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劉郎、辰郎難取舍
“不比就是不比,哪兒那么多為何?”姜淮伊表明態(tài)度。
姜不吝故意嘲笑她,“姜淮伊,你輸不起!比都不敢比,膽小鬼!哈哈!姜淮伊是個膽小鬼!姜淮伊是個膽小鬼!”
“幼稚!”姜淮伊甩她一個白眼,專心給馬捋毛。
見她不上當,姜不吝拿話激二牛,“二牛呀二牛,你真是空有一身力氣,卻跟錯主子了呀~你知道嗎?福安原先也是跟你主子的,但你主子不行,他才去我成哥哥那里。要不二牛,你以后跟我吧!我保證讓你揚眉吐氣!”
二牛瞪她一眼,卻不答話。
姜不吝瞧他有反應(yīng),更加賣力勸他:“我說真的二牛,你跟我回瑤光苑吧,跟著我有前途多了。姜淮伊她爹不疼娘不愛的,平時忍讓慣了,連帶著她手下的人也得忍讓?吹贸鰜,你有些力氣的,要不然也會叫二牛,是吧?我覺得你能打贏福安,你覺得呢,二牛?”
二牛不吭聲,也沒反應(yīng)。
姜不吝以為說得他猶豫了,便大喊,“哦吼!二牛是我的人啦!他今晚就要跟我回瑤光苑啦!”
二牛叫她,“六小姐,別瞎說!
姜不吝反而喊得更歡了。
一旁的姜淮伊聽著愈發(fā)心煩,怕這姜不吝真把二牛叫她那兒去,沒好氣道,“姜不吝,你別嚷嚷了,比!讓他比!行了吧?”
“哈哈!”姜不吝露出得逞的笑容,“有好戲看嘍!有好戲看嘍!”
姜淮伊把二牛叫到身旁,對他耳語,“平時留意過鐵柱身手吧?”
二牛點頭,低聲說:“他在奴才面前比劃過。”
“很好!苯匆涟咽职瓷纤觳玻耙粫䞍汉透0策^招時,你就按鐵柱的水平打。鐵柱是打不過福安的。注意!點到即止!千萬不要打傷他!”
“為何?”二牛的眼神中滿是不解。
“我……我不想他受傷!
“……好……奴才絕不傷他。”
福安已經(jīng)找好了兩根樹枝,扔給二牛一根,自己用一根。
姜淮伊重申,“二牛、福安,你倆點到為止,切記點到為止!”
姜不吝早等不及,“聽我的,開始!”
話音甫落,福安便一招出手,直沖面門,二牛靈活閃過。
福安挺進追擊,二牛再次躲閃。
眨眼功夫,兩人已過十幾招。福安左突右沖,二牛蹦跳躲閃。樹枝在他倆手中變成利器,在空中唰唰作響,饒是點到為止,也覺激烈異常。
兩人從馬場這頭一路打到那頭,姜不吝騎馬跟進,不時指點叫好。姜淮伊則因擔心而只遠遠觀望,心中不禁好奇:如果是薩巴和二牛打呢?誰會贏?薩巴是七連勝,二牛是八連勝,聽起來好像二牛更厲害,可薩巴沒有第八次比賽,如果有的話,他能贏嗎?贏的話,兩人就都是八連勝,輸?shù)脑,也不代表薩巴一定更弱,也跟遇到的對手有關(guān)系;對了,平時在西林苑,他倆好像掰過手腕,不知是誰贏了?
“嘶!————”忽然傳來馬兒嘶鳴之聲,幾乎與此同時,姜不吝“啊——”一聲尖叫,引姜淮伊忙跑過去。
只見姜不吝跨下之馬不知為何突然受驚,亂跑亂踢尥蹶子,姜不吝一個抓握不穩(wěn),被掀翻下馬,滾落在地,“嗷!”姜不吝一聲痛呼,身子緊縮起來。
姜淮伊直呼不妙。驚險之下,福安用身體護住姜不吝,二牛與馬斗智斗勇,趁它不注意,將馬韁繩拿到手中,大力勒繩才將其制服。
“姜不吝,你怎么樣?”姜淮伊試圖與福安合力將她扶起。
“啊!疼!疼疼疼——”姜不吝帶著哭腔呼喊,同時手指右腿。只見她裙子上滿是小石子、樹枝條、泥土等雜碎之物。
“福安,你背過身去!苯匆恋,伸手將她裙子撩開,漏出里邊穿的脛衣,膝蓋處已被磕破,緊貼皮膚,“姜不吝,除了膝蓋還有哪疼?”
“嗚嗚嗚~~~就膝蓋疼!疼死我了。。∵有——”姜不吝哭喊,“我的腿動不了了,我會不會瘸呀?不要。。。鑶鑶瑁。!我不要當瘸子!!!”
“不會的,不會的,我都沒瘸,你怎么會瘸呢?是不是?”
“可是我真的好疼。!比上次被打還疼!!我的腿好像沒有感覺了!!它是廢了嗎?嗚嗚嗚~~~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姜不吝,我們馬上帶你回去,給你請最好的大夫,你一定沒事的,啊~”姜淮伊一邊安慰她,一邊把她衣服重整理好,“福安,來,你把小姐橫抱起來。我去借馬車!”
交了銀子,馬場借出一輛馬車,姜淮伊又要了張厚褥子,墊在姜不吝腿下。馬車一路狂奔,很快送回姜府!傲〗阆ドw受傷了!叫大夫!通知夫人!”
福安將姜不吝抱回瑤光苑她的床上,姜淮伊、二牛跟著過去。姜不吝不住哀嚎,姜淮伊一邊安慰,一邊吩咐彩云、彩霞端來熱水、毛巾。
本想給她熱敷,可再一掀開脛衣,膝蓋腫成鞠球那么大!呈黑紫色!恐是大量淤血淤急于此!黑紫中有幾道鮮血滲出,沾染在衣物之上。又有淤血又有破皮之處,姜淮伊不敢輕易熱敷,拿不準皮膚破損之下是否會引起感染。
正一籌莫展之際,歐陽雄來了。
姜不吝對著歐陽雄又是一頓哭訴,他只不住點頭,“小姐放心!卑職定當竭盡全力!”
無關(guān)人員被請出去了。姜淮伊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血,彩云拿來毛巾給擦了。
此時,大夫人妊嫄趕到,“吝兒怎么樣了?”
眾人慌忙行禮。姜淮伊答道:“歐陽大夫正在醫(yī)治!
妊嫄又氣又急,“這孩子,從小就閑不住,三天兩頭不是這里磕到就是那里碰到,真是一點都不省心!”
待見到姜不吝腫成球的膝蓋,妊嫄倒抽一口涼氣,“怎會如此嚴重?!到底怎么回事?!”
歐陽雄施禮答道:“回夫人,外力撞擊膝蓋導致,從淤血量推斷,半月板或髕骨至少一處損傷。目前尚不能斷定,需等淤血散去再看。”
“傷到骨頭?!”妊嫄不敢相信。
“是的,夫人!
“歐陽大夫,你一定要治好吝兒,用最好的藥材!最名貴的藥材!”
“夫人,請恕卑職直言,六小姐傷情比上次五小姐嚴重許多,膝關(guān)節(jié)受損致有患風險,接下來一段時間至關(guān)重要!”
妊嫄只覺渾身再無一絲力氣,被丫鬟扶住,坐到椅子上,緩了許久才磕巴道,“能、能治、好、好嗎?”
歐陽雄躬身又施一禮,“夫人,請勿過慮,醫(yī)治得當,恢復如初,也并非不可能。卑職方才之言并非為嚇唬夫人,只因治療與恢復同等重要,請夫人一定重視!”
