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民之所欲,天必從之
“這是真正要改正朔啊!”
很多臣子心中,升起這個念頭。
這讓反對的人,陡然少了起來。
對于他們來說,反對皇帝閑著沒事改正朔,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皇帝如果因為這種事情懲罰自己,那會是自己的榮耀,就像以前受廷杖一般。
可惜當今皇帝登極后,一次也沒打過板子。
這讓一些人甚至暗暗嘆息,覺得少了個揚名捷徑。
所以他們在皇帝改正朔的事情上,是不吝嗇表達反對的。
就算是拼著假期時間不要,他們也要立下維護正朔的功績。
不過,在皇帝提出把正朔朝賀儀改在明堂后,事情就陡然變了起來。
因為他們認識到皇帝不單是改變朝賀儀的日期,還要改變范圍。
這是真正要改正朔,不是說著玩玩而已。
那么他們對此事,就必須要慎重了。
因為牽涉到明堂后,事情就和國會有關,關系到重制禮樂。
在重制禮樂已經(jīng)得到廣泛支持、國會設立也被大明上下期盼的情況下,他們?nèi)绻驹趯α⒚妫蠊芸赡苁窃僖膊荒芊怼?br />
就像當年大禮議中反對世宗嘉靖皇帝的臣子,都沒能翻身一樣——
當今皇帝的大禮議,就是重制禮樂。
主導重制禮樂的劉宗周,對于皇帝打算在明堂舉行正朔朝賀儀,內(nèi)心是震驚喜悅的。
作為一手負責重制禮樂的人,他早就認識到皇帝所謂的重制禮樂,對大明的改變不亞于改朝換代。
既然如此,改正朔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的事情,他神情激動地道:
“《尚書·周書·泰誓》中篇有言: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上天所見所聞,皆來自于民眾。”
“陛下身為天子,駕臨明堂接受朝賀,可謂應有之義。”
這就是為何群臣認為,天子在明堂舉行正朔朝賀儀,由受命于天,變成同時受命于民的原因。
天子在明堂中接受民眾代表的朝賀,那就表明他會聆聽民意。
《尚書·周書·泰誓》上篇的“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自然也會對天子有約束力。
這對于一直致力于約束皇權的臣子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同樣也是他們支持設立國會的原因。
在皇帝把正朔朝賀儀和明堂國會掛鉤后,它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很多臣子開始考慮接受這一點,同時心安理得地享受新歷法規(guī)定的假期。
不過,有關正朔的改變,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情。反對的臣子仍舊很多,尤其是當今皇帝改革朝會后,讓朔望朝儀更加重要。
禮部尚書成基命就說道:
“陛下先前改了朔望朝儀,如今要采用新歷改變朔日、望日,朔望朝儀要怎么辦?”
“祖陵朔望祭祀、儒學朔望行香,這些和朔望有關的禮節(jié),應該如何改動?”
委宛表示朔望干系甚大,不應該輕易改動。
對此,現(xiàn)在轉而支持正朔朝賀儀的劉宗周道:
“朔望朝儀,本是取月初、月中。”
“既然朔日、望日要改動,那就定為初一、十五。”
“仍是這兩個日期,又有什么妨礙?”
朔日以前指的就是每月初一,但在新歷法下,初一和朔日不再是同一天。
劉宗周認為改稱初一就行了,就像正月朔日,不再指正旦一樣。
望日同樣不再和十五掛鉤,改為十五這一天。
對此朱由檢是贊同的,還說道:
“十五逢五休沐,改成十六更好。”
“以后朔望朝儀,就改為初一、十六舉行。”
“半月舉行一次,稱為半月朝儀、簡稱月朝儀。”
“參加的官員仍舊按慣例稱為朝參官,和常朝官、常參官對應。”
“朔望日的祭祀,也改為初一、十六,不再以朔望稱呼。”
這讓只能參加朔望朝的官員,悄悄放下了心。
唯有常朝官有些不快,因為十六那一天恰逢三六九,他們的常朝時間,被半月朝侵占了一天。
以后他們就會從九參官下降為八參官,和皇帝交流的機會,將會減少一次。
尤其是在參加常朝上有優(yōu)待的科道官員,對此反應激烈。
面對這些人的異議,朱由檢道:
“十五日是休假,本來不該安排工作。”
“但是如果諸位愿意,也可以自愿加班。”
這就讓那些不能參加常朝的小官不滿了,他們參加朝會大多只是做個樣子,很少能得到發(fā)言的機會。
為了這個減少一天休假,他們當然是不愿意。
那些經(jīng)常能見到皇帝的大臣,對此更是不滿。
他們本來就嫌常朝上的科道官員太多,處理事務不方便。
皇帝減少常朝,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左都御史王在晉就說道:
“此前望日朝會之后就是常朝,連續(xù)參加朝會的官員,都是深感疲憊。”
