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心冷暖
姜淮伊大喜過望,“既是如此,大姐選這慕容星辰便是,劉郎那邊徹底斷了罷!”
姜寧卻搖頭道,“劉郎對我情深義重,我怎能狠心拋棄他?”
“大姐總要做個選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當(dāng)遵從,只是劉郎,他但凡一朝對我有意,我便要同他好一日!”
“什、什么?”這話令姜淮伊驀然瞪大雙眼,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大姐,莫非……莫非……”
姜寧沖她點頭,“對!慕容公子既愿入贅姜家,自然是聽我姓姜的,此事他定不敢多言,只是委屈劉郎,只能做我情郎,無甚名分!”
沒想到,這姜寧胃口如此之大,竟要將小白臉和軟飯男同時收入裙下?!
許久,姜淮伊顫巍巍舉起右手沖她豎大拇指,“大姐真乃‘女中豪杰’,妹妹……好生敬佩!”
回到西林苑,姜淮伊找齊媽再三確認,這古代是否有一妻多夫的先例,齊媽卻多次糾正,“小姐說反了!是一夫多妻!不是一妻多夫!天大地大,夫君最大!哪有聽說婦道人家當(dāng)家的?!”
姜淮伊心中更加佩服姜寧起來,能在一夫多妻到古代想到反其道而行之,弄個一妻一夫一情郎出來,可說是奇人!
卻說幾日過去,木棉走丟一事在姜府未掀起任何風(fēng)浪!連她的親姐姐木槿都未曾到西林苑尋過鬧過!譴梧桐在下人中打聽方知,這木槿竟是個傻子,平日里干些臟活,卻樂呵樂呵,只管吃飽,天下無憂。齊媽到官府報了人口失蹤,此事便再無旁人問津了。姜淮伊頭疼起來,這木棉不見了,黃姨娘那邊穩(wěn)如老狗,沒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也不知木棉到底泄露了多少秘密。于是,趁夜晚齊媽、鐵柱都不在時,讓薩巴把她拎出來,二牛,梧桐招呼著一起再審她一回。
木棉被關(guān)了幾日,精神狀態(tài)大不如前,嘴巴也沒先前那么嚴(yán)了,松綁后即刻撲倒在姜淮伊腳邊求饒,這一瞬間讓姜淮伊恍惚,國槐被發(fā)現(xiàn)偷錢后也是如此求饒。憐憫之心油然而生。纖纖玉指挑起她清瘦的臉龐,輕輕拂拭掉兩行熱淚,姜淮伊看著眼前之人,一臉愛憐,“木棉,你我朝夕相處五年有余,你若未曾負我,我斷不會對你如此,識相的話,不如早早對我坦白,將你每月匯報之事通通說將出來,或許我能留你一命!”
木棉低聲哭訴,“小姐,奴婢是身不由己啊!黃夫人以奴婢姐姐性命要挾,奴婢不敢不聽她的,并非故意與小姐作對,嗚嗚嗚……”
瞧她這副委屈至極的樣子,姜淮伊輕輕皺眉,心中不忍之情漸深,因此對她許諾,“木棉,你若如實相告,我定既往不咎!”
木棉哭哭啼啼中將這五年來向黃妙人匯報之事一一說出,包括西林苑眾人大小私事,秘密給大少爺送藥、拜祭謝氏、晚上偷跑出去等事。
“給大小姐送信一事可曾向黃姨娘透露?”
“不曾。”
“當(dāng)真?!”
“千真萬確。為免行跡暴露,奴婢每月只去一次,若非急事不用即刻匯報,加上大小姐私通之事尚未查明,奴婢擔(dān)心匯報不清,徒惹黃夫人惱怒,因此沒來得及……”
姜淮伊聽罷不由冷笑,“若不是大小姐令你傳信給我,恐怕你還會順藤摸瓜,將劉郎之事查明后向黃姨娘告密吧?!”
木棉嚇得連連磕頭,“小姐寬容大量,萬請恕罪!黃夫人、大小姐、五小姐都是主子,奴婢個個不敢得罪,幫大小姐傳信已是奴婢思慮再三,想著平日五小姐菩薩心腸、體恤下人,才斗膽答應(yīng)了……還請五小姐可憐奴婢身份卑微,饒奴婢一條生路,奴婢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姜淮伊抬眼看向其余三人,“你們怎么看?”
薩巴低頭抱拳,“奴才聽從小姐吩咐。”
梧桐道,“小姐,木棉雖曾告密,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且未曾給西林苑帶來實際傷害,請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高抬貴手!”
二牛卻道,“自古泄密者滅全家,請小姐慎重。”
梧桐聞言急喊:“小姐不是心狠之人!”
“停——”姜淮伊忙抬手制止了接下來可能的爭論,轉(zhuǎn)向木棉,“若我能將你姐姐木槿從黃夫人手中救出,你是否能誠心歸順于我?”
木棉露出欣喜之色,“小姐若能做到,奴婢再無后顧之憂,定為小姐盡心竭力!”
“那好,委屈你在耳房多待幾日。”說罷揮手示意薩巴將木棉重新捆綁堵嘴送入耳房。
自西楊湖姜寧與慕容星辰初識之后,兩人又接連約見了幾次,黃妙人一看這陣勢,便對姜尚敬說要趁熱打鐵,將兩人的婚事給辦了。那慕容星辰是小妾生的兒子,在家里被主母嫌棄已久,一聽姜家有意,便極力促成這樁親事。本來男子入贅不宜大辦,姜尚敬便做主,請風(fēng)水先生算了黃道吉日,就近選了婚期,提前送姜寧到黃家,安排慕容星辰住到了新房。——自姜尚敬升官,府中便開始興建庭院,至姜寧婚事,已逐漸成型。近日催工匠干得勤些,便在婚期到來前布置出了新房。——大親當(dāng)日,慕容星辰率領(lǐng)迎親人馬,從姜府出發(fā)到黃家接新娘子。姜淮伊便瞅準(zhǔn)了這日!
姜寧的親事,黃妙人自是萬分上心,手下的奴仆悉數(shù)用上。梧桐提前打聽了,木槿隨迎親的隊伍出發(fā),和另一名丫鬟香秀跟在轎子兩側(cè),香秀負責(zé)照看壓轎童姜戎,木槿則負責(zé)攙扶新娘姜寧上轎。姜淮伊交代薩巴、梧桐喬裝后混在街邊看熱鬧的人群中,伺機將木槿擼走,屆時迎親隊伍敲鑼打鼓,縱使木槿掙扎叫喊,在擁擠熱鬧不堪的街道,也不會過于引人注目。
過禮的隊伍,大鑼大鼓,浩浩蕩蕩,牽著色彩旗幟,抬著花轎,向黃家而去。姜淮伊縱使心中關(guān)切,也只能同姜家眾人一樣,在院子里等候。姜尚敬再三確定晚上擺酒的賓客名單,妊嫄和黃妙人也是手忙腳亂,安排奴仆做好各種準(zhǔn)備。
迎新隊伍到黃家後,經(jīng)過一連串的禮節(jié),由黃家祖父和大舅子送姜寧出門,木槿興奮得手舞足蹈,不忘把穿紅嫁衣、戴紅蓋頭的姜寧攙扶上轎,轎簾放下,呂管家一聲號令“起轎”,吹鼓手們一陣吹呼,奔姜府而去。
薩巴、梧桐一路尾隨,待隊伍到姜府前一條大街時,聚眾觀看者人數(shù)最多,兩人一個對視,約定在此動手。
人群越湊越近,薩巴、梧桐二人擠到木槿身旁,薩巴故意伸腳去絆木槿,一下便成,木槿驚呼一聲趔趄著就要摔倒,梧桐“好心”上去攙扶,故意將她拖住,落后于隊伍,只兩秒便淹沒在人群。薩巴趁機敲暈?zāi)鹃龋瑑扇撕狭v扶她退走,轉(zhuǎn)過街道,安置她到一處破屋。然后梧桐回姜府報信,薩巴盯著木槿,隨機應(yīng)變。
卻說轎子到姜府門口停下,媒婆早迫不及待迎上前將姜寧攙扶下轎,眾人注意力均在新娘子身上,一時竟無人察覺丫鬟少了一個!