妊嫄被他前后所言搞糊涂了,“歐陽大夫請放心,我定會好好照料吝兒,謹遵囑托按時用藥。你給我交個底,有幾成把握能治好?”
“六成!
妊嫄心下稍定,可又不敢放松警惕,“所有人聽令!”
滿屋子的人跪下,聽她道,“全力配合大夫醫(yī)治,若因誰誤事,我定讓他生不如死!”
“是,夫人!
姜不吝那邊暫時安定下來后,姜淮伊、福安、二牛被大夫人叫去集福堂!谀抢,姜淮伊被分配了齊媽、梧桐、木棉、國槐、鐵柱五個下人。
這次,姜淮伊站在堂下,身旁跪著福安和二牛。上首坐著妊嫄,身側(cè)是一眾家仆。
“說!將事情前前后后說仔細了!”妊嫄此時的表情不可謂不嚴厲。
姜淮伊搶先回答,定好基調(diào),“回母親,我與不吝在馬場騎馬繞圈,她坐下之馬忽然受驚,將不吝甩翻在地,而她不幸磕到硬石……意外發(fā)生,孩兒驚慌之后,與福安、二牛極速將不吝送回!
“馬兒受驚?”妊嫄忽想起方才女兒提過什么打到馬肚,厲聲喝問:“馬兒因何受驚?”
姜淮伊一愣,自看到姜不吝受傷,心中所念所想均是她的傷勢,竟不曾問過馬兒何故受驚,當下只如實回道:“當時孩兒在遠處休息,聽到馬叫聲,方跑過去,得知后來之事。”
妊嫄瞧她反應(yīng),信她的確不知,示意其在側(cè)面椅子坐下,又問地下二人,“福安,二牛,你們可有話說?!”
福安道:“回夫人,馬兒受驚,乃是意外!
妊嫄心思細膩,冷冷盯著兩人,道“吝兒說是因馬肚被打……”
果然此話一出,地上二人俱是一震!
妊嫄大喝:“狗奴才,還不如實招來?!”
福安大驚,跪地求饒,“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姜淮伊這才知道,馬兒受驚另有隱情。
只聽福安道,“六小姐命奴才和二牛兩個比武,期間打得過于投入,二牛后退之時,不小心甩到馬肚……”
妊嫄頓時怒火中燒,厲聲道:“此乃人為!絕非意外!狗奴才,狡言詭辯,忒不老實!”
福安忙磕頭,“奴才不敢妄言,確是二牛無心之失,打到馬肚,致使小姐受傷!”
姜淮伊聽他句句指認二牛,不由冷笑,“二牛,福安所言是否屬實?”
二牛道,“確實如此!
姜淮伊心一沉,完了……
妊嫄氣道,“好你個二牛,只顧逞能,與他人爭長論短,不管小姐安危!看我不狠狠罰你!”
二牛抱拳道,“夫人,奴才并非逞能!六小姐命奴才與福安比劃,五小姐原是不同意的,六小姐言語糾纏之下,才放我同他比試。且五小姐再三囑托奴才,點到即止!因此奴才比武以退為主,不曾主動進攻。福安招招逼進,奴才左閃右躲,六小姐幾時騎馬到身后,奴才全然不知,只因奴才背對六小姐,才會在后退時不小心打到馬肚!
妊嫄衣袖一揮,“夠了!我不管你們誰進誰退!你二人打架使馬受驚是事實!陳管家——”
“小的在!
“福安,二牛玩忽職守,致使小姐受傷,每人先打五十鞭,出我心頭之氣,再交予老爺懲罰!”
“是,夫人!
姜淮伊眼睜睜看著兩人被帶下去,卻不敢求情。只因這大夫人,向來寵溺姜不吝,這次傷得這么重,作為姐姐都擔心得不得了,更何況她是親生母親?!
“母親,您消消氣,不值當與奴才們一般見識。為今之計,咱們多看著點不吝,歐陽大夫說該注意的地方很多,最近再不敢讓她亂動了。另外,孩兒上次骨裂之時,歐陽大夫曾用竹簡纏繞在腿上幫忙固定,我稍后讓齊媽送到瑤光苑,只盼不吝能好快些!
妊嫄捂住胸口,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真真氣煞我罷!我本在堂前和大伯家嫂子說話,下人忽來報說吝兒膝蓋磕到了。我素知她好動,送完嫂子才去瞧她,怎知!——”說到這里淚水奪眶而出,丫鬟忙遞上手帕,“怎知吝兒傷得如此之重……”
接下來的話,妊嫄怎么也說不出了,腦海中浮現(xiàn)腫脹的膝蓋,耳畔響起大夫的話,一時憋不住大哭起來。
姜淮伊守在旁邊安慰,“母親,沒事的,不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
好不容易,妊嫄情緒平靜些,拉著姜淮伊的手,“伊兒你自小懂事穩(wěn)重些,吝兒再胡鬧,你只管拿起姐姐的威嚴壓她,該說就說,該罵就罵——”
這時,呂管家慌張進來,施禮回報:“啟稟夫人,出事了!”
妊嫄剛放下的心,霎時提起,“又出什么事了?!快說。!”
“方才夫人罰福安、二牛各自鞭笞五十,誰知二牛不服管教,反倒把幾個下人打傷了!”
“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吝兒又有什么狀況!”妊嫄嗔道,“呂管家,你是府里老人了,管教下人還需要我教你嗎?”
呂管家擦一把額頭上的汗,“回夫人,這二!麑嵲诒牒,小的叫了一群人,都弄不住他……”
“哼!反了天了他!呂管家,你通知黃都司,派些人馬過來,能制服就制服,制服不了便亂刀砍死!以作亂傷人罪報與官府!”
“是,夫人!”
“等等——”姜淮伊撲通一聲跪到妊嫄面前。方才聽呂管家說二牛不服管教傷人,妊嫄是松了口氣,姜淮伊心里卻直打鼓,聽到要喊黃都司過來已覺頭疼,等聽到要砍死他,嚇得立時跪到在地,“母親,請三思!”
妊嫄這才想起,二牛是她的奴隸,伸手扶起道,“伊兒,你起來,母親知你心軟,平素待下人最好,但有些時候,你的心慈手軟反而會招致禍端——”
“母親——”姜淮伊第一次打斷她的話,“母親,二牛是孩兒帶回府的,出了事,孩兒難辭其咎,懇請母親,讓孩兒跟呂管家同去,若二牛實在無法馴服,再叫黃都司,按母親所說處理!
“伊兒,讓你去并無不可,只一點,我擔心你的安全……”妊嫄道。
“母親放心,孩兒會小心躲在后面,盡量言語勸服!
呂管家道:“五小姐恕小的直言,那二牛若能聽勸,也不至于弄成這樣——”
“呂管家,二牛雖莽撞,但也曾為我辦過不少事,當下情況,我不去試試,又能安心?”
“這……”
妊嫄對呂重九揮揮手,“就讓五小姐跟去試試吧~”
“是,夫人。”
“多謝母親。孩兒定帶他來請罪!”
姜淮伊跟呂管家來到后院,這里平時只下人來往,主人家很少進入。因此姜淮伊一路頗受矚目。
轉(zhuǎn)了幾個彎,姜淮伊便聽到呼喝之聲,想來二牛還在與下人們對峙。
進入一間老院,墻面斑駁低矮,四周散落雜物,十多個人將二牛圍在中間。
“二牛——”姜淮伊沖二牛喊道。
二牛扭過身子,從人群中找到姜淮伊,猙獰的表情僵在臉上。
“都別動——”姜淮伊沖眾人喊,“每人后退三步!