“臣以為這種人數(shù)眾多的朝會要減少,常朝可像唐朝一樣五日一朝,改為一、六日舉辦。”
吏部尚書郭允厚、戶部尚書畢自嚴、刑部尚書王永光等人,對此紛紛附和。
常參官普遍不喜歡參加朝會,他們更喜歡和皇帝面對面交流的常參。
就連朱由檢也有些心動,因為在登極兩年多后,他對每隔三四日就要舉行的常朝,也有一些倦怠。
要不然也不會趁著改革朔望朝,趁機減少一次。十五、十六日接連舉行朝會,他這個皇帝更嫌累。
他所定的120多天休假方案,不止是為了讓群臣休息。還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閑暇,有時間休息一番——
休假時間確定后,假期發(fā)生的事情,自有值班的人處理。除非十分緊急的事情,根本就不用遞到他面前來。
如果像王在晉所說改為五日一朝,那他可就是更加輕松愜意了。
不過對于這個方案,不能參加常參的常朝官,自然是激烈反對。
如果真按王在晉說的改為一、六日舉行,在去掉由朝參官主導的初一、十六月朝儀后,他們就只有初六、十一、二十一、二十六這四次參加常朝的機會。
相比唐朝的六參官都有所不如,更別說按現(xiàn)在這個減法,他們只是從九參官降為八參官。只是在三六九可能放假時,偶爾還會減少而已。
所以這些人轉而認為減去十六日的常朝沒問題,常朝仍舊要在三六九日舉辦。
這讓朱由檢一陣可惜,沒能趁機再減少朝會。
不過,這個小插曲也讓他察覺,群臣對朔望改變的事情,反對沒那么堅決。
要不然他們就不會煞有介事地討論朝會次數(shù),仿佛真要按這個討論改變一般。
但是反對朔望改變的仍舊有,禮部右侍郎李標在目視錢謙益沒有得到回應后,作為前任太常寺卿的他就說道:
“除了朔望祭祀外,民間和月亮有關的節(jié)日有很多,這些要如何改?”
“比如上元節(jié)、中元節(jié)、下元節(jié)這三元節(jié),還有中秋節(jié)等節(jié)日,應當如何改變?”
對此朱由檢早有定計,說道:
“中秋節(jié)可以定為團圓節(jié)、秋收節(jié),在秋收的時候舉行。”
“八月的月圓之日,就是它的日期。”
“然后和頭尾的五、十連起來,一共放假六天。”
這個假期安排,讓群臣一陣驚呼,顯然是覺得這個假期太好了。這么長的假期,離家不遠的人都能回家團聚。
很多官員對采用新歷后的放假安排,更加心動起來。
然后他們又聽到皇帝道:
“至于上元節(jié)等三元節(jié),這是道教的節(jié)日。”
“無論道教還是佛教、景教,它們的節(jié)日朝廷都不做特意放假安排。”
“教會可以自己放假或者舉行活動,宗教風俗濃厚的地方,還可以像一些部族的潑水節(jié)等節(jié)日,制定地方假期。”
“地方假期由地方議會決定,朝廷假期以后由國會表決。”
這個安排,讓負責國會的劉宗周更是滿意,群臣也覺得皇帝尊重民意。
具體到上元節(jié)的事情上,朱由檢道:
“上元節(jié)在朝廷的假期里稱為元宵節(jié),這個節(jié)日主要是舉行燈會,它和月亮的關系沒有中秋節(jié)那么緊密。”
“卿等以為是定為正月的月圓之夜,還是固定為正月十五日?”
這個就有一些爭議了,尤其是皇帝打算把元宵節(jié)縮減為三天,相比以前的十天大大減少。
有些喜歡元宵節(jié)的人,對此是據(jù)理力爭,拿著各種正月望日的記載,說明元宵節(jié)就應該定在正月的月圓之夜。要像中秋節(jié)那樣連著放假六天甚至十一天,才符合這個節(jié)日的身份。
也有人認為元宵節(jié)的花燈太過奢華,純粹是勞民傷財。恨不得取消這個節(jié)日才好,更別說放個長假過節(jié)。
不過這種人很少,最終朱由檢決定,交給國會討論:
“元宵節(jié)日期怎么定,朔望要怎么改,朕以為還是要讓國會決定,聽聽民眾的意見。”
“如果民眾覺得這樣不錯,朝廷以后就使用新歷。”
“如果覺得不好,那就按原本的歷法來。”
“劉先生,你在年后國會和涿鹿區(qū)議會重開時,讓議員們討論一下,要不要采用新歷。”
“如果要用的話,那就和舊歷并用,在京城和涿鹿區(qū)試行三年。”
“試行期間,京城和涿鹿區(qū)的公職人員,按新歷法休假。”
“官員在不需要按舊歷參加朝會時,同樣也可以在新歷假期安排放假。各種公文上面,要同時注明新歷時間。”
“工資、工時等等,都按新歷計算。”
打算先撇開有關正朔的爭議,把新歷法以試用名義推行假期。
只要官員習慣了這種放假,以后就是讓他們不用新歷,他們都不愿意。
那時候自然會有大儒轉動腦筋,從古籍上尋找說法,為新歷法辯解。
有關正朔的爭議也因此告一段落,群臣開始享受正旦宴飲。
一些人食不甘味地吃著,甚至在想這不會是最后一次正旦宴會,以后會如同皇帝所說,改為官員和議員一起參與的正朔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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