事情進展得順利,午飯時分,梧桐已回到西林苑,悄悄耳語報備。姜淮伊稍稍放下心來,叮囑她留意黃妙人那邊動靜,有消息及時再報。
日落西山,婚禮正式開始,姜淮伊與兄弟姐妹們一起專心看這古代拜堂行禮。此時慕容星辰正給姜尚敬和妊嫄敬茶,一口一個爹、娘叫得十分親熱。一旁觀禮的姜不吝和姜妍卻拌起嘴來。原來是姜不吝嘴欠,心里瞧不上這上門女婿,挖苦他幾句,不巧被姜妍聽見,她心中不服,便要出口維護姐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分毫不讓,越說越急,爭得面紅耳赤,好在鬧大之前,被姜成給勸住了,才不至在眾賓客前失禮。
拜堂過后,酒席正式開始。說是不大辦,然新上任的刑部尚書府上,頭一回辦喜事,少不了各路人馬前來道喜,姜淮伊依稀在酒席間看到了地下賭莊黃老板的身影,嚇得忙四下去瞅二牛。誰知這二牛不知好歹,正跟著鐵柱幫忙搬抬客人送來的賀禮!
姜淮伊喚來梧桐,低聲吩咐道,“你去讓二牛把薩巴替回來!”
梧桐一愣,“啊?……現(xiàn)在嗎?”
“正是,別愣著,速去!”
“是。”
眼瞅著梧桐向二牛跑去,低語幾句,二牛向這邊看過來,姜淮伊對他指一暗處角落,兩人匯合后,姜淮伊對二牛道,“趁今晚賓客眾多,你悄悄將木棉送出府外,與薩巴、木槿匯合,暫且將姐妹二人安置在破屋,你先把薩巴替下來,而后再輪流看守。”
“是,小姐。”
剛回酒席落座,姜不吝便揪著她問,“姜淮伊,方才你去了哪里?大家要玩飛花令卻獨不見你人影,難不成你自知才疏學(xué)淺,故意躲避?!”
姜淮伊不喜這文縐縐的游戲,便認慫討?zhàn)垼斑真被你說中了,我就是想躲,你們玩你們的,別管我哈~”
姜不吝大力拍她肩膀,喜道,“果然是好姐妹!咱倆不僅興趣相投,不感興趣的也都一樣!飛花令我也玩不轉(zhuǎn),還是他們玩罷!”
桌子對面的姜妍冷不丁笑道,“兩位妹妹過謙了!大哥也是自小不愛讀書,不知被父親訓(xùn)了多少回。怎想到一朝考取功名,成為一眾兄弟姐們中的佼佼者?!如今只他一個,能與父親同桌而坐,而咱們,只能在這偏僻的角落自尋歡樂……”
此話一出,姜成、姜煒臉上掛不住,低頭吃酒也難掩落寞。姜不吝強勢回懟,“我成哥哥一時失手才被他撿了漏,走了撈什子狗屎運,一朝得意罷了!三年后我成哥哥再考,必然也金榜題名!屆時祖父在朝堂上替他說幾句好話,定能平步青云!看那時,誰更得父親寵愛!”
“就是!”姜鷙蔭附和道。
“哼!”姜妍冷著臉,“人多欺負人少罷了!”
氣氛凝固,姜不吝還要再說,被姜淮伊攔住,哈哈一笑,打圓場,喊姜茹雪,“三姐與大哥兄妹情深,如今大姐已擇佳婿,不知大哥可有心儀之人?”
姜茹雪拘謹一笑,“哥哥寄情公務(wù),從未聽他提過哪家小姐,倒是父親多次要他相親。”
姜淮伊笑言,“除了父母大人慧眼識珠,三姐也要幫大哥留意哦~自古男子粗枝大葉,在感情方面遲頓些,若無人提點,恐白白錯過好姻緣,呵呵~”
“五妹說得是,娘親不在,除了我,還有誰真正為哥哥留心呢?”姜茹雪說著不由暗自神傷起來。
姜不吝忽想起什么,嘿嘿一笑,面上得意起來,“不管是誰成親,入贅也好,娶妻也罷,都得給我娘親敬茶!”又轉(zhuǎn)向姜成確認,“成哥哥,對吧?!”
姜成干咳一聲,顧及桌上異母兄弟姐妹感受不便答應(yīng)。
“那是自然!”姜淮伊搶過話頭,面向眾人,“該有的'禮數(shù)',我們理當(dāng)遵守。”
姜茹雪、姜妍不由頷首,“五妹說得是,禮數(shù)嘛,你敬我三分,我還你七分,但是——你若欺我三分,我便還你一寸!”
姜不吝并不接她二人的話,而是拉起姜淮伊的胳膊,“喂,姜淮伊,以后咱倆一起嫁人,禮數(shù)什么的,你可一定要提醒我啊——”
“噫!真不害臊!”姜鷙蔭取笑她,“不吝你才多大,便想著嫁人了?!人說女大不中留,還真沒說錯哩!”
“二姐休要拿我取笑!”姜不吝嬌嗔著與姜鷙蔭玩鬧起來,眾人將此事略過,又說起來往賓客中的奇聞異事。
婚禮第二天,梧桐才從丫鬟中聽聞黃姨娘那邊四處尋找木槿的消息。全家人一同吃飯時,黃妙人專門提起木棉,奇道,“前段時間木棉夜晚外出丟失,昨日木槿也無故失蹤,姐妹倆先后遭遇不測,當(dāng)真蹊蹺!”
姜淮伊神色如常,分析道,“此事并非巧合。木棉失蹤,作為親姐姐,木槿想必很是擔(dān)心,無奈平日雜活眾多,不得分心,直到大姐成婚,她方得機會到府外搜尋,也許她待尋找?guī)兹眨瑹o甚結(jié)果,便自己回來了。”
聞言黃妙人只笑吟吟看著她,似乎想從她臉上探出什么消息。姜淮伊被盯得不自在,只硬撐著裝不在意,由她打量。
妊嫄不以為意,“不就兩個丫鬟?讓呂管家再買便是,何苦勞心費神?!”