眾人愣住,“退!”姜淮伊喊,眾人看眼呂管家,紛紛后退。
“二牛,你也別動!”
姜淮伊又問眾人,“誰一直在這兒?告訴我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站出來,“回小姐,呂管家將福安、二牛帶來這里,說夫人發(fā)話,每人鞭笞五十。福安受了五十鞭,抬走了,輪到二牛,他便不受控制,我們只好把他圍起來,可他反倒打傷我們好幾個!”
姜淮伊放眼四周,瞧了一圈,大概知道二牛為何忽然發(fā)瘋——鎖鏈、鞭子、合圍之眾,與地牢何其相似?雖然他從未說過,但呆在地牢的日子,對他來說,恐怕一直是揮之不去的陰影!
平時在西林苑,日子太平,與地牢的一切完全不同,有很強的割裂感?蛇@里不同,這里讓他聯(lián)想到地牢,讓他想變回過去的自己。忽然靈光一閃,那日去牢房看國槐,是否也因環(huán)境,更能激發(fā)他的殺戮欲望?!
“二牛,你過來——”姜淮伊對他喊,“我?guī)阕摺?br />
呂管家犯了難,“五小姐,這……夫人吩咐,要鞭笞五十的……而且他打傷這么多人,就這么讓他走了???”
姜淮伊看眼呂管家,“你也跟著,帶兩個人。”
“二牛!走——”姜淮伊又喊二牛,見他不動,一把上去拽著就走。
這一舉動可把呂管家給嚇壞了,這小姐金枝玉葉,萬一被二牛傷了,可怎么向老爺夫人交代?
好在,二牛被拽走了,沒有抵抗。謝天謝地。
來到西林苑,梧桐、木棉、齊媽、薩巴、鐵柱都在,看到跟來的呂管家以及兩名家仆,連問發(fā)生何事。呂管家將來龍去脈說了,眾人紛紛沉下臉,心中不免擔憂起來。
“梧桐——”姜淮伊往院子里一坐,喊道:“倒杯水給我。”
喝杯水冷靜一下,好好想想該怎么辦?
回想起來今天一直不太平,二牛教騎馬,姜不吝跟著,迷路了,找半天,找完姜不吝,找二牛,折騰兩回,下午姜不吝又非讓福安和二牛比武,一個不小心,驚了馬,摔到膝蓋,大夫人氣惱,又下令鞭打五十,二牛在后院打傷家仆……
這一件事接一件事,個個費心費力,眼下這呂管家還等著要說法……煩死了!
姜淮伊騰地將杯子摔地上,動靜不很大,但眾人心里一緊。
梧桐伺候久了,知道她要發(fā)火,因此不敢上前,任由碎杯子躺在地上,不去收拾。一時間沒人動,也沒人吭聲。
姜淮伊心一橫,反正買了薩巴,實在不行,今天就讓薩巴和二牛比劃一下,看到底誰更厲害!
“梧桐、木棉、薩巴、鐵柱你們都站過來!”姜淮伊一個個喊道,唯獨漏下齊媽,“齊媽是府中老人自不必說,你們四個來府中年月尚短,平日里我對你們和顏悅色慣了,你們中就有人不服管教了!不把老爺夫人的話放眼里了?!今天就讓你們長點教訓!”
四人站在她身旁,低著頭不敢吭聲。
“呂管家,二牛不是被罰鞭打五十么?開始吧,我讓下人們都瞧著,長長記性!”
呂管家楞了一下,“這……”
“讓你的人打吧~”姜淮伊又說了一遍。
呂管家對手下兩名家仆示意,兩人卻互相推搡起來,沒人敢上前。
姜淮伊瞧這情況,怕呂管家再叫黃都司過來,呵斥一句,“二牛,跪下!”
二牛與姜淮伊對視一眼,只覺她眼神凌厲,遂垂下視線,面朝她而跪。
姜淮伊看眼呂管家,又問二牛道,“二牛,你可知錯?”
“……奴才知錯。”
“既已知錯,為何不接受懲罰?”
“奴才一時沖動,愿接受懲罰!
兩人對話聽得呂管家目瞪口呆,怎么這二牛忽然變得如此溫順講理?
“呂管家,既然二牛愿認錯領(lǐng)罰,請你速速執(zhí)行!苯匆恋。
呂管家想起方才兩名家仆推脫之狀,不由汗顏,因道,“既然二牛是西林苑的人,就請五小姐施罰,我只旁觀,事后向夫人匯報即可。”
姜淮伊不由冷笑,這呂管家算計得巧妙,讓我自己人互相傷害,他坐享其成!昂呛呛呛莮呂管家真會說笑,讓我施罰,呵呵呵呵~太好笑了~”
呂管家頓覺面上無光,可事已至此,索性朝姜淮伊躬身一拜,“五小姐,勞煩您了,請~”轉(zhuǎn)身把家仆帶來的鞭子送過去。
姜淮伊騎虎難下,只好拿鞭子站起來,朝木棉走去,“木棉,你來!
木棉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走向梧桐,亦是跪地。
然后鐵柱、薩巴亦然。
瑪?shù)拢_巴你這個沒種的家伙!
“都起來吧!”姜淮伊真服了這群人,走到二牛身邊,“二牛,你也起來!
看一眼手中的長鞭,從手柄到鞭梢逐漸變細,對空曠處揮舞一下,只覺又長又沉,“這是什么鞭?”
呂管家道,“五小姐,這是馬鞭。”
“給我換個,這我使不慣。”
“五小姐,咱只有馬鞭,沒有其他鞭子!
姜淮伊無奈,叫二牛站遠些,試著揮出第一鞭,打偏了 。
呂管家在一旁指揮,“小姐手臂抬高,照著背部打。另外,男子受鞭刑時通常將上衣脫掉。”
事可真多!姜淮伊翻個白眼。剛要開口讓二牛脫衣服,忽意識到他上過戰(zhàn)場 ,恐怕仍有傷疤,遂找個理由道,“他在我面前脫個精光,倒礙我的眼,只把外衣脫掉,剩一層內(nèi)衣,如何?”
呂管家點點頭,“就依小姐之言。小姐每打背上一鞭,小的便報數(shù)。若打到別處,是不算數(shù)的。望小姐知悉!
"呂管家可真會給我出難題!讓我替你打人,還處處限制我!"
“小姐誤會!小的方才所言皆是姜府慣例——”
“好了好了,別說了,徒令我分心,一會兒打偏了就怪你!”
