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比賽將近，獲得了半天的休息，從醫院回來她一直悶悶不樂，訓練成績也不理想，，倒是沈思則總是莫名其妙流露出一絲歡喜，她躲在陽臺架了一臺機器錄歌，唱的都是歡快語調。

        楊霖后知后覺，“你不會是要談戀愛了吧？”

        小炮仗姑娘平時這時候已經罵起來了，這時居然嬌羞了一下，說了句沒有。

        楊霖無語問蒼天，心想她這幾天沒見什么帥小伙子啊，莫非是網戀不成，這孩子雖然脾氣不好但心性單純，保不齊被人賣了還要給人數錢。

        正愁著，就見沈思則走到她身邊，下的莫大的決心似的問她，“楊霖兒，你什么時候比賽？”

        沈思則蹲在楊霖身邊，她塞了一瓣西瓜給楊霖，想賄賂她。

        “后天吧。”看見她的表情，楊霖莫名汗毛一豎，“怎么？”

        “叫上你表姐啊，我們一起去給你加油。”

        楊霖咽了下口水，表姐？她的表姐？不會吧······

        “你小子膽敢覬覦我的表姐？”楊霖假裝不爽，挑眉看著沈思則。

        “咱，咱就是，就是之前你表姐幫過我，想還個人情。”沈思則嘿嘿一笑。

        救命之恩這么大的人情要怎么還？雖然人家沒說要還，但沈思則是條有恩必報的好魚。

        楊霖一臉狐疑：“是嗎？可是柯涼壓根不看競技比賽啊。”她連門都不怎么出，楊霖也不知道沈思則怎么就欠了人情，昨天跑那么遠接機，人情怎么著也該柯涼還啊。

        沈思則也有些苦悶，這樣她要怎么見到柯涼？

        她也不是要去打擾人家的生活，只是之前沈思則從來沒有回報柯涼的救命之恩，還頗有點以德報怨，現在回想起很愧疚，非常非常的愧疚，所以想給她打錢，想請她吃飯，怎么都不算過分吧？

        有正當理由的，就差個見面的機會了。

        “你沒加她聯系方式？”楊霖試探著問，據說沈思則接到機兩人還一起吃了飯，頗有些一見如故的意思，怎么會沒加聯系方式。

        她啃了口瓜，表示不理解。

        “對哦，”沈思則恍然大悟，“速速推我。”

        “那個。”楊霖沒來由的心一抽抽，小心把頭從瓜上抬起來，“你干嘛對我表姐那么感興趣？你···不會喜歡女的吧？”

        她……實在有點反常吧？誰會為了一個女性朋友笑成這樣？

        女同······竟在我身邊？

        “你在說什么？”沈小姐皺了下眉頭，盡力回答她莫名其妙的問題“你們我都很喜歡呢。”

        楊霖松了口氣，“是，是嗎，你跟我表姐很熟？”都上升到和她一個地位了？

        “也不是。”沈思則蹙眉，“我們之間有過節，雖然不是她的錯，但我有怨氣。”

        “什么過節？”楊霖還想深挖，眼神寫滿好奇。

        “等我們關系好起來才能算賬的過節。”沈某神秘的說。

        沈思則如愿得到了柯涼的微信，自從那天一起吃了飯，沈小姐每天都頗有些心猿意馬。

        她想，無論以什么方式，都要讓柯小姐后悔當年拋下自己的行為，最好能哭著說，思則原諒我好不好。

        所以要成為朋友，特別好的朋友，或者比朋友還要好。

        沈思則算是個不太忙的小歌星，賺的錢足夠讓自己過得不錯，偶爾也會直播唱歌，閑著會去楊霖的大學聽課。

        楊霖下午要去訓練，她提前去集合了，海灘下午有個音樂會，有她的節目，便借了楊霖的車，背著吉他去了海邊。

        她在朋友圈轉發了自己表演的消息，雖然大概率柯小姐是看不到的，手機對她而言是擺設，她連別人的消息都很少回。

        現在正是旅游旺季，沙灘上擠滿了穿著清涼的漂亮姑娘和只穿褲衩子的男人，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主辦方搭好了舞臺，讓幾個穿沙灘裙的姑娘上去暖場。