“母親說得極是。”姜淮伊暗戳戳拍她馬屁,希望木棉兩姊妹不見一事就此畫上句號。
黃妙人縱有些懷疑,然無任何憑據(jù),也不好再說什么。
秋去冬來,在這年第一個飄雪的深夜,忽傳來男子悲鳴哀嚎之聲,凄厲至極,驚得眾人紛紛起身,姜淮伊叫二牛去探聽究竟,二牛不放心叫了薩巴過來,才出西林苑。
不多時,他便帶回消息,東升院三小姐姜茹雪夜間口吐鮮血,痛苦掙扎不多時,便身疲力竭,暈倒在地。大少爺夜讀時聽到動靜,驚慌之下痛呼求救,老爺正在趕去,下人飛奔去大夫家深夜敲門,勢必要在最短時間將人請來。
姜淮伊一聽,再躺不住,匆忙穿了衣服,往東升院而去。
很快,歐陽雄提著藥箱匆匆而至。東升院里,姜尚敬、姜勝守在姜茹雪床前,坐如針氈。三位夫人帶著少爺小姐們陸續(xù)趕來,在外間嘀咕,沒多久便被姜尚敬以擾亂診治為由趕回去了。
姜淮伊沒走,她輕聲保證,只安靜呆在一旁,絕不擾亂診治。姜勝看她一眼,只這一眼,滿溢而出的破碎感,宛如玻璃扎進心臟,“雪兒一定會沒事的,對吧?一定沒事的……”
他問這話時,整個身體連帶聲音都止不住的顫抖,眼睛通紅,卻無比干澀,望向姜淮伊的眼神中,滿是恐懼。
姜淮伊不由上前,伸手緊緊握住他的,冰涼又僵硬。因此手上使了十二分的力氣,仿佛要把力量從掌心傳到他心里,“沒事的,她一定沒事的,大雄很厲害的,他能治好我和姜不吝的瘸腿,也肯定能治好忽然的咳血!我們要相信他!”
姜尚敬也說,“會好的,必然會好的!”
姜妍也沒走,她直愣愣站在那里,似乎被面前的場景嚇傻了。姜尚敬一心懸在姜茹雪身上,無暇分心理會另一個女兒。還是黃妙人發(fā)現(xiàn)小女兒沒跟著回去,回頭來叫,才把她帶走。
卻說歐陽雄深夜被急迫的敲門聲叫醒,聽來人說大口吐血,痛苦掙扎,這三小姐身體并無舊疾,初步判斷中毒可能性大,便帶了針灸及常見的解毒藥材過來。先下針在重要穴位,試圖將毒控制在一定區(qū)域,又灌些好用的解毒之藥下去。可這如同石沉大海,竟未給病人帶來絲毫影響。如此異常的情況,令他慌了手腳,頭上冷汗涔涔?jié)B出,再多加幾針,多灌些藥下去,仍不見效,當(dāng)機立斷向姜尚敬請罪,“大人,卑職無能!請大人再請高明!”
此話一出,姜尚敬也慌了,忙吩咐下人,“請?zhí)t(yī)!”轉(zhuǎn)頭又安慰姜勝,“沒事的,太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一定能治好雪兒!”
躺在床上的姜茹雪,平日里雪白的膚色,如今變得蠟白,在燈火照射下,給人窒息的錯覺。
“雪兒,你醒醒,雪兒……”姜勝輕輕搖晃妹妹的身體,邊搖邊喊,愈搖愈烈,喊聲卻越來越小……
歐陽雄攔下姜勝,伸手去探病人鼻息,猛然一抖,又摸她脈搏,不由大驚失色,跪地直言:“三小姐危急!請尚書大人、大少爺做最壞的打算!”
姜勝一把揪起歐陽雄衣領(lǐng),咬牙切齒,“滿口胡言!庸醫(yī)誤診!看我不讓你陪葬?!”
姜尚敬稍微冷靜一些,把歐陽雄解救下來,命令道,“想辦法!延緩毒發(fā)!能撐到太醫(yī)趕來,便是有功!”
歐陽雄無奈解釋,“卑職方才試圖用針灸護住心脈,無奈毒性極強,止不住它滲透全身,三小姐指尖發(fā)紫、耳邊有毒血滲出,恐怕不多久便要七竅流血,再無力回天!”
此話一出,眾人均是倒抽一口涼氣,心提到了嗓子眼。
“救她!一定要救她!”姜尚敬急道,“你是大夫,一定有辦法救她!針灸不行就換另一種方法,我、我聽說可以放血排毒,你趕快再試試……”
歐陽雄再次躬身解釋,“大人,放血排毒并非字面意義上,割破皮膚放血,將毒血排出,而是指針刺關(guān)鍵脈絡(luò)穴位,引導(dǎo)毒素排出,卑職方才已試過……”
姜勝沖上來叫喊,“不!一定還有方法!一定還有方法!我們不能輕易放棄!大夫,你再想想!”
歐陽雄面露難色,“倒是還有一招,以毒攻毒,只是三小姐毒發(fā)危急,一時判斷不出毒性,不能對癥下藥……若貿(mào)然用毒,怕更加重三小姐毒性!”
一時之間,竟無人敢拿主意。
姜淮伊忽想起自己房中便有解藥,薩巴所中之毒能讓人那般痛苦,想必毒性劇烈,也許黃老板給的解藥能緩解姜茹雪所中之毒?!
于是立刻狂奔去取。回來時,太醫(yī)已到。來了兩位,加上歐陽雄,三人圍在姜茹雪床前研究起來。
姜尚敬、姜勝心急如焚,盼著太醫(yī)能及早給出解決之道。
“爹爹,怎么樣?太醫(yī)可有救治之法?”姜淮伊上前詢問。
姜尚敬痛苦搖頭,兩位太醫(yī)來到之后,只低聲交談,卻未曾對病人施治,只因病人面色發(fā)紫、耳邊、鼻孔流出黑血,異常棘手!處理不好,恐怕要敗掉醫(yī)者聲名。
姜勝忽向三人拜倒,“三位醫(yī)者仁心,懇請救下舍妹性命,姜勝定當(dāng)重謝!”
三人慌忙扶起姜勝,躬身致歉,“公子冷靜!卑職們并非不救,實在才疏學(xué)淺,小姐疾病罕見,以前并無先例,實在是無計可施吶……”
聞言姜勝如被人攝取魂魄般,身體再無一絲力氣,癱坐在床前,呆呆望著姜茹雪,仿佛要將她裝進腦中一般。
見此情景,姜淮伊拿出一粒藥丸,走到床前,“父親,大哥,我這里有一粒解藥,可喂給三姐試試——”
“這是什么藥?”姜尚敬問道,“快拿給太醫(yī)看看。”
姜淮伊依言將解藥交給歐陽雄,他拿在手中聞了聞,又給另外兩位太醫(yī)聞了,“怎么樣?大雄,可以嗎?”
歐陽雄皺眉道,“藥丸乃混制而成,從氣味能判斷出兩三種成分,是常見的白茅根、魚腥草、射干,確有解毒之效,只是卑職似乎還聞出一種毒草的味道……”
兩名太醫(yī)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姜尚敬追問,“所以,三位的意思是不能給小女服用?”
三人相視無言,歐陽雄抱拳道,“是否給三小姐試藥,還請大人自行定奪!”
“這……”姜尚敬犯了難,轉(zhuǎn)向姜淮伊,“伊兒,你從哪里找來的藥丸?可有把握?”
姜淮伊看眼床榻上的姜茹雪,“爹爹,此事說來話長,不如先給三姐服下?”
“胡鬧,來歷不明的藥丸,怎能輕易服用?!”姜尚敬擺擺手,否決了姜淮伊的提議。
“可是……”
“給我!”姜勝忽道,向姜淮伊伸出一只手。
姜淮伊忙把藥丸放到他掌心,兩人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共同決定賭這一把!