呂管家閉嘴立于一側(cè),二牛已將外衣脫掉,只剩薄薄一層單衣。
姜淮伊依言將胳膊高高掄起,對著那層單衣?lián)]去,“啪——”
二牛被抽得身子猛一抖。呂管家報數(shù)“一”。
姜淮伊自覺力氣不大,方才揮鞭將胳膊掄起,并不算特別用力,饒是如此,仍打得二牛一抖,這馬鞭威力可想而知。
第二鞭揮下,聲音更響,二牛隨之顫抖!岸。
呂管家報數(shù)報得毫無波瀾,姜淮伊心中怒火卻無端燃燒,不自覺將被迫打人的氣傾注于鞭子之上!叭、“四”、“五”,二牛原先挺拔的背,開始瑟縮躲閃。
姜淮伊忽將鞭子一扔,“累了,歇會兒~”回到圓桌旁又坐下,梧桐十分有眼色地倒茶奉上。
呂管家臉色變得難看,“五小姐,還請打完再歇,小的也好早早報于夫人交差。”
“木棉,你去替我。”姜淮伊再次看向木棉。
木棉猶豫許久,在梧桐的慫恿下,跑去撿起馬鞭,對著二牛揮舞起來。“六”、“七”、“八”、“啊——”木棉一聲痛呼,原來她揮鞭太急,鞭子沒捋順便再揮出去,反打到自己身上。
呂管家提醒她,“把鞭子捋順,兩腿岔開,一腳在前,一腳在后,胳膊掄圓,舉過頭頂,全力揮出……”
“啪——”一聲響徹整個院子,呂管家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樣!倍砗髢擅移途菇衅鸷脕,惹得梧桐幾個白眼翻過去。
“呂管家,別忘了報數(shù)啊……”姜淮伊冷言提醒。
呂管家賠笑稱是,補上報數(shù)。
木棉又打了幾鞭,發(fā)揮不是很穩(wěn)定,呂管家如先前所言,打偏的都沒算,只打在背上報數(shù)。
姜淮伊拿眼去瞧二牛,從這邊望去,只能看到他的側(cè)后方,白色的單衣有幾道鞭痕,他雙手交于身前,被打一下,身子抖著前傾一下,再退回來。不管打重打輕,倒是沒哼一聲。
卻說木棉已打了二十幾鞭,額頭上竟?jié)B出汗來,呼吸急促,喘氣聲越來越明顯。
這場面,十分荒唐,竟給眾人一種,打人者更難受的錯覺。
呂管家身后一名家仆忽站出來,“木棉姑娘,你去歇會兒,剩下的我來吧!”
“放肆!”姜淮伊拍桌子指他罵道,“好大的膽子!你算個什么東西?!西林苑幾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
那人被指著鼻子罵,悻悻然賠笑道歉,又退回去。
梧桐湊過來,低聲請示,“小姐,要不我去替一下?”
姜淮伊微微搖頭,木棉平時過于瘦弱,得讓她多鍛煉鍛煉。
待五十鞭打完,天已黑透,姜淮伊對呂管家道,“呂管家,煩請告訴母親,明日一早我?guī)ФHガ幑庠氛堊铩!?br />
呂管家應(yīng)下,帶著兩名家仆告辭了。
許久未說話的齊媽,這時終于發(fā)聲,“我就說,你們這些人欺負小姐人好,回回蹬鼻子上臉,要擱別的主子那里,早一通整治,讓你們俯首帖耳了!”
“齊媽——”姜淮伊及時止住她的話,“你去幫我做一大份雞湯,多放些補藥,分兩份,一份先給姜不吝送去,另一份給我端過來。你親自去送,多說些好話、吉利話!
“是,小姐!饼R媽領(lǐng)命去了。
“鐵柱、薩巴,你倆去院門口守著,若有人傳話速速報與我。梧桐、木棉端兩盆熱水,拿兩條毛巾送到隔壁耳房,送完后不準輕易靠近,除非聽到我叫。”
幾人各自領(lǐng)命!岸,你跟我來!闭f罷領(lǐng)頭走進耳房。——二牛第一次醒來,便是在這里。
很快,梧桐、木棉端水進來,將盆放下,主動自覺退出。
姜淮伊對身后的二牛道,“衣服脫了,趴床上。”
二牛遲疑道,“奴才恐礙小姐的眼!
姜淮伊憤然轉(zhuǎn)身,“你個大男人,怎么這么矯情?!”
二牛低頭認錯,“小姐息怒!
“讓你脫就脫,脫好趴床上。”姜淮伊對他重申,心里暗自發(fā)誓,他再廢話,便把他趕出府去!
許是感受到她的怒火,二?偹阏兆。
只見他身后一道道鞭痕縱橫交錯,紅腫如蚯蚓爬滿整個背部,姜淮伊確認沒有破皮后,將熱毛巾敷上,“疼嗎?”
“不疼。”
一時無言。
姜淮伊一早想好要說的話,此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深吸一口氣,姜淮伊決定開門見山,“二牛,還沒有結(jié)束。明天一早我要帶你去向姜不吝的娘親請罪。到時候,她還會追究你的責任,治你的罪,也許還有一頓鞭子,也許是其他懲罰……”
趴著的二牛沒有吭聲。
“如果你不想去,我今夜就送你出府,放心,姜府不會派人去追,你盡管在外活動,不往黃老板那邊去就行……”
二牛聽了欲翻身下床,被姜淮伊一把摁住,“有什么你在床上說就是了,你一動背上的毛巾都要掉。”
反手將手上毛巾揭掉,二牛還是下了床,如第一次那般,跪地發(fā)誓,“吾誓死追隨主人,決無二心!
姜淮伊道:“姜府規(guī)矩多,如姜不吝所言,我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跟著我,總要忍氣吞聲——”
二牛保證道:“小姐放心,明日去請罪,奴才任憑他們處置,絕不再像今日這般,請小姐再給奴才一次機會!”
“好……你快重新趴好,我再給你用熱毛巾敷一會兒!
“小姐,奴才皮糙肉厚,不用熱敷。”
“二牛,你身上有些刀槍舊傷,被人瞧見不免對你的身份起疑。因此,我想給你找些去疤的藥膏,每日涂抹——”
“是,小姐。”
“這樣,每天深夜,你去找我一趟,我給你涂!
“這……不敢勞煩小姐!
“你自己又看不到,除了我,沒人能幫你涂!
“……”
“當當當——”姜淮伊嘻嘻一笑,掏出一小瓶膏藥,“看,這是我方才趁呂管家不注意回臥房拿的,一會兒熱敷結(jié)束就給你涂!
二牛悠悠道,“下人們私下打趣奴才,說小姐對奴才特別好,別人都是奴才照料主子,而我這個奴才卻讓主子照顧……奴才便對他們說,小姐心善,對每個人都好,只是對不同的人好的方式不一樣罷了,就比如福安,雖然他被人搶走了,但小姐一樣當他是自己人,一樣對他那么好,再比如國槐,小姐一定曾經(jīng)對他很好,只是他讓小姐失望了,所以小姐將他趕出府,奴才說得對嗎?”
姜淮伊第一次聽人評價自己,有些意外,有些暖心,“二牛,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互的——”
“小姐——”二牛搶道,“小姐交代的話,奴才都謹記在心。奴才也想小姐記住八個字,‘誓死效忠,絕無二心’奴才對小姐便是如此,直至奴才咽下最后一口氣!”
姜淮伊坦言,“二牛,我先前對你的確有些誤會,因此而防備過重,請你不要介懷……”
二牛趁機確認,“小姐,您買薩巴回來,是曾對奴才失望吧?方才說送奴才出姜府,也是失望了吧?”
姜淮伊連連搖頭,“不是的!
二牛卻道,“小姐心善,不忍傷我,卻不知,行動比話語更真切!
姜淮伊岔開話題,“對了,二牛,你覺得木棉怎么樣?”
“……”二牛竟無言以對。
“她比梧桐小些,性子柔柔弱弱,需要人保護,平時本分老實,人長得稱得上好看,將來一定是個好妻子,好母親。”
看到她殷切期盼的眼神,二牛只好點頭,“嗯!逼渌麑嵲诓恢f什么。
“敷得差不多了,我給你涂藥,你往床邊靠一靠!
二牛依言而動,感受她溫熱的呼吸在身上忽近忽遠,不知不覺間竟睡著了。
翌日清晨,姜淮伊帶著二牛去瑤光苑,妊嫄看到,讓二牛先在外邊跪著,拉著姜淮伊和姜不吝一塊吃飯。
姜不吝耷拉個腦袋,無精打采,唉聲嘆氣,菜也不好好吃。
妊嫄罕見地沒有催她吃飯,而是對姜淮伊抱怨,“伊兒,你說五十鞭的懲罰算重么?昨個我不過是下令將二牛和福安各鞭笞五十,晚上成兒便跑我跟前沖我嚷嚷,長這么大,他從未對我如此無禮,今早見了我,也是冷著一張臉!”
