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你這份子錢給的真有誠意。”周啟鳴吃著碗里的粉,暗自搖頭,“可惜啊,杜景這婚,沒結成。”
張凜詫異地看著他。
“是杜景悔婚,”周啟鳴說,“那個男的呢,家里幾位都是總署的人,因為杜正運的事本來就不同意他們在一起,這下好咯,皆大歡喜。”
張凜吃完飯,放下筷子,沉默不語。
周啟鳴也只能陳述下實際情況,多說點什么好像都不對味,他手臂交疊,抵在桌沿,小聲說:“杜正運那個案子,主犯現在有線索了。”
張凜的臉上重新有了表情,“現在誰跟的這個案子?線索靠譜嗎?”
“喲,還挺上心。”周啟鳴用手抓幾粒花生米,丟嘴里說,“你現在就是個干旅檢的,知道了又能怎樣?”
“少跟我來這套。”張凜擰開杯子,自顧自喝著茶,擰緊眉不再說話。
褲兜里嗡嗡震動,張凜掏出來瞟了一眼,立刻起身走到店門外。
“喂。”
“你在做什么?”
“吃飯。”
“魚粉店?”
“是。”
“今天沒加班?”
“嗯。”
張凜看看時間,今天確實下班比前幾天早,但現在趕去已經來不及了,“我明天過去看你。”
“不用了。”
張凜認為她的語氣里沒有生氣的感覺。于是,等著她往下說,路歌果然停頓片刻,又說,“隔壁床的大姐昨天就已經出院了,我想……”
張凜把話接過來,“醫生如果同意你出院,我當然沒意見。如果沒有,你就別想了。”
“是嗎?”她爽朗地笑。
電話里的聲音很近,仿佛就在身后。
張凜回過頭,路歌站在榕樹下沖他揮手。
她穿著一條黑色連衣裙,外面一件花紋鏤空的針織開衫。
張凜走過去,上下打量著她,“你怎么回事?”
“回家一趟。”
張凜一邊按手機,一邊問:“醫院知道嗎?”
“知……”路歌還沒說完,見張凜再次把電話放在耳邊,“你好,打擾了,請問64號病床的病人現在是不是沒在病房?”
“哦,您是張先生對嗎?她一個小時前出的醫院,已經跟主治醫生請過假了。”
張凜道了聲謝,掛斷電話。
路歌抱起一只胳膊,一邊表情得瑟撩起頭發。對于他跟護士站這種溝通頻率路歌已經相當習慣了,上周排淤血不順暢,值班護士認為是她不按要求用力咳嗽,每天威脅三五遍,說要打電話告訴張先生。
路歌就納悶了,告訴他又有什么用,她怕他么?
張凜轉身,又回頭招手讓她跟上來,“吃飯了嗎?”
路歌兩步快走,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依著半個身子,“沒呢。”
“為什么請假出來?”
“隔壁床出院后又轉來一個患者,藥物反應挺嚴重的,一直咳嗽嘔吐,我昨晚都沒有合過眼。”
進到魚粉店,張凜把凳子給她坐,又去旁邊拿了一個回來,“你去坐里面。”
周啟鳴盯著這兩人半天了,剛想打招呼,見那位女士視線掃過他,然后跟張凜說口渴,她剛想找老板娘要水,但張凜沒讓,擰開了自己的杯子遞給她。
路歌一口氣喝了半杯,吐出兩片茶葉。
她這才看向對面那個面帶微笑的男人。
怎么說呢,周啟鳴的相貌屬于還不錯的類型,五官端正,但他笑起來又極不單純,身上有兩種看似矛盾的氣質存在。
沒等張凜介紹,他便從交疊的胳膊中抽出一只手,低低地懸在桌面,說:“我周啟鳴,他大學同學。”
“哦,你好。”路歌蜻蜓點水般握了握他的手,有一絲吃驚,原以為他是張凜科里的同事。路歌看著桌上的剩碗,跟張凜說:“我想吃魚丸粉,酸辣的。”
他起身去了收銀臺點餐,路歌重新看向周啟鳴,“我叫路歌。”
“你跟張凜,不是以前認識的吧?”周啟鳴壓根沒聽張凜提過在本地這邊有什么女性朋友。
“對。”路歌笑了笑,問,“你們在哪上的學?”
“北方。”周啟鳴說,“具體哪兒你可以問他。”
路歌撥弄著杯子,結合之前張凜的信息,他是剛進旅檢的,之前一直在北方,“他回來也沒多久啊,你們這工作又那么忙,你應該不會專門來看他吧?”
“當然。”周啟鳴抬眼看她,“你這姑娘有點意思。”
這時,張凜給她端來一份清清淡淡的原味粉和一份煎蛋。
路歌嘴里寡淡,就想吃點酸辣的,她看了張凜一眼,后者遞給她一雙筷子,并不接收她隱隱約約顯露出來的不滿。
周啟鳴瞅著張凜想笑,轉而問路歌:“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路歌也沒看他,擦著筷子,邊說,“個體戶。”
“實體生意不好干啊。”周啟鳴又問,“你平時有什么消遣?”
路歌想了想,這次看著他,“買彩票。”
張凜默默把頭轉到另一邊,笑出聲。
路歌瞪他。
--你有意見?
張凜暗自搖頭。
--不敢。
“你倆差不多得了哈。”周啟鳴拍拍桌面,“我還在這兒呢。”
張凜把周啟鳴的手掃開,“讓她先吃飯。”
路歌一口湯一口粉,吃到頭上冒出汗,張凜遞給她一張紙巾,“夠吃嗎?”
