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尸體
長河落日,殘陽如血。
古老的十二銅柱靜默矗立在草原聲勢浩大的黃昏里,給人以最直觀的悲壯蒼涼。
“是啊,太像了。”
“都長成這樣了,不會就是那一位吧…”
“傳聞中的俊俏玉面郎?”
“小點聲,聽說他脾氣極差。”
“可我聽宮里說那一位早就死了。”
徽禮迷迷糊糊中睜開雙眼,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見他看過來,低聲討論的幾個人瞬間止了聲,默念自己是一根棒杵。
徽禮伸手撐住銅柱勉強站起來,后腰的傷讓他發起低燒,他懶懶瞄一眼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十一個人,漫不經心開口道:“齊了?請吧。”倒霉鬼們。
徽禮用力一拍銅柱,頓時金光大盛,把整個廣場淹沒。
落到審判場里的人沒有一個是等閑之輩,自然清楚審判規則,只是沒想到審判開始得如此突然。
陳喬韻驚得雙目含淚,緊緊拉著顧楚水的手。顧楚水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姐姐,剛剛那人真的是攝政王桓懿嗎?”陳喬韻想起那張臉,咂咂嘴。
“據李員外透漏的消息,應該是他沒錯了。”顧楚水沉聲道,“他為人狡詐多疑,城府極深,我們要小心謹慎行事,在拿到那樣東西之后立馬撤退,不要牽扯太深。我們不是他的對手,況且還有十三老鬼和白公子在,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剛才他那一掌哪里像個快死的人?你別不是又被坑了吧,烏臺那群吃白飯的最近愈發不靠譜,我可不想跟著你倒霉。”百里鄔厭惡地看向身旁戴著半邊面具的陰郁男人,開口道:“他在昨日受了水月樓少主的重創,任他再強,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只要你我聯手,不難從他手里搶到魔鉆。”
徽禮折好最后一張制作完畢的黃符,面前琉璃般碧藍的大海躍起金黃的浪頭,他瞇起雙眼。身后傳來腳步聲。
“久聞燕王爺大名,在下常州白氏白落,家父…”“本王知道你,你是白長山白尚書之子,青年才俊,一首《孤鴻》名動京城,先帝都稱你前途無量。”“王爺謬贊,僥幸成文而已。”白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位傳說中權傾朝野卻極其年輕的攝政王。
面如白玉,玉樹蘭芝。
在燕王爺還只是燕王爺的時候,美名傳遍整個大梁。白落在見到徽禮之前,他不相信男子可以美成這樣。
注意到白落越來越露骨的目光,徽禮展顏一笑,問他:“好看嗎?”
他很危險。
白落立馬低下眼睛,記起這位燕王爺傳得更盛的兇名,他勾了勾嘴角,頓時感覺此人很有意思。他故作尷尬地開口:“燕王爺可知此處對應那個審判局?”是個再愚蠢不過的問題。
“本王要是知道了,早就出去了。”徽禮走近海邊,恰好有一片海濤猛地涌上來,將一團小小的東西推上海岸,無數的海鷗鳴叫著盤旋在那團東西的上空。
審判開始了。
走近它,徽禮發現是一具小孩子的尸體,已經發脹了,小腿露出了骨頭。白落也在尸體旁蹲下,捂住口鼻,道:“巨人觀,場景是夏季,說明至少泡了三四天了,腿部白骨化,看來是先被拋尸在河里再順著河水漂流進海里。不過海水鹽度高,利于防止尸體腐化,時間還要加上兩到四天。也就是說他是在七天前遇害。”
有理有據,邏輯清晰。
徽禮贊賞地看了他一眼,燃燒一張黃符撐起一個結界把海鷗擋在外面,問他:“為什么你覺得他是被人殺害然后拋尸?”
白落看著他,暗贊其動作之干凈利落。他從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在死者腹部偏上劃開一指長的小口,伸手掏出略顯脹大的胃部,劃開就見到里面很干凈,唯獨有一個呈長條狀的異物。
是一條蟲。
“王爺請看。”
“西南桑子鬼蟲。他中了蠱毒。”徽禮細細辨認,道。
“中了蠱毒者常會腹脹,全身缺氧,皮膚青紫,出現嘔吐腹瀉等癥狀。所以死者胃部腫大發黑,腸道無積食。雖然已經發生巨人觀,但是細心辨認即可發現他皮膚與毒物接觸后產生的潰爛,這種潰爛與死后的腐爛是有差異的。他大睜著眼,死前一定很痛苦。所以我推測他是被人毒害,現在可以證實了。”
白落整理好尸體,為其合上眼睛,把匕首放進海水里清洗。
白落告訴徽禮,看死者骨齡,他才六歲。
“為什么要對一個孩子痛下殺手?”白落問他。
“因為他穿著龍云紋錦緞。”徽禮坐在噼啪響著的篝火前,眺望著夜幕下安靜下來的大海,海上一輪明月慘白,“那是西南鎮平城許氏一族服飾上獨有的花紋,與皇族有血親聯系。不知道他是哪一室所出。”徽禮想起某個躲到嶺南的清閑王爺,也許他還認識。
白落聽罷沉默,誰都知道皇族競爭殘忍無情,那一族的小孩一旦失去父母庇護,少有活的到成年的。
“不知王爺可否賞臉嘗嘗。”白落把烤得金黃酥脆的魚遞到徽禮面前。
徽禮從來都不在吃食上客氣,誰還和美食計較?
他接過還冒著熱氣流著油的海魚,咬下去,魚皮香脆,魚肉嫩白爽口,魚油香醇甘厚,帶著海的氣息。
“白公子好手藝。”徽禮慢條斯理地啃魚,頗為心滿意足,白落翻動手上正烤著的兩條魚,聽言抬起頭來笑著看徽禮吃魚。
“王爺喜歡就好,在下管飽。”
兩人收集了些木條枝葉簡單搭起一個帳篷。
徽禮很快睡過去。
某些人嘴饞生病不忌口,吃了葷腥,在半夜成功由低燒轉為高燒。
白落本是守夜,聽到徽禮不停地翻身,以為是王爺嬌生慣養地睡不習慣,正想進去好生勸兩句,卻看到他緊皺著眉,臉上泛著異樣的紅。
發燒了?和十二老鬼說的前日受的傷有關?
如果是的話,倒是一個除掉他的好機會。
白落緩緩把手伸向他的脖子,在感受到他燙人的體溫后,突然有點不忍心。
醫者父母心,白家世代行醫,救死扶傷的觀念烙在白落的骨子里。他嘆了口氣,手向下松了松了他的衣襟,把外套脫了蓋在他身上,出去燒水。
他人即深淵,人心最是兇險不過。但總會遇到溫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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