姜不吝插話:“娘親,成哥哥說得對,打狗看主人嘛!他天天叫福安跟著,您這一打,福安下不了床,成哥哥沒有得力的人使喚,自然就氣不順了唄!就如同我現(xiàn)在,因為一塊破石頭,我竟然三個月動彈不得,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度過,我自然是氣不順,恐怕以后屁都放不出來了!”
“胡說!怎會下不了床?二牛不就來了?就他的人金貴些?我看是他平時太慣著下頭那些人了!”
姜淮伊趁機提二牛:“母親,二牛昨日發(fā)作,只因一時害怕,孩兒已教訓過他,日后一定循規(guī)蹈矩,不再沖動!”
妊嫄點點頭,“我聽陳管家回來說了,二牛見了你立刻變老實,跟換了個人似的,挨了五十鞭子一聲不吭,即便沒捆他手腳,也不躲閃。我估摸著,是底下這些人辦事不得法,如國槐那事,你只說趕他出府,那些人不知怎的,竟把他腿打傷,真真是給家里添亂!至于二牛,既然你已懲罰過他,這次我便不再追究,日后定嚴加約束手下之人,知道嗎?”
“孩兒謹記娘親教誨!”
這事算是過去了!獏喂芗覉蠼o老爺,老爺只說按夫人說的辦。
姜淮伊每日早晨到瑤光苑吃飯時,總提前想些趣事說給姜不吝,饒是如此,她也是肉眼可見,一天天消糜下去。因此抽空去街上書店淘了些話本,里邊的故事與茶館說書的類似,拿給姜不吝,她看得津津有味,總算每日有些消遣娛樂。
鄉(xiāng)試結(jié)束,三位少爺均放松不少,外出騎馬、喝酒、聚會、玩樂,好不快樂!姜寧也開始翹課,偷摸往外跑。姜淮伊發(fā)現(xiàn)兩回,便找姜寧問進展,她倒顯得坦蕩,總說只談詩書,不談風月。姜淮伊卻不信,回回厚臉皮跟著她。
有一回,姜寧問姜淮伊,“最近有沒有作畫?可要拿去賣?”
姜淮伊這才得知,那天匆匆畫的七彩鳳凰迷你版和彩虹瀑布被人買走了!百u了多少錢?沒讓店鋪虧損吧?”
姜寧被問住了,“具體多少錢不知道,但如果會虧,倒不如不賣,掛在店里搞噱頭也好,我想既然賣出,肯定是有得賺的!
“如此甚好!苯匆练判牡,“不過,最近我沒靈感,有靈感了再畫,哈哈~”沒靈感對應(yīng)的心里話是不缺錢。
一個月后,鄉(xiāng)試放榜,姜氏子女有三人上榜,姜成,姜寧和姜勝。姜成自不必說,姜寧是化名丁寶蓋上榜,最令眾人意外的是姜勝,從小到大不學無術(shù)之人,發(fā)憤圖強十天竟能在鄉(xiāng)試中榜上有名!他說是運氣好,瞎貓撞上死耗子,妊嫄可不這么認為!八刹皇沁\氣好,而是藏的深,這么多年,竟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
果然,不多久,姜勝便提出要分家。
說是分家,其實是“凈身出戶”。妊嫄同意,姜志敬卻不同意!斑沒成親,分什么家,即便是成親了,右侍郎府也夠住!”
終究胳膊擰不過大腿,姜勝還是沒能出去自立門戶。
薩巴每十日討要一回解藥,姜淮伊偶爾忘了,他卻一次都沒忘過。解藥一兩銀子一顆,倒是不貴,呃,至少比起買薩巴的三百兩,不算貴。
來年春天,姜成,姜寧和姜勝再接再厲,又參加了會試,姜寧還是化名丁寶蓋,不過這次她沒怎么準備,之所以參加,是為了陪劉郎——是的,劉郎也通過鄉(xiāng)試了。如果會試也通過,即可參加殿試,由圣上親考。所以,不管真實水平如何,姜寧都不敢考過會試,怕的是虛假身份到皇帝那里過不了關(guān),牽連整個家族。
姜不吝腿好了,沒留后遺癥。人又活蹦亂跳起來。四少爺姜戎會走會說了,天天跟著姜不吝,調(diào)皮極了。姜淮伊每回跟他玩半天,回去得休息一整天,才能調(diào)整過來。
杏花開了,會試放榜,姜家僅一人榜上有名,丁寶蓋自然不在其列。姜淮伊偷偷問問姜寧,劉郎是否上榜,姜寧的表情不可謂不失望,結(jié)果可想而知。姜寧沒有勇氣再等他三年,因此愁眉苦臉了好些日子。姜成被妊嫄寄予厚望,卻遺憾落榜。吃齋念佛一個多月的妊嫄氣得把佛龕給掀了。姜尚敬勸她,“成兒還小,三年后也才十八歲,重新再考嘛,本來也沒指望他一擊即中!倍畈槐豢春玫慕煽贾辛耍∪环蛉说哪樕蛛y看。只姜尚敬高興地和大兒子喝酒到天亮。
殿試很快結(jié)束,姜勝是三甲進士第七名,又進行了一次朝考,分了個中書舍人的職位。他又提了一次分家,姜尚敬依然沒同意,但這次松了口,“有了合適的婚事,說與你,成親后再考慮分家的事!苯獎倏偹阌辛伺晤^,日日撲在公事上,家中很少見他了。
再過一年,姜淮伊年滿十二歲,一個平常的夏夜,來了大姨媽。當時是深夜,二牛悄悄叫她起來涂膏藥,姜淮伊只覺得屁股下面濕濕的不舒服,睡眼惺忪間,直接掀開被子查看,血跡令二牛嚇一跳,待要開口詢問, 姜淮伊忙捂住他的嘴,漲紅了臉解釋,“我來月事了,不要大驚小怪。”又指指不遠處熟睡的梧桐,暗示不要吵醒她。兩人輕手輕腳出去,先給他涂了膏藥讓他走了,再自己悄悄清洗,換褲子。
這還不算尷尬,更尷尬的是姜不吝。卻說姜不吝近來迷上斗雞,天天叫上兩名護衛(wèi)跟她去市場上與人打賭下注哪只雞會贏,因為都是小錢,算不上沉迷賭博,大夫人沒管她。這日斗雞,她蹲著觀看時,被對面人指著笑,不明就里的姜不吝低頭一看,嚇一跳,不禁嚷嚷起來,“媽呀,我怎么流血了?”又問旁邊的人,“方才是不是公雞啄到我了?!就說它們尖尖的嘴巴啄一下挺疼的,這都給我啄出血了——”
話沒說完,成年懂情事的男子已笑得在地上打滾了,因斗雞這邊少有女子,也沒人攔她亂說,身后的護衛(wèi)也是糊涂,問了別人才知是女子來月事,這才慌忙送她回府。丫鬟們忙給她清洗換衣服,夫人得知,急忙派楊婆和呂管家?guī)Я诵┖脰|西去斗雞那里,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恩威并施雙管齊下,才算堵住了眾人之嘴。
妊嫄數(shù)落姜不吝,“娘親不告訴過你長大了要來月事嗎?你怎么還嚷嚷得人盡皆知?”
姜不吝委屈巴巴,“娘親只說要來月事,卻不曾詳細描述,孩兒怎知竟是如此這般?”
