是想露出某一部分？”

        “款式什么都可以，但不喜歡瑣碎的零件和綁繩……是不是遮住全臉更不容易被認出來？”

        “如果不想被記住臉型，就訂制全臉吧。小森小姐在此之前生活在哪里？看到過怎樣的面具呢？”

        “我是與一名醫(yī)生一起生活的。他有像化妝舞會上用的那種半臉面具。這位佐藤先生是我們的鄰居……他有像話劇演員一樣的蛇頭形面具……”

        “最后一個問題。小森小姐與佐藤先生是戀人嗎？”

        “怎么可能！”這回是佐藤搶先否認了。“這家伙還是個未成年好嗎？”

        “那么，佐藤先生是小森小姐的監(jiān)護人嗎？恕我直言，我感覺你有些影響了小森小姐的回答。”唄睜圓黑色的雙眼，神色淡然地轉(zhuǎn)向佐藤。佐藤喉嚨里發(fā)出一陣不滿的嗚噥，最終撂下一句“行，我不打擾你們”，走到墻邊去看那些展出的成品面具了。

        “所以呢？小森小姐把佐藤先生看作潛在的戀愛對象嗎？”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拿起手邊工作臺上的一只玻璃壺，倒了兩小杯飲品，將其中一只杯子遞向我。

        我默認壺里的飲料是咖啡，一口灌進嘴里，它卻在我喉嚨里撩過一陣辛辣感，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把它吐掉，但一想到這是在別人的店里，我硬生生地把那些液體卡在咽喉處咽了下去，嗆得自己咳嗽起來。

        “雖然是釀造物，但酒精度很低，就算是換算成人類的飲品，也不能算你是違法飲酒的。”唄幫我拍著背，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抱歉，你的氣味果然還是讓我太在意了，所以忍不住惡作劇了一下。”

        ——因為聞起來像金木研嗎……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不敢說什么抱怨的話，只能抹抹嘴，示意他我沒事。唄直起腰，他的視線卻沒有從我的眼睛上移開。我下意識地閉上右眼，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最近獨眼好像變得不那么稀有了。”

        ——這種時候我是不是該問一聲“除了我以外你還有見過其他獨眼嗎”？要不然他會不會疑惑我是否知道金木研這個人存在？不過我在眾人眼里展現(xiàn)出的形象就是個一無所知的偷渡客后裔，不問也好吧？總之先說點什么……

        “……我的赫眼有露出來嗎，唄先生？”

        “露出來了，正好與我之前接待的一位顧客相反呢。”

        “我，我也一直以為獨眼很稀少的……”

        ——發(fā)出這種感嘆應(yīng)該既符合語境又不會顯得太冒犯吧。

        “那位顧客是經(jīng)歷了事故，之后發(fā)生了變異。”令我意外地，唄漫不經(jīng)心地提起了金木研的情況。“小森小姐，你呢？”

        “好巧！我也是！恐怕我們是同一起事故的受害者！……”我努力作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在腦海中搜尋合適的發(fā)言，順便將之前對話中含糊過去的問題也補充上回答：“佐藤先生與‘醫(yī)生’都是教導(dǎo)我如何作為食尸鬼生存的老師。‘醫(yī)生’就像一名父親般照顧著我，佐藤先生也教會了我很多。我感激并依靠著他們，但也正因為我在他們面前把自己放在小輩的位置上，所以我才不會對佐藤先生產(chǎn)生戀愛感……制作面具的事情上，我毫無經(jīng)驗，所以就算全權(quán)交給佐藤先生做決定也可以。”

        “這樣啊。謝謝你的配合。”唄照著軟尺上做的記號把需要的數(shù)據(jù)記錄到本子上，從座椅上站起身。“完成后我會聯(lián)系你們的，電話號碼要留佐藤先生的嗎？”

        “佐藤先生！唄先生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我立刻把佐藤叫過來替我面對這位雖態(tài)度溫和但立場成謎的食尸鬼。

        我們在青桐樹沒有自由與人聯(lián)絡(luò)的資格，佐藤便與唄商量了一個可以來取貨的日期。說完，他湊近唄，對他耳語了些什么，唄像是被提起了興致，又轉(zhuǎn)向我，問道：“小森小姐，你平時會看電影嗎？能不能接受恐怖片？”

        “我比較偏好大特效的爽片，恐怖片也不是不能看……前提是有人陪我。”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還是乖乖回答了。

        “謝謝你的回答。敬請期待你的面具吧。”唄瞇眼笑了起來，但我怎么看怎么覺得他這句話是對著佐藤說的。


　　(https://www.dzxsw.cc/book/11853576/33110080.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