“雪兒,來,吃了解藥,就好了……”姜勝扶起姜茹雪,溫水將藥丸送入她口中,微抬她下巴,看著她咽下肚。
片刻之后,歐陽雄再查看病人情況,竟有起色!忙向眾人報喜,“五小姐的藥丸似乎有用!”
“當(dāng)真?!”姜尚敬、姜勝均露出狂喜之色。兩位太醫(yī)也松了口氣,這才敢再次上前查看。
三位大夫再次嘀咕一番,得出結(jié)論,“毒性稍緩,需再加大藥丸劑量!”
姜淮伊一愣,將藥瓶倒個底朝天,一共才倒出兩粒,“我……我眼下只剩這些了,夠不夠?”
“多多益善。五小姐能否再搞些來?”
“我去試試,但需至少半個時辰,來得及嗎?”
“五小姐快去!這邊卑職定盡力拖延。”
“嗯!等我回來!”姜淮伊應(yīng)道,又向姜尚敬請求,“爹爹,我需要一匹快馬!”
姜尚敬吩咐下人,“速給五小姐備馬!”
姜淮伊忙出門喊上薩巴,下人很快將馬備好。兩人翻身上馬,往黃老板那邊疾馳。
正值寒冬深夜,地上積雪漸厚,當(dāng)鋪已關(guān)門落鎖,姜淮伊十萬火急,顧不得許多,令薩巴破窗而入,憑記憶找到買解藥的地方。卻說這地下賭莊有人值守。姜淮伊匆忙將脖中金項圈取下,對那人喊道,“江湖救急,藥丸有多少給我拿多少。這個金項圈先抵押在這兒!明日再來細算!”
那人只是個小嘍嘍,不敢輕易答應(yīng),猶豫著不知如何回話。
姜淮伊瞧這情形,推搡薩巴胳膊,示意他軟的不行來硬的!
從嘍啰手中搶了滿滿一瓶解藥后,兩人飛奔回府。
兩位太醫(yī)被送回去了。只留歐陽雄一人在床前照看。姜淮伊將藥瓶交給他,眼看著他給姜茹雪灌下大半,又從剩下的藥丸中拿出幾粒,攆碎后仔細分析成分,口中滿是藥材名,又是翻書、又是記錄,竟有幾分研究瘋魔之狀。
姜尚敬待姜茹雪情況穩(wěn)定后,留了護衛(wèi)在門口守候,自己回去休息了。
姜勝卻如何都合不上眼,執(zhí)意守著妹妹,心中滿是后怕。“五妹,你也回吧!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姜淮伊安慰他,“三姐命大,必有后福!”
誰知姜勝卻臉色陰沉下來,冷哼一聲,“此番人禍,本是要針對我!雪兒誤食我的魚蓉粟米羹,才險些喪命,我誓要查明真相,手刃真兇!”
姜淮伊在屋內(nèi)搜尋,很快便找到半碗粥碟,取下純銀耳墜,扔到粥羹之內(nèi),瞬間變黑!不由“啊”一聲驚呼!門外的薩巴和護衛(wèi)忙趕過來,“小姐何事?”
姜勝搶道,“五妹累了,送她回去休息罷!”
姜淮伊望著他欲言又止,姜勝微微搖頭,“回吧!這里有護衛(wèi)看守,再不會鬧出動靜了。”
回到西林苑,姜淮伊只覺心底發(fā)寒:姜府中人,究竟是誰要置姜勝于死地?!
睡前叫了薩巴、二牛共同守在床前,仍是許久不敢睡去。
又讓薩巴把梧桐叫來,兩人同被而眠,才有了暖意,身體放松下來,總算緩緩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日,姜淮伊問姜不吝借了些銀兩,去黃老板那里結(jié)算清楚,拿回了金項圈,又給薩巴預(yù)備了三個月的解藥。然后到木棉姐妹所在的破屋,給她們一些銀兩,又交代薩巴,幫忙招呼著開家店,做個小生意。畢竟以后用錢的地方多,不能只指望姜府的月例,那什么水粉派創(chuàng)始人的噱頭,也不是長久生財之計,且又是從黃家手中拿錢,令人惴惴不安,倒不如讓木棉在府外經(jīng)營個生意,賺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木棉無什手藝,便說想根據(jù)自身喜好,租賃一間鋪頭,開香囊鋪,原料可以一半種植、一半購買,縫制工作不難,兩姐妹學(xué)著精細著做應(yīng)該不成問題。姜淮伊聽她已有打算,便同意了,又給她多留了些銀子,供她周轉(zhuǎn)。
回府看望了姜茹雪,她仍未醒,歐陽雄還在研制解藥,姜勝不在,說是忙公事去了。
失魂落魄般走回西林苑,姜淮伊恍惚覺得這姜府每個人都變了樣,熟悉的齊媽的臉龐變得飄忽起來,原本誠實可信的鐵柱眼神變得閃爍起來,就連二牛,盯著自己的眼神也好像不懷好意!
忽然又覺得木棉開香囊鋪,不如開藥材鋪,若日后有人對自己下毒,還能快速找些藥材解毒。
“小姐?”梧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淮伊嚇得一個激靈。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臉色如此蒼白,是生病了嗎?身上哪里不舒服?”梧桐連問。
姜淮伊卻仿若未聞。
一旁的二牛建議,“小姐受了驚嚇,請大夫開些安神藥罷。”
齊媽也贊同,“對對對,小姐自小體弱多病,小時候在雪地里玩半天就能凍病,聽說昨夜去東升院那邊折騰了半宿,身體肯定招架不住,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這兩天小心伺候著點。”
梧桐一拍大腿,“我這就去!”
很快便回來熬了藥給姜淮伊服下,又給她寬衣,送到床上躺下,歇了一下午,直到晚上都沒再起。
姜淮伊在屋里修養(yǎng)兩日后,精神頭好些,也不那般害怕了,惦念起姜茹雪的病情,便問梧桐東升院的動靜,誰被告知姜勝竟帶著妹妹走了?!
“走了?!”
“唔,走了,出事第二晚就走了,聽說大少爺和老爺大吵了一架,揚言要斷絕父子關(guān)系,把老爺氣得不輕,然后就帶著三小姐走了。”
“三姐不還在昏迷中么?怎么不治好再走?”
“三小姐第二天黃昏時分醒了,歐陽大夫不愧名醫(yī),短短一天內(nèi)便研制出了解藥,大少爺因此敢走。”
“那三姐中毒一事,可有下文?”
“說是食物中毒,后廚的兩名婦仆,以爛充好,食物都發(fā)霉了還給做成菜肴,兩人已被趕出府去了。”
姜淮伊不由皺眉,追問,“是誰查問的?”
“老爺親查的。”
食物中毒多是上吐下瀉,縱是毒性劇烈,也少會有七竅流血之狀。姜淮伊對此說法心內(nèi)存疑,便以復(fù)查身體為由,派梧桐請歐陽雄過來,屏退他人,追問實情,他卻一口咬定是食物中毒。
“大雄,這里你我之外,再無他人,你敢以醫(yī)者之名起誓嗎?三姐確實是吃了發(fā)霉的食物中毒?!”
歐陽雄無奈搖頭,“此事姜大人業(yè)已查明,五小姐何苦緊抓不放?這里有一封書信,大少爺走之前囑托小的,小姐若再問起,便交給小姐。”
姜淮伊當(dāng)下接過書信,立即拆開看了,只短短兩句:子不如妻,實乃親不如權(quán)。人說父慈子孝,當(dāng)真可笑!