沒幾日,傳來好消息:姜尚敬升官了,刑部尚書,從二品。宴請了好幾日,姜府上下喜氣洋洋。每位少爺小姐跟著沾光,漲了月例。
自從來了月事,姜不吝便刻意收斂起來,將以往的野性子藏了,日日鉆到二小姐姜鷙蔭屋里,讓丫鬟們涂脂抹粉,梳洗裝扮,沒事還跟著姜鷙蔭出去挑布料,做新衣服穿。
梧桐從丫鬟中聽說了,便也慫恿著姜淮伊,多買些胭脂水粉打扮打扮。起先姜淮伊也沒當回事,一笑而過,后來梧桐拐彎抹角說了句,“小姐得為咱西林苑做榜樣!苯匆吝@才悟出來:梧桐這是自己想打扮。女為悅己者容,大姑娘愛打扮無可厚非。便聽了她的。叫上她和木棉,再帶著薩巴、二牛兩個,到街上購物。
兩個丫鬟興高采烈,挑起貨物來眉飛色舞。兩個護衛(wèi)則是滿臉喪氣,只覺無趣又要時刻警惕,注意安全。
姜淮伊打起了如意算盤:梧桐和薩巴湊一對,木棉和二牛湊一對,西林苑內(nèi)部就給解決了,全是自己人,多好。
即便那木棉每月去黃姨娘那里報道,可二牛忠誠呀;梧桐也是,如果跟了薩巴,肯定跟薩巴一心;哇~完美!
于是,姜淮伊買了胭脂水粉,回西林苑交給梧桐、木棉,兩人打扮一番,專門又叫了薩巴、二牛來看。
“怎么樣,她倆打扮起來好看嗎?”姜淮伊問。
“好看!倍4鸬,卻面無表情。姜淮伊對此甚是不滿。又笑瞇瞇轉(zhuǎn)向薩巴,“薩巴你說呢?”
薩巴也嘻嘻一笑,“兩位姐兒平時無裝扮,已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了。如今裝扮起來,更是國色天香,艷驚四座!”
“油嘴滑舌~”姜淮伊笑罵。兩位丫鬟也被哄得很是開心。
然后,梧桐問他,“薩巴,你且說說,我和木棉誰更好看些?”
薩巴仔細打量兩人,咂舌道:“平時不注意,今日我倒覺得木棉別有一番風味!
此話一出,梧桐臉色刷地就變了,“哼!”一聲,轉(zhuǎn)過身去不看他。
薩巴又笑嘻嘻去哄她,“但還是梧桐最好看啦!”
梧桐轉(zhuǎn)怒為喜,嘟嘴問他,“真的嗎?”
兩人這番打情罵俏讓姜淮伊心花怒放,已經(jīng)成了一對,接下倆就看二牛和木棉了。
因此,姜淮伊又轉(zhuǎn)頭問二牛,“二牛,你覺得木棉和梧桐誰更好看呀?”
二牛不如薩巴嘴甜,因此姜淮伊悄悄沖他使眼色,讓他選木棉,無奈他完全不懂,只說:“都好看。”
姜淮伊氣得直拍大腿:二牛呀二牛,你就是根木頭!
這天,姜淮伊專門帶木棉和二牛外出,先去布莊轉(zhuǎn)了轉(zhuǎn),什么也沒買,又去脂粉店轉(zhuǎn),又是什么也沒買,不光什么也沒買,一路上兩人啥話也沒說。姜淮伊問一句,他們答一句,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有。
走了一路,姜淮伊琢磨了一路,到底該怎么撮合這倆人呢?怎樣才算投其所好呢?
忽然想起:薩巴說,二牛巡夜時看到丫鬟抄寫,心生佩服,還幫忙隱瞞。也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走,去字畫鋪轉(zhuǎn)轉(zhuǎn)!”
三人來到字畫鋪,姜淮伊一幅一幅地拿起來和木棉看,邊和她討論邊偷瞄二牛,果然二牛也湊過來,似乎有興趣。
“欸?二牛,你識字嗎?”
二牛搖搖頭。
姜淮伊將手中的字畫遞給木棉,“木棉,你教教二牛,看他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兩人湊在一起,木棉一個字一個字念給二牛聽,二牛聽得十分認真。
姜淮伊則在店里閑逛。說來也巧,就在這家店,姜淮伊竟遇見了一個熟人。那熟人認出姜淮伊,驀然驚喜,忙過來行禮相認,“小生劉方見過姜小姐!
“劉兄,好久不見!苯匆疗ばθ獠恍。自從會試結(jié)束,就再沒聽姜寧提過“劉郎”,多半是分了。
劉方問道:“姜小姐要買字畫?”
姜淮伊:“隨便逛逛!
“令姐進來可好?”
“還好!
“令姐……”劉方吞吐起來,“令姐可曾……”
姜淮伊只不冷不淡看著他,這劉方終究沒問口,只從身上拿出一封書信,“煩請姜小姐將這信轉(zhuǎn)交令姐,小生不勝感激!”
若在以前,帶封信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眼下,兩人也許已分手,也許在冷戰(zhàn),這封信變得棘手,姜淮伊抱拳道,“劉兄還是親手交給家姐吧。”
說罷便喊木棉、二牛離開,劉方忙追上來,“姜小姐,滄海自淺情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小生與令姐,相知交心,緣淺情深,懇請姜小姐垂憐!”
“劉兄,抱歉!苯匆恋皖^便走。誰知這劉方又想攔上來,被二牛一把給推開了。
“姜小姐——姜小姐——”劉方還在后頭喊。
姜淮伊不由加快腳步。
二牛道:“小姐,他一直在后頭跟著……”
“不用理他!
又走了一段路,姜淮伊回頭望,劉方已不見蹤影,終于松一口氣。木棉問道,“小姐,方才那人是誰呀?”
姜淮伊簡單答道:“以前出來玩認識的一個朋友!
自姜尚敬升職以來,來姜府拜訪的賓客絡(luò)繹不絕。而其中不乏給姜勝、姜寧提親的人。作為姜府的大少爺和大小姐,二者的婚事受到姜尚敬的格外重視。其中給姜大少爺說親的不到一百也有幾十,經(jīng)老爺夫人初步篩選,候選者有二十余人,而大小姐入贅要求不變的情況下,客省使副使家的小兒子慕容星辰脫穎而出。
因此,黃妙人安排姜寧與慕容星辰到湖邊泛舟。頭天晚上,木棉趁屋內(nèi)無人,對姜淮伊耳語:“小姐,大小姐約您到竹林一見!
姜淮伊頓感奇怪,姜寧向來小心,有事都是自己親自留紙條,極少讓丫鬟傳信。
一番追問下,木棉說出那日在字畫鋪遇到劉方,他托姜淮伊帶的那封信上露出一個“寧”字,結(jié)合他話中所說“令姐”,不難猜出,是給大小姐姜寧的信。因此當劉方從后邊追上來,把信往木棉手上遞的時候,木棉收下了。并且把信交給了姜寧。
姜淮伊心一沉,這木棉到底為誰辦事?
“既是如此,木棉,你陪我一起去見大小姐,站在附近給我們放風。”
“是,小姐!
來到竹林,姜寧已在等候。“大姐,那封信你看了?”姜淮伊直接問她。
姜寧點頭,“五妹,我……我對不起劉郎。”
姜淮伊岔開話題,“大姐,我聽丫鬟們傳話,客省使副使家的小兒子慕容公子愿意入贅,這是門好親事!
“我打聽過,那慕容星辰整日尋歡作樂、流連花叢,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大姐,這個劉郎,也不見得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想,你和他既然約定過,考中進士便到姜府提親,可如今他只考了個舉人,沒中進士,自然與你的事就不算數(shù)了。何苦又寫信糾纏你?真是正人君子的話,自知配不上你,肯定會選擇放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五妹,感情之事,豈能以賭約而論?”