        主辦方的策劃正滿場地找沈思則，她穿著黑襯衫熱褲背著吉他，鴨舌帽壓低帽檐，她在小攤上買了一個剛開的椰子，不緊不慢的喝著。

        幾個小孩拿著仙女棒慌慌忙忙的跑走了，海風吹的人心中有了淡淡暖意。

        一個姑娘穿著史迪仔的襯衫，戴著不合時宜的鴨舌帽，手里拿著一個相框，興致勃勃的找她搭話，“你是來表演嗎？”

        “嗯。”沈思則點頭。

        “真厲害，我也想學吉他的，一直沒機會。”姑娘惋惜的嘆了口氣，“你手上椰子好吃嗎，我也想去買個。”

        “還不錯，那大爺開椰手勢很霸氣。”沈思則說，“吉他啊，你這么年輕，總有機會的。”

        姑娘的眼神黯淡下來，又問，“你第幾個表演？我去買花給你捧場呀。”

        沈思則受寵若驚，“不知道啊，別浪費這錢，對了，你手里的相框是干什么的。”這么大的頭像怪顯眼的。

        “啊。”她猶豫了一下說，“是我的遺照，很少有人能自己選遺照，很酷吧？”

        她對著沈思則粲然一笑，看著有些慘。

        沈思則覺得人類的想法真是奇奇怪怪，怎么會有人年紀輕輕就給自己選遺照？難道是做的什么高危工作嗎？

        主辦方的大叔也終于找到了沈思則，氣喘吁吁的說，“下一個就是你了啊，遲了可就往后排了，要到十一二點了，真是的，找半天！”

        沈思則笑著跟姑娘說了句再見，被大叔催促了走去了后臺。

        夕陽也漸漸落下去，沈思則坐在舞臺邊緣抱著吉他唱《晴天》

        從前從前

        有個人愛你很久

        ······

        這是耳熟能詳的歌，她聲音溫柔又柔軟，臺下已經有不少人跟唱，很快大家都圍了過來，合唱的聲音漸漸在海灘響起，夏夜晚風像在戀人間呢喃輕語，有人把手機閃光燈打開充當熒光棒，還有人拿出手機在錄像。

        曲畢，大家都沉浸在剛剛美好的氛圍中，沈思則手撐著舞臺跳了上去。

        改編版的搖滾《美人魚》。

        她并不是那種華麗的煙嗓，是小女孩清脆空靈的嗓音，但她唱的真誠又熱烈，調動了大家的情緒，她波動著吉他弦，站在臺上眺望不遠的海面，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也會躲在某個角落與人類世界遙遙相望。

        那時她甚至不懂人類的語言，她們從不敢暴露自己的蹤跡，卻喜歡遠遠的看著人群心生向往。

        沈思則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柯涼正拿著一個電腦包遠遠看著她，太遠了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心中有種莫名的沖動，等她唱完歌，便飛速抱著吉他下臺在人群中尋找。

        這么快，就走遠了嗎？沈思則強壓住內心的失落，把吉他收進包里。

        “歌很好聽。”柯涼遞來一瓶開了瓶的橙汁，“我來海邊收集個標本，路過這···”

        沈思則沒等她說完話，就猛然抱住了她，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椰香，柯涼愣了一下居然沒有推開。

        明媚，熱烈，沒有摻雜任何負面情緒，似乎是兩個老友久違的擁抱。

        “喂···”沈思則輕聲喃喃，“一起走走嗎？”

        她沒解釋這個擁抱，似乎只是一時興起。

        她放開石化的柯小姐，因為揩到油笑的相當開心，“我沒想到你會特地過來。”

        柯小姐這樣的死宅，怎么可能大晚上出現在海灘呢？

        “倒也不用這么熱情。”柯涼笑了一下，她其實真是來忙的，只是碰巧看見她在唱歌才在此駐足，本來都要走了，看到她匆忙下臺又鬼使神差的回了頭。

        本來以為沈思則并不想見到她，柯涼看著她眼底流淌的一點喜悅，發現自己誤會了。

        也許只是責怪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吧？讓她孤身一人度過了一段時光。

        這片海灘真是小。

        兩人沿著海岸漫步，音樂會的氣氛達到了頂點，有人在不遠處放飛了煙花，柯涼抬眼，漫天的煙火倒影在她眼里。

        沈思則扯住了她的衣角，忽然覺得此刻說什么都有點多余。

        沙灘的礁石上有一個小美人魚的雕像，她望著天空留著眼淚，魚尾在變成泡沫。

        “我小時候看小美人魚，看到她站在海里觀望海岸的煙火很是羨慕。”柯涼說，“她不知道，其實也有人羨慕她可以生活在海底，看到那些龐大的文明遺跡，海洋生物。”