“父親呢?我要去找他——”姜淮伊翻身而起,卻被歐陽雄攔下,“五小姐切莫沖動!”
瞧他神情,似乎知道隱情,不由停下,看他有何說法。
歐陽雄深深嘆氣,字字誠懇,“大少爺是長子,又有中書舍人一職傍身,他作為事件親歷受害者尚且說不動姜大人,何況是五小姐你呢?”
“若非食物中毒,父親理應(yīng)查明真兇,否則姜府內(nèi)終日人心惶惶,弄得家不似家,值得嗎?”
“禍不及身,自是榮華重得過道義。況且,此事明面上已有交代,多數(shù)人蒙在鼓里,小姐再去爭執(zhí),反而揭起這丑陋一面,恐怕惹怒的不僅是老爺一人!明哲保身不可不謂是眼前良策。”
“可是,父親明知有人要毒害子女,卻聽之任之,涼薄至極!我怎能安心?!”
“姜大人權(quán)衡再三,才給出如此說法,不見得私下里不會敲打真兇。五小姐有所不知,姜大人這兩日都借故不歸,便是對妻妾出手狠毒,心懷芥蒂!”
“不都說出嫁從夫么?縱使妊家再大的權(quán)勢,還插手得了夫妻之事?!”
“話雖如此。姜大人仍需仰仗岳父,朝堂之上風(fēng)云變幻,若不能得他全情信任及鼎力支持,勢必困難重重!”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夫人對自己孩子寵溺萬分,竟能狠下心腸,給別人的孩子下毒?!就因為別人早兩年出生、先一步考取功名么?!”
“五小姐慎言!背后真兇不一定是她,三位夫人、管家、奴仆、工人、護衛(wèi)……皆有可能。是否有人趁機挑撥大少爺、二少爺關(guān)系,從中得利,猶未可知。”
“查下去不就知道了?!”
“明查勢必打草驚蛇,只能暗自留心。”
姜淮伊聞言欣喜,“你是說,爹爹已暗中派人查探?!”
歐陽雄緩緩搖頭,“小的不敢妄言。”
姜淮伊上下打量他好一會兒,“大雄,你倒知道不少府上的事……”
歐陽雄慌忙抱拳,“五小姐兄妹情深,義字當(dāng)頭,小的擔(dān)心您一時沖動,才斗膽多言……”
“好啦~大雄,我知道你是好心。”姜淮伊換上一副笑臉,“日后咱們及時互通有無,如何?”說著起身取了些銀兩塞到他手中。
歐陽雄也不推辭,收下銀兩,起身告退了。
幾日之后,姜府下人間相傳,老爺在外多了個相好的,聽聞乃是名伶歌姬,能彈會唱,身姿婀娜,跳起舞來也有模有樣。梧桐將此事一說,恰好印證歐陽雄所言非虛。姜淮伊對這個父親的看法變得復(fù)雜起來。
只是中毒一事再也沒有被提起過了。
日光荏苒,歲月如梭,轉(zhuǎn)眼間,姜淮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正月一過,便年滿十六歲。府上開始有人給小姐們說媒。二姐姜鷙蔭年前剛出嫁。三姐姜茹雪跟姜勝在外與姜府僵持,兩人均未嫁娶。年齡相仿的姜妍、姜淮伊、姜不吝成了重點說親對象。姜成、姜煒則每日苦讀,為秋試準(zhǔn)備。姜戎成了整個姜府的混世小魔王,經(jīng)常擾得院子里雞飛狗跳,伺候他的下人們苦不堪言。姜不吝沒少數(shù)落這個弟弟,結(jié)果被眾人取笑,“有其姐必有其弟,你小時候也是這樣!”
姜淮伊日漸擔(dān)憂起來,妊嫄及姜不吝絲毫不避諱讓她倆“兩女共嫁一夫”的打算,府上眾人也不覺有何不妥。
無獨有偶,梧桐也在為感情之事煩憂,自從木棉和姐姐一同開了香囊鋪,薩巴便不時過去幫手,這一來二往,竟擦出了愛情火花。原先兩人守口如瓶,旁人并無察覺,不想一日親熱時,被木槿撞見,這才捅破了窗戶紙。梧桐對此甚是不滿,“若他薩巴是什么王公貴族,娶些妻妾也就罷了,可他偏偏什么都不是,還要四處招惹,木棉又不是一般人,她那個姐姐有手有腳卻時時要人照看,掙不了多少錢,還要多吃飯,又虧待不得,真真令人煩心!”
姜淮伊探她口風(fēng),“你若有其他中意之人,我也愿為你安排……”
梧桐嘆氣,“小姐不是不知,我自幼便中意二少,只因身份地位懸殊,才無奈放棄,與薩巴相好,已是奴婢的妥協(xié)之舉,哪里還有什么中意之人?”
“總不能終身不嫁吧?”
“奴婢實在不甘心……”
卻說齊媽兒子大了,也到姜府做幫工。梧桐雖年長些,然生的好看,又利索,齊媽暗戳戳叫他兒子來西林苑,多次向梧桐獻殷勤。姜淮伊偷覷,看她并不推辭,但也不熱情,只吊著他,不拒絕不主動。
姜淮伊又去探薩巴口風(fēng),問他可曾留意齊媽兒子王虎,薩巴不得要領(lǐng)。姜淮伊便直說,“王虎似乎對梧桐動了心思。”
沒想到,薩巴卻看得很開,“就隨梧桐心意吧,我都行。”
感情之事,旁人不便插手。姜淮伊只好由他們發(fā)展了。
這日姜不吝忽夜間來找,“走,姜淮伊,叫上你的人,跟我去個地方。”
姜淮伊不明所以,“大晚上要去哪兒?”
姜不吝在院里四處望,不答反問,“對了,你花三百兩銀子買的奴才呢?帶上他。”
“你是說薩巴?他剛出去。”
“出去了?大晚上他出去干嘛?多久回來?”
“我讓他跑腿,給我買些東西,至少得半個時辰。”
“大晚上讓他出去買東西?!你可真會挑時間。”
“白天他和二牛、鐵柱,時常給府上幫忙,搬抬,建房,拉車,偶爾后廚砍柴也叫他們?nèi)ィ蓜e說,體力活多著呢,我只能晚上派他去給我買東西叻。”
“哎呀,真倒霉,偏偏今晚他不在。”
“非得他跟著么?”
“大晚上出去,那不得找個身手好的跟著了?人家福安現(xiàn)在是成哥哥面前的紅人,我都使喚不動,說起來就一肚子氣,哼!”
姜淮伊端起姐姐的架子,抱胸問道:“姜不吝,老實說,你到底所為何事?大晚上出去,多半是要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吧?”
姜不吝見風(fēng)使舵,撒起嬌來:“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可別嚷嚷,這事兒你悄悄跟我出去,等親眼瞧見自然就明白了。”
其實姜淮伊好奇心早被勾起,加上府內(nèi)無聊,心動起來,喊了二牛,讓跟著一起出去。
姜不吝不放心,“他行嗎?記得以前他和福安打架,只知道躲——”
“放心吧,二牛力氣大著呢!”姜淮伊打斷她,匆匆往外走。又問“遠不遠,要不要騎馬?”
“唉喲!你可千萬別提了!那次被撂翻,我至今心有余悸!今晚咱就走著去,或者坐車。反正我再也不騎馬了。”
“那就坐馬車。”
“嗯!”