“不管是感情,還是生意,總得講誠信吧?”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大姐,你告訴我,信上寫了什么?”
“劉郎說,只要我點頭,他便請媒人上門提親。”
“爹娘不會同意的。”
“劉郎若來提親,我自會在娘親面前為他說好話——”
“大姐,此事需從長計議!
“劉郎在信中說,若我不回信,他明日便到府上提親……”
姜淮伊冷笑,“讓他來提!大姐只管去和那慕容星辰約會!
“可……劉郎若說出我倆私下密會之事……?”
“哼,他若不知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大姐也不用糾結(jié)了,徹底和他斷干凈更好!
姜寧皺起好看的眉頭,“五妹為何不喜劉郎?”
“呃……”姜淮伊整理措辭,“倒不是不喜,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他若考中進士,分得一官半職,配姐姐也算合適,可如今,區(qū)區(qū)一個舉人,若在尋常百姓家也就算了,但在姜府,就是高攀!”
“五妹可聽聞,英雄不問出身?還有一句話,叫‘莫欺少年窮’,我相信劉郎,他是被埋沒的人才,日后有合適的機會,一定能出人頭地!”
“會試不就是機會么?他是真才實學還是徒有其表,那么多考官自有評判,而且結(jié)果已呈現(xiàn)在大家眼前了。再狡辯些什么,就沒意思了……”
姜寧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忽轉(zhuǎn)過身去,“原來五妹竟同爹娘一樣,只以門楣論英雄!”
姜淮伊看她真的生氣了,擔心她一時沖動,做出與劉郎私奔之類的傻事,便緩下語氣,哄她道:“大姐既對劉郎一往情深,不如先給他寫封回信,以解他相思之苦,但提親一事需從長計議,否則到了爹娘那里,只有被拒絕的份!”
姜寧稍加思索,同意了他的提議。于是,姜淮伊命木棉回去取了紙筆,姜寧匆匆寫下回信,拜托木棉送給劉郎。兩人各自散去。
回到西林苑,姜淮伊叫來二牛,問他那日可曾留意到木棉暗收書信,二牛搖頭,“奴才緊隨小姐,不曾注意到木棉有這小動作!
姜淮伊把木棉是三姨娘的人,并且每月向她匯報一事向二牛說了。
“小姐打算如何處置她?”二牛問道。
“我不知道。”姜淮伊道,“待她送信回來,先審一審再說。”
木棉深夜方回,恰巧今日是她守夜。姜淮伊去外邊叫上二牛,留薩巴一人在院門口守候。然后將房門反鎖,擺出審問的架勢。
“你為何擅自收下劉方書信?”姜淮伊冷冷問道,“說,到底是何居心?”
“奴婢知錯!請小姐責罰!”木棉跪地認錯,似乎不打算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她這態(tài)度著實令人窩火,姜淮伊咬牙切齒:“你既知錯,為何還要背著我做?!”
“……”
“我聽梧桐說,你原先是大小姐房中丫鬟,如今看來,你似乎仍顧念舊情?”
“……”
姜淮伊的耐心快用完了,“你背著我收下劉方書信并偷偷交給大小姐,卻不料大小姐令你傳話給我,此事方敗露,否則,我竟不知你會如此大膽!我只問你一次,除了劉方書信一事,你還背著我干過些什么?!”
“奴才一時心軟,除此之外,再無背叛小姐之事。”木棉低聲道。
說不失望是假的,說傷心也是有的!岸#阌惺裁崔k法能讓她說實話?”
“小姐,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治軍有軍法,治家有家法,小姐若想手下人忠心不二,自然不能只施恩不懲戒……”
姜淮伊深吸一口氣,既然身在古代,就按古代的法子來吧!
環(huán)視一周,見到床框上掛著一個雞毛撣子,便取了來,反手握住雞毛端,走到木棉面前,“木棉,你膽敢忤逆本小姐,先打手心三十,再追究別的!”
以前齊媽沒少用雞毛撣子打她們。后來被教訓了,收斂許多。但偶爾能發(fā)現(xiàn)私下里仍在用它打人。姜淮伊知她已成習慣,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和她死磕到底。
“把手舉過頭頂!苯匆晾淠樀。
木棉低頭將手高高舉起。
“小姐——”二牛忽抱拳行禮,“小姐千金之軀,可否由奴才代勞?”
也好。打人是個體力活。遂把雞毛撣子扔給二牛,自己坐回椅子上。
“啊——”
“啊——”
“啊——”
木棉接連三聲痛呼,聽得姜淮伊皺起眉頭,緊急喊停。
“小姐?”二牛過來行禮,不明為何被喊停。
姜淮伊盯著他看幾秒,又起身去木棉旁邊繞兩圈,暗自琢磨:這二牛打得這么狠,是要報那日被木棉鞭笞的仇么?才三下,木棉雙手手心已紅腫。平時她算是能忍的了,齊媽打她,總默默承受。大抵是男子與女子體格差異過大,加上二牛有心報復,恐是使上了十二分力氣。
“我來吧。”姜淮伊道。
二牛面色遽變,跪地勸諫,“小姐三思!”
瞧他神色,與那里去監(jiān)牢看國槐時相似,怕他再做些什么事,又覺說出口的話再收回沒了面子,便說道:“姜府規(guī)矩,每責罰必報數(shù),你可知道?”
“小姐提醒的是,奴才疏忽了!
“你等她報完數(shù),再繼續(xù)打。”
“是,小姐!
姜淮伊走到門口,背對二人,只聽木棉一下一下痛呼報數(shù),硬起心腸不去管她。
痛呼聲轉(zhuǎn)為嗚咽聲,二牛過來請示,“小姐,三十下已畢!
姜淮伊走到木棉身前,將她雙手拿起,原先如柔荑之手,經(jīng)一番毒打,已腫成蕎麥饅頭。 “木棉,還是先前的問題,我心中已有答案,就看你何時承認了……”
木棉淚眼婆娑,小聲央求,“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說!你是繼續(xù)為黃姨娘賣命,還是投靠于我?”
“奴婢自五年前到了西林苑,便一直對小姐忠心耿耿——”
“還在嘴硬!”
“奴婢冤枉啊,定是有小人在小姐面前挑撥,奴婢怎會背叛小姐?!”
“好啊,那你告訴我,你每個月必去黃姨娘那里,是否確有其事?”
“奴婢的確每月去一次,只因奴婢的親姐姐木槿在那里!
“你的親姐姐也在姜府?為何從未聽你提起?”
“小姐您未曾問起……”
“我再問你,為何替大小姐收信?”
“劉公子青年才俊,又對大小姐一片癡情,奴婢只為成人之美……”
“你這是好心幫倒忙,弄巧成拙!”
“奴婢愚昧,還請小姐賜教。”
“這個劉方,他——”
不對!
姜淮伊猛然警覺,急忙咽下后半句,這木棉不會是在套話吧?!
那日在字畫鋪她便表示出對劉方的好奇,之所以接他的信,很可能是為了抓住這條線索!
姜寧說過,伺候她的人都是黃姨娘挑選出來的,事無巨細都要匯報。所以木棉才會對姜寧有關(guān)的一切上心!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五年來,木棉從未忤逆,唯獨這次違背主子意思了!
“二牛,把她捆了,堵嘴關(guān)到隔壁耳房。明早開始你和薩巴輪流看守,誰讓她跑了,我追究誰的責任!”
“是,小姐。”
二牛一掌劈她后頸,將她擊暈,而后去院子里找來繩子,將她捆綁了!暗认隆
姜淮伊喊道,“二牛,除非她攻擊你或試圖逃跑,否則不要殺她!