        人類的故事還真是有些奇怪，人魚是海底唯一的智慧生物，這些海底瀕危的生物違背海神來到了陸地，卻也支付了沉重的代價。

        她們是極其厭倦孤獨的族群，她們不喜歡海底遺跡，也不喜歡隨時可能被吃掉。

        沈思則失去了大部分記憶，只記得自己是怎么出生，怎么生存，她不知道自己付出的是什么代價，她沒有遇到王子，也不用忍著站在刀尖的疼痛起舞，可她唯一的財富，那只屬于人魚女巫的水晶球還是以幾乎冷酷的態度告訴她。

        不可結緣。

        “你相信命運嗎？”沈思則忽然說。

        “為什么這么問？”

        “就是有些人，遇到就注定要分別的命運。”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嗎？”柯涼認真給出她的回答，“這不是命運啊，是常態。”

        就像當初你我分別，也是我一早做出的決定。

        “常態？”沈思則沒有理解。

        “人總要奔前程的，難道不該心懷期待嗎？”柯涼笑著問。

        “原來是這樣。”

        原來不可結緣，是一種常態。

        柯涼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晚了，我晚上還有安排，要失陪了。”

        “我送你。”她想起來柯涼現在好像沒有車。

        “作為回報，我請沈小姐吃晚餐。”她又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

        沈思則笑彎了眼睛，跟上她的腳步。

        回到柯涼的房子，她給沈思則切了個西瓜，就走進廚房忙活了。

        柯涼做的食物也是她吃的第一個有溫度的東西，是她自己煎的手抓餅，她笨拙的學她用手抓著吃，食物帶著油香，是她從未嘗試過的神奇滋味。

        她的廚藝很好，火候把握的很到位，還會耐心的把食物做成菜譜里精致的樣子。

        柯涼把煎好的土豆餅拿出來，沈思則想伸手去抓，卻被她咳嗽一聲制住，她悻悻收回手，又問她，“你覺得我的表演怎么樣？”

        “我還以為沈小姐是個安靜的女孩。”柯涼給土豆餅撒了番茄醬，又開始搞沙拉，沈思則在她面前一向溫順如貓，可她邊彈吉他邊唱搖滾的樣子實在很野，柯涼回想起所有人跟著她唱歌的那一幕，評價，“挺帥的。”

        “那你喜歡美人魚嗎？”

        “我小時候一直覺得她們存在。”柯涼說，“后來我開始研究關于海洋生物的課題，才知道這種可能微乎其微，或者說，這種生物就是存在，應該也不是人類意義上的美人。”

        “那你覺得我漂亮嗎？”沈思則似笑非笑著問，“玫里海神灣的人魚傳說，你聽說過嗎？”

        “漂亮。”柯涼誠實的回答，“不僅聽說過，我還去過，那兒確實很美啊，可近幾年已經變成生命禁區了，很少會有船愿意經過那里了。”

        “陸地奪走了海神的玫瑰，它生氣了。”沈思則笑嘻嘻的說，“雞翅上可以灑蜂蜜嗎？想吃甜的。”

        她聞見香味了。

        楊霖打了個電話過來，說她的小男朋友又生氣了，她要翹掉明天上午的訓練，叫沈思則明天麻溜的還車。

        沈思則悶悶不樂的吃完了雞翅，如果明天早上去指定是來不及的，所以今天晚上不能賴在柯涼這邊了，她算了算自己的存款，離買輛不錯的小車并且養得起還是有一段距離，心里默默燃起了賺錢的斗志。

        “我得回去了。”她悶悶的說，“你平時都什么時候有空啊，我下次有活動可以送你票。”

        “接下來要忙了。”柯涼說，“如果沈小姐不介意我沒時間相陪，可以來這座房子坐坐，我會花時間修理門前的玫瑰，冰箱里一直會有甜瓜和橘子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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