不多時,馬車停在一條繁華街道。下車后,姜淮伊從花枝招展的女人頭頂看到了“夢春樓”三個大字,疑惑地眼光落在旁邊人身上,“是這里嗎?”
姜不吝點點頭,“對,但不能從正門進。”說罷拉兩人往暗處街道走去。
走到一個角落停下,對二牛道,“你趴下,我倆踩著你爬到院墻上!”
二牛抬頭看眼高高的院墻,擔(dān)憂道,“墻太高, 恐怕小姐們爬起來有難度。”
姜不吝氣道,“竟敢犟嘴?!還不快給我趴好了?!”
二牛只好老實蹲下,讓姜不吝騎到肩膀上,把她托舉起來。只是果然如先前所料,夢春樓院墻太高,縱使二牛站直了身子,姜不吝的手也碰不到墻頂。如果她能踩在二牛肩膀上站直身子去夠,尚有希望,可惜她畏懼不穩(wěn),只騎在他肩頭,上半身去夠,還差許多。
兩人試了一陣,的確不好攀爬,只得放棄。
“現(xiàn)在怎么辦?”姜淮伊問。
姜不吝氣急敗壞,“就說不要叫他了,不中用的奴才!”
二牛瞥她一眼,向姜淮伊提議:“小姐,不如我先翻上去,遞繩索下來?”
姜淮伊大喜:“你帶的有繩索?!”
二牛道:“奴才的腰帶可暫充當(dāng)繩索。”
姜不吝冷哼一聲,抱胸躲到一邊看著。
二牛得姜淮伊點頭,腳猛一點地,翻身上墻,手腳并用,瞬間便已爬到頂上。“小姐稍后拉緊腰帶,別松手。”二牛邊說邊解腰帶。
姜淮伊踮起腳尖,夠到腰帶,緊緊抓住,只覺整個身體被揪著往上去,而后一雙手緊緊拉住自己的,再然后整個人被拽到墻頂。
“喂,姜不吝,到你了。”姜淮伊對著下邊姜不吝的頭頂喊。
“噢。”姜不吝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道,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方法不管用而別人的方法管用而面上無光。
二牛用同樣的方法把姜不吝也撈上墻來。而后三人沿著墻邊向內(nèi)宅緩慢爬行。
從墻頭望下去,只見這夢春樓內(nèi)鶯鶯燕燕不絕,或喜笑顏開依偎在客人身側(cè),或交頭接耳三三兩兩為伴,又或眉頭微蹙神色匆匆,在樓宇間的流水小橋穿行,在假山亭臺下若隱若現(xiàn),間或有傷春悲秋的女子,躲在樹下偷偷抹眼淚,傳來泣語怨聲。
在來往的人群中,姜不吝忽瞅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忙低呼,“成哥哥來了!”
姜淮伊和二牛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見到姜成在老鴇帶領(lǐng)下,快步在人群小道間越過,似乎目的明確。
姜淮伊因問,“他來這里找誰?”
“問得好!今晚就一探究竟!”姜不吝道,“快,跟上他。”
三人在墻上攀爬速度怎敵得過姜成在地上奔走的速度?恍惚之間,姜成已走到對面閣樓。
“壞了,他要進閣樓里去了!”
二牛忽道,“請兩位小姐原地等候,奴才找到二少爺回頭來接。”
說罷他翻身一躍,落到墻角,而后他黑灰色身影在夜色及建筑景物的掩護下快速從墻邊繞到對面閣樓邊,緊隨姜成腳步,進入閣樓里。
“是了,他是男子,出現(xiàn)在青樓里,別人只當(dāng)他是來消遣的,可光明正大進出。”姜淮伊道。
姜不吝有些懊悔,“唉,早知道咱倆換了男子衣服再來了!爬墻太費勁了,嗚嗚嗚,我現(xiàn)在不敢動,怕一動就掉下去……”
姜淮伊揶揄她:“姜不吝,你不是從小竄上爬下的,翻個墻還會害怕?”
“我是只敢往上爬,爬得再高也有人把我接下去,而且自從摔過一回,我膽子愈發(fā)小了,這青樓的圍墻這么高,你那奴才又丟下咱倆走了,我豈能不怕?”
“誰讓你凈做出些偷偷摸摸的行為?咱喬裝為男子,光明正大走進去多好?”
“哎呀,我是擔(dān)心被成哥哥認出來,反正咱要偷聽成哥哥的墻角,裝不裝扮的倒沒差。”
“為何要聽二哥墻角?”
“唉!”姜不吝長嘆口氣,蹙眉道,“爹爹不知為何,近兩年迷上藝妓,隔三差五往外跑,娘親沒少因此慪氣,卻又因正妻的身份,恐落得擅嫉的名聲而發(fā)作不得,近日,成哥哥竟也迷上這些!晚上不思用功讀書,考取功名,卻回回去青樓消遣!娘親說他兩句,反惹他嫌!我看不過眼,就想跟著他看看,究竟是哪來的狐貍精,纏著我成哥哥有家不回,有書不讀?!待我成哥哥走了,你可得吩咐二牛,狠狠揍那個狐貍精一頓,看她日后還敢不敢作妖?!”
原來是因這檔子事而來,姜淮伊恍悟,不由好奇起來,這青樓女子當(dāng)真如此貌美,能讓見慣世面的尚書府嫡公子如此沉迷?
不多時,二牛返回,站在墻下喚兩人往下跳。這么高的墻,兩人自然是不敢跳。二牛無奈,爬上墻頭,帶著兩人往閣樓那邊緩慢爬行,幸好閣樓屋頂和外墻相連,三人爬行一段時間,來到閣樓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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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不吝今晚算是大開眼界,坐在屋頂回憶起來,忽拉起姜淮伊的手,趴在耳邊央求道,“姐姐,改日咱倆也試試!”
姜淮伊將手抽回,給她一腦崩兒,“胡鬧!”
姜不吝卻不氣餒,又湊近些,輕聲道,“我沒胡鬧,以前我自己用手試過,已覺舒服非常,今日頭一次見這么大的東西,既吃驚又新奇,所以想和姐姐一起試試。姐姐放心,這東西我派人去尋。姐姐只在院子里等我便是。”
“呸呸呸!”姜淮伊連呸三口,沒好氣道,“你想試叫你丫鬟給你試,別喊我!”
姜不吝嘟嘴不滿,“丫鬟們整日洗衣抹地,手上臟兮兮的,我才不要她們碰我呢!”
“我手上也不干凈。”
“怎么會?姐姐一雙手膚如凝脂、柔若無骨,比玉器還要精巧細致,誰要被姐姐玉手扶摸,定會渾身酥軟……”
“停!打住!”姜淮伊提醒道,“你先想想今夜來這里所為何事!”
“噢!對了!”姜不吝如夢方醒,“走!二牛,跟我去教訓(xùn)這狐貍精!”
三人一路沿屋頂爬到后院,二牛眼尖,瞅見一把梯子,翻身下去豎好梯子讓二人下去。然后又去后院一間大通鋪找了兩身小廝衣服,給兩位小姐換了。這才大搖大擺走回前院,直奔曦薇房間找她算賬。
門一推開,曦薇驚坐而起,被子擋在身前,挑眉便問,“來著何人?”