“是,小姐。”
“先把她鎖在耳房,然后你替她來我這里守夜。今夜正好輪到她!
“是,小姐。”
趁二牛出去鎖人,姜淮伊快速洗漱寬衣,躺進被窩。
二牛進來,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很快便找到木棉常呆的位置,學她的樣子拿本書來看。
姜淮伊見狀,指指桌上的紙筆,“木棉的活兒以后就交給你了——從我七歲入學堂開始,便讓她趁守夜時替我寫練筆!庇种钢改寝煤窈竦囊豁臣垼斑鰚那邊是這五年來她熬夜的成果!
“這么多?”二牛不由咂舌。
“不用有壓力。父親從不查我功課。只不過叫我認些字罷了。你想抄便抄。不認得的字只管問我,日積月累下來,基本的讀寫都將不成問題!
二牛拿來紙筆,學著木棉的樣子摹畫,只不過姿勢實在不得章法。姜淮伊看不下去,便起身拿筆給他示范,又拿著他的手,教他寫名字,“折、思、諾、二、牛……今晚便先練這五個字罷!
“二字和牛字簡單,木棉一教我便會了。小姐再教我?guī)讉字罷!倍U埱蟮。
看他好學,姜淮伊便又教他一些:“薩、巴、梧、桐、鐵、柱,都六個字了,今天就這些了!
“嗯!明晚小姐再教我您的名字!
姜淮伊回到床上躺下:“是后晚。明晚是梧桐守夜。你不用過來!
“可以涂藥時教我!
他這一說,姜淮伊剛好想起來,“你身上舊傷疤幾乎看不出來了,我再給你涂兩次,剛好藥膏也用完,以后就不用再涂了。”
二牛聞言悵然:“原來時間久了,好多東西會變淡,甚至消失……”
姜淮伊心念一動,“二牛,你和薩巴都從地獄逃脫,過去便讓它過去,只需銘記眼前的美好,為日后的生活打算!
“嗯!”
“二!惹拔夷民R鞭抽你那幾下,疼嗎?”
“不疼。”
二牛的臉龐忽然闖入眼前的天花板景象,五官逐漸放大,“小姐,你手無縛雞之力,以后再有打人的活兒就交給我罷!
什、什么?雙眼驀然瞪大,“你剛才是在取笑我嗎?”
眼前的五官消失了,“奴才不敢!
手無縛雞之力?分明就是取笑了!╭(╯^╰)╮
第二天齊媽發(fā)現(xiàn)了木棉不見的事,姜淮伊說昨夜吩咐她到夜市上買石逢巴子,誰知深夜也不見她回,派二牛出去找,結(jié)果夜市都散了也沒找見她人。
“要去報官嗎?”
“這樣,你和鐵柱今日再去找找。也許白天能找到她呢?”
“行,奴才們先去找找再說。”
等他倆走后,姜淮伊把薩巴、二牛、梧桐召集到一處,“木棉被我關(guān)起來了,在耳房。”
“什么?”薩巴、梧桐目瞪口呆。
“她是黃姨娘的人,每個月都偷偷跑回去通風報信!
梧桐最先反應(yīng)過來,“沒事,咱們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怕她!”
姜淮伊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把咱們的生活習慣及喜好都摸清了,如果有心人想要設(shè)計加害,簡直易如反掌。所以,我先把她關(guān)起來,看黃姨娘那邊發(fā)現(xiàn)她不見,是何反應(yīng)再說。”
“不告訴齊媽和鐵柱嗎?”
姜淮伊直言:“齊媽是大夫人的人。這事捅到她那里,本就不對付的兩個人恐怕要干架。鐵柱曾跟過爹爹,非必要就先不跟他說了!
“奴婢曾是二少爺?shù)娜耍〗悴慌屡拘孤断ⅲ俊蔽嗤﹩枴?br />
“梧桐,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知道怎么選!苯匆恋溃洲D(zhuǎn)向薩巴,“從現(xiàn)在起,薩巴、二牛輪流看守木棉,梧桐,你每日給她送些糧食。薩巴先看。梧桐你即刻準備糧食。二牛你和我一起出去找木棉,我們也做個樣子!
“是,小姐。”
“去吧!”
姜淮伊和二牛出府,沒帶護衛(wèi),也沒做馬車,兩人沿街走了好遠,拉著路人問“湖上泛舟約會的場所有哪些?消費水平分別怎么樣?”
經(jīng)一番篩選,鎖定了一個地址——“走,去西楊湖!”
兩人租了一匹馬,一盞茶功夫,便來到了西楊湖。
“小姐,咱們?yōu)楹蝸磉@里?不會只是為了賞景游玩吧?”
“大小姐姜寧與客省使副使家的小兒子慕容星辰今日便在湖上泛舟約會,咱們碰碰運氣,若有幸撞見,我和她有幾句話要講!
姜淮伊給湖邊兩名船夫塞了幾兩銀子,借了他倆的衣服和船。一人一條,換了衣服,偽裝成船夫模樣。
“小姐,您會劃船嗎?”
“咳咳、從現(xiàn)在起叫我燕小四。至于你——”姜淮伊邊抽船槳邊想,“你還叫二牛。咱倆的關(guān)系是同行。不要對我用尊稱!
“那么,燕小四,和二牛哥來場劃船比賽,如何呀?”
這家伙,蹬鼻子上臉,三分顏色開染坊!“來呀!”
“準備——”二牛笑吟吟喊道,“三、二、一、走!”
兩人同時用力,“二牛哥”很快將“燕小四”甩到身后,并且差距越來越大。
“燕小四”奮力追趕,終于在“二牛哥”靠對岸停船,并且曬了半天太陽后趕到。
“怎么樣?燕小四?劃船有意思嗎?”
“哈,哈,真,有,意,思。”燕小四皮笑肉不笑。
“二牛哥”跳到“燕小四”這條船上來大獻殷勤,一會兒揉肩,一會兒捶腿!把嘈∷摹蹦樕辖K于有了笑容。
“船家,包船幾兩銀子?”忽岸上有人詢問。
“二牛哥”和“燕小四”忙回頭,只見是一翩翩佳公子,高挑身材,身著冰藍色錦服,腰帶玉佩,手握搖扇,面上似笑非笑,很是怡然自得。
“公子怎么稱呼?打算包船多久?”“燕小四”湊到他跟前問道。
“小可復姓慕容,包船一個時辰,怎么樣?多少銀子?”
“燕小四”心中暗喜,來的真巧!這不是慕容星辰是誰?!
頓時雙眼放光,“慕容公子,包船一個時辰,只需五兩銀子。整個西楊湖沒有更便宜的了!”
慕容公子二話不說掏出荷包,“這是十兩銀子。兩艘船我都包了。一艘先送我到湖中心賞景,一艘在岸邊等待一位姜寧小姐,接她與我匯合!
“好嘞!”“燕小四”接了銀子,讓“二牛哥”先送他去湖中心,自己在岸邊等姜寧。
卻說姜寧很快來到,“燕小四”刻意低頭壓嗓子和她說話,她竟完全不覺熟悉。
兩人在湖中心見了面。起初的禮貌、生疏過后,竟相談甚歡!
一人一句詩詞,對得不亦樂乎。
慕容星辰也是個多情種,談了一會兒,便邀姜寧同坐一條船。然后派“燕小四”去買花、買酒。親手給姜寧頭上戴了花,和她喝了好幾杯酒,把她哄得花枝亂顫。讓人不得不豎大拇指。
約會結(jié)束,“燕小四”與姜寧相認。問她覺得這慕容公子如何?
姜寧犯了難:慕容公子風流倜儻,才華竟不比劉郎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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