她在考慮的時候,張凜又要了一份套餐小碟。
吃到最后剩了一個茶葉蛋。
張凜剝了殼,兩口塞進嘴里,擦擦手,起身。
三個人站在店外樹底下,周啟鳴自然而然地掏出煙遞給張凜,注意到路歌也在看他,周啟鳴就逗樂似的遞一根給她,“要嗎?”
路歌纖細的手指姿勢老練,剛觸碰到煙,就被張凜出手打下去。
周啟鳴說:“拿著。”
張凜沒說話,但表情不言而喻。
路歌轉身靠在了樹上,靜靜地等著他們結束。
兩個男人自覺地走遠幾步,隔了三四米,煙霧繚繞中,周啟鳴說,“我不勸你回去,但你得爭取調到緝私外勤去,你在旅檢我也幫不了你。”
“偵查這塊我不想干了。”
“杜正運的案子沒結束,你不想也得想,現在可不是只有緝私在追,刑警也要來跟這邊合作。”周啟鳴站在路邊,踩滅煙頭扔進垃圾桶,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看著張凜說,“還有段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
路歌看著張凜在路邊,目送車子走遠。
他又抽了一根煙,站在那兒很久沒有動。
路歌有點躁了,走到他身后,說,“我回去了,晚安。”張凜反應過來,掐滅煙頭,陪著她走到十米遠的小區門口,路歌轉身跟他擺擺手。
“不請我上去坐坐?”
路歌直直地看著他:“張凜,你想干什么?”
“陪你待會。”
“少來。”
路歌往前走幾步,她一回頭,張凜也跟著停下腳,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
路歌食指戳他胸口,“你是覺得我會偷偷抽煙,對吧?”
張凜不承認也不否認。
“行。”路歌說:“進我的門容易,出去可沒這么簡單。”
張凜還是低頭笑,跟在她后面走進小區。
“給你。”
路歌回來時從樓下順便拿了兩個快遞,拆開后,看了沒看就直接遞給他。
其中有一雙男士拖鞋,張凜穿上試了試,碼數合適。
另一個包裹里是三條平角內褲,張凜看到顏色之后,不明所以地瞟了她一眼。
白色的。
包裝盒上寫著莫代爾純棉。
一種非常薄滑的料子。
手摸在里面都能透出皮膚的顏色。
路歌把落地扇拖到跟前,抬起頭說:“在醫院無聊時下單買的,你不喜歡?”
她問這話的時候,聲音異常溫柔,那張臉上還掛著一絲笑意,十分詭異。
張凜還是想問:“能退貨嗎?”
“不能。”
“那換個顏色。”
“換不了。”
話已至此,張凜不想再說話了。
路歌滿意地坐下,因為傷口在左邊肋骨處,她往右側躺沙發上,忽然有點胸悶氣短,咳嗽了兩聲。
張凜把東西放茶幾上,問:“傷口感覺怎么樣?”
“還好。”路歌躺了一會兒,又坐起來,聞聞胳膊,又聞聞頭發,說:“我想洗個澡。”
從做手術的那天算起,快十天了,她一次澡也沒洗過,這大夏天的簡直要了命。
張凜說,“還沒拆線,身上不能見水。”
“我已經餿了。”
“沒有。”
“頭發很臭。”
“不臭。”
安靜了片刻。
路歌走到冰箱旁邊,翻找收納架,然后拿上保鮮膜去了洗手間。
等張凜想明白她要干什么,還是止不住嘆了口氣。
他現在已經嘆成習慣了。
張凜走去敲門。
路歌沒應聲,他又敲了兩下,她才說:“沒鎖,進來。”
衛生間的燈光是橙色的,暖暖地映在臉上,顯得更熱了。
路歌身上沒有衣服,只包著浴巾,在彎腰洗頭。
花灑噴出的水順著發絲流到瓷磚上,淅淅瀝瀝,匯進下水道。
她瞇著眼睛手指四處亂摸,瓶罐倒了一片。
“幫我拿洗發水。”
張凜拿起紅色的瓶子,一手扶著她的腦門,乳白色的洗發液擠在上面,然后放下瓶子,幫她揉搓發絲。
沖洗最后一遍,水流到脖子下面,她撓撓頭還是覺得癢,想再洗第二遍,張凜抽掉一條干毛巾擦她的脖子,擦完蓋到她的肩上。
“可以了,現在特殊情況,你就不能忍忍?”
“沒有你能忍。”路歌挪揄他一句,反手把毛巾拿下來擦眼睛。
張凜不接茬,又拿一條毛巾包住她的頭發,拿來墻上掛鉤上的吹風筒,一邊擦一遍吹。
雖沒有洗第二遍,但頭也輕松了不少。
路歌坐在小板凳上,舒服地長呼一口氣。
吹完頭發,路歌將浴巾松開,慢慢往下拉,胳膊下左側肋骨的白紗布露出來。
“幫我一下。”
張凜知道勸不住她,接了盆熱水,蹲下來,用溫濕的毛巾給她擦后背。
清瘦的蝴蝶骨,皮膚白皙細嫩,搓幾下就能出一片紅印子。
張凜眼神深沉,手上的力氣漸漸放緩。
路歌回頭說:“癢,你用點力。”
張凜眉心的汗,瞬間落下來。
把毛巾扔進盆里,擰干,再擦。
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滿意。
浴巾松垮的堆在腰上,路歌背對著他,抓住保鮮膜的一端,張凜幫她從后面繞到前面,纏了幾圈上身。
路歌輕輕回頭,見他汗珠子掛滿臉,眸色深重。
她笑起來,推了他一下,“你出去吧,下面我自己洗。”
張凜點點頭。
“小心點,有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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