卻說先前在屋頂,角度偏頗,看不清容貌,此時一打照面,姜淮伊只覺她年紀(jì)不小,約莫二十四五,一張臉生得艷麗多情,眉宇間又似曾相識。仔細一想,便知這曦薇姑娘,竟是與福安長得頗為相像!腦中靈光一現(xiàn),忙拉了姜不吝,向曦薇姑娘解釋,“姑娘,我們走錯房間,叨擾了!”
“欸?我——不是,我們不是,唔……唔唔……”姜不吝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被姜淮伊捂住嘴巴拽出房門。
三人一路走到夢春樓外,姜淮伊才把手放開,姜不吝立馬嚷嚷,“姜淮伊,你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找到那狐貍精,眼瞧著要教訓(xùn)她了,你發(fā)什么瘋突然把我拖出來?!”
姜淮伊抱胸斜睨她,“姜不吝呀姜不吝,你就惦記著要揍人,姐姐我給你提個醒,不覺著她長得像一個人么?!”
“誰呀?!”姜不吝沒好氣問道。
“像誰?!呵!”姜淮伊一聲冷笑,直接解開謎底:“像你成哥哥面前的大紅人!!!”
“福安?欸,好像是有些像,可、像又怎么了?天底下長什么樣的人沒有,像他有什么稀奇的?!”
姜淮伊說起福安的身世,“福安小時候家里發(fā)大水,父母親人不幸去世,只和姐姐逃出來,賣身為奴,姐姐因容貌姣好,一早被龜公買走入了青樓,福安三年后才進姜府……”
“你是說,那狐貍精是福安的姐姐??!”
“有可能。長相、身份、年齡都對得上。改日叫福安過來,便可確認。”
“就算她是福安的親姐又如何?敢勾引我成哥哥,我照打不誤!”姜不吝說著又要回那青樓。
姜淮伊冷眼瞧著,只站在原地,也不喊她,由著她往回走,二牛見狀,便也站著不動。
姜不吝沒走幾步發(fā)現(xiàn)不對,回頭一看,氣道,“嗐,你倆忒不夠意思!一個福安,就把你倆嚇得不敢動了?!快,跟我走!出什么事,我罩著!”見姜淮伊不動,又去喊二牛,“哎!你跟我走!”
姜淮伊沒給她留情面,“到底是誰罩誰?你想打人自己去唄~叫二牛干嘛?!”
“你!”姜不吝惱羞成怒,猛推姜淮伊一把,“姜淮伊,你什么意思?要跟我對著干是么?!”
姜淮伊被她推倒一個踉蹌,幸好二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確認人沒事后,對姜不吝怒目而視。
姜淮伊還算冷靜,只是剩下這倆人杠上了,眼睛一個個瞪得像銅鈴般大。
“姜不吝,你動下腦子,講點道理好不好?”姜淮伊無奈解釋,“其一,成哥哥并沒有迷上這曦薇姑娘,他來這里只為發(fā)泄;其二,若這曦薇姑娘真是福安親姐,你和福安的梁子肯定就結(jié)下了,因為打了福安,成哥哥連母親都不給好臉色,更別提你了!仔細想想罷!”
姜不吝聽罷更覺氣憤,“憑什么?福安不就是一奴才?!成哥哥憑什么要為了他,為難娘親,為難我?!”
“主仆之情自然比不上骨肉親情,但福安得他歡心,猶如一件心儀的寶貝,寶貝磕碰或摔碎了,他心疼不已,少不得吵鬧一場,你年輕倒沒什么,可母親整日為家事操勞費神,況且氣大傷身,何必呢?”
“便是因為成哥哥晚晚不讀書,老往這青樓跑,氣了娘親,我才要尋過來的!”姜不吝不由跺腳。
姜淮伊忙順著說下去,“所以呀,你就別再火上澆油了~”
姜不吝低頭想了一陣,似乎被說服了,又有些不甘,“就這么放過那狐貍精了?”
“依我看,二哥之所以找曦薇姑娘,多半是因為她長得像福安,否則青樓里多才多藝的姑娘比比皆是,年輕貌美的更多,這曦薇姑娘縱有幾分姿色,但到底上了年紀(jì),又是殘花敗柳之軀,二哥怎能看得上呢?”
姜不吝不解,“長得像福安,就能讓我成哥哥巴巴地找來么?”
姜淮伊說出心中擔(dān)憂,“恐怕……福安在成哥哥心中,分量極重……”
聞言姜不吝怔了一會兒,轉(zhuǎn)眼似乎想到了同一處,不由哭喪起臉,“成哥哥該不會是有分桃之癖吧?”
“噓!別瞎說!”姜淮伊攔住她,“許是愛才心切呢!回府后千萬不可亂說,聽到?jīng)]?”
姜不吝臉上藏不住事,姜淮伊怕她回去全交代了,便拉著她在街上溜達,一邊溜達一邊思索:得再給她來個什么刺激,讓她暫時分分心。
“姜不吝,你看,前面有間周易館,不如咱們進去算一卦?”
姜不吝連連搖頭,拉起姜淮伊雙手央求,“好姐姐,我想再回去一趟,方才我只想著痛扁那狐貍精一頓,沒仔細瞧,她當(dāng)真長得像福安么?求你了,和我一起再回去看看,我想親眼確定。”
姜淮伊皺眉道,“原先在屋頂時,角度不正之故,我也沒看出來,只在推門而入的剎那,與她打個照面,才覺眼熟的。”
姜不吝忙道,“那我們更要回去確定了,萬一你看花了眼呢?不不,我不是懷疑你,而是,而是我實在不敢相信,必須得再去確認!”
“要怎么確認呢?方才我們突然沖進人家房間,已經(jīng)很奇怪了,這次再去,萬一老鴇叫來打手,即便有二牛保護,但他們?nèi)硕啵以趯Ψ降乇P,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誰說我們要去和他們打架了?我們是去消遣!有錢就是爺,沒聽過么?只要銀子到位,她可得好好伺候咱們呢!”
“你想……讓她伺候你?!”
“啊呸!她想得美!”姜不吝一臉嫌棄。
姜淮伊一臉狐疑,不是剛說要她好好伺候么?
姜不吝收起嫌棄表情,轉(zhuǎn)而得意壞笑,拿手輕輕一指身后二牛,“今晚就便宜你的奴才了~怎么樣?嘿嘿~”
姜淮伊扭頭瞅一眼二牛,頓覺是個好主意,這二牛也老大不小了,白天悶頭干活,晚上埋頭看書,除了木棉、梧桐,就沒接觸過年輕姑娘了,今晚跟出來,算他運氣好,就讓他開個葷罷。
于是嘻嘻一笑,搭起姜不吝胳膊,“好妹妹,還是你想得妙。這樣,咱仨都換身衣服,讓二牛走前頭,咱倆貼個胡子,扮他的小廝,在后頭跟著,趁機多瞄幾眼,如何?”
姜不吝也覺好玩刺激,因此二人一拍即合,摟著肩膀往回走。
二牛卻不干了,跟在后頭連喊了三聲小姐,姜淮伊才聽到,因問他何事。
他難得露出害羞之色,低聲道,“小姐還是換個人罷。”
姜淮伊楞一下,隨即笑著拍拍他肩膀,“二牛,別害羞,這是好事,沒事兒,啊~”
“薩巴應(yīng)該回府了,我去換他過來。”二牛道。
“欸~不是,人家薩巴左一個梧桐,右一個木棉,人不缺姑娘呀!”姜淮伊道。
“奴才也不缺姑娘!”二牛這話說得有些生硬,似乎含著氣。
姜淮伊知他固執(zhí),想了想又勸道,“你要是看不上曦薇,便如二哥那般,背過身子讓她給你咬就好了,我和姜不吝只為瞧她正臉,才不會看你。”
二牛張張嘴,還想再說什么,被姜淮伊堵住,“好了,這是你今晚的任務(wù),別說你完成不了!”
換了身裝扮,回到夢春樓,老鴇熱情接待了二牛,一切如計劃,三人來到曦薇姑娘房間,她一心討好二牛,竟渾然不覺身后倆小廝先前曾闖入她房間!
二牛繃著身子杵在兩人跟前,曦薇賠笑好一陣,臉都要笑僵了,也不聽二牛說幾句話,索性不再矜持,故技重施,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貼,前胸后臀輪番在他身前蹭,邊蹭邊說些渾話,聽得人面紅耳赤。
忽然一聲嬌呼,原來是曦薇要伸手脫二牛衣服,被他一把按住。因力氣過大,曦薇痛得彎起身子,直呼“客官”求饒。
姜淮伊看二牛如此扭捏,便拉上姜不吝輕聲退出,關(guān)上房門問她可曾看清。姜不吝點頭,“確有幾分相似。”
話音剛落,二牛也出來了。門剛在身后關(guān)上,便傳來罵聲,“死撅驢子!只管護住你那玩意兒,不過無后罷了!老娘這是造了哪門子孽了?!一個清高自負,兩個亦是王八當(dāng)老子,再拎不清自己是哪根蔥了!真真氣煞我也!”
三人一路走到樓道盡頭轉(zhuǎn)過角來,罵聲才逐漸小一些。姜不吝啐一口二牛,“頭一回,銀子花得如此窩囊,真有你啊!花錢挨罵!你到底行不行呀?是不是男人呀?沒種的孫子!以后別跟我出來,丟人!”
兩人前后辱罵令二牛氣得面紅,可他沒有辯解,只梗著脖子,一路慪氣。
姜淮伊好言相勸,仍抵不住姜不吝罵罵咧咧,好在二牛沒有發(fā)作,總算安安生生回了姜府。
臨睡前,姜淮伊專門安撫二牛,“六小姐從小被寵溺壞了,對下人一向是不順心便要打罵,倒也不是針對你。”
二牛靜靜聽著,雖沒說什么,臉上神色卻是不善。
姜淮伊又繼續(xù)勸解,“二牛,姜不吝她說話確實難聽,你不要往心里去。唉,都怪我,平時軟弱慣了,讓你們跟著受氣。”
聞言二牛抬頭與她對視,動動嘴想說什么 ,卻又苦笑搖頭,把話咽回肚子里。
姜淮伊又哄他兩句,便沉沉睡去。
老榕樹下,夕陽斜照,臉上映著天邊霞光,姜淮伊躺在樹下草地上閉目養(yǎng)神,微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作響,草叢中似乎有動物由遠及近,慢慢襲來。
是蛇!
一條、兩條、三條……無數(shù)條長短不一、粗細不等的蛇從四面八方涌來。其中一條最大的蟒蛇,似乎是它們的首領(lǐng),吐著蛇芯子,緩緩爬行而來。
***deleted***
等等!不對……
家里從未種過老榕樹,蛇也沒有溫度!
這是在做夢!
而且是一場春夢!
怎么……溫?zé)岬臍庀⑦是近在咫尺?!
猛然睜大雙眼,月色籠罩下中一張模糊的臉近在眼前!
啊!!!!!!!!!!!
一聲尖叫,姜淮伊驚坐而起,那人也嚇了一跳,點上燈火,湊身過來,“小姐,沒事吧?”
是二牛!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
他楞住了。
姜淮伊瞪大了雙眼,緊緊握住被褥,擺出防備姿勢,質(zhì)問道,“方才你在做什么?”
二牛神色忽明忽暗,過一會兒低聲道,“小姐夢中急喘,奴才擔(dān)心,便上前查看……”
姜淮伊在被中的手偷偷檢查身上衣服,上半身還在,卻比睡前松散許多,腰間的帶子似乎被人解開了!
“把你的手給我!”姜淮伊恨聲吩咐。夢中那鱗片的觸覺如此逼真,恐是因他手上粗糙長繭!
二牛猶豫著將右手伸出,姜淮伊只輕輕一碰,便知所想非假!
啪!更重的耳光再次打在他臉上。
他沒有抵抗,沒有喊痛,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解!
“登徒浪子!竟趁夜間輕薄于我!好大的膽子!!!”姜淮伊厲聲呵斥,隨即抬腿一腳,將他踹得踉蹌后退好幾步。——極端氣憤之下,姜淮伊竟絲毫不懼憚他多年前心狠手辣的做派,只一心發(fā)泄胸中怒火!
延遲的后怕在沉默中悄然襲來。
起初的驚嚇、憤怒過后,腦中猛然想起他一招殺死國槐的事跡,頓覺墜入冰窖,寒冷徹骨!
雙手將杯子裹得更緊,不由自主打個寒顫:會被殺人滅口嗎?
……
低頭沉默的二牛忽跪地請罪,“主人息怒!”
姜淮伊咬緊牙關(guān),強撐著厲聲呵斥,“出去!!!”
待他走出房間,房門緊閉的剎那,姜淮伊再無一絲力氣,淚水從臉頰滑落,渾身抖成篩子,蜷縮在被窩中無聲哭泣。
屈辱、后怕、悔恨……多重情緒襲來,化為淚水,打濕被褥。
被猥褻的感覺實在惡心,只能竭力忍住想要立即洗刷身體的沖動,等待天明。
與此同時,腦中一個念頭,異常堅定:趕走二牛,或者,除掉他!
事實證明,對他沒來由的信任,大錯特錯,他辜負了這份信任,也失去了辯解的機會!
第二天天未亮,梧桐便早早來了,姜淮伊問她可否撞見二牛,她隨口答,“在院子里守著呢。”
“薩巴呢?”
“他待會就來了。”梧桐回答,又覺奇怪,“小姐今日早起,所為何事?”
“唔,我有事找薩巴。”
梧桐瞧出不對,走近些關(guān)切詢問,“小姐,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姜淮伊鼻頭一酸,將被二牛猥褻一事說了,聽得梧桐義憤填膺,破口便要罵,被一雙手慌忙捂住嘴巴。
“不要喊,他就在外面!”姜淮伊低聲道。
梧桐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微微點頭。
薩巴一來,姜淮伊便吩咐他寸刻不離地守護。梧桐將事情告知薩巴,他聽聞很是詫異了一陣。
姜淮伊將梧桐遣走,欲將二牛真實身份和盤托出,不料,薩巴卻先一步求情。
“小姐請恕奴才多言!二牛對小姐用心,奴才們看在眼里,不管是小姐口頭吩咐之事,還是小姐未曾說出口的事,二牛統(tǒng)統(tǒng)想到做到,毫無怨言。縱使私下里,二牛對小姐也是處處維護,薩巴自愧不如。昨晚之事,想來是一時糊涂了,小姐盡管處罰他好了,好讓他知分寸,懂禮數(shù),奴才不敢替他求情,只盼能替二牛說出對小姐的一片真心!”
他不說還好,一番話說下來,頓時聽得姜淮伊勃然變色,當(dāng)即揮手趕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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